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天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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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春天等你-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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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你看,姑姑开不了这个锁的。”

她把钥匙对准锁眼。。。咔哒一声,门开了。

钟荩犹如石化,呼吸窒塞。

她抬起头,认出这是镇上刘三叔踢人照应的哪个院落,何劲说户主姓钟。

心跳开始无序。

她颤颤的推开院门,青石铺就的小径,一小块一小块的隔成的花池,两只种满荷花的大缸。、、、

是的,格局和方晴家一模一样,但是里面的布置。。。那顶亚麻的帐子,床下米色的拖鞋,衣柜里那件碎花的睡裙。。。

钟荩的心缩成一个软绵的球,浮到了她的喉咙口。

床头柜的抽屉是上锁的,她用最小的那把钥匙打开了那把锁。

里面有一张卡片,写着一些字,是凌瀚的笔迹。

“钟荩,当你看到这张卡片时,我想你已经回家了。这个价面对着油菜花田,每年春天,你可以最先看到花开。这个价,永远不会消失。无论你多么疲惫,无论你走多远,只要你回头,它就为你敞开大门。钟荩能力是有限的,原谅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如果有下辈子,我们还能相遇,你千万不要理我。那样子,你就可以遇到一个能陪你走得更久更远的人。

不管能不能坚强,都咬咬牙坚强过下去。真想再看一次你美丽的笑容。

我爱你,钟荩!”

——凌瀚!

6。

钟荩捏着卡片的手哆嗦着。这个家。。。是的,凌瀚知道她有多渴望能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

五岁的时候,当钟书楷牵着她离开安镇,她回过头,她的家被金灿灿的油菜花遮住了。后来不管回来多少次,她明白那是何劲的家,再也不是她的家。

方怡和钟书楷的家,她在那长大、读书、生活,但是那还是个旅馆,所以方怡还是会说她如果有什么,怎么对得起放晴。

可是家不是应该有男主人和女主人么?炊烟袅袅,饭香扑鼻。而这个家里只有她。。。

他给了他一个家,可是他却永远离开了她。

钟荩很好的把钥匙往地下一扔,这个家,她不要。

她法师,她永不原谅他的食言,用不接受他的不辞而别。

小娃娃被钥匙声音吓住,哭的地动山摇。

冒雨过来的刘三叔惊呆了“他给我打电话,说谁有钥匙开门,谁就是屋主。。。原来是你呀,小荩!”

钟荩抱着小娃娃夺门而去。

任何事都不会无何止的发展,终有一天要结束。日子如河流,绵延向前流淌。

钟荩休了一个月的假,恢复了上班,资料室又成了主要的生活场景。

整理档案进行中,一晃就是一周。

来串门的同事很多,和她讲话时,都小心翼翼,态度明显带着讨好的成份。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因为弱者能衬托他人有多幸福。

汤辰飞那件案子调查已经结束,侦督科的同时告诉钟荩,涉及到的人和事巨多,卷宗有六大本,起诉书不知要写多长,这次牧涛亲自任公诉人。

钟荩微笑倾听。

同时最后幽幽叹了口长气,其实这宗案子真正的功臣是你。

这话不需要接茬,说什么都不合适,不如沉默。

秋天就在这沉默中来了,温度似乎是数着往下掉。钟荩上班时,加上一件风衣,也不觉得有多暖和。

花蓓过来拉她去看电影,是部喜剧片。看完出来,花蓓兴奋的和钟荩讨论剧情,哪里哪里最好笑。钟荩脸皱着,他们看得是同一部电影么?事实上,一出电影院,她就不记得片名叫什么了。

记忆出了问题,最近,很健忘,可是有些事却像刀刻在脑海中,睁着眼闭着眼都是。

上下班很准时,节假日正常休息。晚上,她披着凌瀚的风衣弹奏竖琴,弹到指尖麻木才上床休息。

偶尔半夜会惊醒,久久凝视着窗外漆黑如墨汁的夜。

秋天到尾声的时候,花蓓和郁明结婚了。是谁新潮的花蓓,竟然舍弃婚纱,穿一件大红的旗袍出嫁。郁明的爸妈非常传统,认为白色不吉利,只有红才代表喜庆。

“没什么,只要嫁的人是他,穿什么都一样。”花蓓娇艳如花。

钟荩真诚的祝福她。才情女子张爱玲为了胡兰成都低到尘埃里,何况红尘中的普通人?这世界没有绝对的原则,在爱情面前,一切都可以更改。

花蓓还会想起汤辰飞么?不,不,她早已忘了汤辰飞这个名字,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今冬却是温暖的,仿佛秋天滞留了。

小屋的房东打电话给钟荩,问房子要不要续租,如果不,她要带其他人来看房。钟荩说不了,我会在这两天把东西整理好。

租来的房子,再好,都不可留恋。

再次推开小院的门,小院的小色令人心颤。并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凌瀚的衣物,书早就整理好,房子两个大行李箱中。她的衣服,一件件挂在衣橱中,她没有力气收拾,坐了会就回家了。

