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不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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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不奉陪-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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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果答应一声,嬉皮笑脸道:“奴婢这就去。小姐,瑞盛和从来只给长安城里的世家贵人制衣。小姐有瑞盛和的衣裳,那奴婢呢,奴婢明天穿什么,呃,奴婢也要穿新衣裳。奴婢跟在小姐左右,可不能堕了小姐的脸面。”
沈雪又伸手弹冬果的脑门:“小丫头这是忘了明天来往宾客较多,府里的下人全都换穿统一制式服,让人一眼辨清侯府的人,免得被浑水摸鱼搞出不好的事栽赃给侯府。我瞧着芳菲园送来的制式服,质地样式都还不错。别人穿得,你就穿得,休得让人说我们听雨院得一点风就要下大雨来。”
“奴婢进府的时间短。不知道有这规矩。”冬果委屈地揉揉被弹疼的脑门,“小姐这是随谁学的弹脑瓜,真疼。”
沈雪微愕,耳根蓦地一热,慕容迟时不时弹她前额。这么个小动作竟被她学来了?疼吗?慕容迟弹她并不疼啊。话说,这几天过得真安静。静得她心里发毛,海啸前的海面,那是十分的平静。平静吧,待到十月初十及笄过后,老爹就带着她离开长安去六侠村,长安城里天崩地裂也与她无关了,她的征途从六侠村开始。
回到听雨院,冬草把箱子放在外室的圆桌上,盖上一条白棉巾,问道:“小姐,就把箱子放在这儿,由着四少爷来偷夺吗?”
“当然由着他取走,不然就白瞎刚才一番表演了。”沈雪凛然一笑,“我就怕他不来,若是他真忍得住不来,我倒要动一动沈露露的念头了。”
冬草略带疑虑:“小姐,四少爷真会来偷这个箱子?”
“会的。”沈雪微眯了眼,“在我们离府以后,艾氏会到听雨院来,她是前首辅的女儿,家学渊源,什么样的宝物也逃不过她的眼去,她院子里的东西并不多,但件件都是珍品。在这侯府里,比起鉴宝,怕是没人越得过艾氏去。常言道,家有乌木半方,胜过金玉一箱,艾氏与老太君一样是个贪宝的人,如今我们听雨院地位尴尬,艾氏这时候不下手,再想下手就下不得手了。”
冬草的手从箱子上抚过:“三夫人贪宝,强夺了这箱子去,小姐怎么判定四少爷会把它送给老太君?”
沈雪微微一笑:“沈世湾心骄气傲,一向以三房为囊中物,虎视镇北侯爵位,老太君的撑腰于他极其重要。今天听到我有这样稀罕宝物,必以为是爹爹赏下,由我送与老太君,讨老太君欢心,他们私下里取了箱子去,亦不能肯定爹爹不会另给我异宝,沈世湾这只大螃蟹,听得捧,听不得激,不可能由着明天的生辰宴被我占了上风。因一件宝物而失了老太君的心意,那才是他们母子得不偿失,须知老太君对宝物的贪心占有欲,若在侯府里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冬草闷声道:“也不知四少爷会编出怎样的故事来叙说他送上的生辰礼,冬草总觉得小姐让四少爷大出风头,洗白他跋扈少爷的恶名,白送他一个‘大孝’的好名声,便宜他了,往日里四少爷可没少羞侮小姐,七小姐和八少爷都是被他使的枪罢了。”
“长安四少,长安城里四个血统比较高贵的混混儿,还真不是什么好名声,百年沈家不能被一个沈世湾抹上一层黑,要斗只能在府里斗,况且,这个风头只有沈世湾来出才能有最佳效果。”沈雪幽幽叹口气,“大出风头不过是表面上的,随后才是老太君与艾家相互猜忌,加上我送出的礼物,老太君再能安稳,那真就不是一般人,一份大礼不够。只能再送一份更大的礼。”
下楼来到西厢房,冬花拄着双拐正在练习走路,唬得冬草急忙扶了她坐下,斥道:“心急不得急成这样,伤筋动骨一百天,且不能下地受力,冬花你想做瘸子不成!”
