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照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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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照君来-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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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自然欢喜:“桑筱,我从来没有想过居然还能得到你的原谅……但,你能振作起来就好,我……也很想你。”
桑筱却忽然叹了一口气,轻蹙眉:“如月嫂嫂,莫非……你就要这样让我们在门口一直站着?”
如月经她这么一说,才恍然道:“哎呀,看我,净顾着又惊又喜,居然忘了请你进来。”说着便拉着桑筱往客厅处走,边走边对一旁候着的用人道:“快,去倒些茶来!”
她们就这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上午。周仲晋因事早已离开,暖和的旭日投过落地窗户透射进满满的阳光,让两个年轻女孩子的脸庞在日光下仿佛生了金边似的光圈,温暖而明亮。
聊了许久,如月有些感慨:“桑筱,从你现在的语气和说的话看,你真的……长大了。”
桑筱咯咯笑起来:“是啊,人总是会长大的,总是会变的。如月嫂嫂,你会为我现在的长大而高兴么?”
如月点头:“高兴,自然高兴。对了,既然要在重庆呆一个月,只要闲暇就来这里坐坐吧,我都有空着呢!”
桑筱应声:“那是当然,我还想请如月嫂嫂做一回导游,陪我一起逛逛呢!”
如月想了想,微笑道:“也好,正好我也未曾将这重庆游个尽兴。”抬头看了看挂钟,已经十二点多了,如月站起身来,“不早了,就在这里一起用个便饭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桑筱也站起来,巧笑倩兮。

仍旧是上次那间仄仄的小屋,仍旧是那张八仙桌,仍旧是,上回的那三个人。
“如此看来,那个莫如月十有八九是真的恨上江瑜了。”说话的正是上回着中山装的男子。此刻一看,却是吴淑钧,仍旧那么咄咄逼人。
“此番,正合我意!”幽幽叹息者冷冷一笑,同上次一样还穿着玄裳——不成想,这竟然是周仲晋!
对面的年长者——却是赵伯平——吸着烟袋,吐出一圈圈的青烟,浑浊沉声道:“怕只怕,这是个苦肉计啊!”
“不!”周仲晋却斩钉截铁,一口笃定道:“我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江瑜和莫如月旁边看着,这么一个多月的情形看来,可以肯定不是做戏,绝对是真的!”
吴淑钧哼了一声,鼻子里出气道:“你就这么笃定?若是正因为你时刻都在,他们才做戏给你看的呢!”
一听这话,周仲晋自然不痛快了。他欺身上前,狠话道:“姓吴的,你到底还要不要合作了!若是不信我,就早点给我出去!”
那吴淑钧虽然向来口不饶人,但此刻还是聪明地不再跟周仲晋争辩了。吴淑钧俯身向赵伯平,面露凶光,右手提起及脖颈,做出一个“咔嚓”的动作:“舅舅,既然这样,我们还是赶紧要把那姓江的臭小子给做了!” 
“看来,副军长是真的迫不及待了啊!那么,究竟信不信我?”周仲晋眯眼笑,意味深长。
“信,我就信了你!哼,若不是半路杀出他这个程咬金,我早就升了军长!”吴淑钧恨声道。
“既然这样,那就按照原计划行事,你带领手下剿杀江瑜,我留在官邸看着莫如月,防止那婆娘给我生出什么幺蛾子!”周仲晋说得唾沫横飞双眼发亮。
“等等!”一直不曾出声的赵伯平忽然开口了。他仍旧拄着那上等纤皮玉蕊木拐杖,一笃一笃地敲打着地面,眼珠子转了几转,道:“这样,我们来一个最后的试探!若是试探成功,回头我就立即去联系瞿崶,两相夹击,定能杀江瑜个片甲不留!”
“放心,这个试探,好些日子之前我就已经安排好了!”周仲晋拍案而应,眼睛,竟是血红的。

而试探,到底是通过了。
已是晚上九十点钟的光景,如月在客厅里坐立不安,时不时地伸颈向后面的方向张望,一边不停地瞥向客厅大摆钟,一边来回踱步。
终于,当指针指向十点一刻时,官邸的侧门忽然轻微作响。如月碎步飞奔过去,只见惨淡的月色下,一个修长而微微弓背的身影倚门而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是江瑜!他终于回来了!
如月刚刚微松一口气,上前欲扶住他,然而——
黯然的月光下,他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在如月还不曾扶到他之前终于支撑不住,一个踉跄倾身而倒!
如月心下一紧,忙一把环抱支撑住他。侧过身助他慢慢挪到客厅里,通明的灯光下如月差点惊叫出来——江瑜的右手死死地按住腹部,而有液体,涓涓地从他指下渗流出来——那是血、是他的血!
