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山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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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指山之后-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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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李靖往后一甩披风,架势做足,转头果然看到了闭眼盘腿的金蝉子和他几个徒弟聚在一起。
按道理说,这几个师徒他都管不着,如果不是龙王三番两次来告状,自己也不会去理会。毕竟教派不同,大家都是平起平坐。
他思量片刻,眼珠提溜,眉毛一挑,春风满面的上前打招呼:“哟,这不是几位圣僧嘛!”
李靖是谁,玉帝麾下第一员大将,要是没点吹拉弹唱的本事哪能成为椅边人!
他带着大帽子,脸上胡子显得有些威严,从见面时便未改过的虎目依然圆瞪,手上一尺宝塔未曾离身,托塔天王还是那个托塔天王,四百年如一日,像座大山屹立巍然。
金蝉子睁开双眼,拿起禅杖从地上起身,所谓输人不输阵,在气势上就不能断人家半截。他回道:“是啊!好久不见。”
说好久其实也没多久,几十年罢了,金蝉子是刚从天上下来的,不过他待得是灵山而非天庭。
这件事棘手就棘手在此,这两个不知好歹的龙王怎么就分不清他们的儿子早就不是凡龙了。这龙一旦开了光,那就不归他们管,而是如来佛的事情。
“哪吒!”李靖对着身后吩咐,“这件事交予你了!玉帝在上头唤我,我先回去。”
“……是!”哪吒汗颜。
登时,还未跟龙王打过招呼,李靖便脚底抹油般的飞走了。
他是来走个过场,做个外交的。
恩恩恩。
李靖走后,两个龙王一下便觉得没了靠山,他们是被孤立了……
哪吒装的秉公办案,神情严肃的审问了一下:“八部天龙所犯何事?”
小白龙没必要给哪吒跪,算陪着演一场戏,就站着答:“善被人骑。”
……这算个什么罪?哪吒茫然的在脑中盘算了一会儿,又问道:“被谁骑?”
“师父,男人。”小白龙毫不避讳的直言。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惹得他伯父和爹那么生气……
“我是白龙马,你懂。”他补充道。
哪吒了然。
心里断定了是老龙王无事生非。
于是冲着后头两个老家伙灿烂一笑,他说:“没事了。”
两个老龙王面面相觑,看着天边那化成了一缕白烟的托塔天王,唉声叹气。
“什么没事了,他们私藏犯人狴犴,这也算做没事?!”敖闰指着草地上的人形大声吼道,他既能状告一次自己的儿,又何惧没有第二次?
他倒要看看这些人是怎么过五关斩六将,是怎么从自己手中溜走的!
哪吒初闻狴犴心里一惊,心想他们怎么会和祖龙的儿子扯上了边,看着地上的鼻青脸肿,这才骇然,蹲下身把狴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那飞云入鬓的剑眉经不住皱了起来,这下他们玩大了。
祖龙之子皆是戴罪之身,当年他们广开杀戮,身上背负了太多人命,玉帝下了一道旨意将他们封在了石碑之上,如今封印虽然解开,但罪孽却未曾洗净。
谁同他们在一起,谁就得陪着倒霉。
“……小白龙。”哪吒有些犹豫,甚至几乎想要沉默。
他现在该带着对方上天去领罚的,不然一旦牵连到了周边的人,那就一发不可收拾。
问题就是,若真去认了罪,那也得受五雷轰顶的惩戒,小白龙……挨不起罢。
此时,已是黄昏时刻,天上残阳如血,地上剑拔弩张,就连孙齐也能看得出哪吒心底的挣扎,事发了,无力回天。
小白龙坦然一笑,云淡清风:“我跟你走吧,”他踏前一步,拍了拍哪吒的左手,生死有命,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大雷音寺的日子是清闲,但也是寂寞,谁又知道这次能陪大师兄走多久。
东海之岸,离别之处,是说再见了。
转身,回头,抱拳作揖,遥想盘蛇山第一次拜师,也不过如此。
他淡淡道:“师父保重,大师兄保护师父。二师兄,天上见。”
金蝉子不见喜怒,抖了僧袍,缓缓上前,给了小白龙一巴掌,清冷道:“徒弟,师父没教过你枉死。”
小白龙惊讶的捂着脸,啼笑皆非。
老龙王在后头不断催促着哪吒赶紧办事,生怕起了变故,天蓬被激的怒了,执起钉耙扔向了他们,故意歪了几寸砸到了他们脚跟前不差分毫之地。
龙王吓得差点失禁,赶紧堵上了嘴不再言语。
可还没等大家告别完毕,只闻“咻”的一声呼啸,从天上竟是飞下了一柄利剑直往哪吒的后背扎来,哪吒警觉的闪避,眼神一凛,将乾坤圈朝天上快准狠的掷去,风火轮从脚下冒出,持着火尖枪倏地往天上走起。
是有人造反了!孙齐眼尖的瞧见了藏在云端的两个身影,只叫:“怎的好,哪吒一打二要输的!要输的!”
