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罗静波倒是有些自来熟，拉着李睿的手十分亲热道。
寒暄了一阵后，马文杰道：“这里到你们青山泉镇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大概两个小时左右。”李睿回答道。
“嗯，那我们就赶紧出发吧，到那边都快中午了。”马文杰道。
李睿笑道：“你还怕没饭吃呀，我早就打电话回去让他们安排好了，咱们到了之后先去看，然后我请二位吃饭。”
“当你的地盘去，当然听你的安排喽。”
这个罗静波还挺健谈的，在车上跟马文杰聊着石灰岩的分布“……从地质角度来讲，我国沿海一带一直到西南地区都属于喀斯特地形，应该分布着不少石灰岩……”
李睿不禁问道：“罗教授，去年我们县里就曾邀请市里的地质专家来我们南桥考察过资源分布情况，南桥除了煤炭资源以外，就数彭水江两岸分布着不少石灰岩矿产，而且主要就集中在我们青山泉镇。这个情况你应该听说吧？”
罗静波道：“去年我正好应美国加州大学的邀请，去那里讲学一年，今天三月份才刚刚回来，你说的这个情况我倒还不太清楚。不过过去看看，采集一些样本回去分析就知道了。”
说到样本分析，李睿倒是一直想着把山上六个贫困村以及山下几个农业主产村的土壤进行分析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最适合农作物种植，尽可能提高农业产量，增加农民的收入。
他把这个意思向罗静波说了一下，罗静波笑道：“土壤当然是能分析的，但我只能分析出土壤的具体成分，对种什么合适的农作物，我可是一窍不通。不过你这个想法很好，现在不是都提倡科学种田嘛！这样，上次我去省城开会正好认识了一位省农大的教授，他可是农业方面的专家，正好他给了我一张名片，回去后我把他的联络方式给你，你可以跟他联系一下。我听他说，他们省农大也正准备在全省几个比较有代表的地区搞几个农业试验田。我省大部分都是平原地区，北部山区也主要集中在你们南桥县，我想他们或许应该感兴趣到你们青山泉镇来设个试验点。”
罗静波提出的这个建议倒是不错，要是能和省农大建立合作关系，那对农业技术上应该有很好的帮助，李睿连忙向他道谢。
一路上很通畅，不到二个小时便到了，李睿没有直接去镇上，而是将车开到了江边村不远处的山脚下。这里濒临彭水江，山脚下是一大片的河滩地，乱石嶙峋，因为不能种庄稼，这里一片荒芜。
罗静波一下车，就从河滩上捡起一块小石头仔细查看了一番，不由点头道：“嗯，品位相当好。”说着抬头看了看江边的大山，道：“要是这里都是这种石头，那根本用不着检测，完全可以建大型的水泥厂。”
李睿一听顿时大喜，他原本也只是从材料上看到过去年专家来南桥考察矿产资源时，提到过一笔，说是彭水江两岸的大山有着丰富的石灰岩资源，从那时起他就有想引进一个水泥厂的想法，这次正好遇上马文杰手头有两条大型水泥生产线，他就打算趁着这次来考察的机会想办法说服马文杰到这里来投资。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这里的石灰岩资源到底是不是跟材料上写的那样很丰富，显然他现在已经从罗静波这里得到了答案。
“文杰大哥，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我们这里的石灰岩资源丰富。你看旁边就是彭水江，这里虽然是河滩地，但只要河堤筑起来，这里就有将近两三千亩的土地，而且还是荒地，涉及不到拆迁和占用农田，土地成本也很低。河边还可以建一个码头，到时候运输也非常方便。要是在这里建个水泥厂……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都看明白。”李睿笑呵呵地对马文杰说道。
马文杰四处看了看，神态上明显有些动心了，他虽然没有搞过实业，但毕竟是个经验丰富的生意人，这好处他当然都能看明白。
“你也别急着吹，也知道山上到底是不是都是这种石头？要是没有那也别搭。”马文杰背着双手道。眼神朝河边看过去，“那里的水深不深？能不能建码头？”
“能不能建，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罗静波倒是有点迫不及待了，道：“你们去江边看看，我一个人先上山去取些样本看看。”
“罗教授，哪能让你一个人上山，你稍微等一下，我叫两个人过来，陪你一块儿上山，顺便帮你打打下手。”李睿说着掏出手机给镇上的工贸办打了个电话，工贸办主任马上派两个人过来，并且把这里的具体位置说了一下。
这里离镇上不过三四公里的距离，三人只等了十来分钟，一根烟都没有抽完，就看到吴立明开着一辆建设牌轻便摩托车，后面还带着个他们工贸办的年轻小伙子过来了。
