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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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龙-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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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眼的供品,心无波澜的来到这里。朋友分离,家人离别,不过世间常态,更何况凡人与天神?
  人神有别,太亲近,是不好的。
  老莫早就告诉过他。
  只是他那时还不明白,悲欢离合的一场离戏会发生的这样快。
  没有缘由的,孙正仁心中认定,老莫是再也不会出现了。他却依旧固执的天天来这里,若说以前是为了与龙王亲近,现在呢?孙正仁无法割舍这里,就算是了断了对老莫的希望,也无法割舍掉他对龙王庙的牵挂,若要他不来这里,除非他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否则,只要他有手有脚,只要他的心还在跳动,他就不能自抑的想要奔向这里。
  他的全部信仰,都遗留在了这个真神已去的龙王庙里。
  头也不抬的从龙王庙里出来,迎面就撞上了刚从地里回来的牛大娘,牛大娘面带喜色,热情的冲他打了招呼,“仁子,去俺们家里玩不?”
  “……”孙正仁刚要拒绝就被牛大娘一把拉到了身边,“俺家小二正在家里闹别扭哩,你帮俺去劝劝他?”牛大娘冲他眨了眨眼睛。
  “小二咋了?”
  “嘿,就是一大小子遇事不好意思了,抹不开面子哩。”牛大娘捂着嘴笑道。
  “啥事啊?”孙正仁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让他跟你说吧,俺先说,回头他又该害羞咯。”牛大娘笑眯眯的说道。
  到了牛家,果然,牛小二的那间小屋紧闭着门,一副谁也不想搭理谁都别来惹我的架势。牛大娘推了推孙正仁,朝他使了个颜色。
  孙正仁走到牛小二屋门口,“叩叩叩”,敲了三下门。
  “别理俺,就让俺饿死好了,饿死俺就一了百了了!”牛小二在屋内赌气似的喊道。
  “牛小二,是俺。”
  听到孙正仁的声音,门“吱呀”一声就开了,牛小二留了个不大的缝隙,朝门外鬼头鬼脑的看了看,见没有别人,便对孙正仁道,“赶紧进来。”孙正仁闪身进屋,牛小二又“砰”的一声把门使劲关上了。
  孙正仁进了屋,也不客气,脱了鞋就爬上了炕,看着气鼓鼓的牛小二,“你咋了?啥事这么生气?”
  “别提了!”牛小二挠了挠头,也翻身上炕,跟孙正仁对坐着,“俺娘没跟你说啥吧?”
  “没有。”孙正仁老实的摇了摇头,“牛大娘让俺自己来问你。”
  “哼。”牛小二颇为不满的哼了一声,“这下倒知道保密了!”
  “到底啥事啊?”
  “……”牛小二瞧了一眼一本正经的孙正仁,“俺说了,你可别笑俺。”
  “不会。”孙正仁颇为庄重的摇摇头。
  “不许跟别人说!”牛小二又追上一句。
  “好,俺不说。”孙正仁好脾气的应道。
  “唔,就是,就是……”牛小二低下头,手中绞着铺在炕上的褥子,“前几天,俺爹俺娘跟俺说,俺也不小了……”
  “……”
  牛小二抬头看了一眼孙正仁,又低下了头支支吾吾道,“他们说,要给俺说门亲事。”说完,他如临大敌般一下子躺在炕上,把被子蒙在头上,对着墙壁,一动不动。
  


☆、第 43 章

  牛小二在被子里捂了半天外面也没动静,自己倒憋的难受。他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只见孙正仁背对着自己,端端正正的做在炕上,就像是没听见他刚才说的话。这下他忍不住了,从被窝里爬出来,蹭到孙正仁面前,见孙正仁盯着门口发呆,撞了撞他,“仁子,你咋没啥反应?”
  “你想要俺有啥反应?”孙正仁好像刚回过神来,偏过脑袋看他。
  “……”牛小二有些郁闷,一方面他觉得自己这个年纪被父母赶鸭子上架去结亲有些丢人,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能这件事是自己能独当一面的一个标志,跟同龄人不同,他马上就有媳妇了,有了媳妇就很快会有娃,一种洋洋自得的心情不由自主的滋生出来。
  看着牛小二脸上半是羞涩半是骄傲的表情,孙正仁其实有些想笑,但之前牛小二有言在先,他只好崩着脸,一本正经道:“成家立业本就是应该的,你还想让俺有啥反应?”
  “啧,这可不像你说出来的话。”牛小二挤了挤眼睛,“一股子穷酸书生气。”
  “你爹娘为啥突然让你娶亲?”孙正仁没理他的调侃,问道。
  “谁知道他们发什么疯。”牛小二摸了摸脑袋,忽然重重一拍,“俺想起来了,俺娘好像说,之前听啥高人讲过,俺这个年纪娶亲,可以冲冲喜,避过啥大劫啥的。”
  老莫那是通着天的人呢。
  牛大嫂压低嗓子的声音突然闯入了孙正仁脑海里。
  老莫,村口。
  孙正仁突然从炕上跳了下来,牛小二见他一脸紧张的样子,不由的也紧张起来,“仁子你这是咋了?”
