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刃by王粥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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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刃by王粥粥-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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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溪敷在额头。
  天色渐渐亮起来,周胜海先前指派给缀锦阁那两个小丫鬟也相继起身了。她二人本是一对双胞胎,一个唤作竹桃,一个唤作竹心,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乍看起来分不清彼此,站在一起颇为有趣。双胞胎姐妹心眼实诚,自从被派来了缀锦阁,倒也算得上尽心尽力,这回见严公子生病了,也都急得不行,火急火燎跑去请示周胜海找大夫来医治。她们这么一通嚷嚷,不出片刻,连赵慎也知道了严子溪生病的事情,来不及披上一件外衫就带着承安往缀锦阁走。
  严子溪病得昏昏沉沉的,却还残留了几分神志,虽然无力起身,但对于周围发生了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他怕惊动太多人,本想拦着竹桃和竹心,不料尚未开口就是一阵猛咳,等回过神来,那对小姐妹早已不见了踪影。
  赵慎进屋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床沿坐下,将人往自己怀里一揽,又拿手探了探严子溪的额头,感到那滚烫滚烫的热度后不由心疼道:“怎么这么烫?定然是烧了许久了,子溪你也不吭一声,就那么生生忍着。”随即又虎了一张脸,对着几个下人道,“叫你们伺候好公子,都是干什么吃的?人都烧成这样了才来禀报,先前都干嘛去了?我看就是以前太放任你们了,你们才这般失职!”
  侍墨几个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哀求道:“王爷教训得是,是奴才们失职了。公子夜里向来不喜欢留人在身边服侍,加上昨夜公子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奴才们不曾想到会有变故,就等天亮才进来服侍公子起床,实在是该死,请王爷责罚。”
  严子溪听他们诚惶诚恐的,忍不住叹了口气,轻轻拉了拉赵慎的衣角道:“算了,别为难他们了,是我要他们去睡觉的,你要责怪,岂不是得先罚我?”
  说罢,又忍不住咳嗽了一阵。
  赵慎心里满满都是心疼,将环着他的手紧了紧,道:“可不是要罚你?让我这般焦心。我早说过,眼下离了丰县,你大可以将从前那些包袱通通放下,安安心心调理好身体,你就是不听,昨夜定是又想着什么事情劳神了吧?”他话虽然这么说,可眼下除了着急还是着急,哪能真舍得罚严子溪?
  “是我逞强了。我只是想着,我来到京城,总也不能老待在宁王府不出去,还是得找个营生来养活自己。不料这么一想,就没注意时间熬了夜。”严子溪叹道。
  “这些事情都是小事,只要你高兴,我必然都是依着你的,何苦费神去考虑那些?伤了身子,我可只能将你关在这缀锦阁里静养了。”赵慎道。
  严子溪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来,放松了身体倚靠在赵慎怀里。
  他整个人烧得厉害,全身的骨头都似乎被马车碾过一般生疼生疼,重重的冷汗几乎要浸透一身亵衣。这是他练功以来就落下的毛病,不生病还好,一旦生病,身上的每个角落都似乎在叫嚣一般,处处透露着衰竭的意味。唯有在这样的时刻,他才敢放任自己流露出一丝脆弱来,蜷缩在赵慎的怀里不想其他事情。
  其实疼也挺好的,至少,疼了,才说明真正活着。严子溪淡淡地想着。
  周胜海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请来了大夫。赵慎此刻也顾不得避忌,依旧抱着严子溪不撒手。那老大夫倒是见怪不怪,王孙贵族家里,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多得很,他一个区区大夫,哪敢露出半点异样的神色来?替各式各样的贵人诊病久了,他自然知道其中的规矩,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递给床上互相拥抱着的两个人,便取出了自己的药箱,安安分分替严子溪看病。
  老大夫翻来覆去看了很久,望闻问切统统上阵,半晌却是重重一叹。赵慎心里焦急,无意听他打哑谜,忙问:“依大夫您看,子溪这病可有大碍?”
  “回宁王的话,这位严公子是思虑成疾,气血不调,加之昨夜又吹了风,这才寒气入侵发起烧来,这原本也没什么大碍,待老夫开一剂药来按时服用,再静养几日,就能够痊愈了。”那老大夫捻了捻胡须道。
  “既是如此,你为何叹气?”赵慎瞧了瞧老大夫的神色,有些不信。
  “老夫所叹的,乃是严公子身上的另一番病症。”那老大夫慢悠悠地看了一眼严子溪,问道,“如果老夫没有料错,严公子幼时可是遭逢什么意外伤过身子根基?”
