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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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夜歌-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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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歌微微点点头,对姚黄道:“我当真没料到姚黄姑娘竟然会来这青楼当姑娘。”姚黄不以为意道:“这有何不可,道长都能来这青楼,更何况我也是卖艺不卖身。”墨歌眨眨眼,对着魏紫一笑道:“我来这青楼,还得多亏了魏公子。魏公子,是吧?”
  魏紫靠着梨花木小几随意一坐,道:“那墨歌道长可是要感激我?”
  墨歌正色道:“感激那是自然的,就是不知魏公子是觉得苏府风景美呢,还是这碧月楼更美些呢?“
  “你们也别叫我什么魏公子了,喊我阿紫便是。”
  “那阿紫也唤我墨歌就好。”墨歌改了口,又道:“阿紫可别欺我不曾去过苏府。”
  魏紫低下头,墨色的长发低垂,散了一地,久久没有答话。梓夜道:“阿紫可是有难处?”姚黄听罢摇摇头,只是叹了口气,复又弹起琴来,墨歌听的分明,那调子正是骨笛所奏,由古琴弹出,却多了份苍凉,少了些凌厉。
  “我与人有约定,不得将此事随意说出,若是墨歌执意要寻答案,我倒也不拦着。”魏紫斟酌了半晌,终于开口道,“我刚才见着梓夜,便猜那藏着梓夜的匣子可是下了锁魂咒。若真是如此,那梓夜该是听过迷魂引的。”
  梓夜静默片刻,道:“原来如此,师弟,我们走吧。”墨歌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道:“多谢阿紫了,阿紫以后若是有困难,我和师兄定当相助。”
  魏紫起身,施了一礼,道:“墨歌,我能说的便只有这么多了。
  “那今日就告辞了,打扰了。”
  墨歌走出老远,又听见凝碧轩内传出箫声呜咽,带着说不尽的凉意。
  作者有话要说:已修完~


☆、白骨谣(3)【修】

  墨歌回到客栈的时候,顺便拐到店小二的房间,梓夜见状,笑道:“师弟,你别太为难他。”墨歌哼哼了几声道:“师兄,你又不是不知,我这人记仇的很。”
  小二正欲走出房门,又被墨歌一把拉住,扯回房内,房门被砰的关上了。小二定睛一看,又是早上的那位道长,不由暗暗叫苦,面上却堆笑道:“道长有何吩咐?”墨歌挑了挑眉,道:“你当昨晚陷害道爷我会不知道么,我还没那么好糊弄。”小二把头点的如捣蒜般,口中连连称是,墨歌冷哼一声,小二身子一颤,道:“道长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的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墨歌心满意足地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甩甩衣袖,迈出房门的时候不忘对小二嘿嘿一笑道:“小二,对不住,最近道爷手头紧,房钱先赊着。”说罢脚底抹油般开溜了,店小二一脸如吃了黄连的苦相,欲哭无泪。
  “师兄,你想笑便笑,憋着怪难受的。”墨歌想了想,颇为苦恼道:“我当真是没钱了,那一锭银子给了老鸨,剩下的几枚铜钱怕是连半夜房钱都不够。”
  “哈哈,让你今日装阔绰。”
  是夜,墨歌又掏出那支骨笛,就着幽暗的烛火细细端详。
