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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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天下-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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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溅三尺高,喷了魏黎春一头一脸,她惊恐的尖叫:“不……”

“娘娘,快逃!”兰泽用胳膊肘撑起上半身,往前爬行几步,出其不意的抱住宁王大腿。

宁王一剑戳进兰泽脊背,兰泽浑身一僵,但仍是抱着不撒手,宁王大怒,运足内力一剑砍向他的脖颈,脑袋顿时滚落一旁。

魏黎春吓的脸色煞白,双腿如面条般,半点力气都使不出,但是余光瞅见兰泽没了脑袋的身体上两只手仍死死的扣在一起,他这般舍命相救,若是辜负了,只怕难以瞑目,于是她从头上拔了根簪子下来,一下戳到自己腿上,疼痛钻心般袭来,意志力总算凝聚了些许,连忙抹了把眼泪,用尽全力向前奔跑起来。

披头散发,光着全身,伤疤纵横交错,血肉模糊成一团,这般疯子模样一路狂奔至望月小筑,竟无流民对她动手。

然而终是晚来一步,此刻的乾清宫,已是一片火海中,漫天的黑烟弥漫,将天空都笼罩起来。

方才的勇气消失殆尽,她无力的跪倒在地,伏地哀泣道:“皇上……”

“方才姐姐坐马车出宫,路过望月小筑,见四周青烟缭绕,想是走了水,便过来瞧瞧,不想在这里遇上妹妹了。”一女子缓缓走下马车,来到魏黎春面前,半福身行了个礼,笑道:“皇上一直想着要与小金后团聚,如今总算如愿了。”

魏黎春抬起头,见娴妃站在自己面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上穿着浅红流彩暗花云锦宫装,脸上浅笑嫣然,云淡风轻的站在那里,悠闲的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与狼狈不堪的自己成鲜明的对比。

她将目光投向护卫马车的侍卫,见他们身上都悬挂着“宁王府”字样的腰牌,心下顿时了然,只怕在很早以前,他们就勾结在一起了……亏自己将她当作宫里唯一可以信任的姐妹,凡事没少关照她,还帮她唯一的女儿清平公主结了门好亲事,却原来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于是气愤道:“方芷青,你好大的担子,竟敢伙同宁王弑君谋反!”

娴妃掩嘴轻笑,有恃无恐的说道:“人是流民杀的,火是流民放的,关我与宁王何干?妹妹可不要冤枉好人。”

将一切责任都推到流民身上,这样不但能登上皇位,还不会背上弑兄的恶名,算盘果然打的够精,而这其中一连串巧合的事情,只怕都出自宁王之手,此人城府之深可见一斑,从前太小觑他了。

魏黎春懊恼的拍了拍脑袋,看向娴妃,冷笑道:“你已封妃,女儿也嫁的不错,本该安享晚年才是,巴巴的去趟这趟浑水,对你有何好处?莫不是以为自己是小金后第二,能得宁王独宠?”

“金玉涵人虽然死了,却是个阴魂不散的,皇上宁可守着她的牌位,也不愿宠幸后宫的嫔妃。他既这般痴情,我又何苦守这份活寡?”娴妃冷笑一声,又眯眼笑道:“我的容貌不比她差到哪里去,为何她能独享荣宠,而我却不可以?”

爱情中的女子果然不可理喻,魏黎春摇头道:“皇上是个痴情种子,宁王却不同,他爱江山多于爱美人,将一颗芳心放在他身上,注定要心碎。”

“事在人为罢,妹妹办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姐姐就办不到。”娴妃自信的笑笑,静默半晌,忽而道:“忘记同妹妹说了,太子已从西直门回宫了。”

“什么?”魏黎春惊的一下站起来,凝眉一思索,又镇定下来,“太子前往永平府狩猎去了,流民进宫也不过一个时辰而已,他便是立刻得了信,也不可能返回来的这般快。”

