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尔吓了一跳。
路法斯那双紫色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法尔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蛇锁定了的猎物，好像在自己动身离开的那一刻，路法斯就会发狂。但瞳孔更深处的，是无法掩饰的不安。
“为什么？”路法斯有些咬牙切齿。
“在这里我什么都不知道，找工作之类的也完全没有头绪，我想，我果然还是更适合恶魔界吧……”法尔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而且，你总是不知道去干什么了，你什么都不会对我说……”
法尔突然发现自己抱怨的中心又牵扯到了路法斯的神秘主义。
“抱……抱歉，其实你不告诉我也无所谓啦。”法尔结结巴巴地道歉，他觉得有些委屈，心里涩涩的。
路法斯攥紧了拳头，“我没想到……会让你这么不安。”
“是我的错。”路法斯小心翼翼伸出手臂，好像一碰就会碎一样搂住法尔，却在抱住法尔之后不断地收紧双臂。
第一次和路法斯有这样亲密的接触，法尔的大脑暂时停机，虽然就因为这样一个拥抱忘记下了很大决心才挑明的谈话主题实在没什么骨气，但接触到路法斯温暖的怀抱的那一刻，法尔确实无法抗拒。
这个姿势，法尔看不见路法斯的表情，但是能听见他的呼吸声，听见他好像很艰难地开口：“我有话要和你说。”
法尔觉得路法斯刚才一定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本来还准备一切都查清楚了再告诉他，但没想到，在自己没在意的时候，就已经给法尔带来了这么大的不安感。
自己果然是恋爱白痴啊！
路法斯自嘲的笑笑。
“什么事？”法尔被路法斯紧紧抱在怀里，不敢也不想挣脱，只好就着这个姿势问。
路法斯放开法尔，指指自己头上的角：“来摸摸。”
“可以吗？”恶魔的角不能随便摸。
“摸一下。”路法斯没有详细说明，只是强调。
法尔小心地伸出手，当指尖接触到表面时，却没有想象中冰凉的触感。角因为来自外界的干扰开始扭曲。
法尔倒抽一口凉气，震惊地看着路法斯。路法斯一副我骗了你很抱歉的表情。
“你的角没有再生？！”
“呃……”路法斯有些无语，“不是这样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角，也就是说，我根本就不是恶魔。”
其实也是因为法尔见识比较少，路法斯才可以这么顺利地假装恶魔，要知道之前的很多魔法根本就是恶魔无法操纵的。
“那你是？”法尔现在更吃惊了。
“我是天使，要看看翅膀吗？”路法斯这次是真的不准备隐瞒了。
法尔已经反应不过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路法斯居然是天使？
根据他在恶魔界听到的描述，天使这个种族是长期隐居在翼群山脉，拥有很强大的力量却不喜与外界交流，基本上就是足不出户的宅一族。恶魔界的描述或许有些夸张，但也差不了多少。天使一族的孤僻是各界闻名的，尤其是他们上一届的族长失踪之后。
“五百年前，我是天使的族长。虽然被称作天使，但是我们也并没有因为这个名字而和神更进一步。天使一族只是个有些集体自闭症的种族，在各界之间的通道打开之后就更加明显。”路法斯陷入回忆之中。
那个时候，身为族长的路法斯希望天使一族也更加对外开放一些，在一次各界的会议中，他结识了恶魔界的王。
恶魔与天使不同，他们适应力很强，在通道打开之后，他们就积极地开始了与人界的交流。当时的人类是各界中最弱小的一种，先天上，他们没有任何魔法，社会发展上，他们与其他种族的发展程度差不多。恶魔在人界的开拓进行得很顺利。
路法斯知道用人界的语言说，这叫殖民。
路法斯为了能带领天使一族走出翼群山脉，经常和恶魔界的王交流。来往之后，路法斯发现他真的是个和有趣的人，很开朗，很乐观，但是在处理政务上又很有主见。他是恶魔界优秀的君主，但是也是路法斯在走出翼群山脉之后的第一个朋友。
相比他，当时的路法斯是很内敛的类型——这是天使一族代代传下来的血液决定的。路法斯觉得和他度过的时间很开心。
但是那一次去恶魔界见他的时候，却被他在萝蒙森林拦了下来，二话不说就发起攻击。路法斯本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后来发现他招招下杀手。路法斯不想对自己重要的朋友动手，但身为天使的族长，他不能不考虑自己的子民就这样引颈受戮，只能用对等的力量与他对抗。
