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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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风-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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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够晚风之后,林子森往甲板上放出了诱饵。
  诱饵是三四个小娼妓,或许是十三四岁,也或许是十四五岁,沿途搜罗来的,全是与各国水手都有染的小烂污货。在老虎豹子一样簇拥过来的水手之中,小娼妓们不知不觉光了屁股,身上要什么没什么,胸脯也像是蚊子叮出来的两个包,又因为营养不良,所以四肢细瘦,肚子滚圆。
  林子森面无表情的看着水手们一窝蜂的捕捉惊吓小娼妓,心中丝毫不动。除了姓叶的,他谁也不爱。大姑娘扒光了放在他面前,他也不往眼里看。
  程武经过狂欢着的水手们,因为刚刚喝了一瓶烈酒壮胆,所以眼睛都是红的。直勾勾的望向林子森,他知道自从半小时前偷偷掐死船长开始,自己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脑子里晕沉沉的,他其实已经后悔了,但是不敢悔,不能悔。林子森对着他缓缓的一点头,他转身就走,两只手攥着拳头,不知怎的,就觉得自己是鬼上了身!
  
  三分钟后,程武带着一群心腹手下冲上甲板,开始对着手无寸铁的水手开枪!
  枪声一起,程武就什么都不想了,双手使枪追着人打。不过片刻的工夫,甲板上面血流成河,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气喘吁吁的直着眼睛垂下双手,程武就见林子森迈步走进血泊之中,将尸体一具一具的踢开验看,见了没死透的,他从腰间拔出手枪,对着活人脑袋再补一粒子弹。
  翻到最后,他从一具高大尸体下面发现了一名完好无损的小娼妓。小娼妓瑟瑟发抖的蜷起细瘦四肢,说不清是华人还是马来种,总之是短短的脸,黑黑的眼。林子森把枪插回腰间,然后抓住小娼妓的头发往甲板边缘拖去。程武带着手下呆站着,以为他是要把小娼妓投到海里喂鱼了,然而林子森在栏杆旁边停住脚步,弯腰却是攥住了小娼妓的两只脚踝。
  然后像抡起一只小猫小狗一样,林子森猛然起身抡起小娼妓,恶狠狠的抽向栏杆。孩子气的惨叫声音爆发出来,一声,两声,第三声过后,就安静了。小娼妓成了林子森手中的一根软皮条,没形没状在栏杆上磕碎头骨,溅出血花。
  最后把小娼妓甩进大海,林子森感觉自己的狠劲全发起来了,现在别说杀人,就是吃人都敢!
  眩晕似的闭了闭眼睛,随即他对程武一挥手,言简意赅的下了命令:“干活!”
  
  在林子森等人“干活”之时,叶雪山正在万里之外的天津家中,悠游自在的过着舒服日子。
  光着屁股蹲在床上,他在下面摆了一面镜子,正好照着屁股上的血痂。皮肉伤已经痊愈了,留下的血痂成了紫黑颜色,干硬的附着在皮肤上不肯脱落。他闲着没事,于是想要把它全抠下来。
  抠了良久,他觉出了疼和乏味。一歪身躺下去,他伸胳膊伸腿儿的打了个哈欠,很想找点事情出来想想,可是想什么呢?想生意,生意没什么可想的;想人,人也没什么可想的。顾雄飞没了音信,金鹤亭也没了音信,不知道林子森什么时候回来,不过回来了也没什么用。
  叶雪山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该谈恋爱了,可是爱谁去呢?他谁也不爱。起床穿戴齐整了,他决定出门玩玩,顺便找找可爱之人。没想到在国民饭店的露天舞场里,他见到了一位老相识——陈美情。
