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不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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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不奉陪-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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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帝和南楚延庆帝先后两道旨意,和亲人选变成在参加重阳节宴会的贵女们中间议定,乔家就变了心思,能为妻当然不为妾。
乔良玉一舞动天下,在所有贵女中脱颖而出,自然成为和亲的不二人选。当此之时,慕容迟提前临幸乔良玉,可是妥妥地打乔家的脸。兄弟俩脚下生风赶往东偏院。
西偏院的延庆帝和严德妃同时得到了消息,脸部表情七拐八变,那乔良玉纵然是个绝世的尤物,也不用这么着急吧,乾坤朗朗唉。延庆帝想到乔家藏着乔良玉,气不打一处来,又想到朝堂上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延庆帝起身吩咐内侍,摆驾东偏院。
铁梨木的椅子摆在廊前的台阶下,慕容迟双手放在椅子扶手上,端坐不动。他换穿了一身宝蓝色四团龙云纹䌷交领长袍,半湿未干的头发用一根绸带系着披在双肩上,白银的面具银光闪闪,令他的神情隐晦不辨。
看到延庆帝和严德妃,慕容迟摆了摆手,让银甲卫端来椅子,待这两人撩衣坐下、院子里的人行过君臣礼,慕容迟向空鹏摆手,让他把乔良玉带出来。
很快乔良玉迈步出屋,款款走到慕容迟身侧,双眼闪闪发亮,眉目间有一股特别的兴奋。似乎要等着看戏。她那走路的姿势,却叫不少贵哥儿嗤笑。
空鹏很小心地把屋门关好。
慕容迟向延庆帝一拱手:“陛下来得正好,本宫正要请陛下还一个清白来。”
延庆帝一滞:“慕容二殿下,这话怎么说?”暗道这是吃完饭不肯付银子吗?
乔良玉怔了怔,难道她没让他满足?怎么可能!半个时辰。虽然他手脚不能动,可那个地方一直热烫坚挺,吐了两次精华。享用了她。深得神髓,他还能忘了她的好?
慕容迟冷笑:“乔三小姐,请你离本宫远一点。也请在场的诸位离乔三小姐远一点。”
乔良玉转过身,呆呆地望着慕容迟,面具后的那双眼睛,冰冷,冷如千年不化的冰。乔良玉倒吸了口冷气。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估错了慕容迟。
她所了解的男人。无一不是在青楼里见过的,那些到青楼寻欢作乐的男人,只在兜里带银子,不会在眼睛里带恨。慕容迟与乔家之间,必有乔家还不知道的过节。
乔家把她送到慕容迟面前,她自荐枕席只求他带她走,无疑是把攻击乔家的武器送到慕容迟的手上。
现在慕容迟开始撕乔家的脸皮了。乔良玉呆立不动。前一刻亲密无间,这一刻翻脸无情,真是好笑!好笑的是她乔良玉,自负美貌无双,自以为没有男人能拒绝她,结果第一次出手就失败了!
慕容迟脚下一点,连椅子带人平移三尺,淡淡道:“乔三小姐身上的素纱曾在药液里浸了三天三液,她说那药有个很动听的名字叫媚眼,意思就是它要迷倒一个人,就像青楼女子向客人抛媚眼那么容易,让人飘飘然的使不出半分力气,她还说这种药一向有效,没有逃得过。”
目光转向眉头紧锁、脸色铁青的乔阁老,耸耸肩,“你们瞧,不是本宫要欺乔三小姐,而是乔三小姐把本宫给欺了,这话说出来还真丢人,更丢人的是本宫这些侍卫,听任本宫被欺得死去活来。”
呃!空鹏傻眼了,合着那吧唧吧唧是乔三小姐在大快朵颐?坏了!空鹏下意识双手捂屁股,这下不被某人揍得死去活来,屁股也得饱吃几脚!
乔良玉的脸登时涨得通红,什么叫被欺得死去活来,床第之欢做得说不得,养出个荡。妇的嫡女,乔良玉没脸,乔家也没脸。
乔良玉身子微微颤抖起来,这人端的毫不留情,他的心肠是铁石做的吗,一点点都不感念她的柔情?她脑子一片空白,那些在青楼里学到的对付男人的招术,一个也想不起来。传说中的出师未捷身先死,竟是在说她?
