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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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 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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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齐躲闪着亦蕊凛洌的目光,说:“天意不可测。”

亦蕊直勾勾地盯着他,冷冷地说:“妾身也知天意不可违!若大人心中对皇储有数,更应该知道相助何人,才不是逆天行事?”

马齐在官场打滚四十年,曾任太子太保,不折不扣的******,但在第一次太子废黜后,却加入了保举八阿哥为太子的“八爷党”,因此被革职。但他学富五车,领百官折服,康熙念其在朝多年,没几年又官复原职。再次出仕为官,马齐已学乖了很多,对于立储之事不闻不问,面对康熙有意无意地试探,他总以“皇上康健,为时过早。”来推搪,而听着康熙对于几位阿哥的评论,也总是轻描淡写地附合罢了。被亦蕊一逼,倒令他想起两日前在畅春园谨见一事。

那日,是康熙病倒的第二天,马齐闻病去畅春园请安,却被梁九功拦住了。若是换了别人,定不敢对梁九功大呼小叫,但论资格马齐比他还老,梁九功怕惊动了康熙,更是对他和颜悦色。谁料,二人的动静还是将康熙惊着了:“九功,让马齐进来,朕躺了一天,闷得慌。”

梁九功忙扶着康熙入屋:“皇上哟,您可得体贴自个儿,再伤了风,奴才的罪过大了!”

康熙笑道:“朕年轻时,身体硬朗着呢!这机器用久了还会坏呢,何况朕这把老骨头!”

梁九功还要说什么,被康熙制止了:“朕与阁老有话要说,你先下去!”梁九功只得悻悻地离开。

原本病容满面的康熙,双眼突然暴出精光,一把抓住马齐的手腕,警惕而快速地说:“朕身边有奸细潜伏,怕是难逃此劫。第四子雍亲王胤禛最贤,朕死后立为嗣皇。胤禛第二子有英雄气象,必封为太子。不过,也难说他会不会就是奸细……唉……”

马齐忙跪下,说:“皇上万寿无疆,区区伤寒,定能平安痊愈!”

康熙似乎预感到什么一般,他苦笑道:“朕从不信长生不老之说,可叹朕儿孙上百,妃嫔上千,却依然饱尝孤寡之感!人人都说做皇帝好,可知当个明君乃是世上最苦的差事。”他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每日,你都来探朕,若有人阻拦,掏出此令!”

第二、三日,马齐前往清溪书屋,康熙都高烧昏沉,无法说话,直到第四日,康熙嘶哑着传出口谕,让他传胤禛面圣。马齐虽隐隐猜是传位之事,却也不排除胤禛会不会是康熙口中奸细。

马齐沉浸在回忆之中,却听亦蕊说:“若皇上有意立王爷为储,必不会只通过大人一人之口。现在,就是表明您忠君之心的时候,错过了,将来您可不要后悔!”

第187章 子不教父之过

“皇上担心……身边有细作埋伏……”马齐留意着亦蕊表情的变化,小心翼翼将这几天畅春园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最后,他总结地说,“老臣不敢猜度圣意,或立储传位,或……”他止住了话,“嘿嘿”假笑了几声。

“难道阁老以为细作是王爷安排的?”亦蕊将马齐未说完的话。

马齐颤巍巍地说:“老臣年过七旬,为朝廷尽忠四十余年,总结出一个道理,没有实据,储位细作,谁又知晓?”

“您是长辈,妾身尊称您一声阁老!”亦蕊恭顺地说,接下话,却话锋一转,厉声说:“现在看来,您是不过是个老眼昏花,不辩忠奸的糊涂蛋!”

马齐气得发抖,指着亦蕊说:“你……”

“曾几何时,妾身以为不去争宠,就可以躲过妒忌的明枪暗箭,后来才发现,只要一天是嫡福晋,就躲不过这一切。换言之,阁老您也一样,自畅春园皇阿玛吐露了立储意愿后,您已被圈入这个局里。”亦蕊心平气和地说,“今夜的追杀,您觉得是平白无故的吗?刘伯堃、鄂那海是八、九阿哥的人马,拦截王爷,怕是京城将有场大风暴。”见马齐默默点头,亦蕊鼓起勇气,低声说:“依妾身大胆推测,怕是要变天了。若有人知道了皇阿玛将传位雍亲王的意愿,告诉过阁老,那么,您猜猜,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看到马齐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亦蕊知道自己的劝说即将就要成功,她一鼓做气地说:“反之,阁老襄助王爷,完成皇阿玛心愿,忠君爱国,真乃朝中典范也!”

马齐绷得紧紧的脸似乎松了一些,却说:“可是细作……”

亦蕊没想到马齐会如此顽固,她说:“王爷公正严明,两袖清风,勤政爱民,卑鄙细作之事,王爷不屑去做。阁老与王爷在户部共事多年,怎会不了解王爷品性?妾身以雍亲王府上下百余人头保证,细作一事绝对与王爷无关。”

其实马齐心里早就想通了,只是要找个台阶罢了。他将前情又推想了一遍,胤禛登基的可能性十有八九,确实觉得赌上一把。马车狭小,但他还是躬身下跪,说:“老臣糊涂,给四福晋请罪!”