  “咳咳,大夫您医术果然了得。子溪在年幼的时候曾经在雪地里走失,受了一夜的冻,从那以后身子一直不见好。原先请来的大夫都说是因为那时候冻坏了,因此这些年身子比寻常人要弱一些。”严子溪勉强直起身子道。他的身世是个秘密,他每次同别人说起小时候的冻伤,都谎称是因为年幼贪玩在山里走丢所致,只有清远和严家二姨太知道,正是因为那年的大雪,严子溪才被留在了丰县。
  “这便是了。公子受冻的时候怕是不超过五岁,孩童的身子骨娇嫩,怎能受得了寒?能捡回一条性命已经算是万幸了。严公子经那么一冻,身体的底子就不甚稳固,理应在后来的日子里精心调理才能慢慢有所起色。不过据老夫看来,这些年公子也并不曾好好养护自己的身子,如今不但不见好转,反而亏损得更厉害了。公子年纪轻轻,脏腑皆有些亏损之相,实在不是个好兆头,往后要加倍留心才是。”老大夫忧心道。
  赵慎听他说得郑重,也是暗暗着急,忙问道:“那依大夫看,往后要如何调养?我府上别的没有,各种补品倒是很多,大夫若是需要用到什么,只管开口就是了。”
  “王爷不必心急。严公子这病势虽险,但到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日后若是能精心调理,倒也没什么,最多不过身子看着比常人虚一些罢了。唯独一点,严公子要时刻注意,无论什么事,但凡需要劳心劳神的,都要适可而止了,尤其是这武功,那是万万不能去练的了。”老大夫沉吟道。
  “那是自然。子溪本就不会什么武功,倒无需担心这个,横竖我宁王府侍卫众多,不需要他亲自去学习防身本领。大夫您尽管拿最好的药替子溪调理着,若是有了起色,我自然重重答谢。”赵慎听大夫那么说,也就略略放宽了心。
  “严公子不会武功?”老大夫一惊,捋了捋胡子道,“这就奇了,我方才诊脉的时候见严公子内力有所凝滞,还以为是习武不当,原来公子竟不会武功?”
  严子溪心里一惊——内力这种事情,一般大夫很少能够诊断出来,他也就十分放心地任由老大夫诊脉,不料眼前这大夫果然医术高明,一下子就看了出来。
  他掩饰般地笑了笑,道:“大夫好医术。不过我确实不会什么武功,自从小时候冻伤了身子,我这脉象就一直这样,之前也曾有大夫觉得奇怪,但无论怎么诊都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想大约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的脉象天生就异于常人吧。”
  那老大夫原先还有些疑惑,不过见宁王和严公子都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也就收起了怀疑,点了点头道:“天生异象,倒也是有的。公子的身子实在不适合习武,既然不会武功,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罢,他挥笔写了一张方子。赵慎粗略看了看,便交给周胜海,让他带着人去抓药,自己仍旧陪在严子溪身边。
  侍墨等人早已识相地退到了门口,赵慎还是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低头轻轻蹭了蹭严子溪的头顶,道:“你这个样子,我倒是不放心去参加什么围猎了。不如我明日就向父皇告了假,在家里陪着你吧。”
  “胡说,皇上那边,怎能随意敷衍?大夫也说了,我没什么大碍,养几天就好了,你该做什么,还是放心去做吧。”严子溪心里感动,看着赵慎的眼神里也带了一丝温情。
  “可我要是这个节骨眼上走了,总是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家里有周管家呢。”严子溪放软了声音笑道。这样的温存,即使明明知道是假的,也难免沉溺。
  赵慎听着严子溪说“家”这个字眼,顿时觉得万分窝心,也跟着放松了神色,露出一丝笑意来。
  过了一会儿,侍墨熬了药上来。严子溪喝了,虽仍旧浑身无力,却不似先前那般难受了,精神也稍稍好了一些。赵慎又拥着他说了一会话,严子溪才渐渐睡去。
  赵慎看着他睡熟了,这才动身走到了屋外,召来方铭沉声道:“赵忻昨日来找子溪说了什么,你且去查个清楚,不得有一个字的遗漏!”
