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娥姐。”曲穷放向着胖娥举一下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胖娥的大院静悄悄。雨点在栀黄的灯光下无声地坠落成一条条线直线。曲穷放耷拉着脑袋从别墅大门窜出来，从巡逻的小伙子打开的门洞里跨了出去。
笔挺的西装被雨水打湿了一片，把寒气渐渐带进了他的体内。忽然间感觉眼皮从没有过的沉重感，记得上次走出这间别墅时同样是这种感受。这就是代价呀！换来的将是满载而归！
走进丽啦宫的大堂时，忽然觉得心情沉重起来。凌晨三点了，她睡了吗？
曲穷放轻轻打开房门，蹑手蹑脚踏进房间里，卧室里依然亮着灯光，他的心再度加重。他屏住气，丝毫不敢走出响声来。他打算在客厅里就把衣服脱了，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床，尽量不把她吵醒。
可是，当他脱了衣服，穿上睡衣，走进卧室，颗露在被头上的白皙的肩膀在他的视线中轻轻地抖动着。他的心忽然像被掏空了一样，几乎令他昏眩。
她在轻轻地抽泣。深夜的寂静使这种声音显得更加凄楚和悲伤。他默默地走过去，静静地坐在床沿上，拧着头，看着她仍然轻轻抖动的肩头，满腹的话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柯朵知道他坐在背后的床沿上，却不肯转身或抬头，依然低低地哭着。从床头柜上抽了两抽纸巾，握满白花花纸巾的手却没有勇气递过去，停在眼前。但他想了想还是递过去了，可是她没有接。
“对不起。”因为自己的夜归他主动道歉，声音低低的，带着深深的愧意。
她依然背向着他。从她侧向一边的头里传出吸拉鼻涕的声音。
曲穷放翻身上床，右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别哭。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
她依然不哼声。
他知道她很伤心，不觉心里也难过起来。为了赚钱，满足了她却伤害了她。他是不想伤害她的。可是，遇上这么一个女人咋办呢？他有点后悔带她到这里来参加胖娥的宴会，他以为让她见识见识却让她受了伤害。疲惫使他的心更加沉重。他觉得自己有些茫然了！
天刚蒙蒙亮，曲穷放便爬了起来。昨天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而且做了许多的梦。然而这些梦丝毫没有留存在脑子里，以至于梦见了什么却一点也没有记忆。
洗漱完了她还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却又不敢叫醒她。毕竟因为他才使她没睡好，心中有愧。他拉开客厅的窗帘，呆呆地坐在临窗的椅子上，望着窗外很远的地方。晨曦在低矮不一的楼房里融汇着，虽然隔着厚厚的玻璃，仿佛也能感受湿润清新的空气。菠萝，今天要带菠萝回江东。胖娥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
脑子里再现胖娥宏亮的笑声，昨天夜里与她消魂的一幕不由自主地又扯起来了。
他承认胖娥具有一定的诱惑力，特别是红酒喝下去后，似乎更加身不由己。说句实在话，他回味那种感觉。这种感觉是忘我的，痛快得淋漓尽致的。假若那天她再把他叫去的话，他还会去。因为她太诱惑！他觉得他受不了她的诱惑。
不过他心里还是十分内疚。因为瞒着自己心爱的人去做对不起她的事，那怕有天大的理由。从胖娥的别墅里出来的时候他似乎心中就有些后悔，就像他初次做这种生意时的心情一样，一面耐不住钞票的引诱，一面又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内疚。那种感觉也怪难受的。在出租车里的时候，好像朦胧的下过决心，决不再做对不起她的事。看到她的悲伤，就像看见风雨打过的花朵一样，令人惋惜。
他难过地仰一下头，紧抿着嘴，抬腕看一下手表，心说时间不早了！该走了！他轻轻走回卧室，轻轻坐在床沿上，俯身小声唤道：“冬阳，冬阳，起床吧好吗？”
第135节：僵局1
柯朵可是一夜没睡。她想了很多。特别是曲穷放去胖娥那里，一想起心里就像火烧一样难受。她不敢想像他去干什么，因为三更半夜的还能干什么呢？她觉得曲穷放有些事情瞒着她。于是她惶惶然地问自己：爱情刚刚开始呀！怎么会是这样呢？千丝万缕的爱，到底哪缕是苦哪缕是甜？哪丝是假哪丝是真？她觉得自己迷茫起来了。她问自己：我该怎么办？
爱情就像一双眼睛，容不得诚实上的半点沙粒。她忽然觉得爱情毫不留情地变了味，在某一处的边缘上突然变得腐败并开始向核心漫延。穷放到底是否像当初那样可靠吗？思索了半天，她还是愿意相信他是可靠的。毕竟两情相悦，爱得那样真切，那样坦然啊！
