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京官有钱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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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京官有钱有肉-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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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全挑明了。

赵向彦是难得几个敢谈论董肖佚女子身份的楚地大臣,以前董肖佚有襄王罩着,即便底下有些人质疑董肖佚的性别,却都是不敢说的。

沈英干脆明着回他:“董大人的确是要进京的,但她自己未必乐意。”

赵向彦似是猜到一般,说道:“她自然是在楚地过得自在,若是当真进了京,且不说她太年轻资历还不够,就冲她那尴尬的身份,恐怕朝中也得起大风浪。楚地毕竟弹丸之地,一切皆在掌控之中,可那位现下手中是天下河山,委实要难控得多。”

沈英听他这话里的意思,已是猜透他的态度:“想来赵兄是认为董肖佚留在楚地更好?”

赵向彦又叹口气:“留一时算一时罢,也不是长久之计。”

董肖佚留在楚地,新皇便不会动楚地一分一毫。但若董肖佚一走,楚地无主无监理,恐怕废藩置州也就是短短几个月的事情。

一旦废藩置州,楚地原先这帮臣子,除却已进了京的和分派到地方做官的,其余的便都得闲散在家,顿时没了去处。

从楚地这帮文臣的角度来看,董肖佚留在楚地,无疑是利大于弊的。

赵向彦自然也是这样想的。

沈英道:“赵兄与董肖佚私交也算不错,可有探过她的意思?”

赵向彦笑了笑,却有些无奈的意思:“她不愿走,自然是因为现下这样她乐意,与旁人想必没有多大干系。董肖佚那样的人,又怎会顾旁人死活,这点你应当知道的。”

沈英索性挑明:“她好歹与那位处了这么些年,放下就这样容易?”

赵向彦这十来年算是看穿了董肖佚与新皇的那些事情,苦笑了笑说:“说这话已是僭越了。”

他声音放低了些,又同沈英道:“一年前董肖佚小产过,几乎无人知道此事,被瞒得太深了。两人想必有些误会,虽明面上还是对她宠信有加、一副君臣和乐的模样,但暗地里已近乎翻了脸。”

这消息沈英听都未听过,虽是惊诧,表面上却是淡淡:“虽是这样,多少年的情谊在,又怎可能说放手就放手。”

赵向彦毕竟情路走得比沈英要长,便叹口气道:“兴许是倦了罢,人同人之间相识相知,都是缘分到了便很容易的事,但相守却要难得多。那两位也不例外,情路只会比寻常人更难走。”

沈英没有说话。

赵向彦面对一桌佳肴也无心吃了,只说:“你这回若是劝董肖佚进京,劝成了,楚地就得散成一盘沙;若劝不成,楚地还能多撑一撑,不过废藩亦是迟早的事,其实想想现下也并不值得死撑了。”

沈英道:“赵兄乃楚地不可或缺的重臣,且清名在外,不论楚地哪座城的百姓都会期待这样的父母官。”他这话说完已算是仁至义尽,楚地散是散了,但赵向彦的仕途却并不会因此而终结,兴许上头都已经想好了每个人的去处,就等着开闸放水。

赵向彦其实也猜到会是这么个安排,听沈英这样说,也是稍稍定心些。

这时辰早已过了午饭的点,赵向彦过来也不是为了这一桌菜,他见时辰不早,便与沈英道:“董肖佚亦是有软肋的,枉她再有手段,但终究是个女人。一年前的小产,你若是有心去查一查,兴许能挖出些什么。”

赵向彦知沈英是聪明人,话说到此,便不再继续往下说,已是起了身告辞。

沈英送他出门,在外头站了会儿,这才折回来找孟景春。

孟景春方才将隔屋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却装了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继续埋头吃。沈英坐到她对面,将烤鱼的盘子拖过来,替她将鱼切成小块又推回去,自己夹了菜随便吃着。

他吃得不多,很快便放下碗筷,见孟景春还在拼命吃,便伸手过去揉了揉她脑袋:“慢慢吃,不急的。”

孟景春点点头,继续吃了几口,也放下了碗筷,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直接趴在了桌上。沈英拿过帕子伸手过去替她擦了擦嘴,问她:“今日天气好,下午可有想去的地方?”