“我好心给妹妹报信,妹妹却不相信姐姐。”娴妃扁了扁嘴,冲魏黎春招手道:“来,妹妹随我到宫墙上一看便知。”

魏黎春犹豫了下,心里到底惦记着太子,便步履蹒跚的跟了上去。

望月小筑离西直门颇近,不过行了盏茶功夫,便来到城门下,两人一前一后沿着石阶上了城楼,魏黎春扶墙站定,往前探头瞧了一眼,便目毗尽裂。

西直门口,太子以剑撑地,身上密密麻麻插满弓箭,明黄色的龙袍已被鲜血浸透,力气似是用光,任再多流民将刀砍在他身上,他都无法做出回击,只凭一口气撑着不倒下去。

魏黎春哭的喘不过气来,想叫他快点逃命,张了几次口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这样的重重包围之下,他便是插翅也难飞……这个傻孩子,便是再心急,也得由御林军陪着才行,怎能带着这么点东宫侍卫就敢回宫?不但一个人也救不出,反倒搭上自己性命。

流民越聚集越多,太子终是撑不下去,倒在了地上,一旁娴妃发出得意的笑声:“生的出儿子又怎样,到最后还不是死掉了。”

魏黎春哭了一会子,又发呆了半晌,想想被火焚的皇上,想想万箭穿心的太子,又想想宁王登基后必定会灭门的魏家,只觉生无可恋,余光瞥见宁王带着大队侍卫快步往城楼这边走来,倘若重新落到他手里,只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于是趁着娴妃注意力放在太子身上,忙不迭的爬上宫墙,翻身跳了下去。

一阵剧痛传来,她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第3章重生

“啊……”魏黎春惊叫一声坐起身,嘴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只手伸进帐子里,将半边床幔挽起,接着朱槿柔和而又沉稳的声音响起:“娘娘可是梦魇着了?”

“梦魇着了?”黄婵随后进了寝殿,手脚麻利的端下煨在炭炉上的瓦罐,用只青花小碗盛了半碗,搁到托盘上,端到魏黎春面前,笑嘻嘻道:“朱槿亲手熬的参汤,奴婢偷偷尝过,比御膳房的手艺都要好上几分,娘娘喝了压压惊吧。”

朱槿闻言板起了脸,训斥道:“黄婵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连娘娘的膳食也敢偷吃。”

黄婵不以为意的扁了扁嘴:“那么一大罐子,娘娘又喝不完,我不过是帮着分担一下罢了,你怎地如此小气。”

“你……”朱槿噎了一下,转而对魏黎春道:“娘娘以后可不能纵着她了,再这般无法无天下去,脑袋迟早要搬家。”

魏黎春僵硬的转动着脖颈,看看朱槿,又看看黄婵,震惊于本已死去的人又重新出现,忙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摊开在眼前,十指葱碧莹润,不见任何伤痕,再摸了摸额头,触及也是一片光滑,她一时间怔楞的回不过神来。

朱槿见魏黎春不接参汤,又双手扶额面色十分难看,关切道:“昨个生辰闹腾了一整天,娘娘想必是累着了,奴婢这就派人去请太医来,给您开个方子,吃几服药调理一番,免的落下病根。”

见她没有反对,朱槿便自顾的去了。

黄婵将托盘放到床头矮几上,取了干净的帕子来,替魏黎春擦干额头上的冷汗,咬唇犹豫半晌,终是憋不住事,小声道:“娘娘,奴婢听说昨晚太子爷招了兰泽侍寝。”

生怕魏黎春听不懂兰泽是谁,她又忙解释道:“就是您生辰宴堂会上扮青衣的那个戏子。”

生辰宴堂会……戏子兰泽……太子……这些,都是两年前的情景。

魏黎春猛的抬起头来,问道:“今年是永乐十二年?”