人们面面相觑,极为不解地看向乔良玉,都觉得她的作为非常人能够理解。
乔良玉展示出来的才貌无人能及,家世也是一等一的好,和亲之人舍她没有旁人。主动献身不是自毁前程吗?总不能说她就是想与慕容迟偷个欢吧。偷欢也得讲究两相情愿,人家不乐意就下药强上,这是哪家的作派?
人们齐齐看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乔阁老,低低的笑声散开。
乔家素以严格教养子女著称,以乔家子弟个个俊杰为荣,呵呵,不说不知道,一说真好笑。
先是嫡四小姐被人搂着睡了一夜,接着是嫁作世子妃的嫡大小姐在青楼里与奴仆苟合被数十人围观,再有藏起来养的嫡三小姐一露面就给人下药求欢。
比头上掉了一泡鸟屎更倒霉的事,就是头上又掉了一泡鸟屎。从今天起,乔家女就是长安城里的笑话,乔家往后再也不能自诩家教上佳。
乔阁老跪到了延庆帝脚下,重重叩头:“陛下,臣教女无方,丢了南楚贵女的体面,臣羞愧,甘受陛下责罚。”话里透着另一层意思,慕容迟得了便宜还要卖好,可不是在损乔良玉一个人,而是直指整个南楚的官家女,包括延庆帝的亲女凤仪公主,若做实他乔渊教女无方,亦是旁证延庆帝教女无方。
延庆帝被噎得说不出话。
眼见整个乔家名誉扫地,父亲蒙受莫名屈辱,乔妙玉紧握双拳,向前几步疾走,跪在父亲身旁,抬头呼道:“臣女乔妙玉参见陛下,参见德妃!臣女有话要说!”
 165 搜屋

乔家女被北晋皇子临幸,消息很快在天元寺传散开来,东偏院内外一时挤满了前来探风的官员及家眷。乔良玉落选,表示别家贵女重新获得中选的希望。
沈雪站在正屋的门后,静静听着院子里慕容迟冰凉的声音,死水的心里忽然泛起一丝波澜,乔三下药的本事与沈霜霜有得一拼,运气也有得一拼。
严德妃看着泪流满面的乔妙玉,瞥了瞥站在一旁摸下巴咂嘴的简凤歌,枯寂的心没来由漫上一层水波,向前一倾身,温声道:“乔四小姐,有话慢慢说。”
“谢德妃。”乔妙玉垂头道,“德妃,臣女自幼体弱,得爹娘百般宠爱,在府里无处不去。而三姐姐因着某种原因被爹娘管得很严,臣女与三姐姐见面不多,总还有印象。臣女七岁那年,三姐姐染上天花,臣女记得家里来来往往的都是背着药箱的大夫,爹娘在花园里辟地新修院子,让三姐姐住进去养病,院子清静,既不会过了病气给旁人,还好过家庙里的冷清艰苦。”
人人都知,乔家男孩在祖地由专人教养文武,女孩养在母亲跟前。
天花是疫症,传染性极强,致死率很高,乔妙玉如是说,旨在表示乔阁老夫妻对女儿都很疼爱。
严德妃叹了口气,道:“乔四小姐不提往事,本宫倒想不起来乔三小姐患过天花的,陛下,你那时还遣了太医院院使、院判前去乔家,乔三小姐病愈后,乔阁老为此专门进宫感谢陛下圣恩。”
延庆帝捋须点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还真是奇绝妙哉,乔三小姐的脸上半个疤痕都没留下。”
乔妙玉立即道:“陛下圣恩。德妃隆恩,臣女感激不尽。臣女要说的话也就在此。臣女记得三姐姐的左眼下有一颗黑痣,便是因这颗黑痣面相不好,主风流多情,三姐姐自小才被爹娘严拘着甚少出门。陛下,德妃。”
