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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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天下-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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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落得个善妒的恶名,便从世家里选了些适龄女子进宫来充实掖庭,往日不曾留意,今个一看,禁不住暗自冷笑,小金后真真是“好眼光”,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放不放出去又有何区别?只怕黄婵那种没脑子的都能一指头摁死两个。

奈何开弓没有回头箭,便是错了也只能将错就错,便又说道:“事关终身大事与家族荣耀,你们恐怕拿不了主意,趁着年下家眷进宫的机会,与家里人好生商议一番,再决定不迟。”

若是皇帝驾崩,遣散先皇嫔妃那倒无可厚非,只是眼下皇上正当旺年,魏黎春如此行径,未免飞扬跋扈过头了些,然而她掌管着朝政,魏家权势如日中天,膝下皇子是东宫,肚子里又新怀上一个,且皇上整日待在长春宫,不曾召过其他任何一个嫔妃侍寝,竟由着她独霸后宫,谁能奈何得了?这种时候当躲着皇上才是,否则若是真的被他瞧上,得到的可不是荣宠,而是灭顶之灾。

齐妃撇了撇嘴角,缓缓的转动着手中的佛珠,悲天悯人的希望那些妄图送女儿进来光耀门楣的人家能识趣一些。自打那日香雪园皇上抱着醉酒的皇贵妃离开后,她便悟了,之后便开始跟着太后吃斋念佛,彻底放弃了与魏黎春争宠的打算。

除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如齐妃这般淡定的,亦有静嫔那般惊讶的捂住嘴巴眼睛咕噜乱转的,亦有一脸茫然回不过神来的,总之再没谁对宴席上的美酒佳肴感兴趣,魏黎春耐心的将眼前滋补的羹汤喝完,用丝帕拭干净唇角,这才搭着朱瑾的手起身,说道:“昨个守岁一夜未睡,白日里又忙活了一整天,现下实在支撑不住,本宫就先失陪了。”

回到长春宫时,许乾泽已等候在那里,见魏黎春从辇架上下来,连忙迎上来,“扑通”一声跪到雪地里:“臣请皇贵妃娘娘安。”

“起来罢。”魏黎春绕过他,径直往寝殿走去。

许乾泽连忙爬起来,小跑着追上来,魏黎春瞥了他一眼,哼道:“你虽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但宫里腌臜的事情多着呢,谁能出淤泥而不染?本宫没想过杀人灭口,否则也不会让你负责本宫肚子里的龙胎,所以你也不必这般战战兢兢的,没得让人看了闹心。”

“臣哪里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是眼皮浅,经不得事儿,倒让娘娘笑话了。”他点头哈腰的赔笑,又抢在朱瑾前将帘子打起,并识趣的留在外厢等候传唤。

魏黎春在朱瑾的服侍下,将繁复的朝服退下,换了件宽松的袄裙,抱着手炉舒服的靠到暖炕一角的引枕上,这才将许乾泽召了进来。

许乾泽从医童手里接过药箱,取了药枕出来垫在魏黎春手腕上,抬手搭脉,神情认真得静默半晌,这才笑道:“娘娘脉象平稳,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太子大了虽顽皮些,在本宫肚子里时却很是乖顺,没让本宫吃太多苦。”她满意的点点头,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笑道:“这个孩子与他皇兄倒是有些相像……”

话到一半,察觉不对,忙改口道:“只这点倒也罢了,莫要其他方面也相像才好。”

太子岳榕瑄胡作非为的事儿,整个大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何况许乾泽这个常在宫里行走的太医?只是明白归明白,这可不是他能接话的,于是恍若未闻的写着方子。

朱瑾诧异道:“既然娘娘脉象平稳,许太医又怎地开了方子出来?”

许乾泽将写好的方子吹干,递给朱瑾,笑道:“是药三分毒,臣可不敢乱给娘娘开方子,这是给隔壁那位兰泽公子的。先前来的早了些,娘娘尚未赴宴归来,臣只得在殿外候着,期间听得耳房里间或传来咳嗽之声,便过去瞧了瞧。”

魏黎春拧眉道:“前几日袁弘生来替他把过脉,说是烧已退了下去,断骨亦在愈合之中,怎地突然咳嗽起来?”

