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镇04暗相思(出书版)作者:蛾非琰汜(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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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花镇04暗相思(出书版)作者:蛾非琰汜(完结)-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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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有人反应过来,去后头催人,结果回来的时候带着一张字条,「师爷,大人说那杯子县衙赔了,让退堂就成了。」 

一听这话,跪到现在的小二和一旁陪着站了一上午的衙役纷纷露出「得救了」的表情,只有颜璟脸色更加难看,从那衙役手里一把夺过字条看了起来,他虽然还没认几个字,但秦灿的笔迹还是认得的。 

上面果然是秦灿的字迹。 

颜璟将手一捏,字条在掌心里团成一团。 

好哇!这样你也敢溜! 

将手里的纸团狠狠丢在地上,「退堂!」然后手往桌上一撑,另一手一捋衣摆,腾身跃起翻过桌子,稳稳落地后便大步向外走去。 

公堂上的人愣了一愣,接着全都长长吐了一口气,收拾东西回后头休息,小二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到衙役们都收拾完了,才在别人帮忙下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回去了茶楼。 

◇ 

颜璟记得秦灿最近在忙修缮祠堂的事情,因为放在书房桌子上的那张图纸不见了,于是略有些气势汹汹地直朝祠堂那边走去。 

还没到祠堂,却在经过一个酒坊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退了两步,然后在看见里面的情形时愣了一愣。 

秦灿正坐在里面一张桌子旁,桌上摆着几壶酒,几碟小菜,桌子对面还坐着一个样貌俏丽的女子,两人说说笑笑,看起来很是亲热。 

颜璟见秦灿抬头看向外面,连忙侧身闪到一旁,探出半边脸来继续看着他们。 

就见秦灿不知道说到什么,手舞足蹈起来的样子很可笑,而那个女子则起身到后面,片刻拿了把扇子出来,素手一挥,两把扇子缓缓打开,就见她身段柔软,姿态妖娆,低眉颦首间含笑惑人。 

颜璟收回视线,抬头看向招牌。 

香玉酒坊…… 

似乎是新开的,此前并没有听说过。 

正打量之际,店里伙计留意到了他,「这位爷,您是要买酒吗?那您可看对眼了,咱酒坊才到这镇上没几日,已经家家户户都知道……」掂起一坛酒拍开封泥,「香玉酒坊的酒才叫好酒,您问问这酒香……」 

颜璟不想和他多废话,不过这酒香确实也馋人,便从腰带里摸出一锭碎银抛给店伙计,拎了一小坛子酒,正要走,似乎想起来什么来了,转身。 

「哎,我问你,这里面那女人是谁?」 

「啊,那是我们酒坊的老板,大家都叫她玉娘。」 

「里面和她说话的那人好像是县太爷。」 

「是啊,咱老板娘和县太爷是老相好,没想到会在这小镇上碰上,所以县太爷天天都来找咱老板娘叙旧,说不准哪天咱老板娘就要成了县太爷夫人了。」另一边有客人过来,店伙计没管颜璟去招呼别人了,「这位爷想买什么酒?」 

颜璟抱着那坛酒,透过店伙计走来走去忙碌的身影,又向里看了一眼,方才要找秦灿算帐的怒气是下去了,但是这会儿看见两人在里面亲密的样子,突然觉得胸口里像堵着什么一样。 

从云龙山的山寨下来,习惯了这只笨猴子在自己耳边唠唠叨叨,教着不要穿成山贼土匪的样子;不要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用着岑熙的身体就要有岑熙的样子;不要整天欺负镇上的百姓,他们都是靠着自己清清白白的过活,哪里像你们只懂抢啊杀的…… 

等到不再啰嗦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变成了:不要整天拿着杀猪刀晃来晃去;写字的时候不要把笔当刀使;去学堂也不要和小酒酿他们玩太疯,有点大人的样子…… 

总之耳朵边总是嗡嗡的响着这个人的声音,提醒他,或者绕着圈子关心他,之前差一点被幽梦困住的时候,一睁眼,正对上的就是他担心的表情,于是,有点很理所当然的,笨猴子嘛,就该在自己身边嘴巴贱贱地、啰哩叭唆着一些有的没的,然后直到自己不耐烦了用拳头让他闭嘴。 

不过其实现在大部分时候都是笑闹着做做样子。 

不得不说,从山上下来之后,过去除了打杀抢劫的日子变得丰富了起来,他也感受到了很多以前没有感受到过的东西,像是秦灿对于岑熙的兄弟情谊,像是老伯和金家小姐间相隔了大半辈子都不绝的爱恋,还有被嫉妒支配着几乎疯狂的欲望…… 

所以他没后悔过让秦灿给自己起个名字,从黑云九龙寨里真正走出来,但是现在…… 

颜璟觉得,似乎自己忽略了什么,而除了胸口堵着的那口闷气,他还有种想要大开杀戒的冲动……就像过去那样,只要是看上的肥羊,就算有再厉害的镖局押镖,他都会将之抢夺到手。 