亦蕊大喜,忙让一旁坐着的雯冰搀起马齐,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将王爷安全送进畅春园面圣!”

马齐说:“老臣必须先回畅春园复命,顺便打听消息,若皇上清醒,或能请旨救出王爷!”

“嗯,这是一个法子!不过,皇阿玛状态不稳定……”亦蕊轻咬下唇,“朝中还有谁,以解王爷之危?”

马齐想了想,说:“兹事体大,唯有十三阿哥或能助王爷一臂之力!”

“好!”亦蕊果断地说,“阁老您先到畅春园复命,妾身前往十三阿哥府求助!”

将马齐送达畅春园时,已是寅时(作者按:凌晨3点),亦蕊匆匆赶往十三阿哥府,却被告知,在两刻钟前,十三阿哥接到圣旨快马赶往畅春园。亦蕊傻了眼,也就是说,十三阿哥前脚入园,马齐后脚也入园,而她却白跑了一趟。她浑身无力地爬上马车,伯堃沧桑的面容漂浮在她眼前,而胤禛的生死安危却时时揪着她的心。亦蕊的泪水发苦,硬生生吞进肚子里。

张凯说:“福晋,要不让您先行回府,奴才再出城看看。”

“我知你一片忠心,只是敌众我寡,我怕……”亦蕊胡思乱想着,“出城……出城……啊……对了,隆科多舅舅(作者按:胤禛由佟佳氏抚养,隆科多是她的弟弟),快,我们去九门提督衙门!”绝世佳人

当张凯调转车马,载着亦蕊往九门提督衙门行驶时,畅春园清溪书屋,康熙正向几位匆匆赶来的阿哥吐露着肺腑之言,往日里那双如雄狮般威严的双眼,抹上了混浊,也布满了父亲的慈爱,他说:“有人为朕歌功颂德,爱民如子。你们都是朕的亲子,朕又花了多少时间去疼爱你们呢?你们可曾怨过朕,怨朕不是个好阿玛?朕素以仁厚治国,可仍宦海污秽,民不聊生……朕时日无多,如何放心得下?”康熙此生办过无所大战,三次出征,扩展版图,英雄气概,谁能匹敌?但临终时,却挂念着仍有贪官未除,百姓生活不堪,引发愧疚自责,却又无能为力。康熙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疲惫不堪,梁九功看了看跪着的八阿哥,,说:“万岁爷该用药了!”

两个太监一前一后,走上来,梁九功用银针探药,又让送药太监之一试了一口,方喂康熙服下。

除了梁九功外,书屋里还有三阿哥胤祉、七阿哥胤佑、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十二阿哥胤祹、十三阿哥胤祥、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胤禄、十七阿哥胤礼,阿哥们皆是在是接到圣旨约寅时时分赶到畅春园的,马齐和隆科多乃是重臣,康熙特许其入屋旁听。康熙服下药,喘了好一会,又说:“马齐,老四怎么还没来?”

马齐忙上前,正想回话,却感觉到身后八阿哥锋利的目光,这只明哲保身的老狐狸说:“圣旨已送达,相信雍亲王已在路上。”

“都已两个时辰了……咳咳”康熙有气无力地说,“朕知道,你们中间,有人想……害朕……”他的眼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八、九阿哥,尽管已是垂暮老者,那气势,仍令八九两位心里战战发毛。“为夺储位,骨肉相残,实为大罪。但子不教,父子过,朕风烛残年,有此孽报,也算偿还了朕往日对你的关怀。孩子,你记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康熙的每个字,都像敲在八阿哥心头,他强忍住鼻头的酸楚,是康熙,他的皇阿玛,亲口指责他出身低贱,指责他品德败坏,也是他,臣民口中的八贤王,亲自安排梁九功,不给康熙服下对症之药。一个人在世上努力拼搏为了什么,无非是让你爱的人以你为豪、更加爱你。八阿哥望着奄奄一息,咳喘不停的康熙,开始忏悔自己过于极端的所作所为,不过,康熙的下一句话,立刻粉碎了他所有的悔意。康熙气息衰弱地说:“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咳咳……”他气息翻涌,两眼一翻,居然晕死过去。书屋内乱成一团,但再乱也没有八阿哥及他的几位心腹乱,康熙话虽说了一半,可意思却清楚明白地表达出来,胤禛继位,这,这,怎么可以?皇阿玛,既然您到死还执迷不悟,儿臣的命运就自己做主了!

看着八阿哥等人在一旁窃窃私语,原本一张老脸乐开了花的马齐,开始担心胤禛的安危来。他装做不经意地走到十三阿哥胤祥身旁,简单地将胤禛所陷的危难描述了一遍。

胤祥脾气耿直,越听越怒,火冒三丈地说:“岂有此理,暗害四哥、安插细作,这些卑鄙勾当,准少不了八哥九哥一份……”他挺身上前,那架势恨不得揪住八阿哥就地痛审一顿。

马齐慌了,忙拦下他说:“小祖宗哦,您可千万别冲动,皇上的安危要紧!”

