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其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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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其一生-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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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尧穗,你又何其残忍!

呼吸中都是说不出的冷冽,难受的几乎要麻痹,可却依旧能清晰感觉到疼痛。

向尧穗震愣在原地,他的痛苦让心中溢满想要凌迟自己的自责,她在说什么?

他的手缓缓的放了下来,目光黯淡的看着她,里面死寂一片,阴沉的令人胆寒。

灯光辉煌的商场,她却感到从心底发出的阵阵寒意。

接近于落荒而逃的落魄,拉着陆册和曾真一起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的犹豫。

顾乔看着孑然一身的梁叶丞,摇头转开了视线,他们终是回不去了。

******

知道今日的气氛不对,曾真识相的溜之大吉,没再继续尾随他们。

回到家,向尧穗疲惫的窝进沙发中,闭着眼,感觉就像打了场硬仗一样。

陆册坐在一旁,看了她一眼,“很累?”

“嗯!”

“很心疼他吗?”

她放下手,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房顶,点头,“很心疼。”

陆册的呼吸一滞,“可是你不会再走到他身边对不对?”

还会吗?现在似乎已经不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可以解决的了,就算想继续走到他身边也不再可能,因为要背负的东西太多,要面对的太多,要克服的更加的多,她没有那份自信可以去抵抗这些来自自身的压力。

好一会,她才幽幽开口:“就算不会再到那个位置上,但是我一辈子都不会放弃他!”

“那就走吧!”他握紧双拳,表面却不露声色,“和我去法国吧!从新开始生活,既然不会再回去!”

而他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走进她的生活,一种只有他们两人的生活。

向尧穗沉默着,仿佛在认真思考着这个提议,又觉得完全没有听进去。

正当陆册煎熬难耐时,她缓缓开口:“我考虑一下!”侧过头,对上他的视线,“但是陆册,叶丞是我心中永远无法取代的一个,我可能会离开,却不一定和你一起!”

他看着她,身边似乎围着一团团冰冷的雾气,几乎要将人冻伤,刺进骨血中。

“别怪我!”向尧穗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虚弱的笑意,灯光下恍如幻觉,她微微倾身,手抚上他的脸颊,“我是为你好!”

“过完年就走,如果你不答复我,我就当你默认!”

“……好!”

******

时间在眼前快速溜过,抓不到留不住。

不知不觉就到了除夕,天冷得可怕,可喜庆的气息却是越发浓郁。

她站在窗台心不在焉的望着街角,遥遥的一块已经没了来往的行人,只有一个人还站在那,穿着黑色风衣垂首靠在墙上,不时还可看见忽明忽暗的红点,无数次下来可想而知地上的烟蒂已有多少。

顾乔已经在那驻守了好几天,刮风下雨没有一天遗漏,从不断朝这望的神色中可以看出有多么焦急,却依旧隐忍着没有踏步而上。

是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一直等在那?虽然以前也会默默跟在身后,但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向尧穗隐隐有些不安,是不是梁叶丞出什么事了?

“阿尧!”不知何时陆册已站在身后,如星璀璨的眼眸深深看着她,“外面冷,进来吧!”

她突然间发现自己有些说不出话来,困难的吞了吞口水,忍住向外看的视线,点头进屋。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陆册还是准备了很丰盛的食材来准备迎接新年,整间屋子都是满满暖意洋洋的气息。

向尧穗跟着陆册的脚步几近麻木的往里走,目光从一开始的挣扎渐渐变为空洞。

“穗穗,我们又长一岁了,你要变得更乖才好!”

“今年不放鞭炮了,忘记去年受伤吗?记得吃一堑长一智!”

“怎么办?以后就剩我们两了,害怕吗?”

“这辈子我都在这,你若走快了记得要回来!”

……

……

迈进的脚步突然顿住,再提不起力气往前。

陆册仿佛有感应一般也随之停下,却不曾转身,就那样背对着而站,僵硬瘦削的背脊隐约能看出压抑的倔强。

呼吸在彼此的沉默间显得越发清浅。

向尧穗咬着嘴唇,良久干涩着嗓子开口:“陆册,我……我要出去一下!”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良久还是点头,幽幽道:“好,记得回来,我做好饭等你!”

她一颤,目光闪烁不定的望着他,侧光中的背影微微弯出一道弧度,带着让人想要狠狠拥抱入怀的脆弱。

“陆册,我……”

“对了,明天要去法国,我们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你不能回来的太迟!”他打断她,几近急迫的自语道,“会不会有东西缺呢?是在这里先……”

“陆册!”她淡淡的唤道,不大的声音,这次却奇异的制止了他的话语,“我还没答应!”她只模棱两可的说会考虑而已,现在答案已经变得明晓起来。

“……”

“你应该去法国,那里有你的梦想,如果你愿意……我会去送你!”她盯着地面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陆册的眼睛渐渐变得黑沉,浓浓的再看不清里面的清澈华丽,仿佛汪洋瞬间成冰般的冷硬残酷。

她缓缓抬手,从耳尖取下那粒璀璨如星辰的耳钉,放到茶几上,声线带着颤抖,弱弱的,“再见!”陆册。

门被打开,寒烈的冷风瞬间灌入脖颈,冻的连呼吸都仿似要停止。

“阿尧!”虚幻的好像从遥远的山间回旋传来,“我在法国等你!”

