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刃by王粥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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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刃by王粥粥-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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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信第一个下马车,见到秦畅一瘸一拐的样子,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迅速上前扶住秦畅,嘴巴动了动却最终没说什么,只拿一双眼睛将秦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确定他身上没别的伤口才放下心来。赵慎跟在耶律信后头下了马车,一见到秦畅便急道:“子溪现在人在哪里?”
  秦畅叹了口气,带了几分忧色道:“子溪到现在还没醒,你想见他的话就跟着我来。”
  赵慎无心多言,点了点头便跟着秦畅往小院子里头走。
  见到严子溪的瞬间,赵慎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不过几日未见,那人竟苍白得连呼吸都要感知不到,一种名为“失去”的恐惧瞬间笼罩了赵慎。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宁王蓦然红了眼眶,恨不得替那人承受了一切。
  秦畅垂了眼,悄悄退出了屋子,将独处的时间留给了房中的二人。
  严子溪睡得并不安稳,眉头时不时微微蹙起,连梦中也无法摆脱身上那种疼痛难忍的感觉,仿佛有人拿着锤子将自己的骨头一寸寸敲碎了一般。秦畅一盏茶之前刚刚替严子溪小心地擦拭了身子,这会赵慎一看,那人身上却依旧是一身冷汗,几乎要将重重的亵衣都浸透了。赵慎在床头坐下,一只手轻轻握住了严子溪的手,另外一只手则拿过一旁温热的软帕,细细地替严子溪擦拭起了额头的汗水。
  两人分别并没有多久,赵慎却觉得已经过了好几十年,当再度握住严子溪的手的瞬间,素来自持的赵慎也几乎喜极而泣。他不敢想象,若是严子溪此番出了什么意外,自己要如何走完荒芜的残生?
  赵慎忽然清晰地意识到,在这世上,若说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无法失去的,那便是严子溪这个人。不知不觉,对严子溪的感情深刻到了连自己都觉得惊讶的程度。起初不过是循着那一星半点旧时的影子,时间久了,一颗心却就这样沉沦下去,不能亦不愿抽离。严子溪不像秦畅,尽管面容相似,但内里却截然不同。秦畅像是一团永远燃烧不尽的火焰,少年时的赵慎在冰冷的深宫里待得太久,把这团火焰视作了自己生命中唯一的救赎,如同飞蛾一般爱上秦畅,而后来的种种阴差阳错,却让两个人之间隔了太多东西,再也无法回头;严子溪却是一汪幽静的深泉。赵慎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觉得整个人熨帖而平和,虽不曾有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山盟海誓,但那样一种爱意,却更为深远,嵌进了赵慎的每一寸血肉。
  只有和严子溪在一起,赵慎才愿意去相信那些天长地久,天荒地老。
  秦畅代表了赵慎少年时期的所有热情,而严子溪,却是赵慎最终心心念念爱上的,愿意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赵慎静静看着严子溪近在咫尺的脸庞,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温和的情绪里。他低低一笑,叹息般说道:“傻瓜子溪,你一直以来都觉得我爱的不是你么?赵慎再是不堪,也不需要费尽心机去讨好一个替身啊……”
  躺在床上的人双目紧闭,没有丝毫反应。赵慎忽然有些惶恐,生怕严子溪就这样将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抽离了出去。
  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也要让严子溪安然无恙。
  赵慎轻轻吻了吻严子溪光洁的额头,起身退出房间。
  清远大师等人早已在隔壁房间等候了多时,却无人进去打扰。这里的人对赵慎和严子溪的关系心照不宣,都不愿打破那两人难得的独处时光。过了许久,赵慎才推门进了隔壁的房间。清远大师见了他,先是念了一声佛号,接着双手合十冲赵慎行了个礼道:“王爷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赵慎忙还礼道:“托大师的福,晚辈还算是安好。大师此番出手相救,赵慎实在是感激不尽。”
  清远叹道:“说来惭愧,贫僧原本是方外之人,理应一心向佛,不理会这些凡尘俗事,可惜这么多年了,贫僧终究还是堪不破。既不能出世,倒不如帮严施主一把。只是贫僧医术有限,只能帮诸位到此了,严公子的身体究竟能不能恢复,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耶律信听他提到严子溪的病情,忙将自己带来的大夫喊了过来,道:“我们此番前来,不光带了药材,还特地带了我辽国名医过来。这位是伊旬大夫,不如让他以我们辽人的方法替子溪诊治诊治?中原医术循序渐进,难免温和一些,说不定辽人的猛药反而对子溪的病情有利。”
  众人忙点头称是。那伊旬大夫知道摄政王此番让自己来医治的是个要紧的人物,赶紧上前向清远大师询问了一番病情,接着便跟几人进屋,又仔仔细细替严子溪诊治了一遍。越是往后,他的神色便越是凝重,赵慎看在眼里,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生怕从伊旬嘴里听到什么不利的话。
  约莫一炷香之后,伊旬擦擦汗,向众人做了个手势,将大家又领到了隔壁,这才开口用不甚流利的汉话道:“这位公子年纪轻轻,身体却呈现出了衰败之兆,实在古怪得很。不过这位清远大师医术高明,先是以药物吊住了病人的性命,再是用内力护住了病人的心脉,短时间内,病人虽然不会醒来,病情却也不会恶化。”
  “那可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子溪的病?”秦畅急道。
  伊旬面露难色,斟酌了一阵方道:“要想根治,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位大师医术在我之上,他都没有办法,伊旬也是束手无策。”
  尽管已经猜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秦畅依旧一阵懊丧。还是赵慎很快恢复了镇定,问道:“那么,若是按照眼下的情形,你和清远大师联手能将子溪的病情控制在怎样的程度?”
