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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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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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儿、语歆、宋氏分别有孩子需要照顾,而嫒雪等格格,亦蕊总觉得她们照顾的不够稳妥,自己又要忙于打理王府诸事。这样一来,照顾胤禛的责任,便全压在瑶夕一人身上……熬粥、煎药、擦身、喂饭,瑶夕衣不解带地在清晖室独个忙碌着。累了,便倚在榻边和衣休息。饿了,便拣点胤禛吃剩的打发过去。一开始,胤禛吃多少吐多少,瑶夕将小炉放在榻边,一有机会,便想法子哄着胤禛吃些养胃汤水和药。

亦蕊每次来清晖室时,不像来照顾胤禛,反而更多是关心瑶夕。打水给瑶夕洗脸、更衣,提着食篮来,看着她把食物吃个丁点不剩才走。往往在临走时,才慢慢挪到胤禛榻边,似乎不经意地瞅上几眼,试试额角的温度,唇边露出若有若无的笑容。

永和宫

亦蕊礼毕,已端坐下首,品着宫女奉上的贡茶。

德妃笑道:“元蓉,取本宫床头那对白玉如意来,赐给年福晋,为她压惊保胎。”

亦蕊微微躬身,说:“儿臣替立言妹妹谢过额娘!”

德妃说:“免了免了,老四身子怎么样?”说罢,她看了看右首坐着的十四阿哥,略显不安。

亦蕊平静地说:“时尔昏迷,时尔清醒,好在呕血已少了很多。”

德妃赔着笑脸说:“那就好,那就好……”

十四阿哥窘着脸,皱着眉,说:“每顿我都让人好酒好菜招待着,怎知四哥不肯吃?”

亦蕊反唇相讥:“那是,任谁背着天大的冤屈,也不能大鱼大肉地过着吧!不过……”她语锋渐缓,“十四弟不必内疚,王爷沉疴难医,需要安逸静养,借此机会,才肯谨遵医嘱,定要他将病根儿拔去才行!”

德妃见亦蕊有心缓和兄弟感情,心下宽慰,说:“老十四,额娘不便出宫,你多去老四那走动走动。对了,多寻些补药名医,别不舍得花银子!”

亦蕊替胤禛道了谢,心中却在冷笑,额娘啊,银子补药老十四,怎胜得过您亲自过府探望,若是十四弟遭此劫,恐怕您早已在圣上哭求了吧。

德妃转了个话题:“老十四,听说二阿哥找了个替罪羔羊下了狱,这事就含糊过去了?”

十四阿哥恨恨地说:“是啊!皇阿玛说,二哥受反清余孽迷惑,交出那贼人,二哥反戴罪立功了。呵呵……真是不同人不同命啊!”

亦蕊好奇地说:“皇阿玛明察秋毫,怎会被二阿哥愚弄?”

十四阿哥唇边噙着一缕冷笑,说:“那贼人确是大有来头,听说是一直在外帮二阿哥召集江湖志士的得力助手,武艺高强,手段非常。不过,那****去抓他时,却见他只顾吹笛,无力反抗,怕也是个奸媚献谄的小人吧!”

武艺高强、吹笛,莫非此人是潇碧?亦蕊心中噔噔直跳,却又不能直接说出与潇碧的关系,她略显结巴地说:“他……叫什么名字?”

“潇碧!”十四阿哥说,“一个大男人,取了个风花雪月的名!就不是个爷们!”

亦蕊忽感眼前一片花乱,潇碧多次对她出手相助相救,可谓知己。莫非,自己身边的人,又要怎么离去。亦蕊沉住气,心中思忖几番,说:“可否带我去见他一面,上次欧阳氏剌杀一事,我总觉得二阿哥还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例如八阿哥的诗,怎么落入宸宛手中的,我想向他问个究竟!”

十四阿哥低着头说:“此人是重犯,暂时还扣在慎刑司,等待处决。他身边都是皇阿玛的亲信,我和八哥也不能常常严刑逼问。你有什么方子能探出究竟?”

