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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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夜话-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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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

  那一年,他遇见了一个男人。
  男人说喜欢他,男人说爱他。
  多少个夜,抵死的缠绵,男人放下了自尊,在他身下婉转承欢。
  后来他说要回家一趟,回来之后就娶男人为妻。
  他骑一匹马,提一壶酒回到了男人居住的村庄。
  那道原来的小路两旁种满了柳树,垂枝招摇,尽显老态,他听说这是男人种下的。
  千百棵柳树上系满了祈福用的彩带,每一条上面都写着他的名。
  他在村口看见了男人,尽管男人的发已苍白,男人的脸已爬满皱纹,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那个男人。
  他笑着对男人说,‘我回来了。’
  他在男人诧异的瞳孔中看到了他自己,与离开男人之时一模一样。
  男人苍老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一直在等你…’
  他揉了揉额,却笑得云淡风轻,‘回家时有些累,便休息了一下。抱歉,我睡过头,回得晚了。’
  


☆、树

  他为这个男人遮过阳,挡过雨。
  男人也喜欢靠在他的身上,惬意的眯眼打盹。
  现在男人正拿着一把斧头站在他面前。
  他知道,男人是要分他的躯,剥他的皮。
  男人要成亲了。
  他变成了男人新屋的主梁,他变成了男人闲坐的桌椅,他变成了男人即将与之妻相拥而眠的牙床。
  男人成亲的第二天,这个村子少了一幢房子,多了一棵参天大树。
  屋子不见了,男人跟新娘也不见了。
  没有人知道,需两人合抱的树干,成了棺椁。


☆、活

  他瘫坐在那片血污当中,一手搂着他的妻,一手抱着他的儿。
  他抬头看着我,满目泪光,‘你也杀了我吧,杀了我!’
  我想我的眼睛此刻定是沾染着血色。
  我什么都不记得,我只记得我深爱着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却背叛了我。
  我青筋暴起的手掐住了男人的脖子,男人那纤弱的身躯被我悬空支离了地面。
  他下意识的挣扎了几下,然后不动了。
  我松了手,他软倒在地上没了气息,跟他的妻儿一起。
  我看着地上的这三具尸体突然间头疼欲裂。
  我想起似乎很多年前,我在断头台上对男人说,忘了我,好好活下去。求你,连我的份,一起活。
  


☆、笑声

  我总是会听到笑声,它从我脑海深处传来。
  这笑声很熟悉,我总觉得我是认识这声音的主人的。
  只是它并不动听,它尖锐,它森冷,它就像尖锥毒刺。
  我的头也越来越疼。
  我约了我的心理医生,他就坐在我的对面。
  每一次,我只能重复相同的话,‘我又听见那笑声了,做什么都没有用。’
  是的,头还是会疼,就像现在,好疼,好疼……
  医生似乎受了什么惊吓,从椅子上跳离,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我的头顶。
  我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的玻璃上,我看见有一双只有骨头的手分开了我的头皮,有什么东西,正从那道裂缝里爬出来。
  我再次听到笑声,它却不在我的脑海,而是近在耳边。
  


☆、换君一笑

  那时我与他并肩而立,他众数妻妾脔宠皆脱光了衣服在那院中四肢并用的爬行。
  本是玉体横陈无边□,却偏沾染上了泥尘污屑狼狈不堪,约莫是想起这些人平日里的嚣张蛮横,如今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旁侧的下人憋着一脸的笑意。
  我却是没有笑的,即使他如此做的本意是为了换我一笑。
  我冷着脸接受那些失了尊严的人投来的怨毒目光。
  多年后,我在金銮大殿上命令他爬到我脚边,他满含屈辱却还是照做了。
  轮到他四肢并用的在地上爬,爬到了我的脚边,像一只犬,还是丧家之犬。
  这时我笑了,他却早没了期待有所得的欣喜,他的脸上只有悲愤哀伤的表情。
  我抬头望向帝座上的人,君王一笑。
  杀戮,背叛,罪孽,因君一笑,我觉得值了。
  