乔妙玉伸手一指乔良玉,“臣女可以肯定,这个叫乔良玉的女子,不是臣女的亲姐!陛下如不相信,可以问一问昭仪,也可以问一问戚夫人,兵部主事戚丰泽的夫人。臣女的二姐姐。”
好似一滴冷水滴进滚油里,即使延庆帝在场,也镇不住轰然的议论。
乔立望着满眼泪水但目光坚定的乔妙玉,心底升起一种异样。乔家名声的挽回,竟寄在了名声已失的乔妙玉身上,他这个做哥哥的。岂能不帮她一把。
站在人群里的乔立,开始频频叹息,偶尔吐出的几个字都带着哽咽。于是,人们恍然大悟。
真乔良玉有一颗色痣,乔家因此严加管教,严厉到不让她在人前露面。
真乔良玉八岁那年死在天花疫病下。
这个乔良玉是乔家收养的,意在安抚乔大夫人失女的悲痛。
这个乔良玉渐渐长大。姿容昳丽得不似真人,乔家怕因她惹出事端,坏了乔家门风,便请了最好的夫子教她修身养性,却不曾想她竟是个轻狂的,刚在人前露面就做出寡廉鲜耻的事。
乔家辛苦养大养女,却被养女狠狠打脸,白付一场心血,真够倒霉的。
乔昭仪没有随延庆帝同行,内侍便将戚丰泽夫妻带到东偏院,戚夫人说,乔三不止左眼下有颗色痣,在左额发际下还有一颗凶痣,主妨碍父母。族里长辈怕乔三给乔家带来不幸,曾经力主溺死乔三。
乔良玉手指按在左眼下,一场天花不仅没在她的脸上留下痘疤,还把她脸上的两颗黑痣都给脱掉了,一颗色痣,一颗凶痣,怪不得娘亲对那两颗痣的脱落非常高兴。
娘亲说,以她的资质,不当委身于碌碌之徒,定是要进宫的,为妻为妾都需要不衰的盛宠,苦练才艺只为出入皇家而不怯,床第之欢则能勾住男人的魂。
她常常揽镜自照,觉得自己比那些板着脸孔教她才艺的夫子要好看千倍万倍,她为自己枉有绝世容貌却不为人知而愤懑,她常常幻想着所有人见到她都会跪下来嗅她脚的情景,她越来越恨爹娘把她关在一方院子里。
因这种恨,她一直想重重地打乔家的脸,可是,此时,此地,她真的看到乔家被打脸,心却痛起来。
乔良玉呆呆发僵的脸孔渐渐松软,浮上一抹魅丽的笑。
原来色痣脱了,天性却没变,她就是个骨子里渴望扑倒男人的女人。若非仆妇严守爹娘死命,住在青楼里探习的那两年,她扑倒的男人可能会比花魁娘子勾住的还多。
凶痣脱了,对父母的妨碍竟也没变,爹娘因她的任性在皇帝和同僚面前丢尽了脸,乔家因她的轻佻从此被人嘲笑。祖辈要溺死她,要得对极了。
乔良玉恍然悟到,爹娘死管着她,是为了让她在得到最好的之前不能先失去。
一个家族的兴起,需要家族里的每个子女共同努力。家族兴旺发达,女子能嫁到更好的夫郎,男子能娶到更好的娇娘,每个人在享受家族荣耀的蜜果时,为家族付出亦是理所应当。
慕容迟,北晋嫡皇子,有着无上的尊荣,赫赫战功无人望其项背,又年轻无妻,为天下无数贵女梦寐以求。
爹娘把她推到慕容迟的面前,难道仅仅是为了乔家的荣耀吗?正如他们常说的,她当嫁天下最尊贵的男子,享受人间极致的富贵。
而这一切,被自己弄砸了。
跪在地上的乔阁老两肩轻颤,抬头望着呆立的乔良玉,眼底有一片水光浮出。乔良玉只在一瞟之下就已明白爹爹的取舍,缓缓地跪了下来。乔阁老的眼里掠过一片痛色。
慕容迟冷冷地看着乔家人泪眼对泪眼,手指在椅子扶手轻叩,转向延庆帝,淡淡道:“陛下可累?陛下若是不累,本宫讲个曾经遇到的故事,如何?”