而现在,这股冲动就在心底横生,却不知是为何缘由。 

◇ 

打更的人在街上走着,一边提醒各家各户小心火烛,一边「梆!——梆!梆!梆!」地敲着四更的梆鼓,见到前面有人脚步略有些晃晃悠悠的走过来,停了一停,待看清楚来人,便笑着招呼道,「县太爷,这么晚了才回去?」 

秦灿点点头,打了哈欠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咂巴咂巴嘴,似在回味什么。 

玉娘铺子里的酒是不错,绵厚香醇,确实在这种偏远的地方很难喝到,不过聊着聊着就不小心多喝了一些,现在他看出去都觉得面前的事物有了重影。 

想着还是早点回去梳洗睡一觉,幸好现在街上没什么人,没人看见自己这副醉醺醺的样子,不然自己好不容易在百姓面前树立的形象都毁了。 

归根结柢还是颜璟,如果他不是一副要拿自己兴师问罪的样子,自己犯得着整天像躲什么一样的连县衙都不敢待吗? 

「不就是亲了一下吗……呃!」秦灿打了个带着酒气的饱嗝,嘀嘀咕咕,「我小时候还和岑熙一起玩娶新娘的游戏呢,岑熙扮新娘,我扮新郎,怎么就没见岑熙长大之后要找我负责?」 

这会儿有酒壮胆了,秦灿敢发牢骚了,却忘记了自己清醒的时候一整个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心虚不已让人生疑的样子。 

万籁俱静的大街上,青石板路上回荡着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啪嗒啪嗒,听起来很是寂寞,秦灿抬头望望天上,乌漆漆的苍穹,只有片片云翳,缓慢地移走,让人觉得天空低得仿佛就罩在头顶上一样,沉重的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秦灿有点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这让他想起一些令人悲伤的事情。 

岑熙的死是他这辈子都没办法解开的心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原谅自己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好友,如今站在这个偏僻寂静的小镇上,夜风清冷,一丝丝地穿过袂裾、穿过皮肤钻进骨缝里,让他更加清楚地意识到——在这里,自己实则孤身一人的处境。 

「岑熙……」 

秦灿轻喃了一遍这个日渐陌生的名字,明明每天都面对着岑熙的身体,但是自己记忆里岑熙的模样却依然开始有点模糊。 

想起那张脸,跃入脑海的不再是昔日温文尔雅、满腹经纶的模样,而是一张会时常露出让人心底一颤的凶恶表情的脸,一身霸道张扬的气势,以及偶尔挂在唇角边的捉弄人之后的得意坏笑。 

一阵冷风吹过,让被陈酿醺然的脑袋清醒了片刻,秦灿打了个冷颤,吸吸鼻子,看看还有不短的距离,便加快了脚步。 

走到一户人家后门那里,蓦地传来一阵鸡鸭乱叫以及在笼子里拼命扑腾的声响,把秦灿吓了一跳。 

秦灿站在那里,前后都看了一眼,街上只有他一个。 

夜晚温度降下来,在街上织起一片薄雾,天上没有月亮,四周围很黑,有几户人家在门前挂了灯笼,但微弱的光线照不了多远,灯笼在薄雾中晃荡,反而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秦灿站在那里不敢动,右手边就是刚才传来声响的这户人家的后门,里面似乎平静了下来,但依然有「咕咕」的鸡叫传过来。 

秦灿犹豫了一下,大起胆子走过去,扒住门缝朝里看,但因为太暗了,什么都看不见,转身正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头顶上有「喀哒」一声响,同时有什么滴落在自己收回来的手背上。 

秦灿愣了一愣,以为是下雨了,便将手收回来,但是借着不远处一户人家门前的灯笼朦胧的光芒,发现那点滴在自己手背上的东西颜色很深,他将手放到鼻下一闻…… 

是血! 

秦灿心里一惊,猛地抬头,惊见房顶上一对铜铃大小、精光熠熠的眼睛盯着自己这边。 

他被吓得倒退了一步,却见那对眼睛的主人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化作一道黑影扑向自己。 

秦灿猛地觉得一口气卡在喉咙口里转不过来:心里只想着,这什么鬼东西?! 

转身要逃,却因为喝过了酒腿脚发软,被地上的石缝绊了一下,一屁股摔在地上。 

那团黑影落在地上,接着又起,秦灿下意识地用手往脸前一挡,同时手臂上一阵剧痛。 

天色太暗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秦灿连踢带打地想要把对方从自己身上撵开,但是对方力气大得惊人,呼吸间一阵阵带着血腥味的热气喷在他脸上,把秦灿熏得几乎要吐了出来。 

就在秦灿感觉自己快要抵挡不住对方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 

「谁?!」 

「是大人!」 

正是轮值巡街的阿大和阿二经过这里。 

在两人手里提着的灯笼把那个袭击自己的东西照清楚前,那东西已经咻地一下窜到阴影里,只露两眼的精光。 

「阿二,保护大人!」阿大吩咐完,眼见那泛着两眼精光的东西一转身消失在阴影之中,阿大一捏拳头就要追上去,被秦灿一把拉住。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是不要贸贸然地去追。」 