☆、复仇

  那天,这个山村里的所有人都死了。
  包括男人的父母,也包括他的妻子。
  他捂着脸跪在男人的面前,不让男人看见他的泪,他在低喃着什么,男人却听不清楚,大抵是‘疯了,魔鬼’之类。
  男人抬起沾满血的手抹了一把汗,然后从他妻子的腹腔里抱出那个已经哇哇哭泣的孩子。
  男人用牙咬断了脐带,蹲到了他的身边,男人的笑容和声音皆满含着甜蜜幸福之感,‘你看,长得多像你。’
  男人靠近他的怀里,伸手指向遍地的尸体,它们已是血流成河‘你看,再也没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他动也没动,也不说话,只是颤抖着双手紧紧搂着男人。
  男人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到脸上,于是对他说,‘我被他们活活打死的时候,你都没有为我哭,现在是为谁哭?为他们吗?那我呢?我哪里错了?就因为我喜欢上你?喜欢上一个男人?!’
  男人开始张狂的笑,手里的婴儿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男人撕碎了,碎成了一块块。
  男人那张脸早不复适才的俊雅,眼底冒出幽绿的光芒。
  看他惊恐的往后退去,男人的声音意外的温柔,‘别怕,我会陪着你的,永远。’
  


☆、私奔

  出鞘的剑,为我单手而持,剑尖点地,敛尽了一身杀气。
  我站在这条小径的中央,微笑的望着眼前惊慌的男女。我对男人说,‘两个选择,一,跟我回去,二,死。’
  男人惨白着脸色,只紧紧搂住那个女人一言不发。
  我已知他所选,却让我如何动手。
  终我不是女子,可为他红袖添香,传宗接代。终我不是女子,可与他长相厮守,不受世人侧目。
  我收了剑,负手站于一旁,‘私奔是吗?你们走吧,奔到天涯海角。’是的,越远越好,别让我再看见。
  男人扶着女人对我跪下叩首,随即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我才叹了口气。再也不要回来了,真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翌日,我醒来时就见男人正在床前坐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说,‘我累了。’
  男人没说什么,只是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退下。
  我知道三天后,男人会离开这王府,他会带着一个女人私奔。
  数百次上演的情节。
  是我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禁锢

  『爷,我总是想着你。才转了个身,就会想你。』他倚坐在我怀里,用他那双手摸着我的脸,这让我头皮发麻。
  『爷,你也会想着我的,是吗?』他这些话不知说了多少次,每一次都让我觉得反胃恶心。
  我还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他就像个婊_子,会脱光衣服主动的跨坐到我身上求欢。真想让他滚开,他不过是我原来一个卑贱肮脏的宠物而已。
  他果然又这么做了,既使我的身体毫无反应,他还是爽得就跟被好几个男人干一样。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他用那此时沾了精_液的手抚着我的唇,笑得妩媚万分,『我早说过,你会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你看你能逃到哪里去呢?你的身体在我这儿,即使他已经死了。而你的灵魂,也依然被我禁锢在这具身体里。永远也别想逃,我的爷…』
  


☆、美丽

  世人称他为天下第一美人,却没有敢直称我为天下第一丑人。
  世人为他落入我手而惋惜时,他正窝在我的怀里任我摆弄。我虽丑,却有足够的力量。
  他确是很美,这世人不论男人女人,再没有一个人可比得过他。即使他看着像被抽空了灵魂,即使他的脸上不论何时都没有表情。他便是当做一樽没有生命的雕像,也美过活人。
  我有日看着他,心想若他眼睛能细长些便更好看了。
  没想隔日再看,那眼睛竟似真的细长了些,单凤眼眉梢一扬,当真是风情万种。只可惜配上那双空洞的瞳孔,生出了几分诡异之感。
  我心中称奇,便想我还是喜欢唇圆润些,似樱桃般的小嘴。
  那本是削薄的姣好的菱唇便就成了诱人一啄的樱桃小口。
  鼻子?
  鼻子。
  脸形?
  脸形。
  我觉不妥,那日终是一刀起落,亲手斩下这天下第一美人的头。
  这世上,也便只有我能如此不怜香惜玉。
  他的头落地上,断颈处冒出的却不是热腾的鲜血,竟是成千上万条蛆虫争先恐后的涌出。
  它们爬成了一条活动的绳,连接上了那颗头颅,缓慢的将脑袋运回了那具还站立着的身躯上。
  蛆虫渐渐回至他的躯体里,连最后一条也爬进了他的鼻孔然后消失。
  他的眼睑动了动,我细心的看到他纤细白皙的颈上没留下一丁点伤痕。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笑,也是第一次对我说话,‘我按你所想,变成你心目中最美的人的样子,你还不满意吗?’
  


