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谋·双面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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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谋·双面美人-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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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一宣身着宽松白色长裙,坐在地板上,裙摆褶褶皱皱铺了一地。背靠着钢琴黑硬的脚柱。她的模样变了,个性变了,名字变了,唯一不变的,是喜欢坐地板的习惯。
傅一宣怀里一本相册。这是她作为傅一宣存在这世界的最后证明。
暗蓝色粗粝的封皮,指间流泻的感觉,一如多年前。当人喜欢回忆从前的时候,他就是老了。她似乎很老了,从不曾想到那遥远的无望的未来,只有回首曾经的甜,而甜的末尾是六年前深刻的痛。
傅一宣的动作小心而缓慢。仿佛触摸的不是一张封壳,而是一颗心死后的灰烬,还带着它跳动的余温。
翻开。照片稀稀拉拉,东一张,西一张。记得从前,这每一页都是满满的。那些照片在六年前大火那一夜消失了。不知是被谁拿走。她一直想不明白,既然要拿走,为什么不整本拿了?或者干脆全部销毁。
李亦芯的话,让她心里敲起警钟。如果让她发现傅一宣没有死,只怕不管用明杀暗杀,片刻不停的就要把她除了。
这些照片,不能再留。最后,这次是看最后一眼。从前的模样,她都要记不清了。
照片里记录的岁月,如车轮,一一在她眼前碾过。
这张是她五岁的时候。初夏的阳光那样亮白而温柔,就像妈妈的声音。
“小墨,宣,别洒水了,小心感冒。”
五岁的傅一宣衣裙濡湿泥污,赤着脚丫,咯咯笑着,手里抓着浇灌草坪的细水管,按住一部分管口,喷水追赶一身湿透的男孩。
“哥哥你站住!别跑——”
傅一墨边跑边回身:“宣,你,别闹了——”
傅一宣追得呼呼喘气。突然她被水珠的光亮吸引。她将水对准灿烂耀眼的太阳。她仰着头,见那喷溅而起的一片水珠像从天泼下来的无数钻石,闪着耀眼的银光,然后坠落青草坪,变魔术一样,无影无踪……
傅一宣对着照片,嘴角有微动,却笑不出来。不经意看见翻页的修长手指,已经不是照片里那抓着水管的软胖小爪子。
一张又一张,傅一宣看得很慢,很仔细。小城的家门口,四岁的傅一墨费力抱着婴儿的她,爸爸搂着妈妈的肩膀,妈妈笑着,温柔如水;程家大宅的浅褐色餐桌,桌上一盘鲜亮的菜肴正在冒热气,5岁的傅一宣,9岁的傅一墨,对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她的脚碰不到地,晃荡在空中,傻愣愣的看着镜头……
赤红的火焰跳动,像朵妖冶的花。瞬间吞噬了照片上赤脚大笑提着水管奔跑的女孩,空中跳跃着钻石般的水珠……火掠过,焦黑成烬。
这本相册傅一宣随身带了六年,小心翼翼藏了六年,一直舍不得扔掉。关于傅一墨、傅一宣、关于红莲小城的家的最后印迹,今天一并烧干净。
一张张照片在火中成烬。傅一宣手里拿着最后一张,迟迟无法扔进火中。
一望无垠的碧绿稻田,隐藏着一条横躺着的白色公路,自行车的后座,是傅一宣的位置。
傅一墨推着自行车走在公路边,绿绿的水稻叶子茂密,偶有几片细长的绿叶拂过自行车的车轮。
傅一宣眼泪在眼眶里委屈的打转:“哥哥,妈妈上哪里去了,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傅一墨不答。傅一宣跳下车来。
“她去哪里了……都三个月了,三个月都没有消息……哥哥……”
十七岁的傅一墨,个子拔高而清瘦。
“哥哥!”