听到他的呼唤，她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内心最痛苦的时分已经过去了，而且有些睡意。她很想他能紧紧抱着她好好睡一会，她相信自己若能在他的怀里睡上几个小时，定能原谅他昨天晚上做过的事情。她知道，女人的心是软的，有多大的爱才会有多深的恨。假若对他有天大的恨，只要他给她柔情，恨也是能够化解的。可是，曲穷放没有这样做，却继续低声唤道：“起来吧，要赶路了！”
柯朵慢慢爬起来，一声不响。洗漱完，收拾好东西，悻悻的坐在床沿上。她知道不吭声事情会坏，可是她似乎怎么也开不了口。然而在这个时候，她倒希望曲穷放能向她赔个罪，或说句好听的话。但是当她向他瞟一眼时，只见他颓废般地坐着，心里反倒一阵难过。
难道我错发脾气了吗？也许他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或者他因此被我伤害了。想到这，她又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不该和他“打冷战”，瞎胡闹，心里漂浮起一阵歉意。她细声软气地说：“走吧！告诉强哥了吗？”
“强哥知道了。”他的样子无精打采。
忽然门铃响起。曲穷放去开开门，是服务员送早餐来了。送早餐的推着一辆金灿灿的早餐车，在客厅里停着。服务员说：“小姐、先生，早餐送来了，请慢用。”
曲穷放朝服务员点了点头。听着“哐”的一声关门后，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然后微笑着走到她跟前，伸出两只手。“吃早餐吧。”
柯朵看着那双伸过来的手，一种委曲突然又迅速地向身体深处积聚，变成一种强烈的酸楚。她忍不住了，酸楚使她的眼圈变红，继而汪汪地要往外泄。
曲穷放被柯朵的眼泪“淹”得似乎透不过气来，他紧抿着嘴，两眼闪烁着强烈的渴求原谅的光。伸向面前的双手因为内心的愧疚而微微的颤抖着。
她的眼泪打了许多个圈子后终于缺堤般掉落下来。她蓦地站起，直扑入他怀里，低低地哭怨着：“昨天夜里你去哪里了？！怎么一去就是半夜三更才回来啊？！”
曲穷放想了想，觉得对她总该有个交待，否则今后将会永远留下心结。但是该怎样说好呢？其实昨天夜里他已经想过，刚才在柯朵的“冷战”中也想过。说真话吗？可能会有严重后果。不说真话吧，对她撒个合理的谎，也许会变得风平浪静。最后他选择了后者。
“喝咖啡去了，还喝了一点酒。谈起生意的事，话多了所以回来也晚了。”
“不要骗我。如果你骗我我会死的。”柯朵睁着汪汪的眼睛看着曲穷放，看得曲穷放很不自在。
“没骗你。相信我好了。”
曲穷放摸着她的脸，两眼放着怜爱的光，低声说：“相信我吧！我绝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对你的爱有多深你是知道的对吧？商场上的事情或者你还不懂。逢场作戏，阿谀奉承，痛苦着也得装着笑脸这些都是江湖规矩。原谅我，冬阳。是我忽视你了，让你伤心了，对不起！”说完捧起她的脸响响地亲了一下。
女人的心有时是软的，同时又是简单的，大多数情况下在男人的爱抚中会悄悄变成小羔羊。
吃过早餐，柯朵在曲穷放的背后，郁郁地走出酒店大门。一辆出租车正停在酒店大门的前面。曲穷放把箱子装进后箱里，然后不时地朝东边张望。
不一会儿，一台黄色出租车疾驶过来。车窗徐徐降下，曲三强露出脸来，只见他向曲穷放打了个眼色，然后飞一样驶离了丽啦宫。
柯朵静静地望着车外。
萧条的旷野在车外飞逝，往事一幕幕接踵而来。两次到A国，竟然两次受到刻骨铭心的伤害。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冬阳，还在生气啊？”曲穷放抓住柯朵的手，用力握了握，仿佛把一种复杂的感情通过她的手挤进她的体内，让她感受到他的关心和怜爱。
柯朵把目光从车外收了回来，低头看了一眼握着她的那只手。这只手曾经是那样的温暖和软柔，如今却让她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冰凉。这是错觉吗？这是多疑吗？
“没有。”她的声音低得几乎不会产生分贝。
“别这样。你的样子让我非常心痛。”曲穷放下意识把手握得更紧。
“我没事。”柯朵轻轻从曲穷放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转头望向车外。泪水不听话地溢满了眼眶，快要滴了下来，但她不想动。因为她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悲伤。
曲穷放看着那个美丽的侧面，一种冲动突然袭上心头。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但很快搂上去的勇气被她的消沉所湮灭。曲穷放暗自叹了口气。
初升的太阳从稀梳的树木中穿透下来，留在树木前面的杂草丛中一些斑驳。出租车在那些斑驳前面通往边境的这条简易公路上飞驰，却也沐浴一身晨曦。但是这抹晨曦无论有多么美丽，都没能带给车里的人心旷神怡。