冬花泪汪汪的:“小姐,奴婢就是看冬草姐姐和冬果妹妹忙得像只停不下来的陀螺,真是心里着急,小姐身边得力的人又少。都是奴婢不好,赶着小姐用人的时候不但帮不上忙,还添乱!”
冬草很没好气:“你才是陀螺!知道自己添乱就老老实实地养伤。养好了伤才能给小姐做事,还怕没事你做?到时候可别叫唤自己变成了大陀螺。”
冬花咬牙道:“我要是变成陀螺,那也是个小陀螺,你冬草才是大陀螺!”哧哧一笑,可怜兮兮地望着沈雪。“一百天啊,小姐不会不要奴婢了吧,小姐,奴婢折了腿,嘴巴还是好好的,奴婢可以指着厨娘给小姐做好吃的。”
“就这张嘴啰嗦!”沈雪伸手就弹冬花的脑门。“何大夫说了,如你这样年轻,外敷内服他的骨伤药。一个月就可以落地行走,不受大力便可。五小姐我还真有事嘱咐你,稍后我出府去瑞盛和裁衣铺,院子里就以你为首,有外人到听雨院来。原来怎样应对,现在还怎样应对。不要逞强,起了肢体冲突伤了你,我可没办法给你讨什么公道,不过也不能由他们胡来,既让别个院子知道有人闯听雨院,又不能让他们知道内里,明白不?”
冬花两眼闪闪:“雷声大,雨点小,小姐是不是这个意思?奴婢省得。”
沈雪突地一缩手,噫,怎么又弹脑瓜了?耳垂悄悄变热,咳嗽一声,道:“那好,想让冬草给你带点什么好吃的?”心里突突一跳,难不成是这几天闲出毛病来了?
冬花讪讪地笑:“小姐取笑奴婢了,由冬草姐姐随意吧。”
沈雪嗤笑道:“滑头,你要是个嘴硬的,也翻不出新花样做那些吃食。”招手叫过院里的小丫环,道,“候着冬花,别叫她到处乱走,五小姐我还指着她早点儿伤好呢。”
小丫环连连点头。
沈雪带着冬草往外走,远远看到艾氏的院子门口站着沈世湾身边的几个童儿,嘴角轻悄勾起,沈世湾果然耐不住!等到冬果返回,主仆三人离府往瑞盛和而去。
瑞盛和裁衣铺里不少衣饰鲜亮的年轻女子低低窃语,沈雪带上帷帽下了马车,吩咐车伕将小马车停在路侧,从侧门悄无声息进入内院。
等候多时的魏九捧出两个樟木雕花木盒:“小主子,这是十二兄弟做的铁家伙。”
沈雪打开木盒,看看黑漆漆的五四手枪零件,又看看另一木盒里光亮闪闪的流线型铜子弹,点点头。
魏九忍不住好奇问道:“小主子,这些铜疙瘩勉强可以说是暗器,那这些铁家伙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沈雪抿抿唇:“到了六侠村,我会告诉你们这些铁家伙和铜疙瘩的妙用,现在说出来,万一被皇宫里的那位听到一丝风声,我们都离不得长安了。”
魏九嘟嘟道:“小主子,这里的人都是信得过的,不会有一丝风声传出去的。”
沈雪淡淡一笑:“九叔,你这铺子人来人往的都是些贵人,可不敢说没人来个三急什么的乱闯进内院,偏巧从窗外路过,多少暗桩因为一个小疏忽送了性命,你们藏到现在不容易,我不想看到你们当中有任何一个出事。”
魏九:“小主子所虑极是,是魏九心急了。”又捧出一个木盒,“这是十三兄弟做的,小主子要的莲花头饰。”
沈雪直接将木盒收起:“十二叔和十三叔做的东西都已用过,做得很好,十四叔口中描述的那样东西,十三叔做出来了吗?”