  伊旬看了清远一眼,答道:“严公子本是力竭昏睡,经过清远大师的调理,要想醒来倒是不难。不过严公子醒来后,一身的武功怕是要尽失了,往后也免不了比常人孱弱一些,经不得半分辛劳。若是调养得好,短时间内可算是性命无忧,但若长久下去,身子的亏损已经摆在那里,恐怕是……”
  接下来的话他没敢往下说,赵慎却听明白了:严子溪的身体经此一事更加亏损,寻常的药石,怕是只能维持短时间的安逸。
  赵慎心里一沉,此刻却顾不上忧心——当务之急,是让秦家兄弟远离眼下的危机,至于往后的事情,如果能安然逃过这一劫,那么便是访遍名医,赵慎也要找出能让严子溪康复的方法来。
  严子溪的情形并不乐观,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还是赵慎率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一直待在这里终究也不是办法,我和耶律兄要是消失太久,难免引人怀疑。原先我们担心打草惊蛇会让赵忻狗急跳墙,现在你们既然已经脱险,那我们便没有后顾之忧了。眼下我们首先要做的,还是摆平赵忻这个麻烦。我原先觉得赵忻毕竟是我的同胞兄弟,不愿将事情做得太绝,可是如今,却是由不得我了。”
  耶律信赞同道:“这几日梁王府的动作也一直没有断过,赵忻并未死心,仍然在明里暗里多方打听小畅和子溪的下落,若不是怕隐情不报引得皇帝降罪,他恐怕早就将事情泄露了出去。夜长梦多终究不好,他要是一直找不到人,怕是还会将此事告知朝廷。只是,一旦和赵忻为敌,你就算是彻底站在了明国皇室的对立面,宁王爷可曾考虑清楚了?”他说到最后,眼睛便直直望向了赵慎,似乎在探究他眼中到底有几分坚定。
  赵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即使真是骨肉相残,又何尝是我赵慎起的头?这么多年来,我在宫里没有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赵恒为了扳倒我,害苦了秦氏满门;赵忻为了扳倒我,杀手刺客派出了无数。我若不是有几分运气,怕是早就死了千次万次了。眼下我不求别的,只希望能够将事情快速了结,好全心全意替子溪治好病。”
  “既然如此,我们便按照计划进行。”耶律信沉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45

  几日后,京城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自从得到了秦畅和严子溪的消息,几人便算是在京郊这座不起眼的农家小院里落了脚,赵慎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瞒天过海,梁王虽然急得跳脚,却始终没能找到这里来。
  按照赵慎的打算,这一次自己若是能脱身,便趁机将那层皇子的身份摆脱了,也好一心一意履行当初在丰县的时候对严子溪许下的诺言;若是此事不能善终,那么即使付出性命,也要和严子溪死在一处。怀着这样的心情,应对起赵忻的追捕来反倒坦然了不少。
  屋子外头是漫天飞雪,本就不大的院子淹没在了一片纯白的世界里,只有墙角一株红梅开得正旺,远远看去,凭添几分喜气,莫名驱散了连日来压在众人心头的沉沉阴霾。
  赵慎独自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自己曾经许诺要带严子溪一起去赏梅,那是的雀跃心情还能一一感知,一晃却已是数月的光阴匆匆而过。红梅如期而至,相约赏梅的人却始终不曾醒来。
  这些日子以来,赵慎每日都陪在严子溪身边,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可那人除了偶尔不安的抽搐几下之外,并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就连清远和伊旬也开始暗自焦急起来,生怕严子溪就这么一睡不醒。赵慎嘴上不说,心里却有一种深深的恐慌,总觉得严子溪正深陷在一个没有尽头的梦魇里,将自己一个人遗弃在了这尘世之中。
  他不愿去深究这种莫名的恐慌感,只好将全副的心思都放在了应对赵忻的事情上:赵忻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想要让他主动放弃对赵慎和严家兄弟的打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况且赵忻虽然不得宠,但这些年来一贯在文帝面前表现得温和驯服,也算是勤勤恳恳充当着文帝的左膀右臂,他若是在文帝面前献上几句谗言,难保文帝不会轻信。
  从某种方面来说,赵忻这样的性子其实是最适合生在皇家的,可惜他没有一个坚实的后盾,性子也不讨文帝喜欢,因此在皇室之中的地位十分尴尬。一直以来,在三位皇子中,赵忻受到的冷遇最多,也使得他养成了阴狠深沉的性子,将赵慎视为了眼中钉。
  摆平赵忻不难,如何在不牵扯到秦家兄弟的情况下摆平赵忻却是一件让人费神的事情,况且赵忻的背后还有一个文帝。一旦文帝得知了此事,秦家兄弟就必然落入朝廷之手。依严子溪如今的身体状况,若是被朝廷抓住了,又安能有生路?
