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其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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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其一生-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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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没发生之前,一年我见到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继续开口:“我母亲为了在别人面前维持恩爱的表象便逼着自己装出一副很幸福的样子,我从来不认为那是一个家,除了背后累积的金钱不知道还剩下什么。”

“出事后一夜之间的事业没了,连那本就不成样的家也没了。成天被追债,最后逃到了这里,可能没人会想到当年堂堂费氏总裁会窝在这么一个……一个落魄的地方,后来情况稳定了,父亲开始成天酗酒,脾气也暴躁的可怕,最终酒精中毒进了一次医院,在鬼门关徘徊了一次,这次突来的病痛可能让他有了新的体会感想,开始变得上进对我母亲的态度也越发好起来。”

他感慨的叹息一声,看着那一对恩爱的父母,“如果没有这次的家变这样的画面我想一辈子都不可能看到,这是用钱怎么都买不来的。”

他看着向尧穗,眼睛闪亮,“所以我不怨了!”

以家换家,值得!

向尧穗脸色微微有些泛白,对上他的眼睛,“你的心态很好!”

“谢谢!”

她笑了笑,拍拍膝盖站起身,“那我先走了,下次来看你!”

“再见!”

******

随着人流漫步在街头。

迎着灿烂的阳光,周边是热闹的商店,她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眼前出现一条隐蔽且熟悉的小道,悠悠伸向未知地。

她在原地呆呆的看了几秒,迈步走了进去。

还是一样的木屋,围着宽大的栅栏,攀爬满条条绿意。

淡淡的叱咤声忽远忽近的传来,像挣扎的小兽发出的浅浅低吟。

紧闭的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道白色修长的身影。

少年额头布满了点点汗水,白皙的脸庞透着淡淡的红晕,他转头看见不远处的向尧穗微愣,随即立马走了过来,恭敬的行礼,“小姐!”

“去找师傅吗?”眼前的人叫向来,比向尧穗小几岁,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稚嫩感,明明还是个小孩样却已是这次小组训练的队长,其搏击力直逼成人,有很大希望成为下任青锦会堂主人选。

“是的,上午的训练已结束要请老师过来检查!”他低垂着头,一板一眼的回复道。

“嗯,去吧,麻烦告诉师傅我在茶室等他。”

“是!”

坐在榻榻米上,周身缭绕着淡淡的清茶香。

面前的矮柜上放着上次用到过的一套陶瓷茶具,外表呈深红色,具体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不过从精美的雕刻工艺上可看出价值不菲。

向尧穗看着乖乖趴在桌面上的茶具发呆,没办法,在她眼中这和其他普通茶杯茶盏没什么区别,最大的作用也不过就是泡泡茶,而且她也没喝出这种杯子装得茶有多么特别。

张庆国来的时候已过了半个多小时,依旧是那件泛黄的道服,黑色腰带松松系着,宽塌的搭在他身上。

看着向尧穗暗淡的面容他扯出一个深高莫测的笑容,边走过去在她对面落座,熟稔的开始摆弄那些壶壶杯杯,也不过问她突然而至的原因。

顷刻间,烟雾袅袅,在空气中氤氲开来。

向尧穗接过他递来的温热杯子,率先开口:“师傅!”

“嗯?”

“父亲死的时候我是不是就该把青锦会散掉?”她看着那光亮的杯沿,眼中覆盖着浓浓的迷茫。

“青锦会的兄弟都是跟着向大哥出生入死过来的,身上所背负的血债无以计数,若是当初散了帮会,他们还能做什么?只要一踏出那个门就会被另外的仇家乱刀砍死。”

张庆国一点都不惊诧她会提出这个问题,平静的继续开口:“你从小就不允许接触帮里的人和事,现在让你理解这些会觉得很残酷丑恶,但这就是现实你连躲的权利都没有。至于梁少,他毕竟和你不同,虽然一起长大,但在见不得光的黑暗里他所经历的要比你多的多。梁南峰为了让他可以在青锦会有一片天地而发奋的栽培训练他,你可以想象一下鞭挞后撒盐的疼痛,而他曾每天至少经历一次。”

看着向尧穗泛白呆愣的神色,他也缓缓收敛起了表情,“所以尧穗,不管他现在做出什么事都不要觉得惊讶,对于那样坎坷走过来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而那也是他真实的一部分,你不用觉得失望或内疚,就算你不把青锦会交给他总有一天也会到这个局面。”

手一颤,满溢的茶水瞬间跌宕出来落在手背上带来刺刺的疼,她深深看着张庆国,“你都知道?”

张庆国坦然点头,“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两人的心性如何我怎么会不知道?梁少对你的好是货真价实,他向来凉薄却独独对你呵护备至,对于自己保护妥善的珍宝却被其他人所觊觎从而威胁到自己时,他自然会做一些事情来让自己得到安全感,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是也不应该建立在别人的生命安全上。”向尧穗忿忿不平,十分不敢苟同,“这个世界并不是他说了算,人外有人若是他也遭遇到这类情况会是什么感想?将心比心,他就是做错了!”