许乾泽解释道:“前些日子天气升温,隐有春暖花开之兆,这几日却又突降暴雪陡然降温,兰泽公子本就在病中,身~子骨较一般人要孱弱些,染上风寒并不奇怪。”

“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若是咳的厉害,只怕会崩裂伤口。”魏黎春看向朱瑾手里的药方,吩咐道:“赶紧着人去熬药。”

“慢着。”朱瑾往前走了几步,便被魏黎春喊住:“给他房里多添几个熏笼,也别烧那劳什子的银霜炭了,拨个几百斤的红箩炭过去。”

红箩炭乃极金贵之物,便是妃位的娘娘一天也只有十斤的份例,民间公侯之家,烧的也不过是银霜炭罢了,兰泽一个被太子玩~弄之后厌弃的戏子,竟能有这样的待遇,如何不叫人震惊?许乾泽无声的巴咂了下嘴。

“你做得很好,果然是个有眼色的。”魏黎春赞许的看了许乾泽一眼,冲紫菀抬了抬手,不多时紫菀便端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青花缠枝莲纹双耳玉熏炉,魏黎春接过来把玩了一会,将它放到许乾泽面前,说道:“听说你夫人是调香世家出身,这个玩意儿想必她会喜欢。”

“臣谢娘娘赏赐。”许乾泽连忙跪地磕头,又满脸堆笑的问道:“不知娘娘喜好什么样的熏香,回头叫贱内替娘娘调配些出来。”

“本宫不懂香,素日也很少熏。”魏黎春摇了摇头,又别有深意的笑道:“对于不懂的东西,本宫向来不会碰,免得被人寻到弱点,踩到泥地里爬不起身来。”

“是臣鲁莽了,还请娘娘恕罪。”拍马屁拍到马腿上,许乾泽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罢了。”魏黎春无所谓的摆摆手:“你退下罢。”

宴席方到一半,太后便退场,又过了盏茶工夫,岳临柟也离席,只是他却没立刻回长春宫,不知跑去哪里晃荡大半夜,落了满身的积雪。

进入热气蒸腾得寝殿,积雪瞬间融化,将他身上锦袍湿了个透,紫菀见状忙打开衣橱,取了件月白色的常服出来。

岳临柟接过来,到屏风后换上,取了条干净的布斤在手上,边擦拭头发边说道:“听说你解散了朕的后宫?”

魏黎春虽已躺下,但尚未睡着,闻言自被窝里探出个头来,笑道:“恁多妙龄女子,圈在宫里未免可惜,将她们放出去,既有利于人~伦和~谐,又能节省宫中开销,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

岳临柟嗤道:“说的好听,不过是没自信罢了。”

“臣妾对自己有信心。”魏黎春不怀好意的扫了眼他的下~身,话音一转:“但是,对皇上没信心。”

“便是对朕没信心,也该对陌尘的药有信心。”岳临哼了声,挑眉道:“你就那么想在史书上留个骂名?”

“从前臣妾很是在意名声,做起事儿来难免有些束手束脚,然而自打从国师口里知道贞婉皇后转世投胎后,臣妾便释然了。人死如灯灭,世间种种已成前尘往事,纵使皇上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元后骨灰迁出,将她的骨灰埋入帝陵,待您百年之后,同葬的也不过是两副早已没有了灵魂的枯骨罢了,毫无任何意义。”殿内炭火过于旺盛,魏黎春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便以手撑炕缓慢坐了起来,提起旁边小几上煨着的茶壶,倒了杯清水,抿了一口润了下嗓子,这才决绝的说道:“所以,凡事顺心而为便好,又何必去在意这些生前身后名。”

顿了顿,她又胸有成竹的笑道:“更何况,历来史书都是按照当权者的意志来书写的,臣妾的儿子会是皇帝,臣妾的孙子也将会是皇帝,他们能允许史官大发厥词的批判自己的母妃以及皇祖母?”