  许久不见,陈美情越发见老了,依旧是袒胸露乳的摩登至极。叶雪山一皱眉头,感觉对方有点不堪入目,不过还是抬手扶着帽沿点头一笑,表示客气。陈美情老了,他可没老,所以陈美情一眼接一眼的看他,看完之后没言语,一扬头就走了。
  叶雪山从对方的举动中感觉到了恨意,可也毫不在乎。陈美情走了,正好让他可以放心大胆的久留。花天酒地的闹了一夜,他一高兴,就把爱情忘记了。
  如此过了几日,这天夜里,他被沈家二姑爷叫去打牌。沈将军总不回来,沈家上下又都是爱玩的闲人,所以沈公馆就偷偷变成了大游乐园。少爷、小姐、少奶奶、姑爷,全都由着性子胡闹。顾雄飞随着沈家大公子打了半宿梭哈,末了坐的腰酸背痛,扔了扑克牌出去散步。大公子玩得兴致勃勃,盯着一手好牌随口说道:“小文那边开了牌局,打得很大,一夜能有上十万的输赢。你要是无聊,到那里瞧瞧也好。”
  所谓“小文”者,就是沈家漂亮的二姑爷。顾雄飞认识此人,还知道沈家上下除了二小姐之外,人人都爱二姑爷。二小姐常年住在西湖畔的一所白房子里,拿私房钱养着个沉鱼落雁的女同学。两人关上门来,正是一对同性的夫妻。沈将军无可奈何,已经不大管二小姐,一味的只疼二姑爷。
  人都有个爱美之心,顾雄飞闲来无事,便决定溜达过去,瞧瞧二姑爷。二姑爷补了二小姐的差,结婚之后宛如倒插门一般,一直住在沈家。顾雄飞进了二姑爷所居的雅致院落,一进去就听见房内一片吆五喝六之声。沿着游廊走过去,他觅声推门一瞧,迎面在一片乌烟瘴气之中,却是看到了叶雪山!
  叶雪山穿着一身藏蓝长袍,一手扶在桌沿上,一手伸长了去摸麻将牌。忽然瞧见顾雄飞进来了,他脸上的笑容一僵,动作随之顿了一下。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正偎在后方揉搓推搡着他,催他快点看牌出牌,而他迟迟疑疑的收回了手,望着顾雄飞欲言又止。
  不说话,不是为了赌气,而是不知道该不该说。顾雄飞似乎是很不愿意承认他这个兄弟,他贸然的开口喊了大哥,会不会自取其辱?
  他没说话,坐在下家的二姑爷倒是开了口:“耶?这不是顾兄吗?来坐来坐,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雄飞看到叶雪山之后,眼里就装不下花朵似的二姑爷了。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他很冷静的答道:“今天早上和你大哥下的火车。”
  沈家已经各自为政到了一定的地步,二姑爷继续惊讶:“哦?大哥回来了?我都不知道!”然后他对着顾雄飞连连招手:“顾兄到的正好,快来替我几圈,我有个电话要打,都拖了一个多小时了!”
  说完这话,他起身把顾雄飞硬拽了过去,然后忙忙碌碌的推门离去。顾雄飞犹豫着坐了下来,顺便撩了叶雪山一眼。没想到叶雪山也在偷眼看他,两人目光骤然相对,心里都是一激灵。
  屋里的女人不少,不是坐在牌客身后,就是聚在一旁的长沙发上窃窃低笑。忽然里屋门帘子一掀,又走出两个十六七岁的白脸姑娘。叶雪山低头看牌不言语,旁边一名油头粉面的青年却是笑道:“好你们一对姐妹花,来了之后谁也不理,看看,把小文都给气跑了!”
  两个白脸姑娘只是笑,也不说话,不知是太高傲还是太木讷。后来其中的姐姐大概也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了,所以悄悄一拉妹妹的手。两人交换了个眼色,又见顾雄飞身后是空着的,就搭讪着走了过去看牌。
  顾雄飞从桌角的香烟筒子里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正要去掏打火机,不想面前忽然起了小火苗,原来是姐妹花中的姐姐划了一根火柴送过来。歪着脑袋吸燃烟卷,他扫了对方一眼,随即喷云吐雾的向旁一指:“站着干什么?坐。”
  叶雪山听到这里,不动声色,心中暗想:“他妈的,我才一个,他占了俩!”
