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不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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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不奉陪-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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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凯川手持树干,左边一拦,右边一摆,竟将那九人赶鸭子一般赶进正厅。
桌案已被撤下,脏污已被清洗,厅内红烛高烧,檀香轻焚,又是一派豪奢华贵。
老侯爷打量这九个人,藏青色紧身衣,薄底快靴,蒙面巾已被沈凯川打落,露出一张张惊恐不安却又强自镇定的脸孔。
老侯爷冷冷笑道:“金蛇剑,很好,想不到我这小小的镇北侯府,居然成了东越皇家暗卫的游乐场所,想藏就藏,想打就打,够嚣张!九子连环阵,能排此阵的也算是暗卫中的高手,本侯知道你们来的目的,今天不想为难你们,且将解药交出来,本侯承诺把鲛珠送还你们的皇帝,本侯放你们走,否则,本侯认得金蛇剑,沈大教头却能把金蛇形一寸寸折了!”
老太君呆了呆,鲛珠?东越皇家暗卫?把鲛珠送给东越皇帝?绝对不可以!东越,那片海岸边的弹丸之地,竟也敢称天子皇帝,倒不怕海风太大伤了牙齿!
九个人相互对视,最后齐齐看向一个塌鼻梁大饼脸的矮个子。
矮个子惊疑不定,张张嘴又闭上。
沈凯川抡起树干,一记秋风扫落叶横扫而过,只听得“喀嚓”“喀嚓”骨头断裂的声音,九个东越暗卫嚎叫着扑通摔倒,抱腿呼痛。
老侯爷摆了摆手:“老大家的,老二家的,老三家的,带孩子走吧,赶紧的,五丫头的时间不多了!”
各房的姨娘及沈霨、沈露露两个庶女早已面无人色,腰软腿软瘫在椅子上根本走不动,八少爷沈世涛更是吓尿了裤子。沈福叫了几个粗使婆子架着她们,几个侍卫扛着沈世湾等四个年幼的哥儿,迅速离开毓秀园,各自回院。
沈霜霜蹲在沈雪身旁,仰脸望着老侯爷:“祖父,霜儿留在这儿,等五妹妹醒来。”她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沈雪不会这么轻易地中毒而死,她一直陪着,沈雪醒来,就会欠她一份情,醒不过来,姐妹情深,祖父将更看重她。
沈凯川扔了树干,一把揪住矮个子的衣领:“再不交出解药,我会把你们九个人的脖子,一个一个地拧断!”
矮个子的两条腿都断了,痛不可抑,颤声道:“我,我不知道你们在,在说什么。”
沈凯川双手一夯,将他礅在地下,矮个子双足着地,断骨直戳上来,惨痛可想而知,他嚎叫着瘫在地上。沈凯川拖过他左侧的一个暗卫,捧着那暗卫的脑袋,双手一错,“嘎吱”一声闷响,那暗卫软塌塌倒了下去,身子抽搐两下,没了声息。
老侯爷叹了口气:“何苦要受这皮肉之痛,本侯都允了你们鲛珠换解药,还不赶紧拿出解药!”
矮个子挣扎着爬到死去的暗卫身旁,断骨的痛亦不及失去朝夕相处的兄弟,抚摸着那暗卫扭曲的脸,落下两滴泪来,昂起头看着沈凯川,似看青面獠牙的幽冥无常,怕。他心里很怕,可是怕就能得到同情吗,求饶就能有活命,与其受尽羞辱而死,不如死得硬气一些,东越的皇家暗卫,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尊严!
矮个子抬衣袖子擦掉泪水,朗声道:“沈侯,沈教头,我们被擒是我们技不如人。你们也是有身份的人,大可不必这么鸡零狗碎地折磨我们,来个痛快的。我们九兄弟不能同年同月生,得一个同日死也不错!”
