《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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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 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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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头发和衣领,挤出笑,迫切地问:“明玉,本宫怎么样?”

明玉见立言既紧张又窘迫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再说什么,拼命点头。

立言破涕为笑,挺直了腰,尽量保持端庄的脚步,忍住激动的心,向养心殿走去。

殿内,青铜香炉袅袅,暖意恣意蔓延。纵然如此,立言仍不住地打着哆嗦,她尽可能控制好语速,福身行礼道:“皇……皇上吉祥!”

胤禛站在“中正仁和”的匾下,明黄色的桌案前,正疾笔提书,仿若殿中根本没有立言此人,更听见任何问安。立言无奈,只能拘着礼,寒意侵入骨髓,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感到膝关节处缕缕传来的酸痛。

“皇后娘娘驾到!”门外传来太监的唱喏声。

立言心中一喜,感激地自语道:“姐姐!”扭头一看,已见到亦蕊匆匆的身影。

亦蕊进殿后,福身道:“皇上吉祥!”

胤禛一抬眼,微微颌首,说:“都起来吧!”

“谢皇上!”亦蕊和立言谢恩道,亦蕊麻利地起身,去搀扶已双腿无力的立言。一摸到她那冰冷的身体,亦蕊解下披风,罩在立言身上,说:“妹妹,什么事都能解决,别这样虐待自个儿的身体!”

立言哭着哀求道:“皇上,您已经一个月不曾踏足翊坤宫了,妾身前来养心殿求见,您也避而不见。皇上,您不要立言了吗?皇上……”

听了这揪心的话,亦蕊陪着掉下泪来,却只能轻轻拍着立言的背,安抚她,无法替她说些什么。

胤禛将笔安在架上,说:“蕊儿,带她去你那,换身衣服,别着冻着。朕一会过来。”

“是,皇上。”亦蕊应道,又对立言附耳,“妹妹,皇上怕有政事要处理。你先去我那,沐浴更衣,这可是圣旨哦!”

立言好不容易见到胤禛,心中还有事相求,怎么舍得轻易离去,痴痴地盯着胤禛,双腿像打了泥般不动。

亦蕊只得再劝:“走吧,妹妹,皇上这是关心你,别辜负了上意!”

立言两行热泪混着冷冰的雨水流下,无力地说:“谢皇上圣恩!”

隆禧馆

经过一番折腾,立言换了衣服,在馆门口左顾右盼。

亦蕊端上一盏红枣姜茶,说:“妹妹,快喝下,暖和一下身体吧!”

立言心不在焉地接过姜茶,喝了几口,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忙说:“明玉,明玉,食盒,食盒怎么样?”

“什么食盒?妹妹,你饿了吗?”亦蕊奇道。

明玉和翊坤宫来的两个宫女被带下去换好了衣裳,听到立言提到食盒,大眼瞪小眼,手忙脚乱了一阵子,方在廊下找到了那个漆面食盒。

立言顾不上责怪,慌忙打开一看,双色马蹄糕已砸得粉碎,翠玉豆糕被泡化了,酥炸腰果浸在雨水里。立言自幼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了做这几个小吃,她学了又学,反反复复做了半个月,才做得似模似样。她幻想过无数次,胤禛吃到她亲手所制的食物,脸上露出的微笑,口中不住的称赞,可是……她心头一酸,抱着食盒痛哭起来。

亦蕊劝道:“妹妹,你的心意皇上迟早会知道的……”

立言哭道:“怕是,再没有机会了。姐姐,你可知皇上已下旨解除我哥哥川陕部督一职,并命他交出抚远大将军印,押解上京。姐姐,你帮着劝劝皇上,哥哥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就算他有千错万错,请皇上给他个机会……”

“后宫不得干政,本宫也劝解不得。”亦蕊说,“不过,年将军是年将军,你是你,皇上不会怪罪于你的。”

立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四十六天,我已经四十六天未见龙颜了。皇上连我一起恨上了……姐姐,刚刚在养心殿,若不是肯给你几分薄面,怕到现在,我还跪在殿上呢!”

亦蕊略一思考,说:“这样,本宫安排你到臻祥馆休息。等皇上来隆禧馆,我先劝劝他,再劝他到臻祥馆,与你把心结解开,好不好?”

“姐姐……”立言感激万分,福身下拜。亦蕊忙搀住她,含笑道:“等事成了,你可要送我一份亲手所制的美食,以做报答哦!”

上灯时分,胤禛方前来隆禧馆。亦蕊笑迎上前,说:“皇上吉祥!晚膳进得可好?”

胤禛环视屋内,不见立言身影,笑道:“小丫头,你又搞什么花样?”

“小丫头?皇上,您是不是想着别人呢?”亦蕊佯装嗔道。

胤禛拉住亦蕊的手,轻轻抚上她额上、眼角边淡淡的细纹,还有那颊上那隐隐的红斑,他的眼中充满了心疼,说:“今日朕下旨重修海定阁,将阁中几样旧物搬至养心殿使用,令朕想起新婚燕尔之时。”

“那时的小丫头,现在已了老太婆了。不过……”亦蕊狡黠地眨眨眼,“应该也是漂亮的老太婆吧!”