  没等他转完念头,顾雄飞伸手摸牌,正好碰到了他的手背。顾雄飞前一阵子天天进行海水浴,终日又泡又晒,从头到脚没有不糙的地方。对比之下,叶雪山的皮肤就柔细的像缎子了。
  一闪而过的触感让他心动了一下,同时就听叶雪山低声嘀咕了一句:“砂纸啊!”
  这话来的没头没尾,但顾雄飞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开动脑筋思索着回话,他心不在焉的正要出牌,忽然听到身后起了银铃般的笑声,随即一个姑娘说道:“啊哟,大爷,哪能出白板呢?”
  顾雄飞愣了一下,头脑登时一片空白,不知应该如何出牌。颇为镇定的吸了一口烟,他扭头望向挤在一张大沙发椅上的两姐妹,挺和气的问道:“你们说,不出白板,出什么?”
  姐妹花羞羞答答的出谋划策,最后是姐姐伸长手臂,替他打出一张二筒。顾雄飞盯着牌局点头一笑,其余二人则是开始起哄,说姐妹花太偏心眼,在座众人可要吃醋伤心了。
  顾雄飞耐心的听完了这一番欢声笑语,然后一边在烟灰缸里按熄烟头,一边扭脸去问姐妹花:“他们说的都是真话吗?”
  此言一出,姐妹花臊的满脸通红,又成了个乐子。满屋子里闹得嘻嘻哈哈,引得沙发上的姑娘们也走过来凑趣。桌边四人如同陷在了女儿国里,纵算一动不动,也依然是个依红偎翠的状态。最后顾雄飞站了起来,要把位子让给姐妹花中的姐姐:“来,你替我打两圈。”
  姐姐连忙羞答答的摆手:“大爷找别人吧,我打得不好。”
  顾雄飞抓着她的细手腕,把她强行扯到了牌桌前面:“没事,赢了算我的,输了算小文的,你就放心玩吧!”
  此言一出,叶雪山听得清楚,忍不住“嗤”的笑了一声。而顾雄飞居高临下的看了他,当众问道:“你笑什么?”
  叶雪山伸出两只手,稀里哗啦的洗牌,同时头也不抬的答道:“笑你会做人情。”
  顾雄飞弯腰轻轻一拍他的后脑勺:“大胆。”
  


76、交织 
 
  叶雪山和顾雄飞的关系,对于外人来讲,始终类似一个谜。叶雪山一度常把“大家兄”挂在嘴边,顾雄飞则是从来不承认自己还有个私生弟弟;后来叶雪山口中的大家兄消失了,两人在外是互不提及,所以到底是不是真兄弟,谁也不敢说准。
  说不准,也不好问,桌上众人只好含糊着打牌,反正四周莺莺燕燕,有的是玩笑可以开。顾雄飞高高大大的站到了叶雪山身后,身边被姑娘挤住了,姑娘们一个个粉白黛绿的,中间簇拥着他这一座黑铁塔,瞧着就很滑稽。人人都笑,唯有叶雪山不笑,因为不肯回头,看不到。
  顾雄飞看了会儿牌,然后不动声色的把手搭上了叶雪山的肩膀。叶雪山一手捏着一只麻将牌,正在桌角一下一下的敲。桌面铺了厚实桌毯,所以叶雪山敲不出声音来。敲了片刻,他改了玩法,修长手指摆弄着麻将牌翻飞旋转。顾雄飞盯着他的手,发现他的手背也晒黑了,不过皮肤细腻,是个大号野孩子的手。最后用拇指在牌面上反复摩了几下,他终于把这只麻将牌扔了出去。
  顾雄飞收回目光,居高临下俯视他的面孔。灯光明亮的从头顶倾泻而下,顾雄飞发现叶雪山的脸庞耳垂还带着一层半透明的茸毛,是个未成熟的面貌。薄薄的耳朵忽然动了一下,叶雪山似乎是觉察到了他的注视,跳跃在手指间的新牌失了控制,一路翻滚着落了下去。若无其事的弯腰捡牌,他顺势在顾雄飞的小腿上捶了一拳。
  顾雄飞笑了,没头没脑的说道:“牌不错。”
  叶雪山丢出了牌:“马马虎虎。”
  顾雄飞又道:“小文怎么还不回来?”
