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教父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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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教父之过-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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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唐摆出个“不耻下问”的表情。
  “如果你舍得。”陈又涵意味深长地笑笑,“我认识很多gay,他们出柜以后都被家里逼着去治疗,当然也有那种对此非常厌恶的gay自愿去治,不过成功的很少,就算成功,也可能只是暂时的压抑。治疗过程很痛苦,你可以自己去找资料,我不想讲。”他对这话题有点抗拒,倒不是他自己受到过什么治疗,只不过他以前挺喜欢的一个小受被治疗得硬生生吞药自杀了。他自杀前把自己的日记本快递给他。那种来自于文字的直白描述和直接的内心剖析让陈又涵半夜做噩梦醒来。
  杜唐听了这话,基本上打消了带施译去治疗的打算。青春期正是少年形成自我认同,构筑自我同一性的关键时期,他觉得这种类似于强制扭转天性的行为会给施译造成心理创伤。何况他也不是接受不了同性恋,只不过他有必要去施文的墓前和他说一声,道个歉,从现在开始,他可能没办法给施译正常人的生活了,他只能尽自己的努力让施译收获正常人的幸福。他知道来自家庭亲人的理解和支持对于同性恋者十分重要,这也是他能给施译的最大的帮助。
  “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施译现在应该还没往那上面去想,你多跟他聊聊天,鼓励他来个早恋啊神马的,说不定有用哟。”陈又涵说不了两句正常话就又开始带颜色,“没发现性向前先搞过女人,觉得,咦,还不错哟,就没心思搞基了嘛,哦,当然,你最好提防他先被男人搞,听说被男人的滋味比较舒服,容易上瘾。”
  杜唐终于暴走,“他才十一岁!”
  “00后的世界大叔你是不会懂的。”陈又涵似乎是回想了一下,“陈星彤前几天回来跟我们老头子说她有男朋友了,他们还亲亲了。”
  杜唐没忍住嗤笑了出来,“你家星彤才念幼儿园。”
  “是啊。”他无奈道,“小妮子长得勾人,天天有高级手工巧克力吃。”
  “所以?”
  “所以那天我很正经地告诉她,要讲究策略,千万不能让人一下子就全垒打。”陈又涵一本正经,“然后她很不以为然地白了我一眼,告诉我现在是速食时代,爱情也是过期不候。她用了个什么词来着?”他支着下巴努力回想,“啊,赏味期限。”
  “赏味期限?”杜唐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这词用来形容爱情。
  “小妮子多上道啊,活得可是比我潇洒多了。”他顿了一顿,“你也不错,没见你爱过谁。”
  陈又涵低头笑了笑,“我有时候想你究竟会不会爱人。从小到大没见你为了谁乱了方寸,除了她。”
  杜唐不吱声,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人的一生就像是一只玻璃杯。”陈又涵将杯子搁在茶几上,“一般人一杯水过夜了,总会倒掉换新的。一杯水喝完了,总会续上新的。你就是太死心眼,倒满第一杯水也不喝,也不换,臭了,坏了,死了,你都舍不得动。杜唐,这么多年过去了,席容都没和你联系过是吗?”
  他见杜唐还是沉默着,一动未动,仿佛并没有听进去。
  陈又涵深吸一口气,“她和我联系过。”
  这尊木头终于有反应了,却也并不激烈,只是把眼珠子转向陈又涵,算是稍稍把自己神游太虚的注意力分点儿给他。
  “她结婚了,五年前。”陈又涵装作不经意地抬头,却没有见到预料中的遽变的表情——杜唐依然淡定且坚硬,是的,坚硬。 “老公是个法国人,和她一样是研究传媒的。五年前我去参加了她的婚礼。是她让我瞒着你的。”
  “理由?”杜唐顿了一顿,“算了,我没兴趣。”
  说的是真的。
  到了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追究的兴趣了。
  他只知道,他认识席容这两个字,也知道她长什么样,但未必,若她出现在他眼前,就还是那个他。
  他也知道,记忆并非总是有血有肉的,太过真实的回忆会像个蜗牛壳般沉在背上,抗拒着外界真实的触觉,也滞缓他前进的脚步。可惜他并不是一只蜗牛,他需要前进和秩序,抗拒一切不可抗力和意料之外。从席容决定放弃感情出国的那一天起,席容就成了一个符号,代表了他目前为止唯一一段有头有尾的感情,她存在的唯一意义不过是让记忆的卡片槽更丰满一点而已。
  陈又涵耸耸肩,决定我行我素说出真相,他估计席容和施译是这辈子唯一能打击杜唐的软肋,他可不想错过他被打击的表情,“怕打击你。”
  杜唐哼了一声,“你竟然和她一样不了解我。”
  陈又涵被咖啡呛了一口,“好心(?)当驴肝肺。再说,这个世上谁猜得透你?你几时几刻对我们放下过戒备?”