“木鱼!木鱼你怎么了?”她怕极了,带着哭腔,却又不敢伸手去摸,生怕会加重他的疼痛。
“到底没躲过,还是中了一枪。”尽管脸色惨白,但试图让她安心,他还是硬生生挤出一丝笑。
“要不要,”她用力揩去眼泪,逼自己冷静下来,“要不要我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先扶我……扶我回卧房。”声音越来越低,气若游丝,“带上医药箱。”
打完电话,医生还要半个多钟头才能到达官邸,但以江瑜目前的状况来看,怕是撑不了那么久了。如月颤抖着打开医药箱,已经无路可走,她要亲手为江瑜取出子弹!
撕开已经血迹斑斑的上衣,当看到江瑜血肉模糊的那一块伤口时,如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含着泪拿起消毒刀片和钳子,睇到江瑜惨白若纸的脸色,哆嗦了好几下却无法下手。
“没事的,其他什么都不用想,就当你从盘子里夹一粒花生出来……其他的,等医生来了就好。”
听着江瑜已经虚弱无力的鼓励,如月牙关咬紧,心一横终于动手了——
“嘶……”
尽管已经竭力压制,但江瑜还是多多少少低低呻吟。
然而接下来,他却咬紧了牙关,即使全身的青筋都因为疼痛而暴起,他却愣是不曾再发出丝毫声音,哪怕是一声轻轻的抽气。可他越是强忍,她的心却越是被狠狠揪起,仿佛被人死死攫紧,痛得她有如在剜自己的血肉一般。
“安安……安安,我们成功了,他们,应该已经对你卸下防备了……”他试图说话,气息却很不稳。
“不许你说话!你给我闭嘴!”她转眼瞪向他,眼里水光透亮,目光头一次如此坚厉,“我管什么成功不成功、防备不防备,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的伤!”
她动怒了。
因为心疼,因为心慌,因为害怕,许许多多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她动怒了。
而他却笑了。
毫无血色的唇,微微上扬了。
“安安……这些天来,你演得真好。”
她演得真好。
是的,前面的这一切,都是一场戏。从办完晚宴开始,她和江瑜,还有孟莹莹,同演了这一出戏。
而看戏的人,若是不曾猜错,定是周仲晋。





、【拾伍】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拾伍】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那天,在官邸里设宴会的晚上,当宾客都散去后,静默了少顷,江瑜凝视着窗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安安,有件事,我想你是时候该知道了。”
摊开手中的报纸,如月不可置信:“这……这些……”
一共有三张《金陵晚报》,每一张都是头版头条,黑黑的粗体字格外醒目:“林家少奶奶竟是江瑜情妇”、“金陵林少中弹身亡,其妻不见踪影”“江瑜已与林霍堂遗孀完婚!”
第三张报纸的内容最为不堪,占了晚报的整整一个版面!
如月双手颤抖,脑中无比纷乱:“是谁……谁竟然……”
“竟然会将事实添油加醋地爆料给记者、并且知道如此多的细节?”江瑜接着她的话替她说完。
“那天,那天去教堂的只有我们几个,也没有通知任何人,难道说——”脑中一个想法一闪,如月噤住不敢相信。
江瑜沉声:“有时候,越是身边的人,越是会暗中放冷箭。”
半晌,如月轻声问:“这些报纸是怎么得来的?”
“好几天前你父亲寄给我的,他对此很气愤,质问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江瑜微微勾起右唇角,然而嘴角边的那抹笑意却阴鸷非常,“既然有胆妄想伤害我身边的人,就要有胆承受这一切的后果!”
“可是,”如月依旧不太置信,毕竟这样的冲击太大了,“这么做,他有什么企图……或者说,他又能得到什么?”
江瑜低沉:“不知道。”顿了顿又转头,“安安,虽然现在一切都没有头绪,你愿意配合我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么?”
如月点头:“当然。”
“那好……”他思考了片刻,之后道:“明天起,我来教你韵目代日法和一些部队里的基本知识吧,兴许以后会用得上。”
“韵……韵什么?木鱼,我没听明白……”如月不解。
江瑜见她双眼睁得乌黑圆亮,心中有再多的怒气此刻都烟消云散,不由轻笑:“现在听不明白无妨,明日便会懂了。”
凝视着那张因为有些不悦而冲着自己瞪眼的小脸片刻,他心中微痒的悸动又开始鼓噪,只觉得一股热气刹那冲遍全身——
江瑜抽掉如月手里的报纸,慢慢俯□来。
“你……你做什么……”尽管隐约晓得他的心思,那双炽热熠亮的眸子泄露了此刻他的情绪,如月还是不由地微微轻颤,因为自己内心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情潮而轻颤。
他倾身向她,她微微后退,右手紧紧地反扣住桌沿。起初,他浅浅地吮上娇嫩丹唇,柔柔淡淡,宛如蝶栖般,绵密的护着,似在呵怜最易碎的珍宝……但渐渐,他长驱直入地触到她的香软舌尖,两舌相缠,莫名的甜蜜酥麻震颤了彼此的心扉——
他一把横抱起她,跨向几步远的软床,轻轻放下她,再次倾身。
伸出手,一用劲如月便跌到他怀中。他一个翻身,将如月压在身下,眷恋地在她脖子上轻啄着。他的唇,在她耳边啮咬着,在她颈项间来回流连。
如月双眸盈盈然,轻喘:“木鱼……瑜……”
他慢慢解开她的衣领,将唇转移到她的肩头辗转烙印:“如月,这是专属我的……”
她紧紧搂住他,一手摩挲着他浓密的发。
“如月……你,也是我的……只是我的……”
夜,越来越深了。
未曾关好的窗户让夜风吹进来,窗帘吹拂起一室的暖意,沉然若醉。
曾经,他放下个性,而她放下固执,都只因为他们放不下心里的那一个人。
而今,他们拿流年,乱了浮生。

那晚之后的一天,批阅完最后一份宗卷,江瑜抬手看了看表,竟然已经八点多了。
江瑜很快收拾好东西,一边套上外套一边向外头走,迈的步子又大又急:“仲晋!仲晋过来一下!”