“正是呢。”黄婵在床沿坐下来,笑着打趣道:“娘娘昨个才过了二十八岁生辰,今个就糊涂起来,方才奴婢还觉得朱槿过于小题大作,不过是累着了,歇息几日便好,现下看来这太医倒是请的应该,确要好生开个方子,否则这般下去,要不了几年,娘娘连奴婢也认不出了。”

竟然真的回到了永乐十二年……

那年魏黎春二十八岁,居皇贵妃位,住长春宫,代掌凤印,统领东西六宫,膝下太子监国,娘家兄弟高官厚禄,除了不得皇上宠幸外,再尊贵不过。

然这一切俱是表象,最愚蠢的是她竟然被这表象迷惑了两年多,只安心的待在后宫里吃斋念佛,无视表象背后的暗潮汹涌,一直到死才明白,可惜为时已晚,无力乏天了。

好在,她又活了过来。

此时皇上已经在修仙,太子也已断袖,时机实在算不上好,可是总还是有些时间,那样悲惨的下场,她经历一次便已足够,便是拼尽全力,也要扭转大局,让该生的人生,该得到报应的人得到报应,方不负上天赐予的这第二次生命。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神色已恢复正常,斜眼瞅着黄婵,哼道:“你便是化成灰,本宫也是认得出的。”

“娘娘英明。”黄婵嘿嘿一笑,将参汤再次呈上来,魏黎春用了小半碗。

不多时,朱槿便引着太医绕过屏风走进来。

来的太医名叫袁弘生,五十开外的年纪,医术在太医院里算不得最好,却是最严谨的一个,他给魏黎春把了下脉,说是劳累过度引起的虚火,开了副降火的方子。

黄婵带着人去熬药了,朱槿送走太医后,走进来对魏黎春道:“天色还早,娘娘再眯一会吧?”

心里装着太多事,哪里还睡的着,她说道:“起罢。”

朱槿忙唤来人来伺候魏黎春梳洗,又在花厅里摆了早膳,魏黎春刚搁了筷子,就有太监来通报,说是武陵侯求见皇贵妃娘娘,她闻言道:“快请。”

武陵侯魏思贤大踏步走了进来,跪地磕头道:“臣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哥哥不必多礼,快请起。”魏黎春忙躬身去扶,又吩咐人给他看座。

“谢娘娘。”魏思贤在一只锦杌上坐定,几不可查的扫了朱槿一眼,朱槿知他有要紧事要同魏黎春讲,奉上茶水后,便带人退了出去。

待屋内再无闲杂人等,魏思贤开口道:“太子今个没上朝,娘娘可知道?”

魏黎春笑道:“想是忙本宫的生辰累着了,这才没上朝,回头本宫遣个太医去瞧瞧。”

“累着了?”魏思贤哼了声,冷嘲热讽道:“宠幸了那戏子一晚上,自然是累着了。”

哥哥对妹妹说这种话,委实有些不合适,魏黎春抿了口茶,没有吭声,魏思贤心知自己话说重了,忙缓和了语气,说道:“太子年轻气盛,图个一时新鲜也是寻常,若是知根知底的倒也罢了,那戏子却是个长袖善舞的,时常到世家大族里唱堂会,与数名官员有所牵扯,如今进了宫,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娘娘不可不防呀。”

前世就是听了哥哥这番话,她才会视兰泽为眼中钉肉中刺,卯足了劲头折腾他,从而将太子从自己身边越推越远,这世自然不会再犯这种幼稚错误,便敷衍道:“本宫已派人去查兰泽了,哥哥不必为此担忧。”

“如此,臣便放心了。”魏思贤点点头,端起盖碗来,抿了口茶,又说道:“听说太后将侄女接进了宫,只怕是冲着太子妃的位子来的吧?娘娘可是太子的母妃,选妃这事上您得多长个心眼,别被太后算计了去。”