李睿吩咐他陪罗静波上山取样，自己则和马文杰一起走到江边。这个时候正是丰水期，江里水里湍急，不时有几百吨的船只经过。马文杰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扔进水里，扑通一声，石头沉下去，好一会儿才见气泡冒出来，足见这里的水深。李睿指着江里经过的船道：“文杰大哥你看，这里往上游进入石湖，经过鲁东省，再延伸河东省，往下游，不然连接大运河，而且直通东海市的入海口，那里可是我们苏淮省最大的海运码头。只要再建一个码头，水运几乎可以说是四通八达。而且现在虽然是丰水期，但彭水江连通着石湖，这可是长江以北最大的湖泊，即便是枯水期，上千吨的船照样能跑。”
马文杰点点头，“确实是个好地方，如果你们把这里的堤坝筑起来，这片荒地的价格大概是多少？”
李睿看到马文杰有心动的迹象，连忙道：“南面我们正在建设一个煤化工产业园区，那里的土地价格我们打算以四到五万元的价格出让。至于这里嘛，如果文杰大哥你确实有兴趣的话，五通一平包括厂区内的道路我们全包，土地价格两万块一亩怎么样？”
马文杰没有说话，李睿提出的条件无疑是非常优厚的，如果再加上旁边的大山确实拥有丰富的石灰岩资源，那在这里投资一个水泥厂是非常合适的，前景也非常，他已经非常动心了。但他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同时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李睿看着沉默不语的马文杰，他突然意识此时的马文杰并不是上辈子跟他一起奔波鸣冤，患难与共的马文杰，从前天下午在小舅家碰上到现在还没有超过四十八个小时，自己在他的眼里仅仅是个好朋友的外甥，而不是象上辈子那样，大家都是患难兄弟。显然让他马上做出这样一个重大的决定显然是不现实的。
想到这里李睿迫切的心理马上平静了下来，不过他还是担心自己开出的价码或许还不足以吸引马文杰，补充道：“当然土地价格还是可以商量的，另外我们还可以专门修一条从这里到镇上的高等级公路，直接连通省道，解决这最后的交通问题。”最后又笑道：“对于你文杰大哥，我已经开出最优厚的条件了，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在这里引进一家大型水泥厂我们也早有计划，要是你没有兴趣的话，那我们就准备正式对外招商了。”
马文杰考虑了片刻，沉吟道：“李睿，你刚才提出的条件的确很优厚，不过之前我还真没有要投资水泥厂的准备。你看这样行不行，一方面呢还要等老陆的化验出来，另一方面我已经约好了几个朋友谈水泥设备转让的事，要是在价格上确实谈不拢，老陆的那边的化验结果出来，证实这里确实有大量的石灰岩资源，我们再正式谈这个事，好不好？”
马文杰此时的神情很认真，丝毫没有象先前说说笑笑的样子。李睿点点头，道：“好，不过我也丑话先说在前头，我们最多等你一个月的时间，过了一个月你这边要是没有回音的话，那我们就正式招商了。”
“呵呵，行！不管这事成不成，我一个月内保证给你答复。”听到李睿爽快的答应下来，马文杰似乎也松了口气，笑呵呵道。
两人站在江堤上聊了大概一个小时，马文杰跟他吹着这些年在俄罗斯的见闻，李睿则跟他介绍了一下青山泉镇的情况，包括正在建设中的煤化工产业园区，以及青山泉镇已经正式作为省委省政斧的小集镇建设试点等等。
这时候罗静波和吴立明他们三个也从山上下来了，三人手里还拿着不少采集的样本，尽管累的气喘吁吁，但罗静波还是兴奋道：“前期地质专家的考察完全正确，山上确实分布着大量的石灰岩资源，仅从肉眼来看，品位也是相当高的。当然具体指标还要等化验结果出来。不过我相信这里完全可以建一座大型的水泥厂。”
李睿和马文杰听了也很高兴，李睿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已经快十一点半了，笑着道：“那咱们先回去吃饭。老吴，你也跟我们一块过去。”
吴立明大概在陪同罗静波采集样本时已经听说了李睿带着马文杰来考察的事，表现的非常积极，帮着罗静波把采集的样本放进汽车的后备箱。听到李睿的招呼，连忙笑呵呵的答应着，连忙跟带来的那位年轻干部关照了两声，把摩托车的钥匙交给了他，屁颠屁颠地主动打开车门，请马文杰等人上车。上车后，应马文杰的要求，李睿还特意开车在产业园区工地和镇周边转了一圈。
午饭陆敬中早就安排好了，就在李记养生堂，江连生、沈志清、陆敬中再加上吴立明一起陪同宴请。虽说是火锅，但这满桌的山珍和各式肉类，让罗静波和马文杰大快朵颐，尤其是马文杰长期在国外生活，虽说这几天都在恶补国内的美食，但面对这些既新鲜又具有浓重乡村风味还是赞不绝口。