  苏家小少爷,苏沐,一月前身亡。虽说是小少爷,却并不得宠,因其母只是个没身份的丫头,只因生了个儿子才被纳为妾,却在苏沐十二岁那年便过世了,因此苏沐在苏府徒有小少爷的身份罢了,传闻身子还一直不好,是以从小便足不出户。这是临川人人都知道的秘密,这秘密知道的人多了,就成了丑闻,苏家一向引以为耻。
  一月前,苏家放出消息,苏沐因染了风寒不治而亡,按着规矩,三日后便下了葬。传闻下葬那天,春寒料峭,三两个人抬了口棺木就去了城外的坟地,寒鸦掠过枝头,低沉阴暗的天空竟下起了小雪,纷纷扬扬,下了整整一日才停止。
  墨歌对此的评价是传闻大多喜欢把事实夸大以示当时的不同寻常。梓夜却道:“苏沐的确死的蹊跷,兴许那天的雪真是什么预兆。”墨歌摩挲着骨笛,道:“一月前还是早春,下场小雪也没什么。不过”他话锋一转,“这骨笛应当就是那苏沐的了,只是不知道是谁做了这迷魂引,又是要给谁下的。”
  “迷魂引能迷人心智,不同于一般的幻术,它需以物作引方能施术。下这咒的人该是魏紫无疑,只是,魏紫是花妖,一向与人毫无瓜葛,他又为何要帮苏家某个人下咒呢。”
  “多想无益,师兄,我们去了苏府不就知道了。这骨笛在我身边放了两天,怨气倒是少了不少,应当不会再害人了。”
  “嗯,上次从窗口跑出去的怕是这苏小少爷的一缕生魂吧,他死的冤枉,自然也不肯投胎,只是被迷魂引禁锢在这笛中,逃脱不得。怪不得,与那苏姑娘的气息如此相似,原是一家人。”
  墨歌躺倒在床上,慢慢地想着,这小少爷该不会跑去苏家作恶了吧,但是转念一想,苏家罪有应得,但若是他伤及无辜又该如何是好,胡思乱想着就渐渐进了梦乡。
  两日很快过去,墨歌沿着衡河一路慢慢晃到苏府,日头正好,苏门鎏金的大门迎着朝阳熠熠生辉,墨歌敲了敲门,马上有小厮来应门,墨歌说明身份,被请到前厅等候。
  墨歌坐在红木椅上,看着前厅挂着的大匾额,是苏家先人所书的四个大字“宁静致远”笔力苍劲,苏家自那代起便开始风生水起,官至宰相,墨歌盯着那大字看了良久,半晌对梓夜道:“师兄,苏家先人自前朝起就官至宰相,现在即便在位者换了人,在朝中还能有立足的地,实属不易。”
  梓夜道:“苏家人大约是一直遵从祖训,宁静致远,做人还是为官大抵都是如此。”
  墨歌接过丫鬟递过的茶盏,小啜了一口,道:“苏姑娘何时才能来?”
  “大小姐在里头照顾姑爷,姑爷最近染了风寒身体不适。待安顿好了便出来。”
  “苏姑娘嫁人了?”
  “这,还不曾,只是已定下婚约。姑爷是苏家远方亲戚,算是大小姐的表兄。”
  “那你可知道你们苏家小少爷苏沐的事?”
  那丫鬟立刻显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这事奴婢也不大清楚,小少爷平日也与我们接触不多。”
  墨歌也不为难她,挥挥手,让她下去了。“师兄,那苏家姑爷可是苏墨白?”
  “应当是了,苏墨白是远近闻名的才子,未及弱冠就以一首长安赋深得当今圣上欣赏。”
  墨歌渐渐陷入深思,进了苏府那若有若无的气息似乎重了些,却又不似一般怨气,只是让人觉得一股凉意涌上心头。“苏沐啊苏沐,你究竟是怎么死的呢。”他在心里暗暗想着。
  正思索着,远远地传来一阵笑声,正是三日前见到的绿衣姑娘,纤纤。后头跟着苏家大小姐苏浅堇。苏浅堇依然一袭淡紫衫子,只是面色比三日前苍白了些,却仍是巧笑着招呼。
  墨歌客套的回了,二人坐下,苏浅堇挥退了下人,就连纤纤也嘟着嘴被带走了。
  苏浅堇低着头踟蹰片刻,墨歌看见她的十指紧紧地抓着衣裙,手指骨节出泛起了青白色也不愿放手。阳光透过雕花的窗子照进来,在地上涂成一片斑驳的惨白,依稀是梅花的形状,墨歌低垂着眼仔细看着,苏浅堇却猛地抬起头来,轻轻吐出一口气道:“道长可曾听说过迷魂引?”