向尧穗用力的眨眨眼,酸胀的难受。

“我明天走!”他盯着她微微颤抖的背影,“你……不用来送!”

“好!”向尧穗狠狠吸了吸鼻子,“不用等我,我不会去!”

“我会等你!”

“……”

******

“小姐!”看着远远走来的向尧穗,顾乔扔掉烟蒂忍不住激动的惊呼出声,布满血丝的眼中是显而易见的诧异,他以为肯定是等不到的了。

向尧穗看着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现在在哪?”

顾乔一愣,随即道:“在老宅!”

“走吧!”

率先走了出去。

二楼花园,周边的盆栽已在不知不觉中凋零。

这么冷得天他躺在一把白色石椅上,下面不曾铺垫任何保暖物,穿着单薄,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手上挂着点滴隐约中还带着青紫色。

向尧穗呆呆看了许久,才走上前,越过他坐在对面。

两人静静的对视,没有意料之外的惊喜,反之平静的有些过分。

冷冽的气息如海水般缓缓侵袭而来,将他们包围冷得刺骨。

向尧穗首先打破沉默,看着他异常嶙峋的手背,“为什么不吃饭?”

“不饿!”他几乎贪婪的凝视着她的脸,“你担心?”

“嗯!”

“我以为我的死活于你已经无关紧要了!”他微微眯起眼,话语透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自弃。

向尧穗一僵,心痛的望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她沉默下来,不是不要,而是已经要不起。

梁叶丞目光凝住般盯着她,胸口仿佛受着烈火寒冰的双重煎熬,有什么东西在不断飘散,他想要抓紧可越用力却走的越快。

“叶丞,我不会不要你,就算是放弃我自己也不会放弃你!”向尧穗目光清澈又坚定,“从小到大你总走在前面,为我挡尽一切阻碍,这些是我想还都还不清的!”

“你想说什么?”他的眼中开始渐渐显露不安,心一阵阵的往下沉。“你想还我?”

“你要吗?”

“向、尧、穗!”他咬牙切齿的瞪着她,她越是这样平静他就越害怕。

“我阻止不了你什么,就算阻止也抹不去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向尧穗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双颊,轻笑着,“所以我不会再去管!”

心痛的仿佛要裂开来一般,他的眼眸越来越冷却掩饰不住里面深深的绝望。

突然,他起身,欣长的身影清瘦的立在风口处,仿佛自残般狠狠拔掉手背上的针管,掺着血水的液体小幅度喷涌而出。

梁叶丞恍若不见,带着极度窒息的气息快步逼近她,俯身将她牢牢锁在怀中,呼吸有些急促,“你到底要说什么?”

下巴搁浅在他的肩膀上,通过透明的玻璃可以看见外面沉沉的天空,有鸟飞驰而过,华丽流畅的斜线拨乱了一片的蓝,后又恢复平静。

抚上他的背,有些硌手,还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怎么会这么瘦?向尧穗有些心疼,“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景悦不是很清楚你的生活习惯吗?怎么会容忍你这样?”

梁叶丞的心乱了,脑子里闹哄哄的什么都不知道,害怕她说出来什么,又想弄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矛盾中只能抿紧唇固执的沉默牢牢抱着她,手下还有温度,就能知道她还在。

“明天陆册要去法国了!”向尧穗拍抚着他缓声开口。

梁叶丞猛的一震,撑大眼睛愣愣的盯着地面,本就苍白的脸旁开始渐渐渗出细细的汗水,声音低沉的仿佛掉落了井底,“然后呢?”

“我不会去!”她低低的叹了声,有些不甘又有些不舍,最终还是开了口,“不过我会离开这里,叶丞,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以后好好对自己,如果可以……尽量让生活过的平静些。”

毕竟平平淡淡才是真,那才是真正的人生。

时间仿似在这一刻残酷的停止了,风缓慢的回望着他们穿过树枝,带落零星的树叶一溜而过。

梁叶丞木然的枕在当场,脑海中不断重复她的话,她说她要离开,她说他们是永远的朋友!

朋友?呵,他的脸上渐渐呈现痛苦的神色,手不由越收越紧,勒的她几近窒息,眼中含着令人不敢正视的沉痛绝望,就像深陷地狱面对着阎罗般残酷冷绝的惩罚。

她怎么可以走?