  “小二,俺有个忙你能帮俺不?”
  “啥忙你说。”牛小二拍了拍胸脯。
  孙正仁踌躇半晌,“俺想去趟蔡家沟。”
  “蔡家沟?”牛小二一阵惊呼,“那可得翻两座山哩,你去那儿干啥?”
  “俺要去大黑谭。”孙正仁闷闷的答道。
  “去大黑谭干啥?那也没多少水啦,要打水也不用去那么远啊。”
  “不是,有人叫俺去的。”
  “谁?”
  “俺也不认识。”
  “……”牛小二见孙正仁面露难色,也不再追问,挺了挺胸膛,“行,你啥时候去,叫上俺就行。”
  “好。”
  也怨不得孙正仁着急,实在是这档子事情被他抛在脑后许久,如今才想起来不免有些慌张。“村口”两个字,突然让他想起了许久前在村口遇到的四个怪人。那四个怪人虽面相奇特,性子却十分爽朗,抓着他赌了一把,次日他便白赚了两锭黄金。只是那四人托他来年初夏必然要去蔡家沟大黑谭一趟,虽不晓得其中缘由,但答应了人家的话,孙正仁必定要做到的。
  心里想着,脚下的步子便急了起来,他到家的时候,天刚擦黑。按理说平常这个时候孙老大和孙大娘都下地干活了,家里没人才是,孙正仁进到屋子里时,大堂内却亮堂堂的,隐隐传来几声说话声。
  见有客人来拜访,孙正仁也不在意,径直向偏堂走去。哪知堂内人的耳朵尖的很,一下便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孙正仁前脚刚踏进偏堂,就有声音从大堂门口传来,“这位,想必就是孙正仁公子吧?”说着又说了许多夸奖之词,听着那口流利的官话,孙正仁还未转身便猜到此人定是从山下来。
  顺着声音望去,一个大腹便便身着锦衣的人正站在大堂门口,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只圆乎乎的锦球。孙正仁不得已迎着走了上去,这才发现这人不仅衣着华贵,配饰也尽是黄金雕饰,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望着他肥硕的脸,孙正仁觉得有些眼熟,还没开口,那人迈着方步走了几步:“在下金富贵,犬子曾与小公子有一面之缘。”
  孙正仁这才想起来,在周不彻家中遇到的金万两与这金富贵,竟真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说话的神态走路的姿势,甚至连脸上的嘟起的肥肉,都分外相同。只是金万两究竟还是有点少年心性,不像他爹这般装模作样,现在想来,倒是比眼前这位顺眼多了。
  心中这样想,面上孙正仁倒是恭敬道:“您好。”
  “仁子,进来。”那金富贵刚想开口,就被孙老大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摸了摸鼻子,金富贵有些讪讪的转身回到了大堂。
  孙正仁一进大堂,只见孙大娘和孙老大都在席上,孙老大啪嗒啪嗒的抽着旱烟,孙大娘正襟危坐,眉头微皱,一见孙正仁进来,看向他的眼睛充满了忧虑。她张了张嘴,却似乎又不知道说什么,等到孙正仁站在她身侧,她才憋出一句,“咋这么晚才回来?”
  “俺去牛小二家了,从庙里回来正好遇上牛大娘,她叫俺去她家。”
  听到“庙子”两个字,刚落座的金富贵眼中精光一闪,“不知道二位考虑的怎么样了?”
  “这……”牛大娘有些为难的看着孙正仁,欲言又止。金富贵的目光又落在孙老大身上,孙老大一直偏着头抽着旱烟,不吭声。
  “要是二位拿不定主意,不如问问小公子的意思?”金富贵望着孙正仁,目光中透露着一丝轻蔑,肥胖的脸上却堆满了笑容,“要在下说,小公子看着也是个有主意的人,不如让小公子自己拿主意?”
  “他懂个啥!”孙老大哼了一声,旱烟杆子在桌子上重重敲了敲,“这么好的事,为啥偏偏找到俺们头上?”
  “这不是孙家二公子在县上嘛……”金富贵暧昧的笑了笑,“小公子的生辰八字又正好合适,当然就先想着您了。”
  “哼。少跟俺提他。”孙老大又是重重一哼。
  “……这么说,非俺家仁子不可了?”孙大娘沉默半晌,开口问道。
  “若不是性命攸关的事,哪儿会那么急呢?”
