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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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岁月静好-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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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死在北大营最后一道营门跟前的。

死的时候,身边已无旁人,便是几十个鞑靼人围着他。

他一个人浑身是血,死守寨门不退。

其实那个时候,寨墙已跨,鞑靼兵已经攻入了大寨,四老爷带的兵逃的逃,死的死,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可就是只剩下一个人的四老爷犹自砍死了三四个试图从他身边穿过的鞑靼兵,最后力竭大笑而死。

鞑靼人是从他的尸体上踏进北大营的。

袁三虎当时晕倒在护城河里,醒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所以趁着?夜,他偷偷爬出来,找到了四老爷的尸体,拖入了护城河里,背在背上又顺着护城河爬了回来,绕了半座城,才找到了个人肯开一线城门,放了他进城的。

他除了四老爷的尸首,他还带回来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老太爷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和不相干的妇孺他才说了出来。

北大营的寨门是鞑靼人逼着太子刘易诳开的。他们以太子刘易为要挟,逼迫北大营的管营督统打开了寨门,一攻而入。

不然北大营足有一万五千兵马,除了济宁卫的精兵之外,还有京城补充的五千精锐,绝不至于一天就被破营。

而且,破营的时候,他还看见袁兆了。

袁兆还活着,他就站在太子刘易的身边。

鞑靼人以刘易为要挟,朝营中喊话的,就是袁兆。

第84章 密谋

鞑靼人喜爱速战速决,面对圣京攻了十日,死了几千人,连城墙的边都没有摸到,这就有些急了。

被俘的刘易就被拖到了阵前。

鞑靼以刘易为要挟,要求北大营开营让路。

朝营中喊话的,就是袁兆。

袁三虎吭吭了半天才说出来,”……太子,世子爷,都换了鞑靼的装束……”

老太太在看见四老爷残缺的尸体的时候就晕了过去。

国公爷在听到袁兆的消息的时候也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谁也没有想到,天会真的塌了下来。

老太爷强撑着坐起来,一拐杖就打在了国公爷的肩膀上,打得砰地直响,可是国公爷就坐在地上一个趔趄,头都没抬一下,仿佛没有了感觉一样。

老太爷口舌含糊地大骂,袁江和袁山拉都拉不住,张静安依稀听得似乎是在骂国公爷怂包,说男人的耻辱要用血汗洗刷,让他打起精神来,让他去看看他四弟为国捐躯的尸体……

可国公爷仿佛是已经魂飞天外了一样。

就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四老爷的尸体就在他旁边的榻上摆着,他压根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比儿子死了还要糟糕的就是………………儿子没死,投降了异族回过头来还打自家的兄弟。

袁兆帮着鞑靼人诳开了北大营的营门。

不然北大营不会破,四老爷也不会死。

在这个时候,作为袁兆的父亲,作为大秦国的安国公,作为当家顶事的长房当家人,袁泰是不能垮的。

要洗刷这样的耻辱,只有一条路,就是冲上圣京的城头和鞑靼人决一死战。四老爷已经做了典范,袁家人要雪耻,就只有将袁家人的血洒在圣京的城头上。

可是袁泰已经垮了。

他一辈子想的都是捍卫袁家的荣光,走得更高,行得更远。他好不容易走到了皇室的身边,好不容易让长子做了太子身边贴身第一人,可在这一瞬间,一切都毁了,彻底的毁了。

他的心凉了。脊柱弯了,他坐在那里,站都站不起来。

老太爷骂累了,骂不动了。

也就没有人再去管袁泰了。

恍恍惚惚间,他依稀就听见那个他最不待见的儿媳妇张静安的声音,再继续询问那个带来噩耗的袁三虎,“……二爷和三叔他们都到了哪里?”

袁三虎回答她,“……三老爷是在西大营的,按金督帅的令,应该已经放弃了西大营一起撤进城里来了。要想见着人,奴才听说,西大营那边的兵都整合到西门都督顾大人那边去了,想见面。说不定去西门那边能见到。二爷小的没有见到,四老爷打听过,听说他起先是跟着金大人一起的,后来得了任命的,带了人马往北边的黑山口那边去了……”

张静安不知道黑山口是什么地方,老太爷喘息着坐直了身子,想说什么,可口齿不清,气息不顺,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个跟随他多年的一个老军就对张静安说,“黑山口是定州那边勤王兵马过来的必经之路,金督帅大约是怕鞑靼人断了我们的后援之路,才派二爷去驻防的,这是委以重任啊……”

张静安的心还是怦怦跳,委以重任,那就是在风口浪尖兵危战险的地方了?