“朕不过随口一问,并非兴师问罪,你何必如此长篇大论?”岳临柟将布斤递给紫菀,脱了靴袜,往暖炕斜对面的拔步摇床上一趟,没好气道:“只遣散了那些未侍寝过的算不得什么,有种你将齐妃等朕还是皇子时便跟在身边伺候的老人都打发了,那才叫真的本事。”

她静默片刻,忽而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听说齐妃等所谓的‘朕还是皇子时便跟在身边伺候的老人’近日来一直跟在太后身边礼佛,这本无可厚非,只是慈宁宫虽宽敞,可除了太后这一宫主位外,还有几个无依无靠的老太妃,嫔妃们整日里来去的,难免打扰了太后与诸位太妃们歇息,臣妾便想着找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叫人将宝华殿收拾出来。这宝华殿前朝时便是皇太后皇后以及诸位嫔妃们逢年过节祭拜佛祖的地方,三进的院落,前殿中殿后殿,俱都有东西配殿以及耳房,莫说长春宫望尘莫及,就连慈宁宫也无法与之相比,住上十几个二十个人都不成问题,想来姐姐们在那里抄书念经再合适不过。”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妒妇!”岳临柟冷笑一声,将锦被往身上一扯,闭眼不再说话,魏黎春抿唇轻笑,将茶盅递给紫菀,又让她扶自己躺下,这才阖上双眼。

紫菀见状便端着宫灯退了出去。

第43章

难怪人常说小孩子不经夸,前一日还在许乾泽面前赞扬腹中孩儿乖顺,后一日就开始孕~吐,且来势凶猛,不止吃什么吐什么,连闻到油腥味都犯呕,如此这般七八日过去,魏黎春的双颊便明显瘦削下来,只靠每日一碗补汤支撑着。

倘若她是个普通的嫔妃,卧床休养三个月倒也不妨事,可她终究不是个普通的嫔妃,每日要上早朝,下朝后批阅奏折并与要臣议事,决断宫中琐事,并且又值新春佳节,命妇们一天好几拨进宫来请安,从天亮忙到天黑,半刻都不得闲。

而反观岳临柟,虽也上早朝,可人坐在帘子后,不是闭眼补眠,就是悠闲的翻书,下了早朝后去慈宁宫请个安,之后或者窝在丹房炼丹,或者去香雪园赏雪,或者找陌尘论道,任何烦恼都没有,悠闲好似神仙。

两厢一对比,魏黎春心里不平衡了。上元这日,寻了个岳临柟不在长春宫的空,她将朱瑾黄婵紫菀结香四人召到跟前,咬牙切齿的吩咐道:“从今个起,本宫安置后,你们无论听到任何动静,都不必进来侍候,包括本宫指名道姓的传唤。”

黄婵不解的问道:“娘娘这是?”

魏黎春抬了抬眼皮,往后殿小佛堂的方向斜了一眼,哼道:“凭什么本宫累死累活,他却能潇洒自在?得让他吃些苦头,好叫他知道人父不是好当的。”

黄婵了然,立刻幸灾乐祸的拍手道:“这可好,以后奴婢们值夜时就轻松多了。”

“娘娘,桂公公回来了。”娘娘虽这样说,但到底不能全仰仗皇上,少不得见机行事,朱瑾刚想提点黄婵几句,外厢便有小太监来禀报,她只得做罢。

魏黎春应了声,小桂子便快步走了进来,一手提着个食盒,另一手抱着个瓦罐,跪地磕头后,笑嘻嘻道:“娘娘赏的灯已经送到武陵侯府,老太太大爷大太太二爷并几位公子小姐都很喜欢,灯谜的谜底奴才带了回来,还请娘娘过目。”

他将瓦罐跟食盒放到地上,从袖子里掏出叠纸来,交给一旁侍立的朱瑾,笑着说道:“二爷还夸娘娘来着,说娘娘文采越来越好了。”

