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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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良缘-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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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停止议论。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沈珂坚持让苏玉妍床上躺了整整三天才起来。这三天来,半亭居里宾客不断。头一个来访,自然是苏慎父子,接着赵容夫妇也匆匆赶来,稍晚些梁惠君也与赵宁联袂而来,武贤伯府几乎是大批人员出动,武贤伯亲率其妻郭氏并其子宋德成以及其孙宋清泽、宋清泓,还有常年寄居武贤伯府宋清霜、宋清雪姐妹。一行七人进了兰亭居,顿时将里面气氛掀至高氵朝。

其间,郭老太太不时悄无声息地打量苏玉妍。看她面色红润笑颜如花,哪有半分受过惊吓和生过重病样子?想起外间传闻,不免有些疑惑。武贤伯到底是久历官场人,早从其女宋德书对苏玉妍那细微转变上察觉到异样,当着众人。自不好开口相问,只暗自心里惴测。苏玉妍对于武贤伯府一干人等,除了与宋清泽宋清泓两兄弟多说了几句话,其他几个她都懒得用心应酬。宋清霜姐妹还是头一回进定远侯府,见了兰亭居这种处处皆是内敛奢华,眼里都露出艳羡之光。不过碍于人多眼杂终没有过分外露。

因前来探病都是近亲与好友,苏玉妍有心要跟苏慎和苏玉修多说两句知心话,却也寻不到合适时机。而苏慎与苏玉修显然也有话想跟她说,却见她神情懒懒,还道她是因病了缘故,也就没有多留,小坐了半个时辰就告辞了。

沈珂挽留了几句。见苏慎执意要走,也就不再多说。遂送他们出门。出得兰亭居大门,沈珂缓下脚步,向苏慎道,“等妍儿身体好些了,我再陪她回锦绣轩小住几天吧!”

苏慎一听,顿时面露喜色,欲待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良久才呐呐说道,“如此甚好。”

苏玉修旁,也暗自感叹沈珂心细,想着方才看到姐姐面色红润并不像是久病样子,是放下心来。

……

等客人们相继告辞,已是黄昏时分,沈珂看了看苏玉妍倦怠样子,便吩咐春草早些摆饭。

一时饭罢,苏玉妍懒懒地坐太师椅上,向沈珂说道,“这几天横竖无事,我想回锦绣轩看看……”嫁到沈家这么久,除了第三天回门,她一直还没有回过娘家,虽然刚才与苏慎父子见了一面,却连一句体己话也没说上,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好受。

“那我安排一下,明天就回锦绣轩吧!”沈珂体贴地上前,为她轻轻揉捏肩背,“今天这么多人,都累坏了吧?”

“还好。”苏玉妍微眯着眼,享受着沈珂那轻重适宜拿捏手法,好半晌,才睁开眼道,“要不,明天你也跟我一起去锦绣轩?”

对于锦绣轩,苏玉妍用了“去”而不是“回”,很是令沈珂感到欣慰,便作出一本正经样子,说道,“愿为夫人保驾护航。”

苏玉妍忍俊不禁,格格笑道,“……好为我谋一个悍妻名声,这样才便于慢慢把你引上正轨……”

沈珂仍是十分认真模样,肃然说道,“夫人良策,珂无所不从。”

苏玉妍只道他与她顽笑,不由得哈哈大笑,“既如此,那从今以后,你就鞍前马后唯我命是从吧!”

“是,唯夫人之命是从。”沈珂看着苏玉妍开怀大笑模样,唇角也不由得高高扬起,“夫人有话,但请吩咐!”

苏玉妍看着他一本正经样子,忍不住又是一阵格格大笑。

沈珂绕到她前面,蹲下身去,微笑着说,“我方才说,都是真。”

苏玉妍一怔,旋即笑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竟当真了?”

“夫人此计,甚是妥帖。只是。”沈珂目光灼灼地望着面前灿然如花笑颜,“只是这样一来,就会让你名声受损了。”

苏玉妍心里微动,随即说道,“只要你能走上正途,能过上自己想要日子,我便是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几句,又算得了什么?”沈珂这样认真神情,不能不让她引起重视。无所事事沈珂,只是迷惑别人假面,并不是真正沈珂,真正沈珂,是一个有抱负有理想青年,因着情势所迫而不得不选择屈从于生活。

“一个整日无所事事浪荡公子,婚后慢慢由悍妻改造成为一个品性端庄人,也不是不可能。况且,这个悍妻还拥有全昌宁女人都无法媲美娇艳与豪迈,说出去,没有人不信。”沈珂缓缓说道。“而我祖父,也会因我这样变化而对你另眼相看,可谓是一举两得。”

“我嫁入沈家,为是被你另眼相待,祖父对我另眼相看,于我又有什么益处?”苏玉妍不以为意地淡淡一笑,“你若以我这个悍妻为转变契机,便不失为一件幸事,也不大引人起疑。”

“你这么说,就是同意我提议了?”沈珂看着她,仍是一脸正色。

“你不是常跟我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么?”苏玉妍微笑着,伸手拂过沈珂鬂边几根发丝,“那我们就一起试试看吧!”