正说着话,突然外头硬闯进来四五个国公爷的幕僚,看着是要与国公爷禀告什么,但见国公爷就这么坐在地上,满屋子的悲怆,也就愣在了当场。

好一会儿。

袁泰才从地上爬起来,似乎瞬间鬓角的头发就全白了。

他哀哀地长长吐了一口气,回头看着老太爷,“爹,我先出去了……”也不等老太爷回话,这就踉踉跄跄地由几个幕僚扶着走出了老爷子的院门。

老爷子长叹了一声。含糊地嘱咐了两句,让那老军扶着,弯腰去扶一直趴在四老爷身上的老太太,可却哪里扶得起来。

四老爷死的太惨,尸首被马蹄踏的不成了样子。

老太太看了一眼就晕了过去,醒来就又哭,哭了又晕,后来不哭了也不晕了,就这么呆呆地坐着。

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这让老太太怎么撑得住?

更不要说,老太太平日里就是个心疼儿子的。

三个儿子当中,四老爷行事最蠢,她也就最心疼他啊……

三太太和五太太也只是哭,四太太就好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仿佛一具已经没有了灵魂的躯体。

那小寡妇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哭天抢地地跑了过来,刚过来,刚才还行将就木的老太太就突然跳了起来,一个耳刮子抽了过去,“你这个狐狸精,扫把星,我儿就是你克死的,就是你克死的,你这个扫把星,我打死你打死你……”挥舞着双手去打那小寡妇,将那小寡妇打走了之后,又去打四太太。

四太太就木然地让她打着,一连挨了几巴掌都一动不动。

老太太也就不打了,也打不动了。噗通一声,又跌坐在了地上,婆媳两个一起,就坐在四老爷的尸首旁边一动不动的,仿佛两尊雕像。

袁江和袁佳守在两边。

袁江拳头捏的死紧死紧的,突然从墙上摘下一把刀冲着大门就跑出去,他爹虽然不慈,可毕竟是他爹,还是为国战死的,他作为儿子,就要为他报仇,杀尽那些鞑靼人,以眼还眼,以血换血!

三太太惊叫一声,指使家里的仆妇追上去,将袁江拉回来紧紧抱在了怀里。四老爷已经死了,就留下这么一个嫡亲的儿子,才不过十四岁,这要就跑了出去,那就是送死。

曾文珊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情景。

她看了一圈,都不知道该和谁说话。

最后只好走到了张静安的身边,小声开口,“二奶奶,您看,四老爷这丧事要怎么办?”

张静安看了她一眼,不管当初曾文珊是不是打过袁恭的主意。两世人最后曾文珊都嫁给了袁兆。

袁兆做出了那样的事情,袁大房此刻出头的竟然是这样一个进门都不甚光彩的贵妾。

贵妾也是妾,可曾文珊的态度却很诚恳,目光也很清明。

张静安看了一眼哭泣的三太太,失神的四太太,还有魂不守舍的五太太。只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轻声的开口,“我也没办过,你先看着准备东西,我去想想办法……”

三太太的长媳徐湘也走过来,“二嫂,家里这样。您掌个总儿,有什么事就吩咐我……”她加过来两个月,也是知道自己的婆婆,脾气敦厚温软,关键时刻却是撑不起来事情的。

纵然是分了家,可是四老爷战死,只留下寡妻幼子,他的丧事也应该是大房出面帮着操办的。

可是家里谁也没说话,谁也没指望国公爷和吴氏能干什么。

曾文珊自己跑出来出头,也没人说三到四。

至于要怎么办,连知会国公爷一声也都免了。

大房也没人了,现如今大房能顶事的只剩下国公爷一个人,反正他此刻是顾不上这些的。

袁泰的那些幕僚急冲冲的来找他。是因为出了北大营那样的事情之后,金显带头上书,要让皇帝改立太子了。

事到如今,他们谁能拦得住皇帝改立太子呢?

袁泰在刘易身上花了十几年的工夫,现如今什么都没得到,还赔了长子进去。现在谁当太子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动。

自己都不想好了,怎么还会去管兄弟的丧事?

张静安嘱咐曾文珊对外宣称国公爷病了,这就把家里剩下不多的下人们都召集了起来。首先找了应事房的人,把往来亲友的名册分编别类的整理出来,先让人发了四老爷的丧贴。又让人去买了白布黑纱,然后实在是不知道这些细务要怎么办,一屋子女人弱的弱,小的小,只能各自写信回娘家求娘家人帮忙。

张静安是没有娘家的,想了想,只能让人给英国公府的二太太白氏送了信请求帮忙。

只没有想到,英国公府当下就回了帖子,不仅是英国公府的二太太带了一干下人过来亲自帮忙操持。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