雷教授去日本北海道办书画展,邀请方怡同行,一起泡泡温泉。方怡兴奋的一夜都没睡着,她对钟荩说,那边的化妆品非常好,我回来给你买一套,瞧你那小脸,都干了。

钟荩说,玩的快乐些。

钟荩只带走了自己的衣服,她约了付燕见面。

付燕迟疑了下,说我走不开,老汤住院了。你要是有时间,麻烦你跑一趟,我们在医院里见一见。

钟荩礼节性的买了束花。

付燕在住院大楼下面的花园等她,钟荩压抑的发现付燕头发白了许多。

付燕自嘲的把头发抚了抚,以前那是染的,我家遗传,三十岁差不多就有白发了。

两个人找了把长椅坐下,钟荩问“汤厅长什么病?”

“血压一直降不下来,担心引起中风,住院观察着,他。。。一直不能接受辰飞那件事。”

谁能坦然接受?谁又是罪魁祸首?真的说不出是是非非,索性全随风吧!

“我在收拾凌瀚的衣物,你想留下什么?”

痛楚浮现在付燕的脸上,她低头定定的盯着自己的手指“其实。。。当初不剩下他就好了”

“你没有遇见戚博远不是更好?”

“命中的劫数”付燕喃喃自语

付燕什么也没要,也许是怕睹物思人,她说“北京公寓里的一切,也都给你吧!”

分别时,两个人就轻轻点了下头,各自转身。

她们不是亲人,不是友人,只是擦肩而过的路人。

春节长假时,钟荩去了北京。想和常昊联系的,但是拿起手机,却不知说什么,她去医院见了卫蓝。

卫蓝生了个儿子,九斤重。蔚蓝笑着说,称得上是巨婴。她比以前开朗许多,也丰韵了些,面对钟荩时,稍微有点内疚。

“那个时候我态度太恶劣,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我能理解。”

卫蓝主动提起了凌瀚“世界真的很小,凌瀚居然是戚博远的儿子。”

“不小就没有故事,世界也没这么美。”

“你。。。有趣看过凌瀚么?”

钟荩瞪着卫蓝,长久的说不出话来。然后,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不知他在哪里”

哪天,小军官把他带走后,她没追问他们去哪。她想,应该是某个烈士陵园。

她不愿在那么庄严幽深的地方怀念他。

沉睡在那边的凌瀚,有点陌生。

“他葬在一个叫安镇的地方,你听说过么?那是他的遗愿,不知道是那边的风景美,还是因为别的,凌瀚好像是四川宜宾人。”

钟荩像个白痴一样抬起了迷茫的双眼,直直的看着卫蓝。

不知怎么回的凌瀚的公寓,拧开灯,空气中飞舞着许多几乎没有重量的小尘埃。世界宁静的让人心悸。她狂乱的向找出一点声音。最后,她只找到一台录音机。

里面有盘磁带。

缓缓按下!

很轻柔温婉的声音,像夜路上的明灯,柔和的光晕洒落一地。

“各位听众晚上好,这里是城市电台《叶子的星空》在这乍暖还寒的早春,叶子又与你见面了。北京的春是短暂的,稍不经意,街上的树绿了,花开了。开车的时候,把车窗打开,吹进来的风明显暖和了,不由得深呼吸。今天,应一个听众朋友的要求,在接电话之前,我要讲一个小故事。他说他不唯心,但他喜欢这个故事。有一天,有一个人和朋友一起喝酒,午夜醉醺醺的回家,经过一块空旷处,他看到一位俊美的青年男子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同行。老妪与男子言语亲昵,动作暧昧,神情愉悦。他想呵斥老妪的不自重,怎奈酒劲上涌,他醉倒在一棵树下。第二天醒来,他发觉这儿是块墓地,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他跑到村里,把昨晚所见说给村民听。村民说昨晚村里一位八十岁的老妪刚刚下葬,那位男子应该是她死去六十年的老公,分别六十年,昨夜他们终于重逢,怎会不欣喜呢?”

叶子还在对这个故事进行剖析,钟荩已经什么都听不下去了。

她按住胸口,感觉心脏在胸腔里不停下坠,下坠。就像是树顶上的一只果子,摔在了地面上,怎能不支离破碎?

去年的春天,她在哪?准备从江州调回宁城。

凌瀚的决定是不是在那时就发了芽,但他在犹豫,他放不下她,于是他去了宁城。接下来的所有故事,是插曲是留恋,却不会改变结果——俺真是他最后的归宿。

他知道病无法痊愈,他能给她的时光有限。

他说,离开不代表是真的分离,而是让爱永恒。

他给她建一个家,在那儿替她守护者春天,等着花开。那时,她会回来。

所以他说等你,永远!他将再也不会离开!这是誓言!