金蝉子道:“你嚷个鬼,天蓬,你去!”
天蓬闻言,嘴角抽搐着,虎着脸走到两位龙王身前,十分暴力的把钉耙拔出了泥地,还故意用未开锋的那边砸了两人的膝盖,把人直接打得趴在了地上,顾不上两人哎哟哎哟,嬉笑着就上了天。
心里不住想着,断子绝孙了嘿哟嘿哟。
天上那会儿,哪吒正和一人形生物打得不可开交,混天绫从手臂上长飘而出,缚住了一只,乾坤圈却是被交战之人夺了使作武器。
飘飘风满袖,体如童子貌,哪吒尖枪乱戳,对方把圈圈左遮右挡,奈了他两三回合,又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刷的前来,把哪吒连同天蓬串在了一起,结果出来了,二打一,完败。

21。踩着白云的孙行者
孙齐说的对,要输。
天上那人是谁,从混天绫里绑着那物不断甩弄的鱼尾推测,该是九子之一。
云雾散开,眼界分明,长剑直指天际,豺狼头盔者双目虎瞪,面目狰狞,嚣张的不可一世。
他叫睚眦,是九龙之二,杀神。
耳后侧靠近脖子那面有一颗苦海痣,因为他命盘非常不好,所以脾气生来倔强,好腥杀,更好打斗。
孙齐觉得自己是认识他的。
他心里想,“一个叫战神,一个叫杀神,必然有所联系。”
排开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那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战友。
果然,对方第一句话是问候他的,他道:“大圣菊安否?”
孙齐骇然的“啊”了声,作不了答。
一脸苦相的看着身边金蝉子,略一沉吟,低下了头,口中不住喃喃:“收了他罢……”
金蝉子此时却没有闲心开玩笑,而是眉头紧锁的眯眼与对方直视,冷冷道:“戴罪之身何敢出口狂言,放了我的人,饶你一命!”
睚眦静了片刻,他是认得金蝉子的,那个贡献了自己十世的善类异秉,所以并不想为难他,而是转头看了眼还在混天绫里搅弄的螭吻,把剑一横,满脸的骄纵轻狂,回道:“一物换一物。”
金蝉子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把脚边至今未醒的狴犴提了起来,朝上挥了挥,道:“来吧。”
睚眦提着长剑如长杆挑包,即使身后挂着两个成年小伙也并未感觉有多重,足刚着地,便把人放在了地上,伸出左手,面无表情道:“你先交人吧。我只需长剑一抽便能松开。”
孙齐有些担忧对方的失信,面色不太好看的回答:“不如一手一手,这样谁也不欠谁。”
睚眦闻言一怔,但马上恢复了原本的神情,带着不爽严厉的瞥向孙齐,威严道:“我的话有骗过你?现在倒是不信了?”
