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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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 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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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元年五月二十三日丑时,任御医使了千般手段,皇太后终崩逝,享年六十四岁。

当允禵回到皇宫,见到的只是自己母亲冰冷苍凉的梓宫停在她生前不愿住进的宁寿宫。允禵似乎就像没看见胤禛这个同胞兄弟存在般,只扶灵痛哭。当年九月初一,乌雅氏的梓宫随同康熙的梓宫入葬景陵地宫,而允禵被重新送回遵化守陵。

第192章 大义觉迷录

雍正二年十月,翊坤宫

一个小太监正与明玉交头接耳着,明玉不住点头,兴冲冲地进到宫内,禀道:“主子……年大人已到隆福门外了……”

立言“嗖”地站起身,眉花眼笑地说:“好好……快……快去迎……福惠呢?快来,舅舅要到了!”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手中举着一只拨浪鼓,后面跟着三四个宫女,闹哄哄地横穿过堂。立言一边向外张望,一边关切地频频唤着:“福惠,小心啊……大哥……”

远远得,佩戴双眼孔雀翎、身穿四团龙补服、腰系黄带的年羹庶精神奕奕地快步前来,近几年,兄妹俩天各一方,年羹尧率大军屡屡击退准噶尔部以及漠西蒙古,全歼罗布藏丹津,虽大获全胜,但亲人在战场,难免令人牵挂。立言在这段时间先后孕育三男一女,除了福惠仍平安于世外,思柔、福宜、福沛三个孩子无一不因心脏病早殇。面对初登帝位的胤禛,先帝和皇太后先后离世的悲伤,疲于应对各种卑鄙的流言,百官腐败国库紧张的难题,繁重的压力让胤禛日渐消瘦,立言心疼还来不及,更不想拿自己的事烦他。哥哥自幼是立言的保护伞,复又见到他那亲切的面庞,那股安全而温馨的感觉油然而生。

年羹尧笑着说:“妹妹……”

陪同年羹尧一同前来的养心殿太监安平忙提醒道:“将军,这是年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他打千行礼,并用眼色连连向年羹尧示意,别说是亲哥哥,连亲生父母也必须下跪行礼,以示君臣之别。

年羹尧迎着阳光微眯起眼,笑道:“妹妹,你说呢?”

立言呵斥道:“本宫和大将军血浓于水,何必多此一举,哥哥,快进来,妹妹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进了翊坤宫,坐在窗下,兄妹俩寒喧了几句,年羹尧献上各地搜罗的奇珍异宝,让福惠给舅舅见了礼。

年羹尧抚着福惠的小脑袋说:“看看这孩子,宽额高鼻,定是大福大贵之相!”

“哥哥看相的水平一点也没长进!”立言偷笑着,“福惠是皇子,能不是大福大贵么?”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妹妹,你好好想想,皇子阿哥,有几个是一帆风顺,平安富贵的?”年羹尧严肃地说。

立言见他面色沉重,忙让宫女太监都摒退到宫门外,叮嘱道:“九王夺嫡,太过惨烈,皇上不愿多提,哥哥在御前犹要谨慎。”

“哼!”年羹尧得意洋洋地说,“皇上与我,并非一般君臣,再说,在外,为兄帮他打下江山,在内,还有妹妹这位贤内助。我们年家对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此次上京,一路之上督抚跪迎,王公大臣全部前往京郊相迎,皇上特准为兄御前免跪赐座,可见非同一般。”

立言却越听越不对劲,忙问:“哥哥,满招损,谦受益,皇上说归说,君臣之礼可不能忘啊!”

“战场上的人,从不婆婆妈妈,这份殊荣,为兄担得起!”年羹尧一拍胸口。

立言隐隐觉得不对,凭她对胤禛的了解,凡是他无法控制或存有疑虑的人、事,都不能放过,例如拘在景陵的十四阿哥。

年羹尧说:“为兄已向皇上进言,预防发生先帝在位时九子夺嫡之事,建议皇上提前立储,而太子人选……”他热络地抱着福惠,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立言大惊失色:“你向皇上推荐立福惠为太子?”

