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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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愿- 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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杞月愤然道,一张脸都通红起来。

龙夜寒勾着唇,似是不着痕迹的往后一瞥,终于放开杞月。可是看着杞月手脚笨拙的事理着衣物的样子,却又忍不住轻叹口气,靠过去拉起他的衣襟。

这一回杞月倒没有太过的反应,只是低着头,诺诺的解释道。

“此处可是父母墓前,与彻在此处反目已是不好,跟你……就更是……”

“没有什么不好的,杞儿。”

龙夜寒低着头帮杞月事理着衣衫,神情专注,低沉的嗓音不知为何,在杞月听起来总有那么一丝魅惑的味道。

也确实是诱惑。每每看着龙夜寒为自己将其他抛开,似乎眼里心里只有自己的时候,他便会忍不住想要吻上的冲动。

龙夜寒还在继续说着。

“杞儿,前世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无论是喜是悲,过去了便是过去了,寻也寻不回来的东西,又何必整日铭记在心?你只记着,无论何事,有我在……”

杞月愣愣的听着,不知如何应答。

过去了便是过去了,寻也寻不回来了么?……

马车轱辘轱辘的往前飞驰,因为在罗狮岭耽搁了些时日的缘故,或许也因为应子彻的事情让杞月无心游乐,一行人便不再于路上刻意停留,而是一路向着目的地赶去。日日兼程之下,终于在两个月之后赶到了碧镜湖畔,六国之约之地。

碧镜湖方圆数千万丈,远望而去几乎看不见对面湖畔的山体。四周都是雄伟高大,似犬牙交错的高山,山腰上全是高大挺拔的大树,而山脚下,却都是一片绿油油的,只有碧镜湖畔才能看得到的独特植物,一种能在月光下散发出银色荧光的小草,月光草。

远远望去,碧镜湖就像是一个被耸立的高山所围起来的巨型绿悲翠,华美安宁,充满了梦幻一般的飘渺,完美得不像人间。

而旁边的高山座座如群狼环视,雄壮而高傲的昂着头颅,挺拔的身躯充满了巍峨而浩淼的气息,悠长而又古老,甫一望,便能震撼人心,使其惶惶然觉天地之苍茫而己身之微小,恨不能伏跪于地而告己之诚。

不过龙夜寒与杞月又岂是常人?杞月虽对天地存有恭敬之心,却谈不上畏惧,细数过往,这天地在他看来,也并非是天道无常,人有欲,天亦有之。作为魅妖,他再清楚不过。

而寒帝呢?

杞月转头望向龙夜寒,却见龙夜寒在唇边挑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双眸微眯,眸色清澈却略显幽暗。这个男人站在这里,身上虽是普普通通一件白袍,可却仿佛有着万钧气势,身姿笔挺,便已与这天地对鼎而立,恍若超然俯视人间,尘世万物皆不着于眼底。

可是那种从容不迫的俯视,却已将这个男人心底的野心透露出来。只要是个男人,就必然不能跨越的野心。

天下。

手掌天下,足踏四海,一声令下,神州大地莫敢不从。

这便是每个男人都在追求的东西,也是如今,他们为何会来到这里的原因。

杞月的目光闪了闪,拉了拉龙夜寒的手,打破了他脸上的某种势在必得。

“走了,寒。”

轻轻淡淡的声音,却在恍然间带着一丝隐晦的不悦之意。

天下,帝王,寒……

龙夜寒看着身前那在红衣之后飘扬而起的黑发,唇角悄无声息的扬起一个更大的弧度。

碧镜湖位处多国交界之地,素来没有人烟,即便是有,也早已被各国迁走,又或是毁灭于战火之下,再不见一丝痕迹。

可是为了这六年之约,众国却合力于此处打造了一所豪华至极的宫殿供各国帝王们暂住。龙夜寒与杞月一行人才方在宫殿里歇下,一路上都未曾显露身形的沉却忽然揪着一个女人跪到了两人跟前。

杞月惊诧,定睛一看,却发觉这并非是女人,而是个男人。只是涂着胭脂抹着粉,身着大红绣袍,头发在脑后精心挽起一半,像极了待嫁的女子。

“此乃何人?”

他的气息,竟有些隐约的熟悉。对着那双莫名仇视着自己的眼,杞月也就没有追究沉擅自暴露身形的事情。

沉亦是跪在地上,道,“主子,此人早先与主子有些纠葛,只是事情过了三十年,属下初见之时,也未曾认出,才导致了主子受伤沉睡……”

沉的话还未曾说完,便被面色越发难看的龙夜寒挥袖以气劲击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墙上,挣扎着起身,前襟上却亦是点点嫣红晕染而开。

杞月握住龙夜寒的手,示意他不要太过生气,然后站起身,走到那男子身边,淡淡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子面色一僵,似乎没有料到杞月已然不认得他,略微一愣过后,便是掩饰不住的愤怒与羞恼。可是还未等他想出要如何才能让杞月坠入轮回,龙夜寒的声音便从后边传来。