  叶雪山头也不回的问道:“找他有事?”
  顾雄飞答道:“沈家汽车全被派出去了,小文的汽车要是闲着,正好送我回去休息。”
  叶雪山不置可否的继续打牌,一圈结束之后,他站了起来,随手扯了一个姑娘补了自己的缺:“他的汽车从来没闲过,我送你一趟吧!”
  
  叶雪山和顾雄飞是十次见面八次吵,每次吵过之后,叶雪山都气狠狠的要和对方一刀两断。然而下次见了面,两人爱答不理的总有话说,说着说着,就各自倨傲的自动和好了。
  叶雪山把顾雄飞送回居所,路上双方一起沉默。及至汽车在院门前停下来了,顾雄飞才开了口:“进去坐坐。”
  叶雪山听了他那说一不二的口吻,感觉很不顺耳,所以冷淡的作出拒绝:“不了,我还赶着要回沈公馆。”
  顾雄飞不再言语,自顾自的跳下汽车。然后转身探进车内,他将叶雪山一把抱了出来,迈步就往院里走。
  叶雪山愣了一瞬,随即扭成一条活鱼。顾雄飞力气大,并不把他的挣扎当成一回事,一边走一边低声告诉他:“两边房里睡着副官呢,你要不怕人知道,就尽管再嚎两声。”
  话音落下,他已经进了房。叶雪山不知道这是哪一间,天旋地转的着陆在了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他在黑暗中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好心送你,你还要拿我取乐?”
  顾雄飞脱了西装上衣,又把领带扯了下来。走到床边俯□,他抬手握住叶雪山的肩膀,显然是没耐性再打嘴上官司,直接骂了一句:“去你娘的!”
  然后他恶狠狠的吻住了叶雪山的嘴唇。叶雪山还要躲闪,可是后脑勺被顾雄飞的大巴掌托了住,他无法躲。顾雄飞浑身都糙,嘴唇却是湿润柔软,带着弹性和力度,先向下移到脖子,再转弯攀向耳根。脖子耳根是叶雪山的痒痒肉,一碰一哆嗦,再碰就不行了,一个脑袋在顾雄飞的手里辗转磨蹭,又像是笑又像是疼,是要害受制、任人宰割的模样。
  不过片刻的工夫,他的光屁股也落到了顾雄飞手中。坚硬的血痂硌了顾雄飞的手心,顾雄飞问他:“怎么搞的?”
  叶雪山答道:“被相好的挠了!”
  指尖划过血痂,顾雄飞转而张开巴掌,揉面似的揉他的肉:“你相好的是只狗熊,一爪子能把肉都挠下去?”
  叶雪山的呼吸开始变得紊乱:“你当你比狗熊高明?”
  朦胧夜色之中,顾雄飞低头审视着他。一时看够了,顾雄飞抬手掀开他的衣襟,把头埋了下去:“废话太多。”
  
  两人直闹了一个多小时,末了各自擦拭了,叶雪山里里外外的穿好衣裳,作势要往外走。顾雄飞见了,一把将他扯了回来:“混蛋东西,你跑什么?”
  他不是好问,叶雪山侧脸看他,也不是好答:“我跑什么?我回家去!怎么着,还想留我睡一觉?”
  顾雄飞挡在他的面前,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我还没把你干老实?”
  叶雪山立刻针锋相对:“滚,你非把我弄死了才甘心?”
  顾雄飞一抬手:“你回床上去!老子还没玩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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