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太夫人轻叹一声，“已经有好几个人你外祖父面前提亲了，这其中，还有人提及了皇长子赵宥。”
苏玉妍强压心中震惊，慢慢垂下眼睑，“以我出身，又怎么能配得上皇子？”
057、进退（上）
57、进退
而此时，左相府书房内，抱病家休养左昱正向左楠问起武贤伯家寿宴盛况，得知了沈珂也去拜寿消息，左昱不禁淡淡一笑，“论起来这宋家也算是他外家，外孙给外祖拜寿，也情理之中……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借此机会去见苏家小姐了。＇四*库*书小说网siksh＇”
左楠却不以为然，“我倒觉得父亲大人高看了那位苏小姐……她不过是区区七品县令之女，就算有倾城之貌，也难配得上昌宁王侯世子，就不必说那些身份尊贵皇子们了……”
“楠儿，你可不能小觑了女人美貌……你姐姐若不是因为生得貌美，又如何能宫中屹立不倒？”左昱挥手打断左楠话，“苏小姐身份虽然低微，却是堂堂朝廷命官之女，就是做不得正室也可以做侧室，一旦生下儿子，母凭子贵，也不是没有可能。再说了，她父亲苏慎当年也是名满京都才子，若圣上再度起用他，苏小姐地位自然也会水涨船高，若再得皇太后或者皇后娘娘一个封号，只怕上门求娶人都要踏破门槛……你如今也到了适婚之龄，如果中意那苏小姐，为你也可为你前去武贤伯府求娶。”
左楠俊面一红，当即连连摇头，“娶妻娶贤，孩儿宁愿娶个无盐之妻，也不愿娶一个红颜祸水。”
“好。”左昱满意地点头说道，“你这样稳重性子，倒不失了我左家人本色。”
“那宋家，是否还要让人前去提亲？”左楠脸上红潮仍未褪去，说到提亲二字时，眼里闪过一道亮光。
“提，当然要去提了。”左昱双手负身后，转脸望着窗外蓝湛湛天空，笑道，“若不去提亲，又怎么知道武贤伯这只老狐狸葫芦里卖到底是什么药？”
……
次日晌午，左相府派来提亲媒婆登门拜访，与太夫人足足谈了近半个时辰才告辞而去，走出武贤伯府时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宋氏随即去了一趟寿安居，从太夫人那里探知此次提亲竟是左相嫡长子左楠时，不由得吃了一惊，得知太夫人以与宋氏母女商量为由没有直接应承下来，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她想过将苏玉妍嫁入豪门，却从来没有想过把她嫁进左相府。
苏玉妍当初咸阳遇到杨正青强行搜索马车后，宋氏便跟她说起过左相，人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左昱那样狡诈精明，他儿子，也必不会是什么好人。不过，她并没有因为太夫人婉拒而放下心来——昨天太夫人有意无意地跟她提起皇长子赵宥，谁知道是不是想把她送入宫中呢？比起后·宫这种腥风血雨杀戮战场，左相府倒显得不那么令人生畏了。
十月二十八日，沈玮再召苏玉妍母女入宫。
半月之内能得沈贵妃两次召见，这样殊荣别说宋家，就是定远侯府也是极少见，当然，沈顼与沈琳是个例外。
第二次进宫，苏玉妍就显得镇定从容了不少。
她还是如上次那般淡雅装束，既不显得张扬，也不刻意低调。梳着时下流行坠马髻，髻上插着上回沈玮赏凤头金步摇，时值深秋，昌宁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她上着对襟窄袖短袄，下着撒花挑线薄棉裙，虽不显臃肿，却让她苗条身材看上去丰满不少。
落梅候乾宁宫外，看见软轿下落，便上前来将她们迎入寝宫。
沈玮气色却是比上次好看了许多，苏玉妍进门时，恰值她午休起床，正让梳头嬷嬷为她梳理那一头乌黑油亮秀发，寝宫里淡淡桂花香味也取代了上次那浓浓药香。
待梳头嬷嬷替她抿好头发，沈玮这才缓缓起身，摒退宫女太监，方才请宋氏母女入坐，笑道，“原本想让人捎封信给你们，却想着还是我亲口跟你们说比较妥当，所以这才召你们进宫。”不待宋氏问起，便又继续说道，“听说，左昱让人去武贤伯府为他儿子提亲了？”
宋氏料不到身处深宫中沈玮消息竟会如此灵通，不免有些意外，“倒有此事，不过，我母亲已经婉拒了。”
“拒得好，拒得好。”沈玮不禁笑道，“左昱这只老狐狸，竟把主意打到了妍儿身上，真亏得想得出来。”
苏玉妍不禁一怔，想不明白沈玮话中含义。
沈玮瞅见她母女二人神色仲怔，当下便又继续说道，“左昱对外称左楠是左家长子，可实事上，左家长子另有其人，只因那长子出自妾室，生得蠢笨不说，还有残疾，为着左家立长不立嫡祖训，左昱这老东西便死死守住那秘密……对外人只道嫡长子是左楠，鲜少有人知道他家里还有一位长子。”