他从来都没舍弃过她。

六十年后,他们会不会像故事里的夫妻那样重逢,不知道;会不会在另一个轮回里再次相遇,不知道。入局,她终于明白:他的爱是如此的远,如此的深,如此的厚。

钟荩干涸太久的眼眶泛起了喏雾,突的,泪如雨下。

三月,公园的柳树发芽了,广场边的迎春花开的欢欢喜喜,去紫金山的人一波又一波。

很多人说,宁城的春天是温婉的大家闺秀,非常耐看。春光含蓄而不烂漫,薄薄的阳光在街上留下淡淡的光影。春游的孩子脆声脆气的念“若不是雷声提醒虫鸣,我几乎忘了,和春天有一个约会,那远在少年时就定下的盟约,阴雨的季节太长,人间的是非太忙,春天是否也一样健忘?

钟荩是在三月最后一天收拾行装的。何劲让她玩几天,油菜花要再清明后都会盛开,她说我等不及,看看花苞也行。

花蓓在晚报上写了篇报道,说直通车又提速了,现在,不管去哪,选择动车,一票难求。

去安镇的还是那辆K字开头的邮政绿的慢车,还是在黄昏发车。

春运刚刚过去,候车室里还是挤得水泄不通。

列车还有一个小时才能进站,钟荩给水杯冲满热水,买了本杂志。

“钟荩?”

她怔了下,抬起头,看见一脸惊喜的常昊。

很默契的,一别之后,他们都没主动联系。

常昊那一头怒发,依然显目。

“我以为看错了。”常昊不住的吞咽着口水,额头上都是汗,电脑包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

“你是来宁城出差么?”

能够再次见到常昊,钟荩很开心。

常昊点头:“是的,我准备坐动车回北京。你呢?”

“我回家。”

常昊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钟荩,清眸晶亮,神采奕奕“你很好,是不是?”

钟荩笑出声“是的!你呢?”

“我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广播里播报常昊乘坐的动车进站了,钟荩笑着与他道别“下次来宁城要联系我,我请你吃饭。”

“钟荩。。。”常昊欲言又止。

半个小时之后,钟荩的列车也进站了。人群潮水似的挤向站台,钟荩被挤得东倒西歪。

一双宽大的手臂在身后轻轻托起她的腰,一手拉住她的右臂,一只手掌安全的抵住她的后背,让她无需面对陌生人过于亲近相贴的尴尬,也没有因为落难而投入任何不应该的怀抱。

但是。。。

钟荩不敢动弹,脑子轰的炸了开来。

当放好行李,在车厢里坐下时,她四处张望。

刚才是错觉么?可她分明感觉到了熟悉的温度,感觉到了体贴的呵护。

她的位置挨着窗,身边是个胖男人。钟荩还好,坐在边上的一位女子就可怜了。只挨了个边。

列车开动了,浅浅的暮色里,车窗外的电线杆一根一根有节奏的将烟灰色的填空划破,再随着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倏地从视线里掠过、向后移去。

一只电脑包塞了进来,搁在她的脚旁“对不起,我能和你换个座么,我这张是软卧。”

“当然可以!”胖男人像捡到宝了,忙不迭的接过票,走了。

钟荩愣愣的,有些回不过神来。常昊?

常昊扯扯领带,抱歉的朝边上的女子笑笑,坐了下来。

“你。。。不是回北京了?”钟荩好不容易从震惊里找到自己的声音。

常昊拉上窗帘,挡住外面渐浓的夜色,车顶上细碎的灯光洒下来,他的笑容仿佛特别明净。“我不想就这样放弃,我。。。这人就爱挑战不寻常的领域。你的心很小,放不进我没关系,我的心很大,可以装下你的所有。”

他是过了很久,才琢磨透这个道理的,然后也就明白了灵魂当初为什么不肯见他。

凌瀚一眼就看懂了他的心。凌瀚深爱着钟荩,在爱情里,谁都是自私的。即使他能给钟荩的有限,在这个有限里,凌瀚不愿意与任何人分享他们的爱,但当有限到了终止的一天,凌瀚渴望有人能替他好好的爱钟荩,照顾钟荩。

他对长好说请好好珍重自己,珍重自己,才能让自己变得强壮,才能陪钟荩走的更远更久。那是凌瀚委婉的拜托,也是祝福。

想通了,常昊就一点也不纠结。一件案子,改变了四个人的命运,只有他一个人被命运厚爱。

“我过得很幸福。”钟荩紧张的说明“你不需要这样”

“嘘!”他竖起中指按住她的嘴唇,“没人要你承诺,睡会,省点力气,明天带我去看油菜花!好久没放假了,有点兴奋!”

钟荩轻声叹息。

他高大的身体替钟荩挡住一些灯光,她竟然真的睡着了。睡梦里,她行走在安镇的田野里,油菜花都开了,天空是蓝的,大地是金黄色的,风是和煦的。

有谁在唱: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

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

凝视着此刻烂漫的春天

依然像那是烂漫的模样

可我感觉却是那么悲伤

在这阳光明媚的春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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