罗静波也是难得来一次，上午在江边山上采集样本勾起了他对青山泉镇地质构造的兴趣，提出下午再到临近的山上去转转，再采集一些样本，考察一下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矿产资源。对此，青山泉镇的干部们当然是举双手欢迎，吴立明更是自告奋勇地主动要求陪同一起考察，帮着罗静波打打下手。
午饭后，李睿陪着饱嗝连连的马文杰上三楼喝茶。原先李记养生堂只有一楼和二楼，这一排门面的整个三楼是镇供销社的产权，之前一直空关着，随着李记养生堂生意的红火，加上增加炒菜的想法，由沈卫东出面将整个三楼都租了下来。这里本来就是公家的资产，又有李睿、陈世伟和江连生的参与，租金相当便宜，而且合同一签就是十年。三楼还正在装修，不过林芳菲提出搞的茶室已经完工了，六间包房沿袭了雨竹轩的装修风格，还放着麻将桌，满足了既能喝茶谈事又能娱乐的要求。
第227章 坐而论道
马文杰喝了一口茶，看着椅背上看着李睿嘴里不停地啧啧着。
“我说文杰大哥，你啧啧啥呀，是不是今天的菜吃咸了？”李睿道。
马文杰道：“我是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居然把这些老家伙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这真是货比货得扔啊！我象你这么大岁数的时候还只是个整天被人喝来吆去的小科员呢。”
“哈哈，文杰大哥你都快成亿万富翁了，还在这里寒碜我呀！再说了，我早就听我小舅说过，你当年下海的时候就已经是处级干部了，我可是真佩服你的勇气。你看看有多少人奋斗了一辈子，别说是处级了，就连个科级都摸不上边。你要是还在体制内，现在最起码也是厅级了吧。”李睿笑道。
他对马文杰的履历太清楚了，马文杰是津港市人，当年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到津港市外贸局工作，八十年代末他就已经是外贸局某个处的副处长了，前途一片光明，当年辞职下海时，李文骏还颇为他感到惋惜。
马文杰摆了摆手道：“我这人不喜欢拘束，实在不是在官场上混的料，当年要是再混下去，别说是厅级了，就连那个副处保得住保不住还是问题。这官场要远比商场复杂得多了，我记得有人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一流人才混官场，二流人才混商场，三流人才混国企。这句话虽然说的过于绝对，但我觉得还是相当有道理的。你就说俄罗斯吧，现在控制俄罗斯经济命脉的那些寡头，当初可都是前苏联年轻一代的政斧官员，他们以前在官场上脱颖而出，如今各个如鱼得水，不但为自己积累了大量的财富，甚至都能影响到政局的走向。”
李睿笑而不语，这段历史对于他来说太熟悉了，俄罗斯的经济命脉被寡头控制，弄得经济濒临崩溃，老百姓怨声载道，直到那位叫弗拉基米尔的克格勃头子上台后，抓了个叫霍什么死鸡的，逼走了阿布，震慑了那帮寡头，才使得经济逐渐复苏。
马文杰喝了口茶，继续道：“老弟啊！呵呵，虽然我们差了一辈，但既然你叫我文杰大哥，那就暂且叫你一声老弟。刚才在饭桌上我听了你们这个小集镇建设试点的规划，的确是大手笔，高，如果将来建成后，别说是个小集镇了，就是比一般的县城都要大啊！你老弟现在在这个关键的位置上，你要是真的想在官场上有一番作为的话，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如果把这件事做好了，将来的前途可是不可限量啊！”
“文杰大哥，你太高看我了，我也不过是混混曰子罢了，既然在这个位子上，能给老百姓实实在在的办几件事实事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就更要往上爬了。”马文杰放下茶杯，扳着手指道，“你想，你现在是镇党委书记，你就算实实在在为老百姓办了几件实事，受惠的也只是一个镇的老百姓而已；但你要是主政一个县，那受惠的同样是一个县的老百姓；你老弟要是能平步青云，上升到一个市乃至一个省，那受惠的老百姓岂不是更多吗？”
“我可没有你说的这么远大的理想，我也就是图个问心无愧罢了。”李睿笑着摆手道。
“问心无愧，谈何容易啊！”马文杰叹了口气，感慨道，“想当初我也曾有过你这样的想法，但是理想很，现实却往往很骨感，有些时候不得不逼着你跟他们同流合污。到现在为止，有时候想起来心里还很不是滋味，这也是当年我辞职的原因之一。这人啊，心里面总要有一些坚持的东西，哪怕环境多复杂，处境多恶劣，只要心里有东西坚持，你就能走下去。反之，就会象当年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