  杜唐唔了一声,“我不是不换水。”他抿了口咖啡,“只是没必要。对我来说,这杯子里究竟有没有水,到底是什么性质的水,根本无所谓。所以它臭了就臭了吧,我懒得换。”
  陈又涵彻底折服用偶像崇拜的眼神看着杜唐头顶上那圈圣光,“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施译被玩弄感情。我看只有他伤害别人的份,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哦,龙生龙,凤生凤,接下来你懂的。”
  杜唐“不经意”地手一抖,咖啡洒在了陈又涵昂贵的布艺沙发上。
  “……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你赔我的沙发套!”陈又涵咬牙切齿完,突然想起来什么,双手抱头在沙发上哀嚎成一团,“啊——这是叶瑾刚送我的沙发套啊!明天她过来看见我没套会杀了我的!”
  “……”
  杜唐用默哀的眼神看了他一秒,后者用弃犬的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真的会死的,你一定要救我~不,你一定要对我负责,呜呜~~~~~~~~~~”
  杜唐面无表情地看他扯着自己的袖子各种蹭,终于决定做点儿什么来解救自己的衬衫——于是他果断抓起车钥匙走人了。
  从陈又涵那儿回来后,杜唐没有马上去找施译,他打算回去先给他炖个汤,也顺便理一理自己的思绪。这一理就理到了天黑,最沮丧的是到最后也没理出个结论。
  说实话,施译将来有可能被掰弯,这让他这个爸爸觉得挺受打击的。他一想到施译以后要跟个男人卿卿我我,心里就不是很舒服。他尝试着脑补了一下长大后的施译和另一个男人拥抱接吻的画面,脑细胞直接跟被原子弹横扫一片似的,立马当机。
  于是所谓的“理一理思绪”演变成了不停地当机重启,当机又重启。
  只是无论如何也跳不过那副刺眼的画面而已。
  光是想象就如此,杜唐不知道如果这画面真人版在自己眼前上演成事实时,他该做出如何表情。
  他大概会难过得面无表情吧。
  不过这大概也是面瘫的好处了。杜唐自嘲地想想,利落得将汤打包好,驱车以前所未有的缓慢速度前往医院。
  他突然非常非常不想面对施译。
  不过施译显然等他已久,对他这种不守时的行为十分不满,张牙舞爪地就要挂在杜唐的脖子上继续上演“给爷香一个”的戏码。
  杜唐有点仓皇地躲开了。这几乎是本能反应——他根本来不及细想。
  还好施译并没有很在意,只是本着一个吃货的本能将全部注意力转移到杜唐带来的食物上。
  他笑得那样率性阳光,天大的烦恼在他这儿不过豆丁大,而他最大的烦恼可能就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或者太好吃了完全没吃够之类的。
  杜唐难以想象如果这小孩儿发现自己异于常人的性向,该有多慌乱,而那个时候,他是否会和他这个不称职的爸爸说呢?他又能帮他多少呢?
  “对了,杜大厨,今天下午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我已经可以出院了哦,只要不要乱跑啦。不过反正石膏也不能拆,我能跑到哪里去……”施译又露出招牌的可怜巴巴的神情,“让我回家吧,爹地。”
  他也就有求于他的时候才会爹地爹地地叫得欢,还非得用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语气来叫。
  杜唐却有点儿心不在焉,“嗯,等我问过医生了再说。”
  施译露出失望的神情,又勉强打起精神,“那你记得要快,最好明天就能出院。”真是的,他还以为今晚能回家睡个安稳觉呢,再在医院里躺下去,他都要把病床认熟了。
  杜唐点点头,“学校里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施译噗地一声,目光诡异地看着杜唐,“小的完全没有早恋的打算,请大人放一百个心!”
  杜唐露出苦笑,我倒是希望你明天就早恋一个给我看看。
  “上次家长会的时候,我看坐你前排的女孩子长得挺好看的,叫于什么?”
  施译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他是林闻的女神好吗,再怎么也不能对兄弟的女神下手啊。”
  “如果喜欢的话,试一试也无妨,她看上去挺喜欢和你聊天的。”
  施译拿筷子狠狠戳了戳碗底,“杜唐!我真是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也有得上家长焦虑症的一天!”他痛心疾首,“说吧,你这旁敲侧击以打探早恋消息的游击战术,是你办公室里哪个奸佞大妈交给你的?”
  杜唐无语地一戳他的脑门,“少东想西想。”
  施译吃痛哎呀呀叫了半天,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把抓住杜唐的手,“亲爱的杜型男,我同学都非常盼望能在军训过来来探望我,顺便再次瞻仰下您的天人之姿,于是他们单方面下决定,将于明日集体杀入家门。请你果断配合组织上的行动,这样子组织才有可能在一群花痴下面保你不被撕成碎片带回去当纪念品。”
  “哦,组织要怎么安排?”