  墨歌乍一听,脑海中似有灵光闪过,莫非是这位苏家大小姐请魏紫下的咒。他不动声色道:“听说过,不知苏姑娘是何意?”苏浅堇面上微微露出痛苦的神色道:“道长可会施这迷魂引?”墨歌用手指轻轻敲着桌案,沉吟片刻道:“这迷魂引是不传的秘术,施术者必然耗费极大的心力。”
  “道长放心,钱财不是问题。”
  墨歌似笑非笑地抬起头望着苏浅堇道:“苏姑娘莫不会以为这世上有钱便能做到一切吧。”说罢,霍地起身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辞了。”
  “等等!”身后苏浅堇急切地叫住他,“有冒犯之处还望道长见谅,道长想要什么,小女子一定竭力办到。只是希望道长能为我施术。”墨歌转过身,轻轻一笑道:“好。”
  苏浅堇又命人奉上一盏茶,唤墨歌落座,墨歌也不同她客气径直坐了,苏浅堇低眉深思,想到深处拿着茶盏的手情不自禁地微微地颤了颤,最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已修完~


☆、白骨谣(4)【修】

  苏家大小姐苏浅堇是苏家嫡出,只可惜是个女儿。幼时有客人来府中,父亲同他们寒暄时苏浅堇悄悄躲在角落里听他们说话,时常能听到如此感叹。
  初时听见尚不以为意,听的多了,便有些恼怒起来,苏浅堇跺跺脚偷偷跑出了前厅,一路小跑着往后院去了。
  苏府的后院住着苏老爷的妾室,平日里在府中却不经常见到,只逢年过节的在家宴上见到几次,偶听有人私下里嚼舌根,说当年那女子本是府里的一个小丫鬟,勾引了苏老爷,生了个儿子,才得以被纳为妾。
  苏浅堇听到勾引这个词,便觉得这词难听至极,她特意去问了父亲为她请的夫子,夫子听罢气白了一张脸,怒道:“这些乱七八糟的词小姐是从哪听来的?”她愣愣地看着夫子生气的脸,暗暗吐了吐舌头。
  父亲的妾她是见过几次的,温柔如水的女子,好几次她暗中想着这样的女子怎么会跟勾引这种词联系在一起呢。
  苏浅堇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一个人去后院待着,便是在那时跟父亲的妾室有了交集,苏浅堇一般都喊她二娘,二娘身子一直不大好,却会在她跑来生闷气的时候温柔地边听她说话边替她打理头发,那些丫鬟的手重时常扯痛她,二娘却不会,灵活地替她绾一个双鬟,铜镜中的二娘笑的温婉的模样,直教她想起了故事里的母亲——她的生母不知为何总是刻意疏远她,长年住在郊外的寺中,久了便再也亲不起来了,说起来她倒真是和二娘亲一些。
  二娘有个儿子,同她一般大,长的也很讨喜,姐弟两那时感情好经常跑出府去玩。
  某日,她站在书房外听到父亲在房里同夫子讲话,夫子道:“不妨让小少爷也来上课,小少爷虽是庶出,总是个男孩子。”她欢喜地径直推了门进去,忘了礼节,只拍着手道:“好啊好啊。”却见父亲板起脸来,斥责道:“没礼貌,大人在商量事情的时候你来搀和什么,进门也不知道敲门。”她惨白了一张小脸,委屈地撇了撇了嘴,没有说话,身旁的夫子低声安慰着,她奋力地摇摇头,跑出房去。
  那一次母亲破天荒地命丫鬟将她带到寺中住了几日,是夜握着她的手好一阵温声细语,豆大的泪珠从眼里扑落落地掉下来,母亲叹了口气,道:“你父亲也是为你好,你弟弟虽是庶出,但终究是个男孩子,日后真是读了书恐怕在苏家的地位还要在你之上。”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母亲同她讲了半夜的话,大抵是说要她以后少跟弟弟来往,彼时的她懵懵懂懂,日后却终究还是跟弟弟渐渐疏远了。去后院的日子随着年岁增长也渐渐少了,直到后来,听父亲说起二娘病逝了,她才恍然惊觉,许久不曾去过那里了,再去的时候,远远望见后院雪白一片,做法事的道士嘴里摇头晃脑的嘴里念念有词,她看着灵堂之上一个硕大的“奠”字,只觉得心惊肉跳,还未走近便跑了出去。