  “唉。”孙大娘长叹一声,“就算俺们有心救人,但这事……”
  金富贵见到这副情形,转了转眼珠,“这样吧,在下也不想逼迫二位,若是二位相通了,小公子也答应的话,就来张先生家找我吧。”说着,他又走到孙正仁身边,拉住他的手拍了拍,“小公子,这可是个好机会,你好好考虑。”
  说着,他便挺着个大肚子离开。
  


☆、第 44 章

  眼见着金富贵离去,孙老大才抬起了头,瞟了孙正仁一眼,重重叹了口气,“坐吧。”孙正仁小心翼翼的坐在孙老大对面,有些无措的看了孙大娘一眼。孙大娘递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但依旧愁容不减。
  “牛家的叫你去干啥?”孙老大跳过刚刚发生的一段,盯着孙正仁问道。
  “叫俺去安慰安慰牛小二。”孙正仁老老实实答道。
  “牛小二咋了?”
  “牛小二跟家闹别扭哩,关着门也不吃饭。”
  “为啥?”
  “……”孙正仁顿了顿,“说是牛大大牛大娘准备给他说门亲事。”
  “啥?”孙大娘忍不住惊道,“咋这么突然?俺从来没听牛家的提过。”
  “嗯。”孙正仁点点头,“牛小二说是他爹他娘听啥高人说的,今年娶亲可以避过大劫啥的。”
  “听谁说的?”孙老大沉声道。
  “俺不知道。说是啥高人……”说到这里,孙正仁低下头开始玩弄着手指。
  一时无话,孙大娘靠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孙老大面无表情的抽着旱烟,似乎不准备再说话。黄昏时分,下地的人开始回家,原本安静的山村了有了动静,各家各户的黄狗家禽开始发出各式各样的声音来欢迎主人们,家家户户饭菜的香味也随着袅袅白烟飘到山村的每一个角落。
  “吱呀”一声,孙大娘从椅子上站起来,犹豫了一会儿,“俺先去做饭,他大,这事你跟仁子说吧。好好说,可别上火。”
  “嗯。”孙老大沉闷的应了一声,继续一声不吭的抽着旱烟。
  就在孙正仁快要把十根手指都绞在一起的时候,孙老大突然开了口,“你也不小了。”
  “……”孙正仁抬起头,盯着孙老大,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孙老大望着他澄澈的双眼,一时间,竟也不知如何开口。终究是狠了狠心,咬牙说了出来。
  原来这金富贵上山不为别的,就为了替人说亲。想要同孙家结亲的不是别家,正是文县令一家。文县令家中一儿一女,儿子文斯竹,乃是周不彻的学生,与其关系甚笃,女儿文斯弦,待字闺中,尚未许亲。文家的意思,就是想把女儿文斯弦许配给孙正仁。要说文斯弦究竟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何至于下嫁给一山野村夫,这就得从文斯弦出生时说起。文斯弦打一出生身体便弱,两三岁时还依旧天天躺在姆妈的怀抱中无法下床。家中人小小心心的伺候着,好不容易捱到了适嫁年纪,正寻思着给她说一门门当户对的美满亲事,她却在那一年生了一场大病,卧床不起,一拖就是三年。家中人着急,四处搜寻高人名医,就盼着能将文斯弦的怪病治好。就在前段时间,一名自称茅山派的道士来到文家,问了文斯弦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摇了摇头说是不好办。文家人再三恳求,那道士才开口道,文斯弦的病除了他做法之外还得有一人相助,需得一名生辰八字与之契合的男性与其成亲,方能真正去除病灶。这道士接连七七四十九天做法,又烧了符纸让文斯弦喝下,就这么着,文斯弦倒是能从床上起来了,只是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病弱气短的模样。那道士留下了所需男性的生辰八字便走了,并留下了“只在此山中”五个字。文家本见文斯弦形势有所好转,便想着这亲事也不急,可以缓上一缓,哪知道那道士离开后,文斯弦的身体每况愈下,没出几个月,便又重回病榻。文县令这回急了,将县上所有的风水先生召集在一起,誓要将这合适的男子找出来。众人忙活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道士留下的那五个字也让人摸不着头脑。适逢孙正智带着文县令的外甥女来拜访,文县令不经意间便将此事说了出来。孙正智一听,这生辰八字与他五弟正好契合,且“只在此山中”不正好应证了要在山中去寻嘛。他便将家中情况统统报给文县令,文县令一听喜上眉梢,思虑片刻,便请金富贵上门代为说亲。
  孙老大将这事说完后,看了看孙正仁,孙正仁端坐在椅子上,没什么表情,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
  “这事,你咋想?”
  “俺听你们的。”孙正仁淡淡道,没什么情绪。
  “……”孙老大抽了一口烟,“要放在平时,俺肯定不答应。县里的人那些花花肠子,俺还能不知道?好事找上门来,说不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只是……这牵扯到那女娃子的性命,听姓金的说,那女娃娃怕是快不行了……”
  孙老大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沟壑纵横的脸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沧桑,“俺们不是不厚道的人,牵扯到人命的事情,不管是县上的,还是村里的,能帮,就帮一把。只是这事,怕是委屈了你,那女娃子年纪不小,身体也不好,长在啥县令家,俺估摸着也是娇贵的很,你去了只怕只有你照顾她的份,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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