路法斯知道他不是个很理性的恶魔，但是他当时好像不是因为什么误会，而是真的把路法斯当做威胁到恶魔界所有子民生存的头号敌人。
后来，经过几天几夜的连续的战斗，两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了。
路法斯想趁此机会和他谈话，但是他用一种路法斯不论说什么都是在狡辩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发起一击。
他打中了。
本来路法斯应该在那个时候就死了，但是天使一族的自救系统貌似在最后关头开始了工作。
两人之前把萝蒙森林的中心地区折腾得一塌糊涂，战斗时迸溅的魔力全部凝结在这附近，路法斯在无意识中动用这里留下来的魔力以及这片土地上所有生灵的力量，组成结界，保证自己在这里的灵力滋养下恢复力量之前不会有任何生物进来打扰。这就是萝蒙森林的禁地。
“这就是当时发生的事情。”路法斯结束了长长的回忆，深深舒了一口气，好像轻松了很多。
“我至今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攻击我，但是绝对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我拜托第二皇子和皇女调查他们祖先的事情。来到人界之后，我也在找当年的事情在人界留下的一些线索。好不容易又活了过来，我必须把以前的事情都查清楚，不然我连回翼群山脉都做不到。”
法尔呆呆地坐在一边，慢慢消化这段对于他来说过于跌宕起伏的历史。
他知道路法斯会出现在萝蒙森林的中心，事情绝对不会简单，但没想到牵扯到恶魔和天使两族，而且路法斯居然是……
“所以说，你白天总是不在家是因为去调查了？”
“是的。”路法斯有些歉疚地看着法尔。
法尔陷入沉思，让路法斯的歉疚又深了一分，另外不禁开始担心法尔是否会原谅自己。
“路法斯，你是天使一族的族长，就是王对吧？”结束思考，法尔突然眼睛闪闪的问。
“是啊。”路法斯有些奇怪。
“太……太，太帅了！”法尔整个人都沸腾了，“我早觉得路法斯看起来这么漂亮，这么霸气就像王一样，没想到是真的！”
为什么他的关注点在这里？路法斯看着兴奋的法尔无语，刚才那个文艺的回忆气氛已经完全被毁掉了。
不过也好，他能这么开心。
路法斯的嘴角微微翘起。
作者有话要说：
☆、打工
在路法斯坦白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压抑。
但是找工作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
天使一族的前族长仍然厚颜无耻地把“我没钱”挂在嘴边，以至于后来恶魔界的作家们在写百分之八十是YY出来的爱情小说的时候，竟然出现了可怜法尔卖身养活自家的渣攻的情节。
但现实情况比这个好得多。事实上，到最后还是路法斯出马，靠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把没有任何文凭法尔推销给快餐店，还让对方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鉴于法尔说话还不太利索，他只好转换形象，戴上从前那张气质美少年的面具以顺理成章地少说点话。
“你以前就是这么装的？”路法斯想到刚才去面试的时候法尔那张高傲的侧脸，艰难地憋笑。
“不要提这个！”法尔抓狂，我也没有办法啊。
好吧，说实在的，他还挺享受那种感觉的。
就这样，当路法斯在为五百年前留下的一点蛛丝马迹烦恼的时候，法尔成为了这个城市每天早晨奔赴工作场所的大军中的一员。
去打工的第一天，法尔有些吃惊地在员工休息室里看到了那尊大冰山。
“叶魏晨？”法尔有些不太确定。
冰山抬起头看看，然后点点头。
“呀，没想到你在这里上班。”法尔面对这个扔个石头也不会起波澜的大冰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但是要与邻居搞好关系也是这个世界的社交常识呀！
幸好周围有其它同事来活跃气氛。这时候来打工的，有好些都是女大学生，一群姑娘们围着难得一见的美男，笑得像一群女妖精——盘丝洞出产的。
“你们认识啊？”姑娘们都围过来装知心姐姐。
“恩，邻居。”法尔点点头，看起来特别清纯。