“太后的侄女,辈分上算是太子的姑姑,便是再如何算计,也不能违背人伦,哥哥多虑了。”魏黎春摇了摇头,又冷笑道:“天下间弱柳扶风的女子多着呢,并非每个都能成为小金后,太后的算盘,迟早要落空。”

“原来她打的是皇上的主意。”魏思贤舒了口气,略带急切的说道:“关于太子大婚的事,娘娘心里可有主意了?若是尚无合适人选的话,你那侄女纤玥……”

魏纤玥是魏思贤的嫡女,上面有三个哥哥,自幼深受父兄宠爱,性子难免刁蛮任性,压根不适合当太子妃,但前世时魏思贤执意要将她送进来,魏黎春拗不过,又想着横竖自己可以关照一二,便应承下来,请太后下的懿旨赐婚,熟料事到临头太子却强烈反对,最后只得作罢,一时间魏纤玥沦为京城贵妇圈中的笑柄,魏思贤也因此怨恨自己,自此不再入宫。

魏黎春对那个蛮横霸道的内侄女无甚好感,但女子声誉最是重要,一旦名声有损,很难再嫁到良人,能阻止的事情她自然是责无旁贷的,琢磨了片刻,便委婉的拒绝道:“太子还小,待成人之后再大婚也是使得的。”

太子如今年方十四,待到成年还需四年,魏纤玥无论如何是等不起的,魏思贤沉下了脸,冷声道:“娘娘这是何意?”

“太子想要的是什么,本宫比谁都清楚,你要真为纤玥好,就另外结份门当户对的亲事,不要再打送她入宫的主意。”魏黎春言辞坚定,字字铿锵有力:“至于魏家的权势富贵,有本宫一个在宫里便够了,何必再搭一个进来。”

当时她也跟魏思贤一般想法,认为太子对兰泽只是一时迷恋,要不了多久便会腻了,然而他先是反对娶魏纤玥为正妃,又拒绝太后为他挑选的侧妃,连原本教他知人事的两个侍妾也给赶出了东宫,与兰泽双宿双栖两年多,感情依然如胶似漆,如果魏纤玥真的入了宫,其结果只能跟自己一样,生生守活寡。

“也不全是为了魏家,臣也是有私心的。”魏思贤叹气,忧心忡忡的说道:“纤玥的性子,倘若嫁到世家大族里,只怕会被啃的骨头都剩不下了,想着娘娘在宫里只手遮天,她进了宫可得娘娘庇护,便仍能如待字闺中时那般无忧。”

“本宫能庇护的了她一时,终究庇护不了她一世。”魏黎春白了他一眼,哼道:“爱儿即是害儿,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说完这句话,自己先羞愧起来,倘若她自小便对太子严加管教,恐怕就不会有祸事发生了。

魏思贤见她态度坚决,细想之下也觉得女儿的确不适合入宫,便就此作罢,与魏黎春闲话了小半个时辰,便起身告退。

魏黎春送他到花厅门口,然后搭着朱槿的手回了寝殿,在贵妃榻上躺了片刻,黄婵便端着碗黑乎乎的汤药过来,一边小碟里搁着几块腌话梅,她先用银针试了下,这才递给魏黎春,魏黎春端着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塞了颗话梅到嘴里。

药力上涌,不多时便昏昏欲睡,半睡半醒间听到朱槿小声的禀报道:“娘娘,那个戏子兰泽求见,说是奉太子殿下之命来给娘娘送药。”

第4章探病

魏黎春翻了个身,眼也没睁,只说道:“东西留下,把人打发走。”

再次昏沉的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惊雷的声音,接着狂风大作,四敞的窗户被摔的噼里啪啦作响,宫女们慌忙关窗闭户,虽动作刻意放轻,到底是被惊醒了。

魏黎春打着呵欠坐起身,黄婵掌了灯,上前来挽起床幔,说道:“真是六月天孩儿脸,方才还艳阳高照,这会儿就电闪雷鸣的下起暴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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