年羹尧笑道:“在京中这段时间,为兄会联合诸多王公大臣,齐上折子,力荐福惠,妹妹你就安心吧!”

立言慌忙摇头道:“哥哥,万万不可。福惠身子孱弱,性子顽虐,怎么能承担如此大任?反而四阿哥弘历,看着很好。”

年羹尧说:“怎么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算福惠百般不行,还有我这个舅舅和你这个额娘辅助。想当初,皇上不也是靠着隆科多舅舅,才夺得帝位吗?”

立言说:“难道哥哥不怕前朝太子二立二废落得幽禁下场、十阿哥削爵拘禁的事,在福惠身上重蹈覆辙吗?”

年羹尧思忖道:“要想个万无一失之策才行……”

立言见苦劝无用,心急如焚,却知道劝不动执拗的兄长,只得唉声叹气,静观其变。

年氏兄妹俩万万没想到,翊坤宫里的一番谈话,只字不漏地通过密探传入胤禛耳里。近来,民间对胤禛夺位的流言蜚语,越传越难听,越传越卑鄙,他已倍感压力。年羹尧入京时面对王公大臣的跪迎,居然仍骑居马背,仅微微点头示意,胤禛可以忍,但年羹尧此举却引发老臣的不满,令胤禛皇威扫地。登基后,还未等他一展抱负,太后要求他立十四阿哥为皇太弟,年羹尧上折子推荐立福惠为太子,难道真那么等不及吗?胤禛苦笑着,走进隆禧馆。

亦蕊见他进屋,慌慌张张地将书案上的东西一码,结巴地说:“皇上,您……您怎么来了?”

“你在写什么?”胤禛早发现了她怪异的举动。

亦蕊挡在他身前,说:“没,没什么。皇上,让臣妾给您沏壶好茶吧!”

胤禛心中烦恼,见亦蕊也有心隐瞒,更是恼火,轻轻推开她,一个箭步冲到桌案前:“《大义觉迷录》?这是什么?”他指着卷轴顶部的标题。

亦蕊忙福身下去,诚惶诚恐地说:“大清入主中原,岂可再以华夷中外而分论?皇上顺天命登帝位,勤政爱民,怎可被人污陷谋父逼母诛忠酗酒好杀等罪名?俗语有云,谣言猛于虎。那么何不用正统之言以正视听,以免天下人误会大清,误会皇上呢?臣妾闲来无事,愿为皇上分忧,不过处于深宫,无法搜集更多材料,不敢面呈皇上!”

胤禛欣慰地说:“蕊儿,只有你这,才让朕真正感到轻松。”

亦蕊试探地问:“皇上,出什么事了吗?”

胤禛迟疑了一会,说:“年羹尧奏请,立福惠为太子。”

“什么?”亦蕊一惊,“不是已经在正大光明匾后……”

胤禛说:“朝中大臣只知朕已秘密立储,却无人知晓立得是弘历。呵呵……知道了,就更巴着换个有利于他们的太子了!”

亦蕊忧心忡忡地说:“千万不能让******阿哥党的悲剧,再次发生了。”她偷偷看了一眼胤禛,回想起这段时间允儿千方百计来打听立储太子,不知该不该向胤禛禀告,只得长叹一口气。

第193章 举杯销愁愁更愁

胤禛稍坐片刻,心挂政事,连一盏茶都没吃完,便起身回养心殿。他前脚刚走,允儿与弘时后脚便来到隆禧馆。名曰让弘时给皇额娘请安,可一进馆得知胤禛已离开时允儿母子俩一脸的落寞,充分说明了她们的来意。

亦蕊心中暗自叹气,一边问:“妹妹、时儿在宫中住得还习惯么?”

允儿心不在焉地回道:“习惯习惯。”

弘时也道:“阿哥所的姑姑为人和气,照顾得井井有条。”

亦蕊关切地问:“嗯,钟氏的情况怎么样了?珍珠末够不够?燕菜可一直服着?”