亦蕊正想答话,德妃抢话说:“蕊儿聪慧,心细如尘,让她去见上一面也无妨。”看来德妃知十四阿哥理亏,尽量想着法子补救着。

十四阿哥想了想,粗声粗气地说:“那你跟我来吧!”

亦蕊忍住声音的颤抖,说:“多谢十四弟!”

隔着几条粗粗的铁窗,狱中隐约有几分光线,空气中漂浮不定的灰尘,犹如他的宿命,最终烟消云散。银笛,早已不知何踪,他习惯性地拿起一根稻管,符在唇边,似乎隐约能听到那悠扬的笛声。听到铁门重重开关的声音,一层、两层……嗯,六层,已听到人的脚步声,是否到了生命的终点,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尽管已着了破烂不堪的囚衣,肉体上多了无数虐打造成的鞭痕,他还是最大程度上保持着仪容整齐,至少别让死的时候太难看吧!

“能让我和他单独聊聊吗?”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他扭过头去,笑了,是亦蕊,她果然来了。身边那个男子长身玉立,紧蹙眉头,正是十四阿哥,他说:“连我都不能在场?”

亦蕊说:“你和八阿哥肯定来过问过,有结果吗?你若在此,我又能问出什么?不如走了便是!”

十四阿哥拦住她:“花了一百两才打通侍卫,算了,你独个儿问吧!得快点!”

亦蕊点点头,十四阿哥神色奇怪地看了二人一眼,关上第六重铁门,走了出去。

亦蕊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打量着那人,说:“你……是……”眼前的男子,脸上被鞭痕的倒勾划得血肉模糊。当那双黯淡的灰色眸子里,倒映出亦蕊的影子时,便迅速点燃它的生命,如夜空中最高处的星般清冷,却在一彻那照亮了那英俊分明的五官轮廊。不用再问,那人就是潇碧。

潇碧笑着说:“真是难得,还会有人来探我?居然还是个美人!”

亦蕊鼻头一酸,泪珠险些滚下:“到这关头,你还留着力气开玩笑!”

潇碧挑起一根稻管,顺意嚼着说:“平日里总是哭丧着脸。难得有个人来,总想着笑一笑。”

亦蕊破涕为笑,低声说:“你怎么会被抓的?听说,你无力反抗?是不是中毒了?”

“是,我是中毒了!”潇碧正色道,“那是天下第一奇毒,无药可解!”

亦蕊左顾右看,未见潇碧中毒后常见的发青发黑之状,问:“中毒后有何症状,快告诉我,我去帮你索解药!”

潇碧楞住了,亦蕊料想他也不知,便靠近他身边的铁栅栏,悄声说:“时间不多,你用手掐我脖子,我大声喊,你胁持我离开慎刑司,快逃命去吧!喂……你发什么呆,总要先出去才能解毒啊!对了,到李卫家等我,相信他会照顾你的。”她见潇碧无动于衷,转过身来,示意潇碧掐住她,却听潇碧扬声大笑:“哈哈哈……潇碧啊潇碧,你被天下女子伤透了心,绝了情,自以为男子更加专情些。谁料,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而现在,要你来救我吗?你吗?”

“什么男的女的?先逃出这再说吧!”亦蕊催促着潇碧动手,却感到后背一阵大力,将她推倒在地。

潇碧死抓着铁栅栏,那张俊朗的脸激动地变了形,他喊道:“谁都可以来救我,唯独你不行!你可知道,费扬古是怎么死的?对了,就是我。还有你额娘、彩娟,都是我下的手!别这样看着我……我本来就是个冷血杀手,效忠绿竹客的愚昧莽夫!”他越说越冷静,逐渐畏缩成一团,那闪亮的星眸瞬时黯淡无光。

十四阿哥已冲了进来,见到亦蕊坐在地上,脸上爬满脸痕,忙问:“怎么了?”

亦蕊双唇发抖,说:“他,他杀了我父母!”