胤禛哈哈大笑起来:“蕊儿,你总有法子让朕忘了一日的疲惫。”

“皇上,蕊儿知道,您是念旧之人……”亦蕊刚开了个头,便被胤禛打断:“若你要为年羹尧求情,还是免了!”

亦蕊一顿,仍说:“妾身并不为年羹尧求情,但妾身却心疼皇上。”

“哦?”胤禛不解地说。

亦蕊将他引到榻前坐好,动情地说:“皇上念旧,连海定阁用过的物件都不舍丢弃,继续使用。年羹尧曾被皇上视为得力助手,听说皇上要对他明正典刑,妾身知道,最痛是皇上自己。年羹尧是皇上所提拨、所重用,又是皇上亲自将其拉下马,犹如在天下人面前,狠狠地掴了自己一耳光。妾身怎能不心疼皇上……”说罢,她那柔滑的小手,轻轻抚上了胤禛的面颊,温柔疼爱的眼光四下流转。

胤禛搂她入怀,轻声说:“知我者,莫若蕊儿。朕予以宠荣,伊等乃藉以邀结,招权纳贿,擅作威福,敢于欺罔,忍于背负,几致陷朕于不明。朕今深恨辨之不早,宠之太过,愧悔交集,竟无辞已谢天下,惟有自咎而已。(作者按:后半句仍雍正原话,采自《雍正起居录》)”

亦蕊又说:“若皇上只解其权柄,却不加刑诛,既可惩彼等之妄谬,又可显君之仁德。何不两全齐美?”

见胤禛深锁眉头,迟迟不答,亦蕊轻轻摇着他的臂膀,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第202章 最难将息

“好啦!再说下去,你要把整本《左传》搬出来读给朕听了!”胤禛笑着打断她。

亦蕊不放心地追问:“可是,皇上……立言妹妹很是担心……”她的话被热情的吻堵了回去,他就像一只贪婪的蜂,撷取着甜美的香津。许久,胤禛才放过她,亦蕊双颊通红,不停娇喘地模样着实让人怜爱。胤禛心中一荡,打横将她抱起,往寝室走去。一顿莫名的冷风吹过,让亦蕊清醒了许多,她扭动着身子,胤禛不得不将她放在地上。亦蕊低着头说:“皇上,请移驾臻祥馆,立言妹妹在那等您。”

胤禛扳起她的下颌,直视着她的眼睛,说:“三十年前,你也是这样,劝朕去其他福晋那儿,记得吗?”

亦蕊怎么会忘记,她初学做嫡福晋,首要的任务就是帮胤禛开枝散叶,子嗣绵延,将深爱的男人推向另一个女人的痛,尤如千刀万剐。这么多年,她尝试着用各种理由阻止自己继续爱胤禛,无非是想在受这剐刑般的痛苦时,能麻木几分。她试过恨胤禛,试过将感情转移到刘伯堃身上,试过逃离,甚至试过死亡,但最终她还是回来了,回到了他们结合的起点——紫禁城,或许这就是宿命吧!她胡思乱想着,回忆着,那凌迟般的疼痛像潮水般忽地覆盖全身。

胤禛将颤抖着得她用力揉入怀中,说:“你以为我还是三十年前那个毛头小子吗?还会轻易上你的当吗?蕊儿,求你,别赶我走……”床帐幔中,胤禛卸掉了皇帝的尊严,如同孩子般恳求母亲的怜爱。亦蕊心如热火,怎么忍心再去拒绝,身子一软,迎上了那火热的双唇。

隆禧馆内,红烛高烧,颠鸾倒凤。而臻祥馆,立言倚窗祈盼,望穿秋水。见那骤雨初歇,水落琉璃,残叶堆积之景,一首词浮上立言心头: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作者按:宋。李清照声声声慢。寻寻觅觅)

从满怀希望到满心失望,立言的泪已流干,明玉端着几味茶点过来,说:“主子,用点茶水和点心吧!您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

立言并没有接她的话,却问:“明玉,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明玉说:“过了丑时了。”

“呵呵……皇上,他不会来了……”立言又哭又笑,“他爱的并不是我,而是要哥哥忠心于他。我算什么?”

明玉见她如此,实在不忍道:“主子,其实……其实皇上是歇在隆禧馆了。”

“嗯?”立言并不明白。

明玉急道:“主子,皇后娘娘将您引到这儿,自个找机会侍寝,若是真想帮您,拉都把皇上拉过来了,怎会连个招呼都不打?若不是奴婢看不下去,跑去隆禧馆打听,怕是仍要陪您枯等上一夜呢!”

立言摇着头,说:“不,不会的,姐姐不会骗我,她一心想帮我的。”

明玉说:“主子,以前您有皇上宠着,年大将军背后扶持着,谁不得给您几分面子?锦上添花人人都会,雪中送炭则是难上加难,就怕有的人不但不济困扶危,还要落井下石呢!”

