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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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像-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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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有人悄声议论道:“我觉得钱书记今天整得挺严肃啊?讲话习惯也改了,没说‘毛主席说过’呀?”

另一个人低声说:“别着急,还没到那儿呢。”

旁边有人提醒道:“喂,注意听,别瞎吵吵。”

被提醒的人一撇嘴,不满地说:“操,熊样,装得挺像啊。”

主席台上,钱似海的目光不时地在会场的每一个角落里闪过。他的双臂前伸,平摊在身体的两侧,充分地扩大了他所占据的空间,把坐在一旁的李森显得更加瘦小。

钱似海把麦克风的角度调整一下。继续铿锵有力地讲道:

“毛主席说过,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因素。为什么这样讲呢?这是因为,各级领导干部是各个阶层、各个方面的带头者、领路人。要想把党的路线方针政策贯彻落实到位,关键要看各级领导干部对贯彻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的理解程度,认识程度,自觉程度。因此说,干部是决定性因素,在贯彻落实党的路线方针政策上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那么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了,既然干部的作用这么大,这么重要,我们用什么办法去保证各级领导干部对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的理解和认识呢?答案很多,比如上级领导,纪律要求等等,但前提只有一个,那就是靠干部的自身素质。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去看待去识别或去考察一个干部的素质呢?毛主席说,识别干部‘不但要看干部的一时一事,而且要看干部的全部历史和全部工作。这是识别干部的主要方法。’毛主席的意思是说,考察或识别一个干部,不能仅仅局限于一时一事,而是要历史地、全面地、具体地、发展地去看待每一个干部,考察每一个干部,识别每一个干部。”

台下又有人悄声议论:“喂,钱书记想说什么呀?”

有人回答:“谁知道,你往后听吧。”

钱似海从容地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一下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慢慢地啜了一口,并借机观察了一下会场的反应。只见在寂静的氛围中,每一个人都仰着头,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他的讲话,这个结果令钱似海感到满意。

钱似海继续着他的演讲:

“考察和识别干部不仅仅是组织部门的事,也是群众的事,社会的事,一句话,是大家的事。全县有几十名正副县级干部,几百名科局级干部。这么大的范围,单凭组织部门,单凭正炎部长能考察过来吗?能识别过来吗?答案是不能。所以我说要靠群众,靠大家。今年是乡镇党委的换届年,这是全县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县委关心,社会关心,群众关心,干部自己更关心。如果有哪一个干部说‘我不关心’,那他百分之百是在说假话。为了更准确地考察干部,推荐干部和使用干部,我们将采取新的方式方法,那就是方才震东书记讲的‘海选’。

“海,就是大海的海,但在这里是指考察推荐干部的范围,同以前比会更广泛,更全面。选,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唯一有所区别的是‘选’的结果将决定对干部的最后任用。”

这时的会场里是真正达到了鸦雀无声的程度。看来,钱似海的讲话在全体干部中的的确确产生了影响和震动。

会场里,钱似海的声音仍在回荡,显得底气实足。

“我们讲的‘海选’,就是要在具有参选资格的人员中,通过大家的推荐产生干部人选。推荐的结果将作为县委最后决策的重要依据,甚至是主要依据。对大家真正拥护的候选人可以破格提拔。”

会场里出现了阵阵议论声。

钱似海并没有制止,他知道这个做法必定会引起大家的议论。

主持会议的李森敲了敲麦克风,说:“请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钱似海继续说:“我们有些干部现在比较忙,不是在忙工作,而是开始为自己的前途操心了。跑市的,跑省的不在少数,也有住我这儿跑的。我最近没少接这样的电话。我看,这些都没用。推荐这一关你得过吧?‘海选’这一关你得过吧?考核这一关你得过吧?常委会这一关也得过吧?如果说你要找人走门子,找我,找李县长,甚至找几位常委还不是难事的话,那么参加推荐的人就多了,参加‘海选’投票的人就更多了,你能都找得过来吗?这我也不敢轻易否定,我们有些干部,你看干工作没有什么韬略办法,搞起这一套来都能耐得很。”

全场上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有人悄声议论道:“这又搞的是哪一出啊?‘海选’?新鲜。”

有人回答:“没听说嘛,人家要高升到市里去了,不愿意担那个责任了。知道这叫什么吗?”

有人接话道:“这叫挑动群众斗群众。”

这话又引起一阵低低的笑声。

钱似海宏亮的声音产生了“嗡嗡”的回音。

“不管是‘海选‘还是上级任命,我们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任人唯贤。那么贤的标准是什么呢?毛主席早就说过,那就是‘能否坚决地执行党的路线,服从党的纪律,和群众有密切的联系,有独立的工作能力,积极肯干,不谋求私利为标准!’”