延庆帝忙道:“慕容二殿下遇到的事。自然都是奇事,请讲来。”
慕容迟扬一扬眉:“陛下当知。本宫有一支神出鬼没的人马,称野狼营,目前屯驻在燕岭关外一百二十里处。野狼营的每个士兵都是本宫亲自挑选训练的,这些士兵很多来自民间,加入野狼营各有各的小九九。其中有一人是从南楚逃到北晋的小书生。”
书生从南楚逃到北晋。延庆帝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火辣辣的。压着不悦,道:“哦,竟有书生弃文从武?”
慕容迟抬左腿压在右腿上,足尖轻晃:“本宫见到这小书生的时候,他的脸颊有一道长刀疤,读书入仕再无可能,倒不如从武博一博功名。本宫后来才知。那长刀疤乃是小书生的父亲亲手砍的。”
乔良玉如何发落,慕容迟和延庆帝都没说,乔阁老只得长跪不起,乔妙玉尽力扶着父亲。慕容迟这句话一丢出来。乔妙玉感到父亲明显地抖动了一下。
延庆帝呵呵笑道:“慕容二殿下说笑了,哪有亲父砍杀亲儿的,玩笑话。玩笑话。”
慕容迟淡淡一笑:“陛下,本宫也是这么想的,再三追问之下,那小书生才将身世披露。”
小书生的祖父是个贩私盐的小贩子,有一次遇到官府设卡查盐,盐被抄了,还挨了板子。饿昏在一户方姓人家门前。
方家人为小书生的祖父延医治伤,小书生的祖父得知,方家只有父女两人,家主原是朝中五品官,受父兄影响站错了队,被革职抄家,靠祖上薄田度日。小书生的祖父深感贩卖私盐没有出路,回到家乡以后取了全部财物,带着长子再到方家,为长子求娶方家女,请求方家家主收留小书生的父亲,并教他读书。
小书生的父亲在岳家长到十八岁时,小书生的祖父因盐贩子内哄死于非命。三年孝期后,小书生的父亲娶方家女为妻。方父辗转托人,给小书生的父亲谋到了一份从九品的官职。自此,小书生的父亲走上仕途。
后来,小书生的父亲做到了京官,方家父女欢欢喜喜等着到长安享福,却等来了一场所谓的兵祸,雷雨夜,小书生的外祖父、母亲、长姐全部死在刀下,小书生被长姐护在身下,亲眼看着蒙着脸的父亲向他们姐弟挥刀!
那一刀,因为长姐的拼死护顾,砍在了小书生的脸上,或是他满脸的血,或是惊心动魄的雷电,小书生死里逃生。
小书生扮成乞丐来到长安,这才知道他的父亲,在他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另有了一个家,一个在仕途上给了他诸多提携的家,方家人的存在令那个家的人很不痛快。
阴差阳错,小书生到了北晋,成为二皇子手下的一个士兵。勤学苦练,小书生成长为野狼营的统领。
屋里的沈雪半垂着眸。海鲨,陆虎,空鹏,野狼营的大小统领,以慕容迟侍卫的身份全部进入长安,将不离营,野狼营还能继续在燕岭关外驻守?刀疤脸小书生,是她还没见过的海鲨吧?
慕容迟斜靠在座椅里,目光冷冷,声音冷冷。
乔妙玉感到父亲的身体由颤抖,而僵硬,而佝偻,几乎要伏到地上,鬓角根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乔妙玉死死盯着慕容迟那张毫无生气的白银面具,心里有些明白,这些晋人怕是不肯放过乔家的。
空鹏向延庆帝唱个喏,道:“陛下,你瞧,是不是该给我们野狼营一个公道?”
人们始而觉得乔良玉莫名其妙下药献身,把乔家的名声扯到谷底,继而乔妙玉哭指乔良玉并非乔家亲女,人们叹息乔家被养不熟的白眼狼反咬一口,唉,谁家没遇过这种窝心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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