十四阿哥知费扬古夫妇离奇遭害,却未查得真凶,恶狠狠地说:“给爷拉出去,狠狠地打,留口气就成!”

四名侍卫手持钢刀进来,将潇碧如同一条死鱼般拖了出去。路过亦蕊身边时,她甚至能感觉到潇碧身上发出死人般的寒气,面对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为何,她会心痛?为何?她会流泪?

从慎刑司出来,十四阿哥殷勤地请她去永和宫稍作休息,却被亦蕊婉拒。

雯冰巧妙地提醒着:“福晋还得去太医院领药材,王爷还等着呢!”

十四阿哥装怒道:“该死的奴才,还让四嫂跑一趟!”

亦蕊说:“不碍的,顺道!”说罢,相互行了礼,便分道扬镳。

四月里的天气,春花灿烂,连空气中都带着慵懒的暧意。亦蕊沿着宫墙,低头默默走着,尽拣些人少的窄道走着,以免让人看见这副泪眼汪汪的哭相。好在她和雯冰都曾在宫中住过多年,尤其是雯冰,倒不怕迷着路。

不知不觉便到了太医院,刚刚进门,便听见王院使的喝骂声:“你们是怎么管药材的,一大批药材让霉雨给毁了。各宫各府急用起来,你们长了几个脑袋够砍得!”

一群太监低头缩肩,不敢吱声。

雯冰提声道:“雍亲王福晋到!”

王院使喘了口气,平了心境,向亦蕊打千行礼:“福晋,怎么来了?”刚说完这话,他便想到一事。果然,亦蕊的话,正中了他的猜想:“上次大人给王爷的药方中,有一味铁皮石斛已用完。今个我来宫中给德妃娘娘请安,就顺便来取。”

161。第161章 事如柳絮纷飞

“这铁皮石斛……”王院使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一个小太监跪行出列,哭哭喊喊道:“都怪奴才不好,让这批药材被毁了……”

亦蕊面无表情地说:“大人,什么时候会有新货!”

王院使揖手道:“宫中药材本就有指定渠道,且都是些鲜见珍贵的药材,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会到新货了。”

亦蕊心里清楚,宫中贡药,虽是上品,但层层利益剥削,重重谨慎检验。按王院使说的时日,已是快了。不过,胤禛却了这味药,该怎么办呢?

王院使等一干人等,大气也不敢出,等着亦蕊劈头盖脑的痛喝。待他忐忑不安地抬起头,亦蕊已人去无踪。

福熙楼

亦蕊用手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地对张凯说:“派些精明能干的人,去集市上收购铁皮石斛,只要货真,不要怕花银子!怎么,还不快去……”

张凯迟疑地说:“福晋,昀阿哥得了重病,您快去看看吧!”

亦蕊惊得站起,说:“什么?为什么从未有人提起?他怎么了?”

张凯说:“这段时间,您为王爷费心费力,宋福晋千叮万嘱,说不可给您添麻烦。宋福晋和奴才请了全城最好的大夫,上次王院使进府来给王爷治病,奴才也请他过去瞧了。据说,昀阿哥脑子里长了瘤子,怕是时日不多了。”由于李氏在怀孕时服了大量的药,弘昀先天便有些智障,或许很早就长了这个瘤子,他表达不清,令人无法发觉,到现在终于爆发了。

亦蕊焦急说:“快快,这就去陶然居。”

张凯一步拦住,说:“福晋,奴才提醒一句,李福晋为生母,是不是应该去陶然居。”引允儿假冒李氏全程,张凯都一清二楚。允儿回府后,除了照顾弘时外,连绿绮轩都不出,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弘昀的生母,李氏还“健在”。

亦蕊领悟,忙说:“你亲自去绿绮轩一趟,将事情前后向她将讲。雯冰,我们先去陶然居。”

陶然居

宋氏迎上来,微微一福,笑着说:“妹妹,今个儿怎么有空来看姐姐!”