十三岁的傅一宣,豆蔻年华的少女,眉眼越发像温柔的母亲,只是这温柔的脸上的表情总是任性而冲动的。傅一宣拦在他面前,逼迫他正视她,回答她。她需要回答,需要有人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妈妈突然消失了,为什么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是不是发生了意外,妈妈是不是还安全,爸爸为什么也没有了消息。连张阿姨都不见了。他们是不是被抛弃了。
傅一墨那总是冷冷淡淡的神态,让他看起来寂寥而心事重重。是不是正午灼热的阳光,让他那样微皱起眉头。傅一宣静静俯视妹妹许久,好似要透过她的那双眼睛看到她心里。
“宣,你别怕,哥哥会照顾你的……”
傅一宣生气,嘟嘴抱怨:“哥哥做饭,好难吃……”
“……那,宣就包容一下,哥哥会慢慢学……”
她的担心与害怕,全化作任性的泪水,一颗一颗掉,砸到白色的路面,晕开一个一个湿漉的印子,像夏天的雨水坠落地面。
傅一墨的指尖,凉凉的,接住她下巴上将要滴落的一颗泪。傅一宣低着的头,看见地上哥哥的影子和她的影子叠在一起。
“……别哭,哥哥不会丢下你……”
傅一墨的手抬起她的脸。傅一宣看见他冷淡的脸晕开浅浅的笑,心里竟多了点温暖心安。
“你不是喜欢照相吗,哥哥带着相机。这里的稻田像绿色的海洋,哥哥给你照相,永远记录下来,好不好?”
他调好相机。傅一宣委屈哀怨还写在脸上,不自然的扶着自行车的后座,僵硬的看着镜头。
他瞄看了一眼,很难得的说了一句话逗她:
“笑笑才美,不然哥哥就把你这张丑陋的哀怨照表起来挂在大门口。”
傅一宣听了,不但没有笑,反而跺脚脸更臭。
无垠的绿色稻田,淡黄碎花裙子的女孩,左右各编着长发辫垂在胸前,大眼睛瞪着镜头,满脸不乐意。火焰,漫过她身后的绿浪,吞没了她的自行车,吞没了她的脸……一如,六年前,那场大火,吞噬了所有的幸福……
那年母亲消失了五个月,回来的时候,失魂落魄,抑郁寡欢,若变了个人。自那次之后,父亲只来过一次。来了那唯一一次两人还吵了几句。暴风雨的前奏,那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想来,是母亲去成宅捉奸去了。
相册,空了。留着这空壳,只会更难受。傅一宣将相册壳子也一并烧了。
在地上坐了半晌,腿有些麻。起身,一丝精光闪过脑海,傅一宣身形一顿——回想刚刚烧掉的照片,有程君泽,有母亲,有她,唯独没哥哥的照片!她竟然从没注意到这一点。
为什么呢?为什么唯独哥哥的照片没有了……那些照片,是傅一墨存在世上的证明……也是程伊墨就是程澈的证明……是他自己拿走的?还是李真真?程君泽?也是,档案户口上程澈和程伊墨都是两个人。傅一宣同父同母的亲哥哥程伊墨,早在一岁时候就被害死偷梁换柱,换成了程澈。和她一起长大的,是李真真的儿子。照片,可是李真真拿走的。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得朦朦胧胧。夜风吹来,有点凉。
叶晨说明日给她蒋家人的照片和资料,以防万一所需。真是期待呢,这个不太寻常的蒋家。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偶们的一宣要落入“蛇窝”,惊险斗智~~~~~~(话说,最近在纠结书名~~大家莫要见怪啊)


、鸿门宴(2)

傅一宣突然想去阳台张望张望那个清扫梧桐叶的大爷,是不是还停留在她门前。这老大爷也是有趣,大傍晚的扫落叶。
朦胧的夜色,华灯已上。
茂密的梧桐叶子轻轻摇,宽阔的大道上已没了那大爷的影。
呵,看来还是要吃饭的啊。她还以为他是只要看着这房子就能饱呢。
晚饭,出去吃么。她也饿了。傅一宣正欲转身去衣橱。余光中似有什么东西闪过,似车影。
傅一宣探身出阳台,看见三辆车绕过梧桐道。那边是正门。
攥裙摆的手紧了紧。
是谁来了?