“穗穗!”低低的好像受伤的小兽在呜咽,遭遇着被抛弃的命运,“告诉我是开玩笑!”不然他会受不了,就像会死掉一样。

向尧穗心一痛,紧缩不止的纠结感扑面而来,让她的脸色渐渐呈现出显见的苍白,人可以自欺欺人,可一旦达到了某个程度,便是倾盆而下的坍塌,落魄的连站立的资格都丧失无踪。

她还能怎么办?若是她的记忆可以消褪一些,可以模糊一些,或许他们就还可以那样继续下去。

太遗憾了!

脑海中的回忆缓缓流过,清晰如昨。

她又该如何去原谅他?

梁叶丞紧拽住几欲站起的她,话语中都带上了明显的慌乱失措还有恳切的哀求,“穗穗,别走,你别走!”

拜托,求你别走。

嗓子好像有万只小虫在攀爬,难受的厉害,却极力抑制着咳嗽,紧搂着她好像要融进骨血里。

“叶丞!”眼中的潮水一次次的袭来,酸胀下终于剥落而出,缓缓淌下再也收势不住,“回不去了!”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

空寂的走廊,董景悦冷眼看着走出来的向尧穗,目光中再无往日的谦卑恭敬,只剩深深的冰冷与鄙视。

“梁少对你很好!”

“我知道!”

“这几日他身日很差,本想你过来可以让他稍显舒服点……”望了眼院内背对她们而坐的少年,单薄衣衫下的他压抑着低低的咳嗽声孤独坐着,不知道此刻在想什么,只是那股清浅的颓废却是更甚刚才,落寞与绝望竟再也无力去隐忍掩饰。

她眯眼,神色更冷清了几分,继续开口:“没想到却让他更难受,我真不该放你进这个门!”

堂皇的走廊,向尧穗淡淡的看着几米远的黑衣少女。

记忆深处也是在这个地方,她曾看见小小的董景悦捧着一只盛满补汤的小碗缓步走着,木讷的脸上带着鲜有的谨小慎微。

可能是温度太高了,一个没注意就摔了个彻底,滚烫的汤水落了她一手一身,旁人看了都不禁为她捏一把汗,她自己却只是慌乱的看着地上油滋滋的液体不知该如何是好。

呆立了半晌才又回身跑出去,不是去换衣洗手擦药,却是到厨房又重新盛了一碗,走回来的时候越发的小心翼翼。

向尧穗曾问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是碗汤而已。

还记得那时她如往常一般的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使人不由动容,她说:“梁少胃不好!”所以她就要尽心尽力。

小小的人啊!连声音都带着幼童特有的稚嫩,神色却已是内敛沉稳,对着梁叶丞的忠心在那一刻更是显而易见的赤诚。

时光荏苒,小孩终成少女,什么都在变,唯独她对他的那份忠诚依旧纯粹清澈。

梁叶丞何德何能有这么个人为他赴汤蹈火?

向尧穗心中升上一股股的感慨,挤满到嘴边却只是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飘然而去。

没有回应她什么,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

她该放心的,因为有这么个人在!

******

从老宅出来,不知不觉就已是夜色漫漫,月朗星稀。

向尧穗恍然间缓步走进道馆,然后只一眼便看见躺在樱花树下的伟岸男人,双颊微凹鬓发泛白,衬着婆娑树影显得越发凄凉孤寂,身上依旧是那件破旧带黄的道服,是印象中的熟悉又是从不曾见过的陌生。

仿似感觉到她的到来,张庆国睁眼毫不惊讶的望向她,眉目清朗的样子,一笑,满脸褶皱,比起前段时间似乎老了好几岁,“来了?”

他坐起身,摆弄几下面前石桌上的棋子,边说:“过来陪我下一盘!”

向尧穗走过去,坐在他对面,脸庞泛着苍白,嘴角含笑道:“我棋艺不好!”

“我知道!”他看她一眼,挑眉示意对方先走。

向尧穗侧头犹豫了一下,开始落子。

尽管是黑夜,不过借着烂漫月色棋局走向清晰可见,她手起手落,不长的时间里棋子却是所剩无几。

“将!”浑厚的男中音在寂静的夜中响起。

向尧穗放下手,看着进退维谷的“帅”呆了几秒,突然开口:“师父,你说中国有多大?”

张庆国将棋子重新归位,这次没再邀请她而是自己和自己下起来,“足够你藏身!不过……真的放得下吗?”

若他没记错,八岁那年向尧穗曾遭遇过伏击,梁叶丞为救她不幸中枪在鬼门关中晃荡了不止一次。

那段时间她居然没落一滴泪,小小的人就那样坐在病床边,脸色难看的可怕,却只呆呆的看着地面出神,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拉不走唤不听,身边的人一度都怕她打击多大产生心理阴影。

直到梁叶丞睁眼的那一刻她才肆无忌惮的哭起来,泪水多的几乎流不完,抽抽噎噎的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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