钟氏,是弘时的侧福晋,康熙六十年曾生下永懿恍遥阔|仅在世上活了短短四年,便因意外猝然离世。钟氏忆子成狂,逐渐演变至神智失常,每日恍恍惚惚。

允儿颇为厌烦地说:“姐姐,您是没看见,那疯婆子每日抱着个枕头四处晃悠,少看着她一会儿,都不知会惹出多少事来!”仍是处子之身的允儿,对于钟氏的丧子之痛欠缺几分理解和宽容。

曾为人母的亦蕊,心却狠狠抽痛了一下,低沉且悲伤地说:“失去至亲骨血,她已是世上最凄惨的人,别再伤害她,多体谅她吧!”

弘时略显暴躁地说:“我也失去了儿子,怎么就没见她体谅我?再说,要不是她不好好照顾永阔|怎么会失足摔进井里?”

悲伤,让场面冷却下来,三人均忆起那来去匆匆的孩子,永谑郎系乃哪辏刑嘣谪范G、亦蕊眼中比永匾娜宿笆牛缈滴酢⒒侍螅E妗⒏R耍饷に铮⒚挥械玫蕉嗌僖棠痰奶郯5床挥跋烨咨盖字犹穸杂阔|的爱。亦蕊幽幽地说:“弘时,本宫也曾失去过孩子,这份痛刻骨铭心。你切不可再苛责于钟氏,做为她唯一的亲人,你应该更疼爱她,帮助她从阴影中走出来。你们还年轻,还会有孩子的。”

弘时还想抗辩,允儿却抢先说:“时儿,皇后娘娘教训得是,还不快谢恩!”

弘时只得怏怏地说:“多谢皇额娘教诲!”

允儿一脸笑意,说:“姐姐,时儿已然二十岁,除了在上书房跟师傅读书学习,射猎练功外,整日游手好闲。他一心啊,就想着替皇阿玛分忧!”

弘时见提及正题,认真地说:“禀皇额娘,儿臣读了十五年的书,满腹理论,冀希于学以致用。见皇阿玛为国事日夜操劳,儿臣却无能为力,实在……”他眼圈微红,的确字字肺腑。

亦蕊深深吸气,暂时将不快放在一边,勉强打起精神说:“时儿有这份心,本宫甚感欣慰,择日会与皇上提及的。”

允儿大喜,忙福身道:“多谢姐姐成全。”

亦蕊笑道:“平身吧,姐姐,本宫也是念在时儿一片孝心。对了,时儿想去六部中的哪部?”

弘时谦虚地说:“儿臣欲往工部学习。儿臣自幼喜欢涂涂画画,或能为雕梁刻柱略尽绵力。”

亦蕊点点头,说:“嗯,想必皇上也希望看到时儿在工部大展手脚。”她毫不掩示地露出疲态,单手轻轻叩击着额头,从允儿那吱吱唔唔的表情,亦蕊已经猜到接下来的谈话,并不会令人高兴。

果然,允儿迟疑了一会,又提起了那老生常谈的话题:“姐姐,下个月就是先帝再期忌辰,皇上是否会亲自祭陵呢……姐姐,去年皇上派弘历代天祭景陵,让朝中纷纷猜测,秘密立储立的太子就是历阿哥。是真的吗?”

亦蕊秉着耐性答道:“天意不可测,皇上并未提及今年祭陵之事。后宫之人,不闻朝政,立储大事,并非你我姐妹可以议论的。”

允儿涩涩地笑道:“是是是……姐姐知怡琳身份特殊,不敢在皇上面前擅言,还请姐姐帮忙,妹妹只有弘时一个亲人了……”

多年前,胤禛、立言均已知允儿非真正的李怡琳,但弘时仍不知情。亦蕊心里对允儿始终有着一份歉疚,她心知弘历才是真正的太子,祭景陵若非胤禛亲自前往,定由弘历代为。但工部的差事,既然弘时有心,也合情合理,亦蕊拣了个胤禛心情大好之机,稍稍一提,便允了。

一转眼,三个月过去了,雍正三年二月,廉亲王府

羊肉锅子沸得满室生香,热热的炭映得人人颊生红光。酒过三巡,弘时已有七八分醉意,含糊吟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允禩斜眼看他,笑道:“小娃娃,叔叔吃得盐比你吃的米都多,我还没说这话,你怎么先叹起来了?”