这个别墅庄园里的四家各自有各自的地域,不会交叉。这来的车,必然是冲着她的……
疑惑不安忐忑一一闪过。
傅一宣盘算着。看那阵势,大半是冲着蒋雨萌的身份来,应该不会是来害她性命的。回身瞥见地上的铁盆里的灰烬。
下去之前得先把这处理处理。
傅一宣刚端起来手指一烫,一个没拿稳,铁盆掉落撒了一地板灰,腾起一阵烟尘。
傅一宣心烦皱眉,用手将灰烬捧到盆里。相册壳子没完全烧尽,靠近封棱的上部还剩瘦长的一角。傅一宣捡起,眼中忽闪过一丝狐疑,将壳子外的灰尘拍掉。相册封壳是两层,烧毁的边缘露出一角夹层。
傅一宣掰开烧剩的封皮,里面竟夹着一张小小的薄羊皮。夹在封皮中其余部分已经烧毁,剩下这一条上有六个繁体字,竖排,两行——“蒋”、“卿”、爱”、“新”、“觉”、“罗”。
“蒋”字与“卿”在一行,后四个字在一行。明显后四字是指的“爱新觉罗”,“蒋卿”又是什么?傅一宣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她的祖上与清朝有些渊源……这也不是不可能,从前,无论是在红莲小城的家还是程家,都有不少清朝的古董字画。她又想起张力处见到的那张照片……
傅一宣猛地回过神来,匆匆收拾了铁盆和羊皮。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抖了抖裙摆上的灰尘,下楼去。
高阔大门前,傅一宣面带微笑,扶门而立,心里却暗惊。来了七辆车,看那气派和款式,必是名门望族。蒋家?还是那个想娶蒋家千金的名门。不对,不会是别家,一定是蒋家人。谁会那么突兀的开几辆车上门。
她只大概知道蒋家有些什么人,但不认得相貌。与蒋家人交锋,本就在她预料之内,但,绝对不是今晚。是她疏忽了,该早些找叶晨要蒋家人的详细资料。她一心想着报复,被仇恨冲昏了脑,把其它危险都忽略了。
如果早一天找叶晨拿了资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今晚只能随机应变,自求多福了。
车门动,有人从车上出来。
傅一宣微笑。
“雨萌么?”
迎面走来一个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笑意热忱,面容宽和,一身西装革履向她走来。都已经这么晚上,还穿着西装。再观他热情的笑……大概是个名利心很重或者公事繁忙的人,蒋家里,谁是这样的呢……
蒋家三个儿子,大儿子蒋俊叶几年间时常在外,三儿子蒋思琪更是游山玩水难得回家一趟。那么,这很可能是蒋家的二儿子,蒋明申。
“嗯。”傅一宣大方的笑得不疏不近。
“许久不见,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呵呵。”
傅一宣笑,低了低头。在确定他身份前,只能以笑代答,少说为妙。  “哎呀,要是对谁说我有这么一个娉婷的小妹,谁都不会信啊,呵呵。”
“哥哥取笑我了。”
以这男人的年纪完全可以当她爸。叫哥哥还真有点别扭。
“上次见你你还在换牙齿呢,哥哥看看……”
男人突然凑近仔细端详傅一宣的脸。傅一宣看见他宽脸浓眉,笑得宽和,但是那眼神的精明却让她捏了一把冷汗。这人的眼睛和于倩的眼睛一样,闪烁着精光。她这张脸,必是和蒋雨萌有所不同的。他会不会看出来?他可是蒋雨萌的亲哥哥……
男人仔细端详了许久。
“嗯~长大了,长变了,越来越漂亮了,不过啊,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胆小害羞呢,看那眉眼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娇俏。”