“他是兰昌颜,西幻在东离帝国中安插的暗桩之一。”

“兰昌颜?……”杞月将这个并不熟悉的名字念了一遍,却还是没有印象,而兰昌颜跪在地上,却已经是怒愤交加,只觉自己一拳打在了空处,难受的要死。

“你怎么能不记得?千魇,你当初对我做的,我可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听着兰昌颜尖锐的声音充斥在耳畔,杞月皱了皱眉,挥手道,“沉,带他出去,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他倒没有说要他的命,因为杞月知道,各国之间对与其他国家在己国所安插的暗桩都是持着默许的态度,而东离,决不能成为第一个打破这种平静局面的人。

沉听了杞月的话之后,面色有些古怪,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却忍了下来,拖起兰昌颜,直接往外边飞驰而去。

远远的,兰昌颜那令人惊诧的尖细嗓子还是传了过来,“……千魇,你等着,你把我变成女人的事情,我不会就此罢休的……”

把他变成女人?杞月诧异的眨了眨眼,想了许久,还是一头雾水。一直到沉回来之后,跪在地上将事情讲给他听,他才朦朦胧胧记起是有这么个人。

“……主子一怒之下,便对他下了咒术,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女子,封印了他身为男儿时的记忆,到了他记起时,已经改不过来了,于是便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杞月恍然。他知道前世彻的脾气不是很好,却不知原来彻也曾做过这种事情。不错,这件事情并不是他做的,而是彻。前世,以千魇的身份活着的时候,应子彻作为他的影子,在很多时候都是代替他出现的。而他对应子彻的掌控却并不彻底,所以有些时候,出现些状况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当然,他并不在乎就是了。

没有谁,会对千魇生出怨恨之心。不是不恨,而是不能。

所以虽然应子彻有时顶着千魇的名字得罪了许多人,但是却一直没有谁对此提出任何意见。

想起众人口中所说的“性情变幻无常”,杞月便忍不住想笑。两个人共同扮演的“千魇”,能不“性情无法常”么?

只不过这一点,却从来没有人知道。或许是长相太过所似,就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沉,与他关系密切的长情都一直分不清他们两个谁是谁,更别说妖宫之中的其他人了,而千雪山的那个老头子,也不会知道自己一直期望着长孙竟也是个觉醒了的魅妖吧。而唯一能够区分他们二人的,却是妖云。

最终选择了应子彻而抛弃了应子明的妖云。

头脑之中毫无法征兆地传来一阵眩晕,杞月身躯皱了皱眉,低着头的姿势让他的这个动作失去了被发现的可能,等这一阵不适过去,杞月却又忽然笑了笑,扬手让沉退下,拉起龙夜寒的手往外边走。

“碧镜湖可是天下玄奇之地,若是错过了什么景色,可是不值呢……”

杞月的语调欢快而又带着明显的挑弄之色,龙夜寒轻轻一笑,迈出步伐跟了上去。虽然以他的想法,那伤了杞儿的兰昌颜纵是万死而不能抵其罪,可是杞儿不愿追究,他也便罢了。那么一个小人物,还用不着上纲上线。

浅浅的笑声从翻飞的帐幔之外传来,全身无力的沉噙着嘴角那一丝血迹,慢慢的撑起身子,捂着胸口,消失在大帐之中。

可是只不过撑了几十步远,沉便已觉得气息不济,一只手按在碧镜湖畔参天的大树树干上,一只手捂着嘴,几声轻咳,手心泛起一阵湿意,浅淡的血腥味让他知道,那是血。

那个男人下的手,可真不轻呢……

“沉,许久不见。”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沉猛然起了头,眯着眼打量着忽然出现的银发男子,垂在身侧的手上慢慢延伸出犀利而可怖的甲。

夏日,暖暖的风懒懒的在湖面上拂动着,湖面的水鸟眼睛半睁半闭,早已是熏熏然似醉非醉了。

而岸边,用金丝竹搭起的纤巧建筑之中,来自十多个国家的君王之间的谈判也如这阳光一般热烈着。

只是,某个靠在寒帝身上的人却在这严肃无法比的时候,忍不住昏昏欲睡。

“杞儿……”

又一日谈判僵持,日将落,众位君王也该歇了。而龙夜寒却没有随着其他人站起身,而是揽着杞月的腰,低声轻唤。这一段时间,杞月似乎分外慵懒起来,也或许是会议太过无趣,每日每日,杞月总要在这里睡上大半大,可夜晚,却也睡得十分沉,第二日,不到巳时都醒不来。

“杞儿……”

过了好一会儿,杞月才揉着眼,满脸困倦的抬头,慵懒的问,“散了么?”