“哦~”周围的姐姐们都发出这种抑扬顿挫的感叹，脑中闪过无数个《邻居别乱摸》《邻居不能惹》之类的隐晦标题。
路法斯如果知道自家的小受就这样被人拿去YY了，肯定对于让法尔来这里打工的事情追悔莫及。
“叶魏晨他人很好的。我们有困难的时候都会帮忙。”姐姐们本着在小受面前夸小攻不会有坏事的理念纷纷开口，夸赞之词却老套的跟电视台来采访见义勇为的英雄的同事们时的一样。
“这样啊。”法尔说着看看叶魏晨，大冰山冷冷地没有反应。好像真的对于周围的人和事都不关心。
这个人有些奇怪啊，难道经常沉浸在个人世界中也是人界社交手段的一种？
好像确实有可能，法尔看着周围热情地围在冰山周围叽叽喳喳的女孩子们腹诽。
总而言之，看到自己的邻居，看到这么热情亲切的同事们，第一次来这里打工的法尔总算得以缓解自己的紧张之情。虽然说话还不太利索，但鉴于他那张可爱的脸，也没有人找这个有些羞涩的男孩的麻烦。
“路法斯，我今天看到叶魏晨的哦，就是我们隔壁的那个。”晚上；法尔在饭桌上提到冰山。
本来路法斯说今天晚上的饭就交给他的时候，法尔还一脸不相信，但等到饭菜上桌之后，就彻底惊呆了。
“这是人界的做法。”
难怪自己一个都不认识。不过看起来倒是色香俱全呢，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恩~好好吃！
法尔已经只有不断地往嘴里送菜这一个行为了。等到把所有的菜都尝了个遍，他才有余地开口说话。
“那种人会在快餐店打工？”路法斯好像有些意外。
“他确实在快餐店打工，很受女孩子们的欢迎呢。”
“……你很羡慕他？”路法斯眯起眼晴，不过法尔没有察觉到。
“没有。我本来就很受女孩子们的欢迎。”法尔觉得气质美少年的伪装实在是太成功了。
“……这样啊。”路法斯在一旁若有所思状。
“法尔，人界好像有个叫做游乐园的地方。要不要去？”路法斯意料之中地看见法尔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去！”法尔做梦也不会想到路法斯会主动邀请自己去游乐园玩，虽然自己来人界之后就一直很想去。
很好，人界的恋爱指导书貌似还挺有用的，那么执行下一步计划。
各位请自行想象路法斯阴险的笑容。
游乐园之行放在周末。之前的几天，法尔工作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法尔，没事吧？”休息时间，同事过来问。
“没事。”法尔摇摇头，“我周末要和朋友去游乐园，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法尔难得收到路法斯的邀请，希望能把这次游乐园之行策划的更好一点。
这种气质美少年会去游乐园？妹子们都很惊讶，难道不应该是画廊博物馆之类的地方吗？不过众人转念一想，肯定是去约会没错！妹子们很激动，思想高度一致地想到了叶魏晨。看吧，果然是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来向我们打听。
所以她们很热情地给出建议——都是约会专用的。
“去鬼屋吧，很好玩的。”
“鬼屋？那是什么地方？”法尔没听过游乐园里面的项目。
妹子们却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连鬼屋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肯定是从来没去过游乐园，这次是因为有男朋友的邀请。
“啊呀，到时候去了就知道了，总之很好玩的！”妹子A担心鬼屋毫无内涵的定义会让气质美少年果断舍弃，没有解释。
“是啊。还有，如果平衡感不好的话千万不要去做过山车，不然会让你很失态！”
“水上的游乐项目可以尝试，衣服打湿了也没关系。”
……
法尔虽然没太听的懂，但还是一条一条记在心里，为周末做准备。
下班的时候，法尔惊异地发现叶魏晨和自己居然同路（一点都不惊异好吗？你们家和工作地点都在一起，不同路还能怎样？）。鉴于人界的社交礼仪，他走过去和熟人打招呼。
“你好！没想到你也坐地铁回家。”
冰山没反应。
“地铁真是舒适又便捷，对吧？”法尔的头上开始冒汗，书上没写对方如果对你的招呼没有回应时应该怎么办。
冰山还是没反应。
“呃……”
冰山突然抬起头，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周围，最后将视线锁定在法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