孙齐心底喝了一声,脸上微微蹙眉,有些心虚,又问说:“我们可有恩怨纠葛?”
“恩?”睚眦凑近了脸盯着孙齐黑瞳内的色彩,隐约嘀咕了一句,听不清楚,长剑因为身体的倾斜而被吊得更高,上头两人眼瞧着快要被切到肉,顿时一阵哀嚎。可睚眦却视若无睹,自顾自深思了一会儿,便道:“原来是被消了记忆。”
话音落下,又直起了身,瞬间抽刀断水,将身后两人从剑上扔下。接着对刚露出月色的天空拍了拍手。少顷,云雾缭绕之间忽的冒出一个黑点,竟是无视所有科学定理的笔直纵身跳下。
那人越过流云,落地的那一刹那,地上纵然出现了如同陨石坑一般的深凹,空气阻力与地面相冲的瞬间还掀起了一阵尘土飞扬,出场实在太过于隆重,直叫人瞠目结舌。
来人未见身影,却是先闻其声,熟悉的嗓音穿透眼前的雾霾飘进了孙齐耳中,语气有些僵硬,他道:“二哥你快些劫人上天,我们去给老六讨公道了!”
孙齐有些震惊,他虽不知道这老六是谁,但他认得声音的主人,狻猊。
事情的线索一下被连贯起来,他觉着这群人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说好了前来闹事,或者该说是造反。
不,也许从一开始就是算计过的。
包括让狴犴下地绑小白龙,包括用蒲牢的事情促使他们大闹东海。
更甚者,连观音,都可能是他们的帮手。
孙齐直觉要出事,本能的张开双手拨开烟尘,待得能看清前方,来不及跟金蝉子报备一声,忽的便身形矫健的窜进两人之间把狻猊猛然推开,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让他用尽全身力道竟是一拳打上了睚眦的腹部。
手骨“咯”的一声,断了。
场面一下陷入了混沌与糟糕,期间谁都没说一句话,就连金蝉子也是愣的睁大了双眼看着孙齐的一举一动。
少有的沉默悄然散入了空气之中,对方的肌肉的确不是假的,手指感到的剧烈疼痛前所未有,他已然忘了冲动背后的缘由, 只是意识过来时,睚眦的脸色变成了黑的。
孙齐现在知道了,他的力量并没有完全恢复,少了一半的神通,所以打不过对方。
战神杀神一字之隔,但一个是为了救人而存在,而另一个,也许是迫于无奈才杀人。
他憋着那口气望向了身后的天蓬和哪吒,哪吒却是指了指天蓬,然后又点了点头。
孙齐明白了他的意思,又附在睚眦耳边,恳求了一声:“你说过一人换一人,放了天蓬罢。”
这个人指的是命,而不是所谓的人质交换。
睚眦有些意外的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庞,鬼使神差般的答应了一句,“好!”