  由于事情转变得太快,赵慎和耶律信的计划难免有些仓促,可这个计划关系重大,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漏。几天下来,赵慎和耶律信均是将全副的心思都投入了其中,然而当面对秦畅的时候,却都心照不宣地保守着秘密。
  秦家兄弟已经背负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这一次,便换赵慎和耶律信来守护他们。
  午后,赵慎亲自喂严子溪喝了药。因为长时间的昏睡,严子溪根本无法顺利地进食,每一次喂药,都是赵慎亲自含了汤药嘴对嘴地喂哺给对方。唇齿相依的柔软触感提醒着赵慎往日的缠绵,也让他的心一下一下被重重捶打着。
  若是当初能抛开那些自以为是的保护,对子溪坦诚一点,那么如今的情形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赵慎长叹一声,披上风衣轻轻走出了房门,试图让外头的寒风将自己的头脑吹得清醒一些。他正在后院廊下凝神思索之际,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便见慧空匆匆忙忙地朝他跑来,一面跑还一面喊着:“赵公子,赵公子,严公子醒过来啦!”
  赵慎心里猛地一动,就听见慧空生怕他不知道似的继续喊道:“赵公子,您赶紧跟我去瞧瞧吧,师父已经去替严公子把脉了!”
  赵慎一喜,忙朝着严子溪的房间跑去。
  房里已经围了不少人。清远大师和伊旬大夫在最前面,反反复复替严子溪把着脉,时不时低声交流几句;秦畅站在一边,弯着腰紧紧握着严子溪的手,脸上一片紧张的神色;就连一贯冷冷淡淡的耶律信,此时也站在床边一脸凝重,生怕严子溪的身体再出什么纰漏。
  赵慎一进门,眼尖的秦畅就发现了他,忙侧了身子给他让出一个空位来。赵慎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便凑过去看严子溪。
  严子溪昏睡了很久才醒过来,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见到自己身边围着一群人,更是露出了一脸迷惑的神情来。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去梁王府救秦畅的时候,只记得自己和秦畅一路奔跑,随后自己体力不支,渐渐失去了意识。这段日子以来,严子溪一直深陷在昏迷中,虽然意识十分清晰,却始终无力动弹,特别是受了伤的胸口,仿佛有一团烈焰在不断炙烤着,疼得连呼吸都十分困难。他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却又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断地撕扯着,连朝四周看一看的力气都没有。半梦半醒间,严子溪察觉出有人在自己的耳边低声诉说着什么,那声音万般温存,好像是赵慎,却又不甚分明,严子溪试图睁眼看看那人,但眼前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大约赵慎对于自己的影响,即使到了梦里也难以摆脱。
  严子溪昏昏沉沉地,心里却有些自嘲。一旦醒来,身边怕早已没有了赵慎的影子,这么一来,他反倒有些流连梦境不愿抽身。
  许多年了,这还是严子溪第一次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心里舍不得就这么离开了梦中的温柔缱绻,思绪却越来越清明。又不知过了多久,严子溪才从一片混沌中解脱了出来,有些无力地朝四下里扫视了一眼。周围一张张暗含忧虑的面孔,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唯独少了赵慎。他有些无力地笑笑,暗道果然是睡梦中的错觉,真相一旦被揭开,赵慎如何能够接受自己的身份?况且,哥哥也已经回来了……
  正在他神思恍惚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气息忽然包围了他,接着眼前便出现了赵慎略带憔悴的脸。严子溪心里一动,便听赵慎满是欣喜地说道:“可算是醒了!子溪你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赶紧说出来让大夫瞧瞧。”
  严子溪轻微地动了动身子,身上那股浓重的不适感还没有退去,四肢百骸都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不过对于严子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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