傅一宣笑,紧缩的心舒了舒。这蒋家人也是有意思,竟然连自己的亲妹都认不出。
“哥哥……你别拿我消遣了……”
“真是长大了,小时候你见我都不理我,我等这声‘哥哥’等得好辛苦呐。”
傅一宣心里暗自冷笑。这个叶晨,肯定和蒋雨萌很熟。这张脸,大概也是挑了蒋雨萌的特色整的。他果然早有居心。
“哥哥,快进来坐坐吧。”
在门外站着不是个事儿,虽然傅一宣极不想让他进去,因为屋里就她一个人,柔弱多病的蒋雨萌无人照料,实在有些奇怪。
客厅里,傅一宣泡了杯大吉岭,水汽氤氲中看见那男人将双臂放在沙发上,仔细地打量四周。
“雨萌,哥哥来是接你回去住住,既然回国了,怎么不回蒋家老宅呢,分别这些年,我们都很想念爸爸和你。”
“哥哥说的是。我也刚回国,本想来也想着那日过去看看哥哥嫂嫂侄子侄女们。”
傅一宣心知推脱不过去,便应承下,却见蒋明申眉头一蹙,双眼精光一闪,看她的眼神似要将她剖开,然只是片刻又恢复正常,低头看茶几,眼皮盖住眼珠,不知所想。只是他嘴边勾起一丝笑看得傅一宣心中哽哽的。他看出什么了?她并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啊。他在打什么算盘?
“爸这次没回来?”
“爸爸在法国有点生意走不开,再说我也大了,想一个人回来看看,在法国那边也没什么朋友,老是困在屋子里太闷。”
“嗯。”他端起茶,闭眼闻了闻,“想不到雨萌泡茶的技术如此妙。”
“哥哥是取笑我了。”
傅一宣低眸,眼皮盖住心中兜转的心事。他大晚上突兀地来接人,有点蹊跷啊……是突然得到消息,迫不及待的想要拉她回去证个真假?傅一宣直觉,这个从不出现的蒋雨萌可能本身有什么秘密。而给她安排这个身份的,是叶晨……
“雨萌,不用收拾什么,跟哥哥回老宅吧,你二嫂子准备好了晚饭就等我把你接回去呢。”
“哦,这样啊……”
推脱略想是好办法,实则是不好。人都已经大阵仗的找上门,一味拒绝,只会让人立刻生疑。
傅一宣回房间坐在梳妆台前,简单收拾了下仪容。透过镜子看到床头一只白色的布偶兔子,眼光顿了顿。
还是带上吧。
恐怕等待她的,不只是晚饭那么简单。
街道霓虹灯缤纷绚丽,人潮熙熙攘攘。几辆黑亮的车划过,三两个路人侧目望了几眼,羡慕嫉妒——有钱人啊,就是显摆。
车里,傅一宣坐在左后方,假装看车窗外街道,心里盘算着一会儿的说辞应变。如果这次能安然度过,下次定要长个教训。该做的事情一定不能有丝毫拖沓。未雨绸缪。
一会儿,只好见机行事。
傅一宣稍定了定心神,余光一瞥,见坐在右前方副驾驶上蒋明申正冷眼偷偷打量她。两道目光空中一碰,蒋明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傅一宣笑容纯净美丽。今晚只怕摆的是鸿门宴。
鸿门宴就鸿门宴吧,再凶险万分刘邦不一样没死么……
下了车。蒋明申领着傅一宣,一路寒暄。二人面上甚是亲和。
这蒋宅房子不见得多华美,地盘倒是大,独门独院,有些古朴的设计。没有富家常设的高大铁门。
傅一宣似听叶晨说过,蒋家祖上是混战时期的军阀,仗没打胜倒是扣下了军饷,隐居做起生意,两三代下来,如今也算是富贵荣华。人说富不过三代。蒋家已有走下坡路的趋势。大约是从十多年前开始,蒋家就变得默默无闻,不过多与人交往。蒋老爷子带着小女儿蒋雨萌移居国外,国内的生意不如从前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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