“不……不……不会的!”立言口中喊着,跑出了臻祥馆,她远远地盯着隆禧馆窗中透出温暖的光,难过,悲伤,嫉妒,愤怒……恨……

明玉察觉出立言目光有异,怕被人发现,惹出事端,连哄带骗地将她带回了翊坤宫休息。

亦蕊被三更的更鼓惊醒,忙匆匆下床,穿衣梳理。胤禛慵懒地说:“怎么不多睡会?”

亦蕊随意绾了个发髻,披上披风,着急说:“立言那傻丫头,怕还在臻祥馆等着。这回可糟了……”

“嗯……”胤禛翻身下床,“朕随你同去……你一片苦心,为年羹尧求情,其实就是为了你的立言妹妹。他在青海用人自专、专权跋扈、乱劾贤吏已证据确凿。依你之言,免了责罚,交出抚远大将军之印,调任杭州将军!浙杭一带,近几年水灾不断,民乱频频,若是他有心改过,着内辅政,也能立下大功。”

“皇上英明!妾身代立言妹妹谢过皇上!”亦蕊大喜道。

二人相携来到臻祥馆,看到的自然是人去楼空,胤禛不在意地摇摇头说:“怕是困了,回翊坤宫歇下了。走吧,朕还能睡个回笼觉。”

“是……”亦蕊看到馆内桌上那没有动过的茶点,更是不安,却也只得随着胤禛回隆禧馆歇息。

次日辰时,各宫嫔妃便依晨昏定省的规矩来向亦蕊请安行礼,唯独不见立言。雯冰说:“翊坤宫的人来禀,贵妃娘娘风邪入侵,高烧不止,抱恙在宫。”

“怎么不早说!”亦蕊斥道。

雯冰说:“贵妃娘娘传话,请主子不必前往探视,担心传染给您。”

霏月也说:“主子,奴婢知道发高烧的人最重要的便是休息,您前去探视,贵妃娘娘还得起身迎接凤驾,岂不是雪上加霜么?”

亦蕊原本已站起身,听了劝后,又徐徐坐下,说:“本宫知道,谁是最好的大夫……皇上下朝了吗?”

养心殿。西暧阁

胤禛一下朝,便来到此,伯堃久候多时。君臣二人无太多客套礼数的对话,胤禛单刀直入,说:“伯堃,你与传旨太监贾进禄一起,替朕去一趟青海抚远大将军府,一则监视他乖乖将帅印交出来,前往杭州上任;二则搜罗他更多僭越、谋逆的证据。”

伯堃面无表情地说:“遵旨!若他有何异动,该如何处理?”

胤禛眼中露出一道杀气:“抗旨者,杀无赦!”

伯堃揖手道:“微臣遵旨!”

胤禛满意地点点头,说:“上次你提出制作暗器的图样,朕已派造办处派能工巧将日夜赶制,昨日来报已成形,你一会去造办处看看,是否合用?”这暗器,指的是亭林村流传下来的同时发针的宝盒。胤禛吃过此盒的亏,自是念念不忘。

造办处就在养心殿外,伯堃从秘密掖门绕出,尽可能无声无息地快步前往该处。

还未入造办处,便听到一个暴怒的声音:“我亲耳听到皇阿玛说定制宝石腰带给我们几位阿哥,现在四、五、八阿哥(作者按,就是弘历、弘昼和福惠)都已领到赏赐,为何未独缺了我这一份?”

第203章 相煎何太急(求订阅)

造办处总管太监陈泰毕恭毕敬地说:“三阿哥,造办处的确提供了四张鞓带图样呈览,皇上只准造三张,宝石腰带制完后,呈到养心殿,由皇上赏赐。咱家也是听令行事。”

弘时更是着恼:“蠢货,定是你们画的图样子俗气不堪!狗奴才!”

陈泰不停躬身,应承着:“是是……奴才是蠢货,是是……要不,奴才将此事禀明怡亲王,再为三阿哥钦定一条宝石腰带?皆时,奴才定挑选全造办处最出色的工匠,细心为三阿哥打造。”

听了这话,弘时就像一只好斗的公鸡突然染上了瘟疫似的,蔫了下来。他牙痒痒地说:“算你行,狗奴才!”他猛地转身,差点与后面站着伯堃撞了满怀。弘时眼一花,面前站着瘦削隽秀的中年侍卫,似乎好生面熟,原本已到唇边的恶语,像哑了声般。弘时恍过神,怒气冲冲地推了伯堃肩膀,喝道:“滚开!狗奴才!”

伯堃不自觉得扭头看向弘时的背影,当面对面时候,他心中不由一震,那五官整体的感觉,像极了自己年青的时候。莫非,弘时真的是那一夜风流留下的冤孽……

“阿济格大人……大人……”陈泰见伯堃呆呆凝望门口,只得不断提醒。

伯堃忙应:“公公见笑了……”

陈泰似笑非笑地说:“大人没事吧!三阿哥是主子,奴才们挨几句也是应该的。”看他那样子,十有八九是被弘时气的,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好言相劝。

伯堃说:“多谢公公,没事的。”他将自己的来意讲明,陈泰立马取来已完成的样品与图纸,细细讲解,伯堃心不在焉,答非所问,场面甚为尴尬。伯堃揖手说:“昨夜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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