老太君颤声道:“这帮天杀的恶贼,敢闯镇北侯府,还使那龌龊的手段,老三。留一个就够了,他们身上搜不出来,留一个到他们的老巢,不信找不到!”话说得很含糊,决口不提解药两个字,这些东越暗卫此刻交不出解药。他们的老巢也不会有,只要再拖一个半时辰,大罗神仙也救不回那小贱货。她可以静下心来想一想艾氏、小四,还有艾老夫人。老太君暗恨自己心软手软,怎么就由着艾老夫人活到现在呢?人为为己,天诛地灭啊。
沈凯川一只脚踏上另一个暗卫的断腿,俯过身来:“你。交出解药,我就放过你。我这里有最好的骨伤大夫,保你这两条腿恢复得没断过一样。”
钻心的疼痛从骨断处直入心底,那暗卫疼得满头冷汗,失去血色的嘴唇颤了颤,从咽喉里挤出嘶喑的声音:“什么解药,没,没有,真的没有。”
沈凯川重重地踩下去,来回地碾:“骨头很硬嘛,再说一遍没有?”
那暗卫撕心裂肺地惨号,立时疼得晕过去。
魏十四走过来,微微一揖:“将军,且慢,这里面有问题。”
“什么问题?”沈凯川的嗓子突然哑了,火烧一般疼,说话的声音竟似一架破败的风箱在抽动。
老太君心头一沉,胸口憋闷得几乎透不过气来,阴沉沉地瞪紧了魏十四。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蓝衫大夫,她并不熟悉,可看他与自家儿子却是熟络得很,韩老大夫是长安城里极有威望的大夫,他都辨不出来,这个姓魏的能看出什么来呢?
魏十四转向老侯爷,平平开口道:“沈侯爷,您刚刚说这些刺客是东越的皇家暗卫,不会搞错吧?”
老侯爷道:“当然不会错,金蛇剑是东越皇家暗卫的独门暗器,东越皇家暗卫擅长布阵,三人成太乙三才阵,六人成六丁六甲阵,九人成九子连环阵,九子连环阵展开,一般情况下可与五倍于己的敌手交战而保不败,在实战……”
“沈侯爷,”魏十四躬了躬腰,算是对截断老侯爷话头表示歉意,“沈侯爷既然肯定这些人是东越皇家暗卫,那么他们说的话就是真的,他们真的没有解药。”他不能再拖延,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话说透,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
沈凯川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没说话。
魏十四却是明白,沈凯川一时急火攻心,失声了,此时却顾不上给他配药。长长地叹了一声,魏十四说道:“五小姐所中之毒,有个浑名叫见血封喉,又被称为七上八下九倒地,毒入伤口,心脏麻痹,血脉闭塞,血液凝固,上坡七步,下坡八步,平地九步,窒息而死。韩老大夫给五小姐施针,只是延长了五小姐待救的时间。这种毒,来自于一种叫箭毒木的树,树皮灰色,树液乳白色,这乳白色的树液便是剧毒。”
没有人打断魏十四的话。
魏十四语气极是肯定:“这种树,是南**有的树种,南楚没有,东越也没有。”
老太君颤颤微微站起来:“你,你这匹夫,不去审那闯府的贼人,却学着……学着五丫头信口雌黄!”把冲到嘴边的小贱货三个字狠狠咽了回去,盯着魏十四,“老身且问你,你收了多少银钱来污蔑老身?中毒箭,有谁看到射箭的人了?只不知五丫头得了什么消息,不定是在演一场苦肉计离间老身母子!南**有树种,嗬,嗬,老身倒想一死去寻自个儿娘亲了,问问她为什么要托生在南疆那片怪毒层出不穷的地方!”