底下有人议论:“他总拿毛主席的话说啥呀?那叫名人名言。可是也得服气,钱书记对毛主席的话还真熟。”

有人回答:“他那是童子功。”

李森上厕所的时候正碰上孙大壮。

“大嫂好点儿没有?”李森首先问道。

李森说的大嫂是指孙大壮的爱人。不久前,孙大壮的爱人因患胰腺炎住进了医院,李森和爱人曾到医院去看望。

“好多了,没大事儿,小毛病。”孙大壮满不在乎地说。

“小毛病也不可大意。我这段时间比较忙,也没倒出工夫去看看大嫂。”

孙大壮有些感动地说:“你能有这个想法哥哥就谢谢你了。一县之长哪有不忙的?要是真不忙就有问题了。”

李森笑了笑。

孙大壮大大咧咧地说:“我说兄弟,钱书记又搞了个什么新玩意儿?什么‘海选’?什么意思?”

李森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孙大壮多说什么,就反问道:“刚才钱书记讲的你没听明白吗?”

孙大壮一撇嘴说:“他整的那套玩意儿我整不明白。”

两个人并肩往厕所的门外走。临进会场之前,李森压低了声音对孙大壮说:“听兄弟一句话,少说话,扳一扳你那个倔脾气。”

孙大壮脖子一梗说:“我怕啥?一不求当官二不求发财,我不在乎那些事儿。”

李森的眼睛逼视着孙大壮,说:“真的?是这话?”

孙大壮一拍胸脯道:“真的,是这话。”

李森没再说什么。

望着李森的背影,孙大壮的脑袋里迅速地转了起来。(本章完)

第五章若有所思

导读:赵未平感动不已,一腔热血涌上心头,有些语无论次地说:“这,这……”

苏安拍着赵未平的手背安慰着他说:“你不用多想,这是大家共同的意思。对你来说应该主动抓住这个机遇,对我们而言是‘因风吹火,用力不多’,为什么呢?你具备这些条件,这是你的人脉,不是谁都有的。”

赵未平感到今天的酒劲儿特别大,自己有一种想要喷薄欲出的感觉。

(1)心思孙大壮虽然对钱似海讲的那些话没太在意,可对李森的那番神秘兮兮的话语却动了心思,可一时又理不清楚个头绪来。

别看孙大壮对钱似海的讲话不以为然,可有人却字字句句入脑入心。

这个人就是临江乡的常务副乡长徐才。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徐才正站在办公室的镜子前修饰自己。有着高挑身材和俊秀的脸庞的徐才无不显出年轻和帅气,如果说要有什么缺陷的话,那就是徐才早早地长出了“啤酒肚”,再一个就是他的眼睛略成三角形,让人感到有些阴。

就在徐才不住地欣赏自己的时候,听到走廊里传来孙大壮的说话声,就赶紧迎来出来,随着孙大壮来到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

孙大壮一皱眉头:“你干啥玩意儿,大清早的就整的神叨的?”

徐才挑起三角眼问道:“大哥对昨天的会议尤其是对钱书记的讲话是咋想的?”

孙大壮大脑袋一晃,不以为然地说:“我没功夫琢磨那玩意儿,爱咋的咋地。想用你,选不上也可以用你;不想用你,选上也没用。”

徐才嘴角一撇,摇摇头说:“我说乡长,这回好像不是那回事了。”

孙大壮歪着脑袋问:“那你说是咋回事?”

徐才的三角眼不停地骨碌骨碌地转着。

“那天钱书记可是讲的,对干部的任用,‘海选’结果决定着对干部的任用,也就是说,这第一个坎要过不去,啥也没用了。”

孙大壮摇摇头,不屑地说:“他也就是那么一说,干部这玩意儿历来是一把手说了算。你看哪次干部调整他撒过手?还不是他一言堂?这回咋的了?他要放权啊?做梦吧!我说你就别瞎寻思了。”

徐才一笑,并没有附和孙大壮,而是提出了他的分析结果。

“这回的情况的确与原来不同了。你没听说钱书记要高升了吗?也就是说,钱书记的高升,是他采取这个办法的根本原因。”

孙大壮愣眉愣眼地看看徐才,问:“你小子还挺能琢磨。”

徐才真诚地说:“我的乡长,我的大哥啊,不琢磨不行啊!尤其是你要琢磨啊!你都当了八年的乡长了,还想再这样泡下去吗?”