英国公府的太夫人亲自过来了。

两家虽然都是勋贵,可平日里并不算熟。

英国公府太夫人比老太爷还大了七八岁,七十多望八十的人了,居然亲自走了这一趟。

有些话,他们这些小辈说一百遍一千遍,老太爷老太太也听不进去,可英国公的老夫人和老太爷是同辈的人,也都是经历过血海生死的人,她来劝老太爷和老太太,效果就好了很多。

送了英国公府太夫人回去之后。依稀仿佛老太爷和老太太的精神虽然悲怆萎靡,好歹神智是清醒了过来。

有白氏帮忙掌总儿操持,张静安就觉得有了主心骨。

张静安原本觉得,在这个时候,他们熟识的人家,差不多家家都有儿郎在前线,生死也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是不会有什么人有心情过来参加你家的丧事的。而且袁兆的事情,袁家不说,不代表就没有旁人看到。。。。。。

她也觉得大约家里的人要么是慌了,要么是伤心过度,也没人能帮着操办四老爷的丧礼的。

可是谁也没想到,四太太跟傻了一样的坐了半宿之后就硬朗了起来,先是将儿子打了一顿,让他老实给丈夫守灵之后,就开始支撑起来筹办四老爷的丧事。

三太太原本只知道陪着她哭的,看她硬朗起来了,也就能帮着操持了。五太太虽然惶恐不安手忙脚乱的,可好歹也帮了不少的忙。不仅她们来了,她们的娘家能来帮忙的也都来了,袁家的那些不入流的亲戚也都来了。平日里张静安跟他们不过是些面子情,却没想到在此时此刻,他们却都尽心尽力的帮忙操持着。

说句实在话,袁家是多年没有办过丧事了。

更要命的是,募兵的时候。老太爷把家里能动唤的府兵家丁都派出去了。

偌大的国公府,差不多空了一多半。

还好有英国公府,太师府等几个相熟地人家要么派了当家的夫人要么派了得力的管事的帮着操持。

任谁想不到,在这个时候,四老爷的丧事能办得如此周全体面,风风光光。

以前谁都知道国公府有个四老爷,那是因为他不着调,就是个大笑话,现如今大半个京城的人也都知道安国公府的四老爷,因为他死的壮烈。

许多认识不认识的人家都来拜祭了一回。

甚至还有市井小民走过路过,专门折进袁家的巷子在门口磕个头的。

虽然渐渐地,刘易和袁兆诳开北大营的事情也渐渐在京里传开。关于袁家的议论隐隐约约的也都有了,甚至还有御史弹劾袁兆失节叛国的,但是却并没有激起什么波浪,毕竟太子还摆在那里,袁兆又算个屁?

袁家门外有人指指点点,可拜祭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一时之间袁家就好像是在两股大浪互相冲击的风浪之巅,飘飘忽忽,摇摇欲坠,但是始终就是坚持在那里。

毕竟是兵危战险的时候,议论的人少了,拜祭的人渐渐也少了。

张静安只没想到,疲累了这许久之后,居然又会在拜祭的人中看到一个她想也想不到的人。

这天午后,皇孙刘梁,就由两个太监陪着。也来拜祭了。

他看见张静安就流露出孩子气的笑容,似乎又觉得人家办丧事,自己不应该看到张静安就这么高兴似的,只抿了抿嘴,“表姑,你好久没来宫里看我了。”

张静安最近忙得有些晕头,

可此刻突然觉得心突突直跳,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孩子笑起就如此的槮人。

这是在宫外头,袁家的院子里,国礼不可废,她恭敬地给他行礼,可是刘梁却跳起来挽住了她的胳膊,亲热的抱住了,吓得张静安又是一个激灵。

刘梁挨得她太近了,就差没挂在她肩膀上了,他侧着头,嘴唇就挨着张静安的耳朵,突然极快地讲了一段话,“表姑,我哥哥那么喜欢你,如今他的兵马到了河南了,你是不是特别高兴啊。”

他说话的声音极小,说得也极快,张静安身边的几个丫鬟跟在一步之外都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有一个玛瑙似乎有些警觉地想要走近一步。

张静安只觉得头被嗡地劈了一下。背心都是冷汗,抬手让玛瑙走远些,定定地看了刘梁一眼,佯装镇定,“你出宫是圣上吩咐的?你不是偷跑出来的吧,定王妃(刘梁的父亲死在了太子位上,做太子之前是定王,所以何氏是先做的定王妃,先太子死后,为了避嫌,一般也就称她为定王妃)呢?定王妃也不管管你?”虽然是极力镇定,可是说到最后,声音不免还是有点尖利。

刘梁就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角,摊了摊手,“母亲病了,我问过皇祖父的,皇祖父许我出来的。我又不是出来混玩的,袁家四老爷如此勇烈,我是真的诚心拜祭的。”说得一派天真,却轻轻在张静安的手上掐了一把。

张静安心里又是一阵急跳,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心里虽然害怕,还是拉着他朝花园里的一处小亭子走去。

这亭子很隐蔽,四壁挂了毡子,一边还有琉璃窗。就在一丛迎春花的后头,迎春花还没绽放。但是花丛已然稠密,外头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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