张庆国看着她气愤难平的脸,摇摇头,眼中带着说不出的复杂,“处于高位的他来说这是他的做事风格,放虎归山的后果他不会希望见到。”

“师傅!”向尧穗低吼,“可被他伤害的并不是所谓的敌人也不会威胁到他什么,只要他全新相信我更没有威胁可言,难道你也觉得他做得对?”这的都是什么逻辑,人命是那样可以轻贱的吗?

张庆国看着见底的杯子一笑,“不要太执着于对和错的分界线,有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那样就可以分清的。”他又倒满一杯,啜饮起来,“若还是无法理解理清,就自己好好想想,或者走一步算一步?”

她挫败的笑了笑沉默,看着窗外倾斜角度不断变化的光线出神。

时光荏苒的这些年他和她从玩伴变成之交又晋升为恋人,很多时候觉得这样的变化是顺其自然本应如此的,他们看着彼此艰难成长,相互扶持的走在那一条条岔路上,很多磕绊的脚印上甚至还掺杂着自己浅淡的痕迹,可是现在不过短短几小时甚至当下的几分几秒里却被全然推覆了,她几乎要怀疑自己十几年的人是怎么做的?有着眼睛又和盲人有什么区别?或者有,就是比他们更瞎。

她站起身,垂头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声音缓淡的说:“师傅,我先走了!”

“嗯!”张庆国眯眼看着她慢慢朝门外走去,突然又开口,“尧穗!”

她停住脚步,却并没有回头,浑厚的男中音从身后传来,“梁少并不适合你!”

白与黑的相交注定会两败俱伤,最终会成为不黑不白的狼狈,除非有一人甘愿牺牲,可这样的牺牲有时还会伴随着生命的陨落,他们两的选择太少也太极致了。

******

回去的时候向尧穗特意在附近的香记买了两碗骨头粥,色香味俱全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动,陆册伤势怎么说都要好好补补,可惜她厨艺不长进也只能借助外力了。

回到病房,陆册已经醒了,此刻正歪头看着窗外,神色恬静眸光专注,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听见声音,他转过头,淡漠的眼睛对上她的突然一闪,然后便是沉沉的浓黑,紧抿着唇也不说话。

向尧穗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怯怯的走到床边,僵硬着嘴角讨好的将袋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肚子饿了吧!特意给你买的,怎么样?”

他眼睛都没斜一下,依旧直直的盯着她看,仿佛要看进她的身体里,声音沙哑的开口,“你现在才来。”语气不无失落。

向尧穗尴尬的咧了咧嘴,弱弱的解释:“我临时碰到了点事,所以……不过我还是买了粥来赔罪了!”

陆册看着她一脸的无辜样呼吸转瞬即下,额纪的青筋冒了冒,临时有事?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要不是现在无法动一分一毫,他真想冲上去掐死这个女人。

他冷冷的看着她,“我的伤势算重吗?”

向尧穗干笑,一身堪比木乃伊的装束伤势算轻?她模棱两可的回答:“呃……好好调养恢复的应该会很好!”

“所以算重吧!”他专注的看着她的脸庞,声音轻缓幽然道:“若是某些伤处稍稍有些不慎就会伤及脾脏危及生命。”

向尧穗沉默,心中升上一阵阵的愧疚,若不是她,一切……都会很好。

“也有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语气是那样的轻描淡写,仿佛主题与自己无关紧要。

向尧穗脸一沉,皱眉看着他,“陆册,不要说这些话。”这样会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好像……好像他真的要死掉一样。

他依旧淡淡的接着说:“可是你却不在,如果真是那样,我一眼都看不见你!”然后他的身边是不是一个人都不会有?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向尧穗有些克制不住的想要咆哮,努力抑制着声调开口:“明明只要好好休养就会恢复的很好,干嘛总说死不死的?你说的这些意外根本就不存在,而且你做手术的时候我一直就等在门口,也是亲自确定医生说你并没有伤到要害,现在又怎么可能会死?难道医生骗我?”

她突然瞪大眼,脸上是掩盖不住的仓皇,血色缓缓从她脸上退落,喃喃着:“怎么可能?手术的时候难道会没诊断清楚?医生不该骗人的呀!”

陆册听了她的话眉梢瞬时柔和下来,黑亮的眸光中沾染上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光泽,嘴角都有些浅微的弧度,眼看着向尧穗即将红着眼暴走,他突然说:“我饿了!”

“呃……”一下子转变的话题让向尧穗有些反应不过来。

陆册看着她手中的袋子又说了一遍,“我饿了!”

“哦!”她吸吸鼻子,细心的拿出塑料盒以及小调羹,然后一勺一勺的喂给他吃。

糯糯的米粥从他干裂的唇瓣缓缓滑入,向尧穗狐疑的看着他一脸的平静,再次不放心的问:“身体真的没事吗?”