“阁老说得对,动一发则牵全身!十三阿哥定要三思而后行!”二人回头一看,正是隆科多。虽然马齐向胤祥说的事他没听见,但胤祥发怒时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凭他多年为官的嗅觉,隆科多感到,他事业的转折点到来了,“皇上的心意,相信两位明白,蒙雍亲王看重,唤吾一声舅舅,又怎能让其被卑鄙小人所害!”赤裸裸的表白,也将自己与马齐、胤祥绑在了一根绳子上,赌绳子的主人胤禛能给他们带来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第188章 君子之为

当第一抹晨曦映照在银灰色屋脊上时,鸱吻似乎抖落了雪花,昂起了高贵的头。银装素裹的畅春园,并非妖娆,而充满着肃肃杀气。

清溪书屋外

十三阿哥与隆科多的十八位亲兵,背靠背,守住进入书屋的唯一入口。与他们面对面形成对峙的,是上百位正蓝旗子弟(作者按:八、九阿哥是正蓝旗旗主),默默形成扇形,包围了整个书屋。九阿哥满脸杀气,挑畔地看着十三阿哥等人。虽剑未出鞘,却已隐隐闻到了血腥味,双方蓄势待发,似乎在等待开战号角的吹响。

书屋边上的暧阁,春意融融,八阿哥坐在上首,悠悠地品着茶,三、七、十二、十五、十六、十七阿哥偶尔对视、偶尔叹息,更多地是流露无奈。十阿哥在屋中走来走去,一会停留在某位阿哥面前,欲言又止,一会又神经兮兮地到门外四下张望。此时,梁九功走了进来,他手中持着一卷明黄帛轴,唯唯诺诺地递到八阿哥手中。八阿哥细细一看,沉重地说:“刚才在书屋里,皇阿玛已将立储传位之意,表达得清清楚楚!”

三阿哥点点头:“皇阿玛之命,吾等自当遵从,八弟能这么想,实乃令人宽慰。”

八阿哥唇角冷笑,嗤之以鼻,他说:“梁九功,读!”他一抖长袍,率先下跪,其他阿哥已瞅见梁九功手中的卷轴,隐约猜到或是圣旨,也纷纷下跪。

“这……”梁九功伈伈睍睍地打量着众位阿哥,轻轻叹息,终于挺直腰板,朗声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十四子胤祯,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立大清皇十四子为吾大清皇太子、正位东宫,望其勿负皇恩,勿违朕意!钦此!”

众阿哥听了旨意舌挢不下,“什么?是十四哥!不是四哥吗?”十七阿哥嘴快,已奇怪地囔了出来。

八阿哥侧头微微一笑,低沉却清晰地说:“十七弟,怕是你听错了吧!”他微一磕头,便算领旨,长身立起,眼神却冷冷地扫向跪在一边的十阿哥,十阿哥会意唱道:“儿臣领旨,定当尽心辅助太子,以正朝纲。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八阿哥面容微笑,似乎十阿哥拜得是他一般,熏熏然矣。面对其他阿哥的窃窃议论和八阿哥渐渐不耐烦的表情,梁九功不得不提醒道:“众位阿哥还不领旨谢恩吗?”

十七阿哥说:“梁九功,你把圣旨拿过来给爷看看!”

梁九功心中一凛,圣旨是他派人草拟,时间匆忙,未曾盖上玺印,此时只得硬着头皮上:“十七爷,这……”

“十七弟,还看什么,刚才皇阿玛在书屋内的口谕,众位不都听得一清二楚吗?”八阿哥微笑着,如四月春风拂面,令人动容。这股温暖,却令其他阿哥噤若寒蝉,连十七阿哥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或记错了。

“不过……”十七阿哥努力回想着。

“十七弟……”身旁的三阿哥无奈地紧紧闭眼,长长叹息。暧阁外来密密的脚步声,十七阿哥瞪一眼梁九功,索性站起来,掀来帘子,四把长矛“噔”地挡了下来,闪着耀眼的银光。

十七阿哥怒道:“八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八阿哥不以为意地笑笑,说:“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保护大家。十三阿哥胤祥意图篡位,为保皇阿玛周全,恭迎太子回朝,吾等只得有违手足之情,以武力降之。十七弟,你想出去帮忙吗?”

眼看局面就要僵住,十阿哥忙上前哄道:“十七弟,八哥也是为大清好……各位兄弟,大家快谢恩吧,地上凉,别跪坏了啊!”

十七阿哥是说什么也不肯下跪,而其他几人草草磕了头,不声不响地站起来,阴着脸,极不满地看着八阿哥。

八阿哥做了个团团揖,说:“梁九功,好好招待几位阿哥!少陪!”说罢,八阿哥、十阿哥和梁九功先后离开了暧阁,留下了一屋瞠目结舌的皇子。要知道,梁九功是康熙的贴身太监,只有皇上一人叫得动,如今八阿哥用的口气态度与以往的康熙,如出一辙,而梁九功毕恭毕敬的奴才样,更让众阿哥吃惊。

书屋外

“怎么?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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