弘时傻笑地逼近允禩,说:“你……吃那么多盐干什么?你没说这话?我不信……恐怕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吧!”

允禩嘿嘿笑着,看似和蔼可亲,眼里却射出万道仇恨的精光:“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别想太多了,弘时,该回宫了。”

“我不回去!”弘时瞪圆了双眼,“回去干什么?皇阿玛让弘历住进了毓庆宫,毓庆宫啊!那可是太子东宫,而我呢?还在小小的南三所里住着!哈哈……我努力读书,用心苦干,有什么用?我是长子,我额娘在潜邸时的份位远甚于熹妃娘娘。但皇阿玛仍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立了弘历为太子,他母子俩倒底给皇阿玛吃了什么?对了,一定是给皇阿玛下了药!熹妃最擅厨艺,八叔,你说呢?是不是?”

允禩痛快地饮尽一杯酒,弘时就像二十年前的他一般,对未来充满憧憬,对大清对皇室有一种天生的使命感,可是……他饶有兴味地看着醉倒梦呓的弘时,父子斗,会是什么样呢?胤禛,不介意我给你安一条“虎毒食子”的罪名吧?

次日,弘时感到眼皮上亮光剌人,慢慢睁开眼,头痛非常。他坐起身,只觉得锦被一滑,露出****的肌肤,不由一抖。他迷迷糊糊用手去摸抓衣物,却抚到一个软绵绵的物体,定睛一看,在这温香幔帐里,居然还睡着个美貌佳人。她肤白胜雪,口唇若樱,高耸的胸脯正随着呼吸上下律动,显然处于沉睡中。弘时掀开幔帐,认出正是廉亲王府昨夜喝酒的房间,他蹑手蹑脚地下床,边穿衣边回忆着昨夜发生的种种,只觉得什么都想不起来。突然,他灵光一闪,那女子,好生面熟,他快步来到床前,细细一看,她,不是多年前一见钟情的郭络罗。慕灵?弘时激动起来,只听慕灵嘤咛一声,幽幽醒转。

第194章 奇货可居

胸口传来的凉意,下体轻微的撕痛,陌生男人的气息,慕灵安慰自己,又做恶梦了……恶梦……她阖上眼,强迫自己继续睡去。可是梦境怎会如此清晰,一只温热的手掌慢慢在自己身上移动,慕灵不由一阵哆嗦,难道不是梦?她猛地睁开眼,“腾”地坐了起来,不是梦,不是梦……“啊……”慕灵失声尖叫,泪花迸出。她顺手抓起榻上的枕头、垫子,狠狠地向弘时砸去,口中喝道:“滚!淫贼!救命啊!”

弘时几年前初见慕灵,一直念念不忘,常在夜半人静之时,独自品味那幅《赏蝶美人图》。弘时半梦半醒地与慕灵一夜欢好,暗自感恩天赐良缘,正欲再耳鬓厮磨、柔情蜜意一番,却没头脑地遭到她的痛斥。弘时怔怔地倒退几步,床帐内传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不一会,庄敏闻声破门而入,身后紧跟着冷静的允禩。庄敏钻入帐内,急切地抚慰道:“灵儿,姑姑在这,啊!怎么会这样……”她扭过头,怒目圆睁。弘时被庄敏盯得羞惭无比,狠不得挖个洞钻进去,不由后退几步,撞到了允禩身上。

慕灵扑在庄敏身上,哭喊道:“姑姑,灵儿不要做人了……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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