“听见没?二爷夸你文采越来越好了呢。”灯谜只是应景罢了,魏黎春哪里有心思折腾这个,送去娘家的宫灯,花样是朱瑾挑选的,上面张贴的谜面也是她出的。

“那也是娘娘教导有方。”朱瑾谦虚的笑了笑。

“大太太听说娘娘近日来呕~吐的厉害,不怎么吃得下饭食,便又叫人赶做了些酸枣糕。”小桂子将食盒交给紫菀,又指了下地上的瓦罐,解释道:“这个叫辣丝子,是老太太山东那边庄子上的人送来的,酸辣咸宜,十分可口,大太太叫奴才带了一罐回来,给娘娘尝尝鲜。”

结香将瓦罐接过来,打量一番,笑着对魏黎春说道:“倒是个稀罕物,娘娘晚膳时没吃进几口,不若现下就着辣丝子喝碗碧梗粥?”

魏黎春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结香开了封口的瓦罐,用只青花碗装了一些辣丝子出来,与碧梗粥一起呈到了魏黎春面前的炕桌上,魏黎春用筷子夹了口辣丝子送进嘴里,既酸又辣,而后又有香味浮上来,很是开胃,不觉间竟将大半碗碧梗粥吃了下去。

众人面露欣喜,又怕魏黎春积食,陪着说了好一会子话,直到岳临柟从丹房回来,这才散去。

睡下去没多久,便觉腹中翻腾的厉害,喉间有酸水涌上来,许是吃了辣丝子的缘故,竟带了些许的辣味,呛的她咳了好几声,艰难的哼唧道:“难受,想吐……”

魏黎春咳第一下的时候,岳临柟就醒了,想着有值夜的宫女,便没有理会,可见她如蚕蛹般在床~上滚~动了好半晌,都没人进来,便坐了起来,朝外喊道:“值夜的人呢,你们娘娘又难受了,还不赶紧进来伺候?”

外边一片死寂,半点回应都没有,他只得扯了外袍披在身上,塔拉着鞋子来到暖炕前,先将魏黎春扶坐起来,然后端了个痰盂过来,一脸嫌恶的看着魏黎春先是吐了几口酸水,接着一阵干~呕,然后将尚未消化殆尽的吃食也倒了个干净。

“呕……”味道着实有些难闻,饶是他别开头,仍然被熏的干~呕了几下,见她已然吐无可吐,连忙将痰盂盖紧盖子,丢去隔壁放置恭桶的耳房。

“漱漱口。”岳临柟提起茶壶来,倒了杯温水递给魏黎春,魏黎春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咕噜咕噜的漱了口,待到吐掉时却不见了痰盂,于是鼓着腮帮子问询的看向他,他只得起身去耳房,从木桶里舀了些水,将痰盂清洗干净,然后端着返回来。

魏黎春将水吐出来,又喝了几口,仔细将口腔以及喉咙漱洗干净,指使着岳临柟为自己冲了杯蜂蜜水,小口的啜饮完毕,这才重又躺回炕上。

岳临柟舒了口气,脱掉外袍甩掉鞋子,爬进早已凉透的被窝,闭眼睡了过去。只是没有安睡多久,魏黎春难受的哼~唧声再次传入耳中,他再次朝外喊了几声,仍旧没有回应,只得不情不愿的起身。

如此这般折腾了三五次,窗外便有弥蒙的亮光透进来,宫人们走动的声音将靠坐在床沿上睡过去的自己惊醒,他瞅了眼多宝阁上的漏刻,快到上早朝的时辰了,便走过去推了推魏黎春,提醒道:“该起了。”

外厢候着的人听到动静,在黄婵的带领下走进来,有端脸盆的,有端胰子的,有端布斤的,有端青盐的,有端痰盂的,乌泱泱的站了半屋子,他不禁怒道:“昨晚是谁值夜?你们娘娘那般折腾,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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