孟景春嘀咕道:“我对华阳城不熟的,怎知道要去哪儿……”

“随便转转也好。”

“不去了,我想回去睡觉。”孟景春打了个哈欠。

沈英见她似乎兴致不高,便问她:“因我方才去见客不高兴了么?”

孟景春摇摇头,却又笑着点了点头:“好东西要一起吃啊,一个人吃就……恩,你知道的。”

“再过三四日我们便得启程回京,没时间耽搁了。这位赵向彦大人很忙,今日还在华阳城指不定明日就去乡下巡视了。恰好他有空,所以便遣人去请……”

“不要紧的。”她想了想,沈英也应是知道这两间隔音很差,关于董肖佚的这些事恐也是没打算瞒她,便道:“那位赵向彦大人所言若都是真话,你当真要去查她小产一事么?”

沈英神思顿了一刻,却回说:“不查。”

赵向彦方才的意思已很明确,他所指之路,无非是追查出董肖佚的把柄来,威胁她进京。但用这等把柄去威胁一个女人,他做不出。

【六八】后继有望

孟景春听他这样讲;赞许地点了点头,胆又肥了肥,伸手去捏了捏沈英的脸,自己笑得开心。

沈英只看着她,也不动,说道:“捏得舒服么?”

孟景春抿着唇拼命点头。

“傻子。”沈英挪开她爪子;忽然说:“听说你到现在律条还背不全?”

孟景春脑子一转,回说:“用得到的就背;用不到的就不背,有些背了没意思的;那么厚一册……”

沈英的模样活脱脱像个教书先生:“读了那么多年书,背一本律典倒投机取巧了。”

孟景春晃晃脑袋:“此言差矣,我念书的时候就没有背全过。背诵虽是基本但不是全部;且又不是每本书从头翻到尾皆是精华的。难不成相爷以前念书时就只死记硬背?”

强词夺理。

沈英却说:“不愿背全就不要留在大理寺了。”

“诶?为何?”

沈英仍是商量的口气:“等回了京,调你到政事堂罢。”

孟景春脱口而出:“不要。”

“为何不要?政事堂闲差也是有的,又何必在大理寺熬着,忙起来都不着家。大理寺就那般好?严学中这个上官难道比我还会体恤下属?”

孟景春早猜到他会提这一茬,没料今天就挑明了。她自然已提前想好了回辞,道:“若去政事堂做一份闲差当米虫,倒不如辞官在家了。辞官在家呢,我就天天守着大宅子等相爷回来,反正我也好吃懒做,不会觉着无聊的。且这样以后也不必出门了,灰头土脸地天天窝着。”

沈英笑了:“罢了罢了,我不过就提一提,你还真……”

孟景春却一点也不似开玩笑的模样:“可回了京,又不能以夫妻相称了,在外头还要装着。”她揉揉脑袋,咬牙道:“真是不爽啊,抓心挠肺,天天作戏。”

“用不着作戏太久的。”沈英手伸过去搭住她脑袋,将她那两只不安分的手一一挪开,轻笑道:“我都忍得了,你还忍不了?”

孟景春点点头,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样子:“人欲无穷,食髓知味啊。”

“乱用。”

沈英轻拍了一下她脑袋,已是起了身:“既然你倦了想歇着,先让人送你回去罢,我还有些事要办。”

“下官……”她看一眼沈英,“恭送夫君大人。”

沈英见她又回到以前那皮实模样,竟忍不住笑了笑:“好了,回去歇着罢,昨日也累了。”

孟景春装模作样地躬身送他,待他走了,便也回了府。

她甫一回到府中,董肖佚正要走,沈代悦送她到门口,孟景春见到她便喊了一声姑姑,又想起先前在饭庄里听赵向彦说的那些话,再看看董肖佚竟觉着她十分辛苦。

自己不过才以女子身为官一年多,就以体会到其中难处,又何况做了十多年官的董肖佚。

董肖佚看她一副乖巧的新妇模样,唇角淡笑了笑,心中却有些羡慕。得一知心夫君,且大有天下唯她不可的架势,处处回护。这份福气,真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董肖佚也未多说,便告了辞,只留下孟景春与沈代悦在门口站着。沈代悦问她:“嫂嫂吃过了吗?”

“恩。”

她亲昵挽过孟景春的胳膊,浅笑着问她:“京城好吗?”