“原来是这样……”宋氏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太夫人跟她说，左家派人来给左家长子求亲，说正是长子，却不是嫡长子！长子与嫡长子，不过一字之差，谁知道内里竟有这样隐情？还好太夫人婉拒了，要不然，岂不是误了妍儿一生？看来自己还真不能悼以轻心了。
苏玉妍虽然不动声色，却几乎将银牙咬碎，掌心也沁出一层冷细汗。自己虽想到左昱不是好人，却想不到他竟会坏到如此地步！自己与他无怨无仇，他又为何处处跟自己过不去？
沈玮喝了茶，望定苏玉妍，微微一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依我看，还是趁早把亲事定下来，免得节外生枝。”
“这么说，贵妃娘娘已经了合意人选？”比起对太夫人来，她对沈玮信任自然要多出数倍。
沈玮不禁笑道，“这个人选我自然十分合意，就怕你舍不得妍儿。”
宋氏就笑嗔道，“若能得贵妃娘娘为媒，那是我们妍儿大幸，我又怎么会舍不得？”
“妍儿是个好孩子，我也不舍得把她给别人，不如……让她嫁进我们赵家来，你看如何？”沈玮看着宋氏，一本正经地说道。
058、进退（下）
58、进退
虽然沈玮并没有说让苏玉妍嫁给赵家哪一位，不过宋氏已经从她那认真表情看出端倪，当下只觉心中狂跳，忍不住问道，“不知贵妃娘娘说是哪一位？”
沈玮淡淡笑道，“自然是我家宥儿了。＇四*库书*小说网sIksh＇”
“万万不可。”宋氏心中狂喜，嘴里却下意识地婉拒，“妍儿身份低微，又如何配得上皇长子？”却原来是担心苏玉妍身份低微。
沈玮正色道，“就因为这个，我才不好向你提起……怕委屈了妍儿。”
“委屈”二字顿时如一盆冷水向宋氏兜头泼下——这就是说，苏玉妍真配不上皇长子，但沈玮却口口声声要将她娶进赵家去，那就只会是一个结果，说得好听点是侧妃，实际上，就是给赵宥做妾。除非将来赵宥能顺利登基，苏玉妍还能母凭子贵，否则她就将被赵宥正室死死压住，永无出头之日了。
苏玉妍眼里暗光一闪，瞥见宋氏面色突变，身子摇摇欲坠，忙不露声色地伸出一只手去扶上宋氏胳膊，略略平定了心中激愤，便迎上沈玮那双微带审视眸子，一字一句地说道，“请贵妃娘娘恕罪，民女自知蒲柳之姿实配不上身份尊贵皇长子，还望贵妃娘娘能另为民女拣一个门当户对人家……只要不是与人做妾，不论贫富，民女都无怨无悔。”
沈玮自说出要让苏玉妍嫁入赵家后，就一直暗暗打量着她，此时见她虽然面色平静却难抑眼中那一抹赛比水晶壁灯光芒，不由得暗自赞赏，当下便展颜笑道，“好志气，竟然连我家宥儿都看不上……你倒说说，你到底想要嫁个什么样男人？”
苏玉妍听沈玮言辞犀利，不由得心中一凛，遂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着她眸光，“民女胸无大志，只希望将来能嫁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丈夫，别，再无所求。”
“就这么简单？”沈玮笑道。
“贵妃娘娘以为找一个对妻子一心一意丈夫是件简单事？”苏玉妍唇角不由得浮起一丝冷笑来，“普天之下，对丈夫专情妻子自是数不胜数，对妻子专情丈夫……只怕是少之又少了。”
沈玮一怔，旋即想到皇帝身边无以数计嫔妃美人，脸上笑容就慢慢淡了下去。这小丫头说得对，要找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丈夫，并不是一件简单事。
宋氏见沈玮沉默不语，只道苏玉妍说话冲撞了她，忙替女儿陪罪，“妍儿莽撞无知，还请贵妃娘娘宽恕……”
沈玮恍过神来，笑道，“不，妍儿没说错……这世间，又有几个对女子长情男人？苏慎，也许算得其中一个吧？”
宋氏顿觉脸上发热，一时也不好接话，只得尴尬地咳嗽一声，“妍儿，还不向贵妃娘娘请罪！”
沈玮摆手说道，“我们之间，又何须这般作套？其实，方才这番话，不过是我借机试探妍儿性情罢了。”又向苏玉妍道，“妍儿，你母亲说你脾气倔我原本还不信，如今看来，竟是真倔了。往后人前，还得把这锋芒敛去才是。”
“那也是贵妃娘娘面前，妍儿才敢如此放肆……下回决不会再犯了。”苏玉妍连忙垂下眼睑，承认自己错误。
沈玮不禁微微一笑，“上回你说珂儿窃走了你白玉并蒂莲，前几天我召他进宫来问了。”
苏玉妍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瞥见沈玮那双与沈珂有几分相似熠熠闪亮眼神，不禁又赶紧垂下头去。
“他说，那白玉并蒂莲，确是他拿。”沈玮道，“我问他为何要偷你贴身之物，哪知他竟跟我说——他早生聘你为妻之念，又怕你到昌宁之后武贤伯为你做主，才特意去接近你，自见了你腰间佩戴白玉并蒂莲，才临时起意……”