他摇摇头,又吃了一口,“没事!”

向尧穗郁闷了,脸臭臭的瞪着他,手上的动作却依旧轻柔,“那你刚才干嘛那样说话!”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陆册有一秒的不自然,随后又坦然的说:“假设性而已!”

“那能随便假设的?”她大惊。

怎么不能?一个假设可以换到一个奢望的结果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弯了弯嘴角,聪明的转移话题,“我还想吃!”

向尧穗呆了呆将空碗放到一边,又拿出一个,对上他略微惊讶的视线,得意的笑说:“我特意多买了一个,这叫未卜先知!”也没再继续纠缠之前的问题。

室内瞬时安静下来,窗外有风吹过,掀起窗帘一角,低低的翻飞。

******

陆册是个很冷清的人,不喜欢和人亲近,这次的车祸让他四肢伤了三,行动非常不便,可医院里却只有女护士照料。

还记得他刚进来的那天,向尧穗经过护士站时几个年轻姑娘兴奋讨论他的情景,那激昂的话语,绯红的神色,无不显示着她们正陷落在能轮到亲自照料他的幻想世界里,可惜陆大少爷对着那一道道暧昧不清哀怨不已的目光视而不见,臭着脸死活不让她们近身。

向尧穗没办法只能自个亲自拎着热水瓶来给他净身。

陆册警备的看着她,神色就跟防色狼……不,色女似的。

她郁闷了,气愤了,狠狠刮了他一眼,“看什么看,不就给你擦个背吗?用得着这么委屈?”她一个女人都还没喊冤好不好!

陆册立马涨红了脸,双颊鼓鼓的瞪着她,咬牙切齿的说:“不需要!”

“不需要?再不擦都要生人勿近了!”

“没关系!”

向尧穗没好气的翻白眼,“我也没关系,可医生有关系,他说你太臭了!”

陆册的脸又瞬间从血红变成了漆黑,闷闷的将头转向一边,负气的说:“臭死也不用你们管!”

“喂,我说你又不是女人干嘛遮遮掩掩的。”向尧穗将毛巾放入脸盆,“你那么受能有几两肉,要不是不得已你白给我看还不看呢!现在弄的跟小媳妇似的扭扭捏捏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她将毛巾拧干,看着依旧无动于衷的少年,颇为无奈的笑了笑,双手一摊,“喏,如果你再这个样子我就真不管了,到时让医生给你打一镇定剂然后让那帮小护士任意蹂躏,你自己选要她们还是要我!”

他的身子明显一僵,细长浓密的睫毛在阳光下镀上一层薄薄的金光,细细的颤抖着。

向尧穗等了半晌,将手中的毛巾扔回脸盆中,缓步走向门口。

手抚上门把,身后传来他弱弱僵硬且冷然的嗓音,“等一下,我……我要你!”

向尧穗转身,含笑看着一脸尴尬的陆册,嘿,早说不就好了!只是看着他那别扭的样怎么有种逼良为娼的错觉?

重新走回来,拿起毛巾先细细的给他擦洗了一下隽秀僵硬的脸庞,然后掀开棉被,伤痕累累的身体包裹在病服下依旧清晰可见的瘦骨嶙峋。

向尧穗看了眼他一脸赴死的表情,深吸口气,缓缓解开他的衣扣,身体渐渐呈现出来,只是……真没什么好看的,一圈圈的白色纱布包裹住整个上半身,难得可见的肉色都存在于角角落落,一点垂涎的欲望都没有。

她拍拍陆册僵硬到不像话的肩膀,说:“放松放松,一堆烂布你还紧张个什么劲?”

陆册忽然睁眼狠狠瞪向她,水亮亮的眼眸衬着绯红的脸庞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诱惑,随后可能又因为太过羞涩愤愤的转过视线,连耳郭都红通通的。

向尧穗被他看得一愣,顿时也有些尴尬起来,她说话怎么越来越流气了呢!不自然的干咳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这次倒是学乖了,轻轻柔柔的给他擦洗着,再不出言挑衅。

陆册前段时间刚生过病这次又遇车祸,让本就瘦弱的身体更加消瘦不少,可尽管如此对于向尧穗来说让一个1米8多高的少年侧身依旧有些吃力,并且他断了肋骨动作绝不能稍大,一不小心可能有断了。

向尧穗吃力的扶着他,光洁的额头一下子就渗出了细汗,她微微喘着气,看见陆册幸灾乐祸的笑容有些气结的郁闷,真正的白眼狼。

毛巾在水中清洗了一下,开始擦洗他的背部,入目所见让向尧穗一愣,细细长长的疤痕爬得到处都是,很多还在纱布地下忽闪隐现,她微微皱眉,伸手在上面轻轻抚过,感觉手下的身体颤了颤,她问:“这是什么时候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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