  “组织希望你能穿帅点,最好闪下他们的钛合金狗眼,然后使出你最好的厨艺收买他们的胃,让他们以后为了美食而丢下节操,再也不敢欺负我,完毕。”
  杜唐面无表情戳穿他,“你分明是卖父求荣。”
  施译绝倒,“拜托你不要傲娇,好违和。”
  “……”所以说和青少年打交道真的是一件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个时候刚好最后一轮查房,施译拼命用眼神杜唐是不是该问些问题。
  杜唐:“?”
  “……”
  求人不如求己,施译愤然将杜唐打入冷宫,然后像只小狗似的闪着星星眼,“医生哥哥~护士姐姐~我是不是可以出院啦?我好想回家……”
  “……”杜唐无语地看了眼将近四十岁的主治医生,后者显然被施译的反人类表现吓得不轻,他决定说点儿什么以解救这个可怜的人,“咳,医生,以他现在的情况,适合出院吗?”
  医生翻了翻病例,又问了施译几个问题,而后对杜唐点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还是留在医院比较保险。回家要注意的事情比较多,你们家长也忙,没法像医院里这样细致,出了点差错耽误的可是孩子一生。”
  施译气愤地举手抗议:“不行,我坚持出院!你们要考虑到病人的心情!病人在医院心情不好,会影响到康复的速度!书上这么说的,别欺负我年龄下见识少!我查过资料!我知道要注意哪些!小心我消极抵抗!”
  小护士立马笑了出来,“你还知道消极抵抗呢?”她觉得这小孩儿真逗,而且长得也好看,将来肯定是异性杀手。
  施译猛点头,“我真的很任性的!你们问杜唐!他可以作证!我今晚就要出院!就要就要!否则我就消极抵抗!”
  撒娇耍泼齐上阵,医生也没辙。他无奈地看了杜唐一眼,“你挺宠孩子啊,光这么宠着可不行。”
  杜唐面无表情淡淡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那好吧,现在就让护士姐姐带你去办理出院吧。”又很细致地给父子俩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放了人。
  杜唐打横抱起他,“我不在家的时候不许乱跑,小心成瘸子没姑娘要你。”言毕自己先愣了,他要不要姑娘还不一定呢。也许他该说,小心成瘸子没男人要你?
  杜唐的眼色在夜色下又暗了一分。
  “哎呀,放心放心,我肯定不会乱动弹的,你只要乖乖回来给爷准备好三餐,再伺候爷就寝,就不用担心其他的啦。”
  调戏完杜唐,施译又想起来什么,赶紧从抱在胸前的背包里掏啊掏,掏出手机。
  杜唐现在的注意力简直就跟雷达没两样,又敏感又专注,更何况是这种发短信这么含义丰富的活动。因此他虽然没有刻意低头去看,却还是忍不住用余光描着施译的显示屏。
  施译编好短信,大方递到他面前,“喏,别装模作样了,想看就看呗,不就担心我早恋嘛。我这是给爷们发,才不是给姑娘,放心了吧。”
  杜唐对于自己偷窥行径被发现没有丝毫的羞耻,不紧不慢地逐行瞄过,心想,放心才怪——更不放心了。
  施译那条短信是这样编的:叶小开,爷今晚上出院啦,明儿个你就甭惦记爷了,嘿嘿,来,给爷个晚安吻。
  瞥见最后一句话,杜唐简直就差一个步伐不稳,把这手机给顺便摔出去。
  叶小开。
  这名字他可不陌生。
  “你跟叶开的关系挺不错。”
  “本来挺一般的。我都没顾得上跟他搞好关系就躺医院了,不过他人真好,刚认识那会儿就给我热牛奶什么的,又温柔又体贴,我要是女孩子我都想嫁给他。他来医院看我我也觉得挺奇怪的,毕竟才认识几天,不过这说明本少爷魅力太大。”
  杜唐苦笑,这孩子连快要被人吃干抹尽的自觉都没有。
  “有个朋友照顾你挺好。”他说着,将施译放进副驾驶,取过他怀里的包扔在后座上。
  “是啊是啊,他真的超会照顾人的!在寝室里都是他照顾我!倒是某人哦,听说还是当爸的哦,一点没自觉哦,还比不上一个初中生哦!”他拉长调子,分明是意有所指。
  被当面批评的杜唐毫无自觉,继续套话,“你挺喜欢他。”
  “我简直要崇拜他!”施译夸张地手舞足蹈,几乎要从杜唐怀里跳出来,“他家超有钱的,是天翼的校!但是他一点没有钱人的架子,人缘超好!成绩也超好!长得也帅!粉丝遍布整个一教,在二教三教也很吃得开!”
  杜唐不知道应该去苦恼施译碰上的第一个圈内人就如此实力强劲,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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