“你呀……”龙夜寒温柔的笑着,抬手刮了刮杞月的鼻,引来一阵不满的神情。

而两人都没有看见,神色一向淡漠的白羽在随着墨帝走出大帐的时候,回首看了两人一眼,而他脸上的神色,却已经不再平静如初,一种浅淡却真实存在的无奈与忧心,深深的埋在了他碧色的眼底。

算算日子,只剩下两个多月了吧……

夜晚。昏暗的烛火下,杞月的眼瞳在暗淡的光芒下耀着惑人的紫芒。他眨了眨眼,伸出手慢慢推开了龙夜寒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翻身下床,披上衣,走了出去。

“说吧,有什么事。”

杞月有些不耐的打着哈欠,一只绯色的凤尾蝶翩跹着停在他的肩头,缓缓的扇着翅。

“叮——叮——”

沉单膝跪地,抬头看了那魇蝶一眼,而后低下头,月光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请魇蝶帮忙将杞月唤出来,并不是没有代价的,这一次,就去了他三分之一的精血。

“主子,沉有罪……”

三十年前,不知千魇殿主有一个相貌气息近似的相同的替身,而将那替身当成了千魇殿主,不知道给他惹来了多少麻烦,更是让他最后……

杞月微微叹了口气,沉此刻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是知道的。可是前世……前世的那些事情,又有谁能说得清谁对谁错?彻的取而代之,背后终究是有自己纵容的缘故在的。

杞月有些疲惫的揉着眉心,最近几日在身周徘徊的熟悉气息,他并不是没有察觉。他只是,不想去管了,也没有精力去管了。

“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那便下去吧。”

“主子……”

沉声音拔高了一些,又因为某些缘故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才恍然接上,却已是压抑着的语气,“主子,应子彻让沉告知主子,近日将与妖云、长青长老一同拜访……”

“妖云?”忽然听到这个名字,杞月的表情愣了一下,随后却是紧了紧衣服,轻轻的笑了起来,“她果然没死……”

沉有些担心的看了杞月一眼,却不料杞月忽然笑了起来,眼眸里的紫芒在月光下烨烨生辉。

“沉,你告诉他们,让他们不必大老远来这碧镜湖了,再过几日,我自会上门拜访,一一谢过……”谢过什么,杞月没有说,沉也没有问,只是俯身行了一礼,而后倏然融入了夜色之中。

杞月在风中站了一会儿,而后走回床榻边,掀起被角,躺了进去。

夜色深沉,四周昏暗无比,什么东西看起来都好像带着无数层半透明的影子,看不真切。杞月仰头看着龙夜寒沉睡着的脸庞,伸出手,缓缓抚过他的眉眼。浓重无比的倦意席卷而来,不顾他的意愿想要将他拉入幽深不见底的梦境之中。杞月微微勾起了唇,合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滴下,瞬间没入衣物之中,没了踪影。

第二日,会议之上,白羽的眼神掠过寒帝身旁的空位,眉头蹙起。寻了个时间问过寒帝,才知杞月还在床榻上睡着,困得起不了身。

第三日,那位子依旧空着,可会议到了关键时候,热烈非常,白羽寻不到机会问问究竟是如何回事。

第四日,散会之后,白羽一个旋身挡在寒帝面前,“杞月到底怎么了?”

寒帝脸上的笑容依旧,谦谦君子一般温和,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白羽倏然一惊,“不知国师指的‘杞月’,是何人?”

白羽眼中的不可置信维持了好一阵子,而后才将眼神投向跟随在寒帝身后的礼官,“东离十一皇子龙杞月,去哪里了?”

礼官一脸无辜,眼神之中是显而易见的疑惑之色,“国师大人,东离没有十一皇子……”隔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补充道:“十一皇子因难产之故身子孱弱,未及周岁便不幸夭折,故而……”

礼官接下来说了些什么白羽没有听清,他的心里只是重复着一句话,何以至此,究竟是何以至此境地……

第五日,众国终于对结盟之事达成一致。会议圆满结束。白羽看着会场里的人一一散去,呆立许久,恍惚听见墨帝的声音说着,“羽,想知道什么,便去问吧”,他这才恍然起身,朝着东离驻地飞驰而去。可是在那里,却没能找到寒帝的身影。

“国师大人,陛下并未交代去向,只是让我等将此圣旨传回东离,而后……”

白羽看了一眼礼官手中那抹明黄,站立了好一会儿,这才茫然转身离去。

半个月之后,东离太子龙清黍即位,称清帝。封寒帝为太上皇,封其十一弟龙杞月为月亲王,并分封其余兄弟不提。

又过了一个月,秋意渐浓的傍晚,一道极亮的光芒划过天边。一个玄衣男子抱着一个昏迷的少年闯入了圣堂。

再然后……

“哈……寒……我知道错了……哈哈……住手……”

红衣少年在草地上打着滚儿,躲着男人不断在腰间偷袭的手。

男人眼中的冷芒终究化为了温柔,散不开的暖意,似乎都随着春光倾注在了这个眉眼弯弯的少年身上。

“杞儿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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