面孔平和地沉着。很长的一段时间，只有汽车穿透迎面吹来的和风的声音和摇摇欲坠的车门发出的声音。
痛，在沉寂中扩散。
第136节：僵局2
在江东海关的露天停车场里，一路没怎么说话的柯朵突然提出要回自己的出租屋。这使曲穷放始料不及，好说歹说也没能把她说服，最后只好把车开向她的出租屋。
柯朵的意图非常简单，就是要让曲穷放知道她的心已经被伤害了，对他的爱和信任已经打了折扣。然而，她不敢完全耍小姐脾气，但又不愿意放下自尊，坚持一点清高的架子。
这一招还真令曲穷放有些紧张。车在小巷口里停下以后，柯朵一声不哼打开车门就要下车。曲穷放看着那个将要离开的背影，脑海里忽然闪过“她会不会要和我分手”的问题，心脏忽然像受到某种剌激，狠狠地紧缩了一下。当他强烈感到失望的一刹那，他伸出手，一把拽住她，“别下车好吗？我求求你了！”
柯朵回过头来，看一眼拽住她的那只手，然后抬起头。曲穷放乞求的眼神和落寞的表情再次狠狠地剌痛她的心。她想抽回那只被拽得发痛的手，却像被一副手铐铐上了一样，根本无法逃脱。
“放开我吧。”
“不放。我坚决不放。”
“昨天晚上的事我不能说忘就忘掉，至少我现在无法对着你笑。暂时分开吧！也许这样对我们会有好处。如果我想通了，我会去找你的。”
“求你了！”
“别求了。让我一个人安静几天吧。”她毅然用力摔开他的手，推开车门，“打开车尾箱。”
曲穷放像木桩一样坐着，头也不回，对柯朵“打开车尾箱”仿佛根本就没听进耳朵里。他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前面，板着脸，一副挺生气的样子。
柯朵绕到他的一侧，拉开车门。她想自己打开车尾箱。平时她看见他从这个位置上抠抠什么地方，车尾箱就“嘣”一声打开了。他抠哪里呢？
找了半天找不着开车尾箱的按钮，心里焦急，一种莫名的火气从心底里突然熊熊燃起。胸脯急剧地起伏着，脸色通红，鼻孔喘着粗气。要不是那些行人睁着疑惑的眼神，她一定吼他了。
“我要取箱子。”柯朵极力把持着心中的不悦。但他依然一动不动，大有“没经我同意，你休想把东西取走”的意思。
“我要取箱子你听见了吗？”柯朵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有本事你自己取走它。”曲穷放头也不抬，一副蛮横的样子。
柯朵气得两眼直冒火。她突然伸手取下车钥匙，然后用车钥匙强行打开车尾箱。她把曲穷放的衣服从箱子里翻出来，丢在车尾箱里，然后取下插在锁孔里的钥匙，朝天一掷，扬长而去。
曲穷放痛苦地趴在方向盘上。
柯朵头也不回直奔小巷深处。到了楼梯口时，她用余光睨了他一眼，泪眼朦胧中，只见一个人影用手支在车棱上。大概他正痛苦着，要不是坚持一点自尊，她真想转身直奔他怀里。可是，她铁了心要让他得到教训，否则今后将怎么过呢！她想好了，一定要分开几天。
一连几天，别说见到人了，就连一个电话也没有，即使后来几天她接了他的电话，也只是了了几句，不冷不热，这使曲穷放着实紧张和痛苦。到了半个月，他终于按捺不住找上门来。
那天他来到她的办公室，他说想和她吃晚饭。柯朵望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我忙，没时间陪你，你自己去吧！”
到了下班时间，曲穷放以为她不可能再有理由拒绝他了，没想到她更加冷冷地说：“我要加班，你走吧！”
曲穷放极度沮丧地转过身去，低着头，然后慢慢消失在她办公室的门洞里。然而当她看着他悻悻离开的时候，她的心痛在加剧，忍不住趴在桌上痛哭起来。
突然觉得里外都静得可怕。一看表方知道自己已经睡了一觉。她慌忙整理收拾台面，然后关灯、锁门，走进电梯里。
来到了酒店大堂，她百无聊赖地走进极少到过的那间精品店。一名男店员正弯腰俯首在橱柜里盘点着什么。她慢慢走过去，小声说道：“罗非，在忙什么？”
罗非抬起头：“噢，张经理啊！怎么还没走？曲老板呢？”
柯朵无奈地笑了笑。她不想罗非让她伤心地提起他，更不想罗非无聊地继续往下问。她故意踱到另一个橱柜，打算随便瞧瞧就走。可是罗非又绕到她这边来，仿佛把她当成顾客接待。他一面说着什么一面蹲下去，然后从橱柜里端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放到柜面上：“这是‘心心相印’，新到的水晶品，非常漂亮！”
随着他打开盒子，一件方方正正、晶莹剔透、足有半截砖头大小的水晶品，放在塞满黄色绸缎的盒子里。两个朱红色的心形重叠着镶嵌在水晶体的中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能清晰地看到两个心形贴在一起。在柜台里和天花板上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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