  十四岁那年,京城的远亲来访,父亲命苏浅堇一道去府门口迎接,春日里大好天气,阳光照的人几欲昏睡过去,只见一顶小巧的马车停在府门口,车后跟着一匹高头大马,马上的人跟着车一起停了下来,下马之时风扬起了他的衣摆,衣上绘着的墨竹亦随风而动,苏浅堇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只盯着他的衣裳看了半晌,直到一个温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位就是堇妹妹了?”
  她轻轻地啊了一声,抬起头看到来人,对面的男子面若冠玉,笑的温文,她蓦地便想起了那句古老的诗句: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父亲在一旁笑道:“这丫头发什么愣呢,这是你远房的表哥——苏墨白。”
  她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暗想原来是他。
  一盏茶已凉透了,苏浅堇慢慢摩挲着细腻的白瓷茶盏,又是一声叹息。
  墨歌瞧了一眼一旁的梓夜,却见梓夜对着他摇摇头,苏浅堇似是已没了说下去的念头,虽然这故事说的没头没尾,墨歌也只能作罢,便开口道:“苏姑娘可否让我们先见见需要施术的人?”
  苏浅堇猛地反应过来,满含歉意道:“抱歉,我失态了。方才说的那些话道长听过便算了吧。我这就带道长去见墨白。”
  墨歌点点头,却暗暗留了个心眼。
  见到苏墨白的时候,墨歌却是吃了一惊,却又在意料之中。迷魂引失了骨笛这个引,就仿佛没了灵魂,效力自然渐渐失了,只是还未全然失效之前,苏墨白便是这一副半恍惚的状态。
  当墨歌随着苏浅堇走进苏墨白房内的时候,苏墨白正透过窗子看远方的天空,屋内檀香升起冉冉的烟尘,苏墨白静静地坐在昏暗的角落里,看到苏浅堇后头的墨歌,只是道了一声,“原来是有客人。”便又呆坐在那里。
  苏浅堇不好意思道:“墨白大约是睡着了,还望道长见谅。”说罢,喊丫鬟将苏墨白小心地放倒在床上,亲手为他盖好毯子。
  苏墨白的眉眼生的极英俊,墨歌心中暗叹,难怪苏大小姐如此倾心于他,又有才,生的又好的男子怕是不多见了。
  墨歌转过头细细端详起这间房间,屋内摆设不多,多是考究的器物,倒是墙上挂着一幅画,墨歌凑近了看,是一男子躺在桃花下熟睡的模样,细看那男子的眉眼当真像极了苏浅堇,若不是那一身月白男装,怕是会误认为那便是苏浅堇了。画旁有题字:人面桃花相映红。还有落款,正是苏墨白的手笔。
  “苏姑娘,这画中人是?”
  苏浅堇眼中闪过一丝波澜,道:“这便是家弟,苏沐。”
  墨歌玩味着看着画中人,却听梓夜道:“原来这便是苏沐,当真好相貌。”
  “师兄不奇怪苏沐怎么生的如此像苏浅堇么?”
  梓夜一愣道:“是了,据苏姑娘所说两人应不是一母所生。”却听墨歌已开口道:“小公子生的跟苏姑娘当真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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