沈雪是魏十四的小主子,沈凯川的眼里闪过一丝犹疑,主仆联手,老太君的话也说得通。
   
 136 水落

魏十四正色道:“沈侯爷,箭毒木之毒,狠就狠在见血封喉,沈侯爷久在沙场,看惯生死,见多识广,当知见血封喉这四个字的份量,现在将死的是贵府的五小姐,在下不懂这世上会有人拿性命来信口雌黄!韩老大夫,您既然给沈五小姐施了针,请您向沈侯爷解释一番这套针法。”
韩老大夫咳嗽一声,道:“侯爷,老朽自问医术在魏大夫之上,对毒物的了解却是比不过魏大夫,有一两次用药还不及魏大夫用得准,老朽前头说过,施针只是延缓五小姐血流速度,没有解药,五小姐必死。呃,老朽不想说这绝情的话,可,唉,可怜的。老朽久在侯府诊病,从不曾过问府里的事,五小姐算老朽看着长大的,是个乖巧的孩子,老朽行医数十年,不曾见过谁人会把一转眼就要命的东西用在自己身上。老太君说苦肉计,老朽以为,苦肉计,苦的是肉,不是命,说不通的,说不通的,侯爷还是寻解药要紧。”
老太君的脸色开始发青:“你们都有理,不就是欺老身与南疆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吗,完全不顾老身从没到过南疆的事实!”起身走到老侯爷跟前,缓缓跪倒,“侯爷,妾身算是看出来了,十五年前的事情,你们一个个的都记在心里,好,妾身欠明氏一条命,今儿还给她,这总可以了吧!”拔下头上簪子,直插自己的咽喉!
老侯爷一把抓住老太君的手:“五丫头命在垂危,你添什么乱!那是你的亲孙女,多念两句阿弥陀佛吧,她还没及笄呢!”
老太君的眼泪刷地流下来,哽道:“侯爷,你竟也不信妾身了!妾身自嫁进沈家。步步谨慎,处处小心,在内在外从不敢堕沈家一丝颜面!三十八年夫妻,三十八年啊,侯爷,儿子早已与妾身隔了肚皮离了心,妾身只剩下侯爷了,侯爷若不信妾身,妾身哪里还有活路!”暗暗思忖,照这样拖延下去。小贱货死定了!韩老头的针法再厉害,也没有一点点的办法!
老侯爷摆了摆手,不置可否。直问魏十四:“你既识得此毒,可能配出解药,救五丫头一命?”
魏十四直摇头:“箭毒木的解药不是配出来的,而是一种与箭毒木同一处生长的小草,叫红背竹竿草。叶呈红绿色,植株细长,是箭毒木唯一的解药。”
老太君垂下眼睑,这姓魏的还真有点见识,可惜那草只在南疆生长,只在箭毒木周围生长。远水不解近渴。
沈凯川绝望了,抱起沈雪往门外走去。玉明已死,女儿也将离去。他何必在这凄冷的世上独活!玉明在桃花山庄等他等得够久了,现在一家三口团聚在即,玉明会怪他没有照顾好女儿吧。他看也没看老太君一眼。
老太君略抬了抬眸,眼底一片死灰,终究是白养了这个儿子。一个卑贱的村姑。一个卑贱村姑生下的孩子,两个卑贱的人生生夺走她唯一的儿子。她不甘心!手臂向前屈张,老太君悲泣道:“阿川!别走!娘老了,头发都白了,这么多年,你总在外面晃荡不肯着家,你知不知道娘天天都在等你,你想让娘等你多久?我是你亲娘!”