沈珂抬手,反握住她,将她手包他掌心,好半晌才道,“知我者,唯贤妻也。”

苏玉妍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又不是迂腐书生,哪来这么多酸溜溜之乎者也?你就直接跟我说,要我怎么做?”横竖她现闲来无事,定远侯府有宋德书料理,锦绣轩有江妈妈照看,她眼下就是大闲人一个,成天过着无所事事生活,若不是成天大毒日头照着,怕是浑身都要生出霉气来了。

沈珂沉吟片刻,遂道,“我这里倒有个法子,只是,又要委屈你了。”

“有什么你就直说,什么时候竟变成这藏着掖着脾气了?”苏玉妍瞪了他一眼。

“是这样……”沈珂也不生气,慢慢站起身来,苏玉妍身边坐下,“锦秋事,你是知道,横竖也拣定了日子要出嫁了,你若她出嫁时候重重地赏她一些钱物,外头自会议论纷纷……”

“有心人就会说我故意借机奚落是个心机深沉主母,无心人却会说我个心地纯善夫人……”苏玉妍接了沈珂话头,笑眯眯地说。

“不管别人怎么说,总之这锦秋出嫁之事,自此之后便会让你成为别人关注焦点,也随之成为昌宁贵妇们效仿对象。”沈珂不笑,仍是一脸正色。

锦秋不仅与沈珂有着非同一般关系,还是先太夫人留下来大丫头,以她这样特殊身份,原本是可以留定远侯府给沈珂做妾。大乐,处处都流传“宁做富人妾,不做穷人妻”说法,凭着锦秋那样出色容貌,都没能成功地留沈珂身边,苏玉妍这个主母手段,就可见一斑了。试想想,又有哪个年轻女人会愿意与别女人共享自己丈夫?这样,苏玉妍大刀阔斧地打发掉丈夫房中女人做法,自然也会受到年轻贵妇们赞赏与效仿,而同时,沈珂沉默也会将苏玉妍他心目中地位抬高几分。

如此一来,苏玉妍便不想成为悍妇也难了。

智慧与美貌并存悍妇,想要改造一个浪荡成性丈夫,想必也不是一件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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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9、妒妇(上)

对于这个所谓“良策”,苏玉妍并没有丝毫异议。她不乎别人怎么看她,是因为她知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即便她现被人误解了,将来也还是会真相大白。眼下要紧,是帮助沈珂摆脱困境,让他从此走上坦途。

接下来,但是为成为“妒妇”做准备。

自从锦春那天舍身救主后,虽还是像原来一样住思定堂待嫁,但宋德书待她态度与锦秋便陡然有了天壤之别,不仅时常让丹阳皎月两个送些精致吃食果品,还把自己年轻时一些未曾上身衣赏给了她。锦秋与锦春同住一屋,眼见了这样天差地别待遇,心里自不是滋味,好沈珂已经派人过来知会,说出嫁日子就定八月十六,又听说那杨家儿郎不仅一表人材,还有了秀才出身,将来要是能出仕,说不定她还能做上官太太,这样想着,便有了盼头,把先前那一腔扑沈珂身上心思全都转移到未曾谋面杨家儿郎身上了。

锦春则因得了宋德书她们青眼相加而显得比以前沉静了许多,当然,这份沉静,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她即将成为嫁娘,她就像个初通人事小姑娘一夜之间忽然长大了,变得温娴而恬静起来,宛然变了个人似。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中秋节这天,定远侯府办了一场盛大家宴。一则因为赵宥夫妇代表沈玮回府慰问,二则因为这本就是个举家团聚日子。全府上下喜气洋洋,一派欢天喜地气氛。

锦春与锦秋两个,也因为苏玉妍特别关照而上坐了定远侯府家宴席位,虽然只是远远摆一旁,却也是满满一桌佳肴,颇让府中小丫头们艳羡。

次日。便是锦春锦秋出嫁大喜日子。

也不知是因为锦春锦秋出自定远侯府,还是两人嫁妆太过丰厚,她们婚礼竟成了昌宁人茶余饭后谈资,当然,可能是因为定远侯府如此大张旗鼓地为沈珂两个贴身丫头大肆操办婚礼原因。总之吉日这天,左邻右舍早早吃了饭,就将定远侯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再配上那喧天锣鼓,热闹气氛竟不亚于当初苏玉妍成亲那天。

苏玉妍与宋德书、沈琳都为锦春锦秋送上了颇为丰厚添妆礼,看看吉时到。喜娘便过来催两人上轿。

苏玉妍今天也打扮得十分齐整,穿着一套浅紫衣裙,用料是今年昌宁流行茧绸。柔软而顺滑,配以白玉钗环首饰,显得十分清艳,却又不失端庄沉稳,很有主母气派。不过。她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笑容,不是伪装,而是发自内微笑。因为锦秋出嫁,于她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弊。

整个婚礼简单而不失隆重。沈珂甚至还郎进来后亲自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因为他们是避开人群说,听不清说了什么。但从郎频频点头和沈珂凝重面色来看,一定是嘱咐他们要好好对待锦春锦秋话了。