  作者有话要说:  


☆、30

  严子溪这么一病,倒真是在床上静养了好几天。他在上京的路上就病了一次,时隔不久又一次染上风寒,实在让赵慎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再好的身子骨也经不起这般反复折腾,更何况严子溪向来体弱,要再次养好身体怕是要耗费不少时日。赵慎将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严子溪身上,接下去的几天都守在缀锦阁寸步不离,连朝中的事务都交给了旁人去打理。好在严子溪这病症虽然来得急,却并不严重,按着那老大夫的方子调理了一些日子也渐渐有了起色。
  没几日,宫中传来了旨意,命赵慎立即准备伴驾前往京郊猎场。
  赵慎心里有些不愿,却也没什么借口可以推脱,只好命周胜海好好照顾着严子溪,自己前去秋猎。
  他没有料到的是,这一去,却是变故陡生。
  几日后,皇家的御辇在城郊的大路上缓缓前进。此次出行声势浩大,朝中稍有些官职的大臣都伴驾前往。难得有偷闲的时候,谁都想趁机在今上跟前露露脸,就连平日里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也赫然在队伍当中。
  皇帝明黄色的御辇在最前头,赵慎和赵忻因为身份特殊,被召入御辇内侍驾。他二人素来不和,在皇帝面前,却也少不得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来。御辇的内部相当宽敞,简单却不失威仪的龙座前头是一张宽大的矮几,上头放着各式各样精致的点心,在金银杯盏的衬托下更显奢华。赵慎和赵忻一左一右坐在矮几旁,一个望着外头的景色出神,一个则默默地垂首不语。
  皇家的人,各自都有一张面皮,私下里如何是一回事,对着皇帝,无一不是顺从温和,不露半点锋芒的。
  文帝对他们之间的暗涌不是不知,不过此时也并没有点破。他年过半百,和几个儿子在一起的时间却不多,父子亲情难免有些淡漠,可如今赵恒一死,他反倒生出一丝久违的温情来。
  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剩下的这两个,无论最终谁会替代他坐上这座龙椅,都不能以牺牲另外一个为代价。
  他心里终究是更加中意赵慎一些,不过这些年来他也看通透了,赵慎自从秦家出事后就无意朝政,即便将这片江山拱手相送,他也未必愿意登上大统,赵忻虽然天资上不及赵慎,却也是个难得的可造之材,若是能摒除那些阴沉毒辣的心眼,想来也能够成为一位明主。
  只不过文帝的这番心思,在两个儿子面前却分毫也不能泄露半分。
  他见赵慎自从上了御辇就一直眼中含笑,即使现在一双眼睛看着窗外也丝毫不减喜色,心里觉得十分难得,便道:“慎儿此次回京,倒是与往日有所不同了。”
  赵慎出发之前痴缠了严子溪好一阵子,终于偷得香吻一枚,此刻整个人都飘飘然地,虽然已经作了掩饰,但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逃不过文帝的一双慧眼。他被文帝戳破,也不否认,笑着答道:“回父皇的话,儿臣往日都没有机会随父皇一起外出围猎,今儿个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这种感觉自然和以往孤身出游不同。儿臣心里本就高兴,现在坐在这御辇里,看着外头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心境更是跟着敞亮起来,哪能不乐呢?”
  文帝被他那么一说,自是龙心大悦,拊掌笑道:“那是自然,你平日里总也不着家,一年里头有大半年不在京城,围猎这样的事情一年才一次,你哪里赶得上?朕原先还想着你逍遥自在惯了,怕是不喜欢这种拘手拘脚的出行,不过看样子你倒是乐在其中。你啊,心思一点都不在朕这朝堂之上,这一点,同你皇兄真是截然相反。你皇兄年纪不比你大几岁,性子倒是沉稳许多。”
  赵慎笑了笑,顺着文帝的话道:“皇兄是栋梁之才,自然要为国分忧。哪像我,胡天胡地惯了,即使投身朝堂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说起来,这些年来多亏了皇兄坐镇京城替父皇分担着,我在外头才得以逍遥几日。”
  一旁的赵忻忙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谦和笑容来,道:“三弟千万不要自谦了,谁都知道,三弟才是真正的才识过人,要是认真做起事来,怕是要比我强上千万倍。我不过是个愚钝的笨人,也常常领会不到父皇的深意,这才要更加勤勉一些。古人说,笨鸟先飞,这样我才不至于在弟弟面前丢丑了。”
  他二人你来我往,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像是之前的千里追杀都不曾发生过一般。文帝看在眼里,只笑了笑道:“你们二人皆是皇室血脉,生来就背负了天下苍生,朝堂上的一些事情,当然应该尽职职责。慎儿原先年纪还小,朕念你自幼丧母,在行动上便没怎么管束你,如今你既然回京了,便也理应领一份差事去做做。依朕看,在恒儿的事情上,你就做得很好。本是兄弟,就应该互相把对方的事情放在心上,兄弟遭难,更应该主动请缨。恒儿那孩子,平素的所为我也有所耳闻,作为皇室子弟,太过张狂终归是大忌,招来杀身之祸也是他自己的原因,怨不得旁人,好在你们二人都算是进退有度,还算能让我放心。”
  赵慎听文帝这意思,是要让自己入朝。他原先就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眼下又有严子溪在身旁,更是无心争权夺势,正想找个借口劝文帝打消了这个念头,便听见一旁的赵忻道:“三弟这一番主动请缨前去丰县,实在是兄弟情深,让人叹服。也算是好心有好报,据说三弟此行,可是得了一个了不得的帮手呢。”
  “哦?帮手?”文帝挑了挑眉。他也曾听说赵慎去丰县带了个幕僚回来,不过听底下的人回报,这个幕僚本是丰县县令家的幺子,身世家底都算是清白,文帝也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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