亦蕊凝神一看,宋氏衣饰凌乱,面色憔悴,眼圈下布满乌青,她叹了口气,说:“姐姐,你怎么还瞒我!”她一跺脚,直冲内室,宋氏紧跟其后,惊道:“妹妹,你怎么?你……”

弘昀躺在床上,捂着头,“唔唔”直哼。整间屋子充斥着浓浓的药味和臭骚气,亦蕊一步步挨到弘昀面前,白白胖胖的孩子变得瘦骨如柴,五官轮廓越发与逝去的弘晖相似。亦蕊的泪刷一下流了下来,宋氏低声说:“张凯都和你说了?王府出事,王爷病倒,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偏偏弘昀又病倒了。这孩子出生时说话就颠三倒四,前几个月他便说自己头痛、看不清东西,我没当回事,结果……连一点法子也没有……”

此时,有奴婢唱道:“李福晋、武福晋到!”

二人向亦蕊行礼后,张凯抢先说:“奴才禀命,去绿绮轩将昀阿哥病情告知李福晋,正巧武福晋也在,便一起过来了。”

宋氏强忍悲伤,笑着扶起弘昀,说:“昀儿,你亲额娘来看你了,快睁开眼啊!”她知道弘昀对李氏印象模糊,哄道:“你可能不记得了,当时,你太小了,她抱着你,唱歌哄你睡觉。昀儿……”

亦蕊用胳膊肘一顶允儿,允儿深吸一口气,她缓缓走向弘昀,弯腰柔声说:“昀儿,额娘来看你了,你痛吗?难受吗?”

宋氏欠欠身,将位置让给允儿,让她将弘昀抱在怀里。

往往智障的人,感觉却是特别灵敏,弘昀只觉得自己坐在一个冷冰冰空洞里,他哭叫起来:“放开我,你不是我额娘,放开我!”

允儿本就做贼心虚,惊惶失措地看向亦蕊,亦蕊冲她点点头,开口道:“昀儿,李福晋便是你的亲生额娘,乖,叫额娘啊!”

弘昀觉得头痛非常,十分不舒服,扭动着身子,大叫道:“她不是,她不是额娘!额娘、宛娘娘,你在哪!快救我!!”

宋氏看着心疼,却不方便阻止“亲生母子”的相聚,用帕捂着嘴,低声哭泣。

允儿耐着性子,抚着弘昀的胳膊,说:“昀儿,额娘在这,在这……乖……”

突然,弘昀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牙齿发出格格声,眼白齐翻,一股浊黄的水从下体流了出来。允儿被吓到,一把推开弘昀,躲到一旁。

宋氏冲上前去,用帕塞住弘昀的牙齿,防止他咬伤自己。好一会,弘昀才平静下来,昏睡了过去。

众人皆从惊慌中恍过神来,却见允儿仍躲在一个角落里,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亦蕊扶住她,找了个借口说:“想必李福晋太过伤心,张凯,安排人送李福晋先到福熙楼休息。”

嫒雪温言道:“妹妹担心怡琳姐姐,不如让我来吧!”

亦蕊将允儿送往福熙楼,便是为了与她交待几句,嫒雪一番好意,却来得不是时候。

嫒雪嫣然一笑,道:“莫非姐姐信不过我?”

“自然不是!”亦蕊说,“有劳妹妹了,张凯,你一同回福熙楼,帮着打点一下。”

允儿等人离开后,亦蕊回过神来,扶起涕泪横流的宋氏:“姐姐,昀儿的病,我们一起想法子,别太忧心了!”

如歌抱了一床新被褥过来,说:“宋福晋,让奴婢为昀阿哥换一下干净的床单吧!”

宋氏依依不舍地站起身来,亦蕊这才发现,宋氏刚才坐在地方,正是弘昀失禁弄脏之处,而她的裙子早已污了。宋氏恍若不知,痴痴地退后几步,看着两个奴才和如歌如玉熟练地将弘时抱起,换床单,再放下。宋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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