有人说过,做英雄是光荣的,不过那些人基本都不是英雄;
也有人说过,任何事物的交换法则都是要付出代价,代价可大可小,完全对照着你的贪婪之心。
甚至更有人说过,做英雄不如做枭雄,做枭雄不如做狗熊,因为狗熊活得长。
虽然都是些无稽之谈,但却并非没有道理。
就好像现在这一拳头,下一秒,就迎来了对方更加猛烈地反击——睚眦反手钳制孙齐上身,再一翻转,俯仰之间,右手肘部突地直逼孙齐后脑勺,使得那一瞬的重力全部按压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的脸打得深埋入了地下。
这一手快很准的是要他窒息了。
孙齐只感觉无边的疼痛超越了手骨骨折千万倍,眼前当场一黑,晕了过去。
时间交错,光影流连。
曾记否,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金蝉子见到画面的最后一秒倏地倒抽了一口气,强烈的视觉冲击使得他不知所措,双手握拳不住颤抖,目光锁着孙齐的全身上下,见其微微抽搐,心里一荡,只差彻底崩溃。
孙齐是什么时候恢复的力量他从没告诉过自己,那人一路跟来,无时无刻的不在做着被保护者的身份,就连刚刚的出手他也还以为是在演戏。
没想到此一时彼一时,金蝉子自认阅人无数,现在,他终于感觉到了什么是慌张。
睚眦收回长剑插入鞘内,来回打量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孙齐数眼,等到狻猊把狴犴背在身上,他转身长臂一撩,抓了哪吒和混天绫便往天上去了。
一人换一人,孙齐是拿自己的命换了天蓬的自由。
天蓬不知道其中缘由,松开了束缚急忙和金蝉子将孙齐从地下挖了出来,埋得不太深,只是刚好嵌进去一个人。
他整张脸肿得很厉害,特别是额头那块隆得很高,而且鼻梁也有些歪,淌了一地的血。幸好身上没有重创,只有脖子后面那块地方有淤青。
金蝉子不敢摸他的脸,只是把人背到了树边,放下后便让天蓬照看着,然后独自前往龙王的身前,神智近乎暴走,抬起一脚丝毫没有犹豫往龙王的腰腹踹去,人飞出半尺,拖的满地坑洼。
两个龙王还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又被金蝉子扯住了衣领直直提起,眼神早就没了温度,冰冷的声音灌入耳中,他道:“定海神针在哪里。”
语气并非询问,而是命令的祈使。
定海神针,定海神针,孙悟空那一百年的修行都在这根棒子身上,当年是谁没经过他的同意把物品归还!
龙王自觉完蛋,恐惧着一张脸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指向了海中,结巴道:“在,在龙椅下面的隔层里……”
真是天大的玩笑,定海神针不用来定海他们竟是藏着掖着?!
金蝉子没功夫跟他们纠缠,仰头看了眼天色,一轮满月高挂,潮水水位极高,可现在容不得他耽误一刻,调头转身匆匆便窜入海中。
孙齐性命虽无大碍,但重要的是那一百年的道行。当年孙齐转世投胎前把取经那一世的功德全部封印在了其中,这是丢不得也不能丢的!
金蝉子说过,“你这世的命我来保。”出家人不打诳语,即使拼了他的七魂三魄,他也要孙齐平安无事。
他捻了个诀,本是以为进入海中可以不受涨潮影响而使水路分开,可没想到急湍的流速推着他不能落脚,没了立足点,那咒术什么的就根本无法施加,情势危急之下,他干脆将佛珠塞回腰间,手脚并用的游起来。
海底的光线不如白天那般通透,凭借着清冷的月光很难找到正确的路线,他一边摸索一边行进,心里却不住打鼓,快些,再快些!
岸上的大树下,天蓬腿上枕着半昏迷的孙齐,他有一下没一下的触碰着对方额头上的那个脓包,所以,孙齐其实是被疼醒的。
眯了眯眼,模糊的脑袋在眼前晃悠的只让他想吐,条件反射的抬手,可刚一扯动神经,浑身上下就跟散了架那般疼的他嗷嗷叫。
天蓬嘻嘻笑了一声,然后又往他脸上的伤处重重按去,调侃道:“你怎么也有今天。”
孙齐怒目圆睁,难以置信的张了张嘴,还未吱声,天蓬却又笑的前仰后合。
哄小孩般的语气道:“大师兄,你别挣了,师父帮你去寻金箍棒了,你就好好待着,啊!”
“你……”孙齐铁青着脸瞪他,这呆子是不要命了,如果当时不是哪吒给他使眼色让他救他,自己果断救得是哪吒!
待得他拿了定海神针,定要打得他现猪形了不可!
天蓬按在孙齐伤口上的那只手渐渐开始有些发热,他是在为他运功疗伤,大师兄铁打的筋骨在太上老君的炼炉里都不会化了,可现在没了道行变成了这幅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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