苏玉妍不是个多话人,虽然事先沈珂曾跟她模拟过好些场景。但她却没有付诸行动。

因为只是两个大丫头出嫁,从情理上说,沈珂是不宜婚礼上久留,所以交待完郎之后,他朝苏玉妍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直到喜娘高唱“吉时已到,郎上轿”时。苏玉妍才缓缓来到穿着大红喜服锦秋面前,用她清朗而不失动听声音,用周围人等都能听得清楚音量,徐徐说道,“这些来你侍候着爷,也算是心力,要不是你年纪大了,爷还要留你两年……”

听她一开口就说出这样话来,观礼人们顿生八卦之心,好奇地望着她们俩人,竖起耳朵倾听。外头鼓乐之声,也仿佛为了配合苏玉妍此刻行动,渐渐平息下来。

苏玉妍抬眼扫过周围人们,又继续对头顶喜帕锦秋说道,“难为你侍候了爷一场……我也没有别期望,只望你能以服侍爷心去服侍你丈夫,为他们杨家开枝散叶……”

她说话时候脸上依旧带着微笑,语音不高不低,让听人如沐春风,可她那句“以服侍爷心去服侍你丈夫”,不仅让锦秋心里“咚咚”直跳,还令周围抱了八卦之心人们顿时如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果然这丫头身份不同凡响,这沈少夫人也不似外间传言那样温娴大度,竟还为一个即将出嫁通房丫头而醋意大发了。这样一忖,旋即又转出许多别念头——说不定沈珂是想将两个通房留下提为妾室,却又因惧内而不得不将她们嫁出去,只是心里终是不甘,才会给了两个丫头丰厚嫁妆……等等想法,如雨后春笋般冒将出来,个个都望着苏玉妍和盖着喜帕锦秋,眼里闪着兴奋之光。

锦秋微垂着头,好半晌才低声回道,“锦秋多谢少夫人训导……”

苏玉妍原本也知道锦秋不会有什么过激举动,当下满意地点点头,笑道,“有空时候就回府来玩一玩,你和锦春没有爹娘,权当这里是你娘家就是……”顿了顿,又向一旁铁春笑道,“锦春,你们若夫家受了委屈,是他不对,你们就只管来府里诉说,自有爷去与他理论。”

锦春自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连连点头称是。

这句暖心话,顿时将锦秋满腹怨尤化为乌有,差一点就滚下泪来,幸亏有喜帕盖住才没有失态,便也应声称是。

围观人又是一阵嗡嗡议论,一时之间,倒弄不清这位沈家少夫人真伪了。

吉时到,喜轿起。两顶大红喜轿颤悠悠地出了定远侯府。喧天锣鼓也随之渐渐平息。

而苏玉妍对锦秋说那句“以服侍爷心去服侍你丈夫”话,却随着锣鼓声平息而昌宁城中渐渐流传开来。

至此,便初步获得了“善妒”名声。

当然,也因为她这句话,锦秋丈夫就算对锦秋有什么不满,也不敢拿她撒气,毕竟,她后面,是权势滔天定远侯府。但也因为这句话,不免就少了些许亲近之心,而多出几分疏离之感。这种淡淡疏离,自然也让锦秋觉得不平,因此虽婚,两人之间已隐现隔裂痕。不过,一个为了维持自己自尊,一个顾忌定远侯府,彼此之间虽则不满,却也暂时相安无事。

锦春却因是处子之身而倍受婚丈夫尊重与呵护,再加上她天性活泼,很就与婆家人打成一片,婆家两个待字闺中小姑见她文武双全,对她是敬重,时常缠着她教习强身简单招式,倒也过得充实而乐。

当然,因为有心人打听和传播,锦秋与锦春婚后现状也被作为苏玉妍“善妒”一条有力证据而被昌宁贵妇们加津津乐道起来。

接着,定远侯府又有两个美貌丫头被撵了出来,好事者打听,说是定远侯见孙媳妇肚子迟迟没有动静而送到兰亭居去,却被沈家少夫人给撵了出来。

连定远侯面子都不顾了,苏玉妍是声名远播起来。当然,这一项“善妒”之名,足以让定远侯府以“七出”之名将她休出沈府,但她这短短几个月来让沈府那个从不夜宿家浪荡子婚后宛如变了个人似,不仅夜夜归家,连那歌坊茶座也极少光顾,别提勾栏妓院,是连看也不看一眼了。沈大少爷如此之大转变,这功劳自是非沈少夫人苏氏莫属,看这一点上,定远侯也不可能将她扫地出门。这沈少夫人也很可能是倚仗这一点才敢那样放肆。

因此,就算好事者对此生出多种揣测,昌宁贵妇们还是对苏玉妍行为大加赞赏——因为苏氏敢做,她们做不到,也不敢做。

而沈珂,也渐渐地开始闭门不出了。

初时尚有人上门邀约,沈珂不便拒绝,自由苏玉妍出面解决。这一回,她却没有露出巾帼英雄飒爽英姿,与寻常女人一样,温婉地坐丈夫身边陪客人谈话。她彬彬有礼待客之道以及其端庄而又不失严肃表情,再加上她那让人不可直视美貌,让邀约之人涌上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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