☆、人面桃花

  三年前,你对着桃花轻叹,‘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三年后,我站在桃树下,只见桃花笑春,人面依旧。
  我温柔的抚着桃树上你那张与桃花相映红的容颜,它未曾改面,仍然那么年轻,那么绝色。
  我亲吻着你冰凉的唇,抚摸着你那与桃树融为一体的身躯,‘你无须再惋叹花似人非,我不会让你有任何遗憾。’
  


☆、白头

  他执木梳为男人打理那稀疏苍白的发,很小心,生怕手中力道重了,那发便会掉下几根。
  他以素簪为男人挽了发,望了望镜中人,然后语带笑意的说道,“还是这么美,让我心动。”
  男人不客气的笑出声,嗔怪他肉麻恶心。
  他轻轻的拥住男人,“同老,同老,我愿如此下去,直到你我化作尘泥。”
  菱花青铜镜里映出的,是两具抱在一起的白骨。
  


☆、陪

  他被放在了太平间,合在胸前的手里紧紧的握着一个玻璃瓶。
  玻璃瓶里装着鲜活的心脏,它甚至还在跳动。
  我将最后一朵玫瑰放在了他的耳边,俯身亲吻着他苍白冰凉的唇,‘早说让你来陪我,你总不肯。我连心都掏出来给你了,你还要装睡么。’
  


☆、纹身

  家里的灯只开了一盏,很昏暗,他坐在全身镜的对面。
  镜子照着他的身影,并不清晰,却清楚的映射了他身上那个美得有些妖异的纹身。
  他略抬了下巴,那张脸比躺在他身边的女人还要美。
  手里的小刀翘下了女人指甲上的水钻,然后他将它贴在了自己的肚脐眼边上。
  他拨通了电话,那声音含笑,份外的阴柔,‘你总说你的妻子是最美的,可现在,我觉得我才是最美的。’
  边上的女人身下全是血,背部缺了一块皮肉,那是他喜欢的男人亲手为女人纹上的图样,现在已经在他身上了。
  


☆、茶凉了

  我坐桌边喝一杯红茶,尚未喝完,茶已凉了。
  ‘亲爱的,帮我续茶。’我带笑的望着正前方。
  我的亲爱的,在阳光下看起来那么干净。他额前的碎发遮挡了他的眼睛。他正拿着一个玻璃瓶小心翼翼的擦着。
  他没有听到我说话,是的,我已经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我的话再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从他的发还是黑色时,到现在的白色。
  我望见玻璃瓶里倒影出了我,依旧如他佩戴的环表里的那张照片,丝毫没有改变。
  


☆、有鬼

  我认识了一个新情人,他总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跟某个人十分的相似,但又让我感到十分的陌生。
  他很开朗,干净又清秀,很安静,不粘人又跟女人一样贤惠,洗衣做饭,他都包了。
  他只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老是对我说:有鬼哦。
  说的时候一派轻松,又带着笑意。
  我开着车带他出去兜风,他对我说:今天是我生日。
  我有些诧异: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啊。
  你要送我礼物吗?
  好啊,你想要什么?
  要你。
  我不禁笑了:我就是你的。
  汽车的方向盘突然不受我的控制,它使汽车从这盘绕的公路上飞了出去。
  我突然知道他说有鬼是真的,因为他就是那个鬼。我也突然知道为何会觉得熟悉,因为他是我的初恋情人。
  他要把我带走了,在这个是他生日也是他忌日的今天。
  我不想承认自己的感情,选择了逃避。
  他想证明自己的感情,选择了死亡。
  那一年事发前,他打电话给我说:我就是喜欢你,就算你是个男人,我们都是男人。
  我一直觉得他很傻。
  


☆、出柜

  我们相爱十年,今天是我们出柜的第三个月。
  亲爱的在我旁边挂断了电话,不过在盲音前我听到他的妈妈在那一头哭喊:你是要逼死我是不是?
  我跟他相视一笑。
  他一直很要强,昨天晚上他躺在我的臂弯,第一次显露出他的脆弱。
  他说,我累了。
  我们相爱十年,今天是我们出柜的第三个月。
  亲爱的在我旁边挂断了电话,不过在盲音前我听到他的妈妈在那一头哭喊:你是要逼死我是不是?
  我跟他相视一笑。
  他一直很要强,昨天晚上他躺在我的臂弯,第一次显露出他的脆弱。
  他说,我累了。
  我们相爱十年,今天是我们出柜的第三个月……


☆、戏

  他总是在梦里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问他:你不是最喜欢听我唱戏吗?
  他当然记得这个声音。
  年轻时他认识了一个戏子,也只不过交往了几个月而已。
  大户人家的少爷,谁不曾轻狂过,养个男宠来玩儿。
  后来那戏子死了,听说是分手后没几天出了意外,一场大火把整个梨园都烧没了。
  如今他成家立业,接收了祖上的家产,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有时候他会想,若当初不跟这戏子分子,许这日子就不一样了。
  “你不是最喜欢听我唱戏吗?”
  他好似又听见这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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