这句话直接戳到了孙大壮软肋上。孙大壮一下子怔住了,眼睛紧盯着徐才,一时没有了下文。

徐才继续分析道:“你看,为什么‘海选’这个事儿不能儿戏呢?我认为是这样的,以你大哥为例吧,按以往的惯例,以你八年的乡长资历,这次换届就凭赏也得赏你一任书记干干,要不就说不过去了,这是没跑的。可是如果要来这么一‘海选’哪,那情况可就复杂了。选上了,自然没的说;要选不上的话,那可就彻底没戏了,谁都白扯,不好使了。”

孙大壮终于听明白了徐才的意思,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眉头不由紧锁起来。

徐才接着说:“这‘海选’的情况还复杂在哪儿呢?你面对的不仅仅是本乡本土的竞争者,而是全县所有想来当书记的竞争者,最后究竟这票能投到谁的脑袋上,那可是高丽烟袋—没嘴(准)儿呀。”

孙大壮的眉头越锁越紧,脸上刀刻般的皱纹都严峻地耸立起来。

“有这么复杂吗?”孙大壮摸着花白的头皮,心理仍然有些疑惑。

“我的哥呀,这可不是闹着玩呢,”徐才建议道,“你不能等闲视之,要提早做做工作。县里的那些平时不错的哥们,乡里的那些部下,该打招呼的都要打招呼。对了,你还应该找一下李县长,沟通沟通。”

“找他?”孙大壮没好气地说,“树叶掉了都怕砸了脑袋,那县长让他当的,整个一窝囊废。”

“窝囊废他也是县长啊!还是找找他。”徐才劝解道,“他毕竟是你铁哥们,毕竟是县长,是二把手啊!”

孙大壮一时又上来了倔脾气,没好气地说:“不去。爱咋的咋的,我谁也不找,我看能咋的。”

徐才耐着性子,苦口婆心地说:“咋的倒不能咋的,我就怕你这次再失去机会。大哥,你的年龄在那儿啊!”

孙大壮“哼”了一声,大脑袋往胸前一浸,没再言语。他又想起李森说的那番话来。

临江乡党委书记沈宝昌听了钱似海的讲话后,表现得相当敏感。第一个感觉就是惊讶、错愕。

这是什么意思?想干什么?是谋略还是退让?一连串的疑问塞满沈宝昌的整个脑袋。

事先没有任何征兆。

凭着对钱似海的深刻了解,这种决策肯定不是钱似海一时头脑发热,突然的性起做出的。

钱似海是什么样的人,沈宝昌是清楚的。每一项决策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拍板定夺的,考虑不成熟的时候连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还在开会的时候,沈宝昌就在自己颇为震惊的同时,也注意观察了一下周围其他人的反应,发现大多数人的脸上挂满了不解的神情,基本上同他一样对搞“海选”感到不可思议。从走出会场直到家中的一路上,沈宝昌脑海里不断翻腾的就是两个字:“海选”。

沈宝昌的家住在县委大院的后面,是当时机关盖的集资楼。住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机关的干部。钱似海在这儿也有一套房子,就在沈宝昌右手的单元。过去,沈宝昌当县委办常委秘书、副主任、主任的时候是钱似海家里的常客,离任后也没有间断联系,仍然常来常往,保持着情感上的亲近。虽然有感情这个基础,但是,沈宝昌从来也不敢为自己的事儿去找钱似海。他的行为准则是,钱似海让他往东,他就往东,让他往西,他就往西,做一个不折不扣的执行者贯彻者就行了,别的什么方向,对错等一概无须操心。沈宝昌在钱似海面前经常挂在嘴上或者是经常说的话就是两句。一句是“是”,另一句是“我听您的”。就是当了乡镇的一把手,除了汇报工作外,只要是单独相处,沈宝昌永远是最忠实的听众,他的全部的态度都是通过这两句话来表达。

找钱似海来解除自己的疑虑显然是不可能的,沈宝昌也没这个胆量。思前想后,沈宝昌想到了韩精忠。

“他总该能了解一些内幕吧。”沈宝昌想。

沈宝昌思考了一下,觉得找韩精忠了解情况是最可靠也是最有可能掏出准信儿的。他拨通了韩精忠的手机,对方很快就接了电话,说明此刻他并不忙。

电话那头传来依然如故的热情声音:“老领导,您好。”

听到这个声音,沈宝昌的心情受用不少,似乎有一些成就感,有了一些威严,有了一些面子。

沈宝昌说:“韩啊,晚上有空儿吗?”

韩精忠忙问:“老领导有什么指示?”

沈宝昌故作轻松地说:“你要没事,咱俩聚一聚。”

韩精忠说:“钱书记这边要是没事就行。”

沈宝昌说:“那好,你听我电话吧,我定地方。”

韩精忠说:“那哪行呢?我安排我安排,您说还找谁?”

沈宝昌说:“谁也不找,就咱哥俩,你等我电话吧。”

桔红色的灯光静静地播洒着,一曲萨克斯演奏的《回家》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轻柔地回荡,屋顶正中垂下来的风铃微微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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