魏九面色凝重:“那东西做起来十分容易,只不知小主子要来何用?”捧出一个青石匣子,“都在这儿。”
“我自有大用。”沈雪取出一个小包包,“这是北晋军中最有名的骨伤大夫研制的秘药,专门诊治断骨之伤,九叔把它交给十四叔,让十四叔研究研究,将来起事,我们少不得要用。北晋军医从事外伤研治已有斐然成效,其他的外伤药,我会慢慢套来。”
魏九一怔,急道:“小主子套那外伤药,可别拿自己去试,小主子是我们西戎未来的女王,金玉之体伤不得!”
沈雪笑道:“九叔安心便是。”
离开瑞盛和,沈雪与捧着包袱的冬草和冬果刚刚走近路侧的小马车,便听人呼唤。
 114 得失

茶馆二楼的雅室里,沈雪和褚嫣然隔案而坐。
褚嫣然捧着白瓷茶盅,茶盅里的红茶颜色鲜亮,由着茶香沁入心肺。
沈雪悻悻然:“我说恒世子妃,你把我叫住,就是为了看你优雅地喝茶来着?我知道你的头发丝都透着极致的美感,可是,我很忙的,今儿真没时间赏茶赏美赏街景,我家老太君明天生辰。”
褚嫣然放在茶盅,叹了口气:“阿雪,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开口与你说。”
“别,美人一皱眉,哥哥魂儿飞,美人一发愁,哥哥心直抖,”沈雪慌忙道,“你家恒哥哥瞧见你这么苦着脸,不定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褚嫣然失笑:“我都愁死了,你还贫嘴!”
沈雪转了转眼珠,目光一凝,道:“新嫁娘发愁,莫不是智王府里有人轻慢于你?”
褚嫣然的父亲虽是正四品的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在亲王府看来却是低门小户,莫说豪族出身曾是先帝时候太子妃的智王妃,便是那些惯于捧高踩低的仆妇,看不起褚嫣然,暗里给她下个小绊子,一点儿也不奇怪。
“没有,王妃待我很好,世子待我更好,只是,”褚嫣然叹息道,“你知道的,阿恒与华世子兄弟情感深厚,而今华世子被架在火炉上烤,阿恒心里不痛快,难免要多说几句。”
沈雪声音微冷:“难不成恒世子让嫣然姐姐来做说客?”
褚嫣然忙道:“阿雪,你不要怪阿恒,我们多年姐妹情意,我岂不知你心中所思所求。只是阿恒这几日甚为古怪,说什么你嫁给华世子以后自会凤临天下,什么侧位一时正位一生,有一句没一句的我也听不懂。看他为着华世子忧心。我都觉得酸酸的。”
沈雪心里咯噔一下,简少恒竟拿这样大逆的话引褚嫣然来说服她?简少华造反当上皇帝,他能得什么好处?一个不谨慎便被现在的皇帝满门抄了斩!哼两声,似笑不笑:“你若是一颗心全偏到恒世子那里去,帮着恒世子来劝我做简少华的屁侧妃,我们多年的姐妹也就做到头了。”
褚嫣然轻啐了一口,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小心眼的,要说一点不偏心也不可能,总得有个度,阿恒看重他和华世子的兄弟情。我亦看重与你的姐妹情,阿恒为了华世子让我来说你,我却与华世子不熟。”
沈雪哼哼道:“简少华被架在火炉上烤。烤成脆皮鸭子亦与我无关。乔曼玉那个样子,谁也想不到,说到底也是他们信王府自己的事。简少华若是个果毅爽利的,直接送乔曼玉回乔家,乔家少不得为自家女儿行差踏错失了贞洁而赔礼。不定还赔一个嫡女过来,可他偏装出一副情痴模样吞下这绿头苍蝇,以为这样可以使人们不去诟病他们昔日神仙眷属的美誉,竟忘了人嘴两张皮,什么事新鲜痛快就说什么。人们对神佛犹且不敬,何况他一个王府世子。真把自己当下凡的神仙了?”