周仲晋很快出现在江瑜跟前,见他这副架势问道:“军长是要回家了么?”
江瑜脚步未曾停下:“唔,不早了,如月还在家等我。”又忽然停顿住脚下,“昨天那些文案,我让方鸣交给你的,后来处理掉了么?”
周仲晋忙点头道:“好了好了,都处理好了。”
江瑜一听满意道:“那便好。”说罢转头就欲继续向前走。
“军长!”突然被周仲晋高声唤住,“军长,您确定明天要和那个瞿崶会面吗?”
江瑜似是归心似箭,不耐烦道:“怎么,不是都已经说妥了么,莫非有什么变动?”
周仲晋不迭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想,那个瞿崶说白了不过一个土匪头子,军长您竟然主动要约他会面岂不是……”
江瑜终于听不下去了:“仲晋,这些我们早先不是都已经谈论好了么!还是说你现在有什么‘高见’?”
见江瑜似乎是真的有些动气了,周仲晋于是毕恭毕敬:“军长言重了,我只是随口问问。既然这样,军长您慢走。”
只是,相背而行的周仲晋不曾看到,愈走愈远的江瑜嘴角渐渐地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鱼儿,要上钩了。
江瑜到家的时候,如月正窝在楼上的书阁里百无聊赖地翻着那几本已经毛边了的《诗经》《易经》等等。
他站在书阁门口,故意不作声,片刻之后才猛地在门板上用力敲:“笃笃!笃笃!”
如月起初被吓了一跳,倏地回过头一看是江瑜,合起书嗔道:“臭木鱼,一天到晚就会吓唬我!哪天若是被你给吓出心脏病来,绝对不放过你!”
江瑜走上前拥住她,轻笑道:“哪有这么夸张?”
从结婚之后的这么多天来,现在的江瑜,开始越来越多的在她面前展露内心真实的笑容。尽管有时候还会故作轻佻,但如月看得清楚,那些笑意都是一直到达他眼底的。
蜷缩坐久了,双腿有些麻,如月一边揉揉腿,一边问道:“今天怎么回家这么晚?外头早就黑漆漆了。”
“事务有点多,积了好些下来。”迈出书阁,江瑜顿了顿,道:“毕竟,从现在开始,很多事情我都必须在亲力亲为的同时又不让他察觉出来。”
“他?你是说……”
“对。”江瑜扬扬眉,彼此心照不宣。
听到这样的话题,如月心里有些闷闷的,仿佛有个疙瘩堵着一般很不舒服。
说话间两人已然回到了卧房,一进门便见床头柜上摆着一碗羹,五彩瓷的碗很是漂亮。
“咦?”如月三步并作两步小跑上前,端起来对江瑜雀跃欣喜道:“冰糖百合羹!木鱼,你怎么晓得我喜欢喝这个?”
“从前你提起过。”见她这样开心,便知自己的心意是对了。
从前?
那应该还是四年之前吧,她只是提起过,而那时的他就已经记得了么?
如月笑眼弯弯,眉飞色舞。
江瑜看着她,心里满漾漾的,但又有些好笑:“一碗百合羹就开心成这样?若是日后天天叫厨房备一碗,你是不是要感动得替我做牛做马?”
知道他不明白她到底开心在哪里,如月也不理他,只顾自己高兴自己的。
末了,江瑜边解开衣袖扣子、松松衬衫,边对已经喝完百合羹的如月说道:“对了,记得前晚我说过要教你一些基本知识的么?就从今晚开始吧!”
“所谓‘韵目代日法’,其实是清末开通电报以后为了节省电报字数而发明的一种新的记日办法,把日期用韵目代替,即‘韵目代日法’。”坐在床边,摊开着资料,他一一解释,“这里有一张表格。”
如月接过去,略微扫了两眼,脸色刹那苦下来:“好多的数字和相对应的字……”
江瑜勾唇:“怎么,为难了?”
知道若是回“是”的话定会被他笑话,如月嗔瞪了江瑜一眼,这才重新细细看了看这张表。这应该是江瑜自己亲手绘制的,那是他刚劲有力的笔迹,她认得。
“其实……若是细看,其实并不难。”如月抬眼,眸光明亮,“难怪叫‘韵目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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