对于沈玮这番漏洞百出编造之言，苏玉妍未置可否，并没有流露出怀疑神情来，反而将头颈垂得低，轻声说道，“若沈表哥真属意于我，就不应该做出那等与小人无异下作之事来。”
她虽说得轻缓，言语之中，却已将沈珂贬得一文不值，且看沈玮还如何为他辩护。
沈玮听她语中含讽，也不以为忤，只淡淡一笑，“珂儿打小没了娘，我又怜他身边没个可以亲近人，不免偏疼了些，竟让他养成了那般顾首不顾尾性子……等将来妍儿过了门，再好好管教珂儿就是了。还请你们看我份上原谅他这一次，回头你们作亲，我来做你们主婚人，如何？”
苏玉妍闻言顿时心中震怒——我什么时候说过答应嫁给沈珂了？你怎么也没问问别人意愿就一厢情愿地要给别人做主婚人？不过，刚才沈玮已经训导过她，她不便再耍“真性情”这招，等沈珂话音刚落，就忙笑道，“贵妃娘娘……这事，只怕有些不妥。”
沈玮不禁笑道，“你与珂儿郎才女貌堪称天生一对，又有何不妥？”她想到当时沈珂说要娶苏玉妍为妻时她也曾说过“不妥”，只是不知道自己所说“不妥”与苏玉妍所说“不妥”有何不同。
苏玉妍又垂下粉颈，声音却高了一度，“我当年生了一场大病，父亲请了相士为我相面，说我命里克夫，须得年过十八才能成亲，否则……”后面话自是不用再往下说——如果沈珂不怕死，就来娶我吧！
宋氏只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恨不得上前堵住她嘴，奈何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只能勉强笑着应和，“……这丫头，相士明明说是十六岁，你怎么就说成了十八岁？”既然女儿不想嫁给沈珂，她也不能强迫，可她不想让女儿变成老姑娘还待字闺中，便顺着她口气把她出嫁年纪改小了两岁。
沈玮虽将信将疑，却也不便深究，但从苏玉妍篡改成亲年龄之事来看，必是不愿意嫁给沈珂，当下便又笑道，“其实，珂儿本性还是好，并不是你们所看到那样……此事，还请你们能慎重考虑考虑，不必现就给我答复。”沈珂执拗她是清楚，管她知道沈珂兴许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才会进宫来求她赐婚，可当她面对他那双满是乞求眼睛，却怎么也硬不下心来拒绝他请求。
059、赵宥（上）
59、赵宥
不待苏玉妍开口，宋氏便抢前头说话了，“妍儿不过是恼珂儿偷偷拿走了白玉并蒂莲才会拒绝这门亲事……贵妃娘娘开了金口，我们又岂有不答应道理……只是，妍儿这命里克夫之事，还请您……”
沈玮会意地点头道，“你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四*库*书*小说网siksh＇”
宋氏这才放下心来，笑道，“……虽说我是极赞成这门亲事，可不知珂儿能不能等……”如果真等到苏玉妍十六岁出嫁，至少也还要两年时间，沈珂这样纨绔子弟，年纪也不小了，怕是等不得。
沈玮本想给沈珂娶个门当户对德容兼备千金小姐，耐不过沈珂恳求才答应为他提亲，原以为宋氏母女能爽地答应下来，没想到竟出了这样岔子，她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气是沈珂不争气，笑是苏玉妍人小志气大，竟还弄出“克夫”这样绝招来。不过，既然宋氏开了口，她也不好当真跟苏玉妍计较，便也顺着宋氏意思，笑道，“这个……我倒要问问珂儿意思了。等我得了准信，再给你们答复……”略顿了顿，又道，“其实吧，珂儿这孩子就是性子跳脱了些，别也都还好，京里那些传言虚虚实实，你们也别听真了……”
苏玉妍微垂眼睑，眸光闪烁，忽向沈玮笑道，“沈表哥若真有心娶我，那就把白玉并蒂莲先还给我吧……这玉我戴了十几年，近离了它，总觉得心神不宁。”
沈玮笑道，“……好，好。回头我就让珂儿专程把玉送到武贤伯府跟你负荆请罪，你看可好？”
苏玉妍只觉脸上一热，旋即垂下头去，用细如蚊蝇声音低声说道，“不好。”
沈玮一愕，“为何不好？”
“沈表哥若上门负荆请罪，岂不是人人都知道他偷了我白玉并蒂莲？这对沈表哥名声有损。”苏玉妍仍微垂粉颈不敢抬头。其实她想说是——这对我名声有损。
沈玮这才明白她言外之意，当即笑道，“……你说得对……既然不让珂儿登门请罪，那又该如何把玉还到你手上？”
这事非同小可，不能假手于他人。苏玉妍心中微忖，旋即说道，“还请贵妃娘娘出手相助。”
沈玮不禁向宋氏笑道，“你看你这个女儿……当年你若跟她这样，又何至于落到现这样境地……”一语未了，顿觉失言，便又转向苏玉妍道，“我与你虽只见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