褚嫣然伸过头来,一双杏眼水光闪亮:“信王府焦头烂额,乔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乔四出事在前,乔世子妃出事在后,姐妹俩一个比一个丢人,真不知他们得罪了哪路神仙,走这样霉运。”
“常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不管做什么。一报总要还一报。”沈雪翻了翻眼睛,嘻嘻笑道,“美人儿,别拿这样水汪汪的眼瞧我,我的心已经被你勾了去,这么多年相交,你还能不知道我,我沈五就是一枚三无小庶女,哪敢与神仙沾边。不过,简少华和乔曼玉这么快倒这么大霉,有一个人可能会很高兴,晨间说她会等着天神堕入凡间,午后时分天神便滚了一身洗不掉的污泥,如了她的愿呢。”
“谁呀?”禇嫣然一脸求知欲,“还有谁与你一般瞧华世子不顺眼?”
沈雪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热热的红茶,慢吞吞吐出三个字:“乔妙玉。”
“乔——乔妙玉?”褚嫣然吃惊地把一双杏眼瞪成圆眼,“长安城里还有几个不知乔四心仪华世子得不得了?我可听说她为了不嫁四皇子,悬了梁的。”
沈雪拈了一块桃酥:“确是悬了梁的,可屋梁朽断了没死成,大彻大悟。”遂把那天早晨遇到乔妙玉的事说了一遍,冷冷一笑后,缓缓道,“嫣然姐姐,从当年的简凤翔,到现在的简凤歌,再是简少华,简家的人究竟是看重我们沈家,还是瞧我们沈家过不去,我说不好,简家人还有没有干净的,我也不好说。你现在是简家的人,看清身边人,再付自己本心,才能让自己不受或少受伤害。如今时局不稳,别看着楚晋议和,压在北部边关的晋军可没撤走一兵一卒。简少华心思深沉远大,嫣然姐姐最好劝着恒世子少与他来往,简少华保不了他什么。”
褚嫣然微怔,沉吟良久,低低道:“阿雪,难不成你是说华世子有不臣之心?还是你们沈家这么看华世子?”
沈雪咽下桃酥,喝了口红茶:“简家是君,我们沈家是臣,臣只能忠于君,臣必须谨守臣的本分。简少华若真有不臣之心,能被我们沈家瞧出来,那也能被别家瞧出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当今皇帝第一个容不得他们信王府。”
从褚嫣然的气色来看,简少恒很疼爱她,面对一个被丈夫捧在手心里的小女人,有些话还真不能太过坦诚,女人的心太容易偏向夫家,她可不想因自己相信友情而把沈家绕进死胡同。
放下茶盅,沈雪接着道,“我沈五个人觉得,觉得简少华作为一个男人,却盼望女人个个围着他转,仿佛天下的女子瞧见他都得尖叫着晕过去才能称了他的心意,不肯把他看作天上明月的女子都是不识抬举的瞎子。这样的男人,眼界太浅,心胸太窄。手段太阴,空有男人躯壳,没有男人心,成不了大事的。”
褚嫣然默然片刻,道:“阿恒跟着他讨不了好,没得还会被华世子连累,你想说的是这意思吧。”
沈雪微一点头:“如果你不是恒世子妃,我什么都不会说,简家的人是骡子是马,是公骡子还是母骡子。是驽马还是骏马,与我沈五何干呢。”
褚嫣然翻起白眼,嗔道:“你都说了我也是简家的人。还这样不饶人,那在你眼里,我是骡子还是马?”
沈雪大笑:“怪我少说了一个字,哈,简家的男人。简家的男人。”
褚嫣然噘了噘樱红的唇,半笑不笑道:“简家的男人在你眼里都是破烂货,就那叶家公子是人才,行了吧。”敛了容色,幽幽道,“阿雪。我觉得你不能因为皇子曾对沈家无礼,就认为华世子想纳你为侧妃也是居心叵测,不定他就是觉得救了落水的你有碍你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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