沈凯川突听“阿川”这个年少时的称呼,身形微顿,把女儿抱得更紧,脚步不停。
魏十四紧走几步拦住沈凯川:“在下的话,还没说完。”
沈凯川眉锋挑了挑。
魏十四再向老侯爷一躬:“沈侯爷,箭毒木的毒,不见血也伤人致命,只是毒发得不那么快。要把毒液涂抹在箭矢上,抹毒的人难免会接触到毒液,因此下毒的人总会带着解药。”
“胡说!”老太君脱口道,双手在袖子里缩了缩,有些惴惴不安,阿萍说,不见肌体破口则无毒无害,这姓魏的却说,毒入皮肤亦伤命,谁的话更准确?她很想听到这姓魏的承认他就是在胡说。
魏十四暗自松了口气,只道你这老虔婆滴水不露,事关自己生死,到底露了破绽!魏十四立即跟上问话:“老太君为什么要指责在下是胡说呢,难道老太君认定,箭毒木的毒,不见血就不封喉?”认定两个字,足够让人怀疑老太君甚为了解箭毒木之毒,下毒的人舍她,没有旁人。
老太君马上意识到自己上了魏十四的当。不会骗人的人要么句句真话叫人信,要么句句假话叫人不信,会骗人的的人则是为了三分假话抛出七分真话,甚至九分真话为了最后一句假话。这姓魏的一直用真话给她挖坑,让她相信他的话句句都是真,突然一句假话,她就在潜意识里进行比对,然后下意识地回应,结果自揭了伪装。
老侯爷和沈凯川都是属狐狸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侯爷的脸色变了,黑里透着绿,叫沈福再次将所有下人带出去远远候着,又叫沈世榆把剩下的八个东越人抬到松涛园。
赵氏和沈世研返了回来。
沈世研道:“祖父,大哥让我守着五姐姐,他想在最早的时间知道五姐姐的情况。”若不是何大夫再三强调沈世硕受伤的腿还不能移动,沈世硕自己已赶过来了。
赵氏问道:“侯爷,五丫头怎么样了?”
老侯爷摆了摆手:“你,与韩老大夫,你们两个,到吴氏的屋子找找去!”
找与搜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有时候却表示同一个意思。镇北侯府老太君的院子被搜,这可是极损侯府脸面的事,因此只能说找,决不能说搜,而且不能由着下人们大张旗鼓地找。而魏大夫终是外男,去到老太君的屋子,很不合宜,韩老大夫则不同,一来岁数大了,二来他是镇定侯府指定的诊治大夫,有着多年的交情。倒是不妨事,况且,老侯爷还有话要问魏大夫。
赵氏心头大震,老侯爷居然喊出吴氏两个字,可见是怒极了,喏喏答应一声,与神情很是不安的韩老大夫一起向后院去了。
沈世研在厅里转悠,东敲敲,西瞧瞧,弯着腰。撅着屁股,左画画,右摸摸。动作很不雅,眼神很阴厉。
老太君冷冷地盯着魏大夫,暗道,只要不是你姓魏的去翻找,我就不信姓赵的混不吝与半瞎的韩老头。能找出个花样来!没有证据,天说破了也没用!
沈凯川心里麻麻的,木木的,不痛,不酸,低头凝视沈雪那张毫无生气的青紫面容。神入冥冥,无声自语,阿明。女儿活,我会看着她戴上西戎女王的王冠,女儿死,我带着她去找你,我们再也不分开。阿明,你是想报你父母的仇。还是想我们团聚?
老侯爷拈着颌下花白的长须,突然问道:“魏大夫,可曾听说美人果?”
魏十四呆了呆,呆呆地问道:“沈侯爷问那美人果做甚?”
乌木箱装着会唱会动的玉桃,杨树木盒装的白萝卜雕刻,两份送给老太君的生辰礼,沈雪只与负责制作的魏十二、必须出场的魏十四说起,便是随时跟在她身后的冬草,亦只知道要送那个礼,不知道为什么送那个礼。魏十四心中凛然,现在一切都照着小主子的预计在发展,却不知接下来的话一一说出,将军会怎么想。
老太君浑身绷得紧紧的,全部意识只剩下一个,菩萨保佑那姓魏的对美人果一无所知。
老侯爷叹了口气,呵呵一笑,道:“本侯听说那美人果,三十年生根发芽,三十年长成大树,三十年一开花,三十年一结果,结果只结三十颗,吃一个就有返老还童的奇效。本侯在想,这等人间佳品,或许能缓解五丫头所中的剧毒,魏大夫知道便说,不知道也只得罢了。”
魏十四欠欠身,默默唾弃,返老还童,还长生不死呢,用不用这么夸张啊,这可把长安人的胃口全吊上了,连老侯爷也不能免俗,小主子你威武啊,可是,不说得天花乱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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