阿大听秦灿的话没有继续去追,转身回来看了看秦灿手上的伤,撕了片衣角下来,替他把伤口包扎好,「看起来伤口不深,流出来的血也没有变黑,想来是没有毒,但明日还是要叫大夫来看一下的好。」 

刚才在惊慌之中没有什么感觉,这会儿手臂上一阵阵疼痛传过来,尤其阿大包扎的手法虽然利索但欠缺温柔,疼得秦灿「嘶嘶」出声。 

「大人,发生了什么事?」一旁阿二问道。 

秦灿便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我正要回去县衙,打这里走过突然听到里面的鸡啊鸭的一阵动静,便想扒在门上透过门缝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结果什么也没看到。转身要走的时候,就见上面有东西,然后它就猛地向我扑了过来。」 

秦灿说着,抬起没有受伤的手要按住正发疼的受伤的手臂,结果察觉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他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来,在手指间有几根羽毛。 

「这是什么?」 

「像是鸡毛……」 

阿大和阿二看着他手指间那几根东西研究了起来。 

秦灿一开始以为那东西是狼,云龙山里有野狼,之前他们在山里就被袭击过,也听过野狼在山里找不到吃的跑到山下小镇来袭击人的传闻。 

但刚才自己拼命从那家伙齿下挣脱的时候,手打在那玩意身上的感觉并不像是狼皮那样有点硬的鬃毛,而且这鸡毛又是怎么回事? 

阿大敲了敲那户人家的门,男主人披着衣裳睡眼懵懂地起来开门,本来是一脸睡梦被打扰的怒气,但是一看门口站着的是县衙的捕快,怒气立马收了,同时身后传来他家婆娘的大呼小叫。 

「哎呀,孩子他爹,鸡怎么死了?!」 

阿大用手将男主人拨到一旁走了进去。 

「哎呀,是谁这么缺德?!啊?要让老娘知道……」 

那男主人一见秦灿跟在他后面,退到里面一把拉住还在大喊大叫的婆娘,「嘘,你没见着捕快和县太爷都来了吗。」 

那户人家的鸡棚前和之前出事的那些人家一样,有几只鸡被咬破脖子丢在鸡棚外头,鸡毛散了一地。 

阿大将死鸡拿起来看了看,「血都没了……」 

秦灿不由蹙眉。难道,刚才自己碰到的就是一直在镇上咬死鸡鸭、吸干血液就逃走的凶犯? 

一旁那户人家的婆娘战战兢兢的出声,「大人,是不是那个一直神出鬼没的妖怪咬死了咱家的鸡?它会不会吃光了鸡鸭之后就吃人啊?」 

那个男人用手臂撞了他婆娘一下,示意她不要乱说话,「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事情多,成天东想西想,哪来那种鬼玩意?最多不过山上的野狼崽子饿了下山来找食。」 

阿大回头看向秦灿,向他寻求下一步的吩咐。 

虽然受到了袭击和惊吓,被咬到的伤口还热辣辣的作痛,不过因为那点酒的关系,秦灿觉得自己的脑袋里还是懵懵的,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下定论。 

「我们先回去,再讨论怎么抓这个家伙。」秦灿说完回头又对那户的男人和他家婆娘道了两句,无非就是让他们安心,这个家伙一定会抓到然后千刀万剐替镇上的百姓解恨的。 

◇ 

一番折腾,回到县衙的时候已经快要五更了。 

秦灿拖着步子回到后院,突然被袭击又受了伤,一惊一吓的,让他身心俱疲,想着快点摸到床上好好躺一觉。 

还没走到自己的房间,先听见铰链吱嘎一声,却是颜璟那间的房门开了,秦灿抬头,看见颜璟一身中衣、提着那把用来杀猪连眼都不用眨一下的青犊刀从房里出来。 

秦灿心里叫了一声苦,直接躲到廊柱后面抱住柱子,这位祖宗要做什么?不会是要把自己剁碎了丢云龙山里喂狼? 

不至于吧,不就是不小心亲了一下,虽然大家都是男人,也不用下这种毒手啊! 

躲在柱子后面的秦灿秦大人先声制人。 

「对不起,对不起,颜璟大人,我那天是鬼迷心窍,被狐狸下了妖法,才会亲你的,如果让你恶心了大不了我三天不吃饭予以自惩,但平时小酒酿也一直和你玩亲亲的不是吗,所以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的无心之举吧……如果颜璟大人一定要我对你的清白负责的话,我就只好娶你过门了……」 

其实秦灿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总之颜璟不要把自己剁碎了喂狼,做什么都好。 

但是等了半天对面却没有动静,秦灿小心从柱子后面探出脑袋来,看见颜璟提着青犊刀站在那里,眼神带着疑惑地看着自己,对上自己的视线后,皱了皱眉。 

「笨猴子你脑袋撞坏了吗?站在这里被劈到不要怨我。」颜璟说完便走到院子里,自顾自的练起了刀。 

秦灿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这时候正是颜璟起床练刀的时候。 

不过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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