孟景春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懵,忽问这个做什么?她道:“指什么方面?”

沈代悦似是想了想,末了说:“只问个大概。”

孟景春瞧她这模样,心中已隐隐冒出个念头来,便同她说:“京城自然有京城的好,就像华阳城也有华阳城的好。”

沈代悦想想,却说:“我自出生到现在十五个年头,从未出过华阳城半步。幼年时觉着,世间大概也就这样大了罢,可后来才知道,脚下不过方寸。我羡慕长姐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可以抛头露面谈生意,但我没有这个本事,只会念书。这阵子母亲已是托人给我说亲了,也不知会嫁去哪家。一旦出嫁,恐怕就再也不能出去走动了罢。”

她虽语气淡淡,可终究透着怅然。孟景春听着,此时也确定了揣测,这丫头是想跟着去京城啊……

“恩……”孟景春想了想,“先不说爹娘愿不愿意让你出外走动,你自己走出去,可想过要做什么?京城书院不似楚地这边可以收女学生的。”

沈代悦点点头,道:“我知道,但今日董先生说兴许不久京城就会开设女学了。”

“是么?”董肖佚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不乐意去京城的么?

孟景春轻蹙眉,沈代悦习惯性地伸手过去揉了揉她眉心:“嫂嫂不皱眉会更好看呢。”

孟景春有些不好意思,旁边的沈代悦软绵绵的,怪招人疼,与之相比,她觉着自己就像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她想了想,同沈代悦道:“左右长姐现下也在京城,她定是会因生意上的事常常回来的。你不妨这样同爹娘说——”

沈代悦期待地望着她。

“你便说想去京城住一阵,过些日子便同长姐一道回楚地,这样应是容易说得通罢。”

沈代悦点点头:“嫂嫂这个主意确实是好的,但嫂嫂能不能……”她支吾了一阵:“嫂嫂能否跟我一道……去爹娘那里说呢……”

小丫头鬼机灵啊。孟景春虽然脸皮厚,可让她才刚成新媳妇,这会儿就去跟公婆说要带小姑子离家出走,实在是……

她面上有为难之色,沈代悦却一脸恳切地看着她。

孟景春犹豫一阵,思考了一下措辞,最后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好罢……等你阿兄回来再去说,行吗?”

小丫头当然知道阿兄现在是唯嫂嫂之命是从,如今目的达到,微笑着点点头说:“那辛苦嫂嫂。”

孟景春很是客气:“不要紧。”

作别沈代悦后她回房睡觉,屋内已被重新收拾了一番,连床铺都又换了新,再也不必睡在一堆硌人的吃食上了,她心满意足。

临近傍晚时,她起来穿衣洗脸,打算去吃晚饭,侍女却给她直接送到房里来了。她随口问了一句:“可见着少爷回来了?”

那侍女回她道:“已是回来了,这饭食正是少爷吩咐送来的。”

孟景春又问道:“那少爷现下在哪里,知道吗?”

“少爷一回来便被夫人喊了去,现下应在佛堂那边罢。”

孟景春应了声,接着吃饭,待用完晚饭,她觉着有些撑,便出门走走。天色将晚,走廊里的灯笼全点了起来,她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佛堂门口。

孟景春止住步子,听得屋内人的说话声。

“时苓同严姑爷聚少离多,一个忙生意,一个为朝廷卖命,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现下两人虽聚在京城,可时苓那个性子,她能闲多久?过阵子恐怕也就回来了。严姑爷总不可能放着大好前程不要,跟着她回华阳城。这么一来,又得分着过日子了,你说这哪叫过日子?”

沈英先前一直不说话,母亲将话说到这里,他才开口道:“母亲的意思是不让时苓回来?”

“你就给我装糊涂罢。”沈夫人指指他,“家里这么大的生意总得有人顾,你爹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他能看顾多少?还不全指靠着时苓?她若不回来,这家里的产业就要垮的。你若是有点出息,还用得着自己妹妹抛头露面做生意?”

沈夫人意下很明显,女儿跟着姑爷在京城闲过,沈英这个儿子也该回来接替家中的事情了。

但沈英却道:“儿子不是做生意的料,恐怕不能遂爹娘的愿了。”

沈夫人似是料到他会这样说一般:“你不过就是贪恋你京城那官位。”

“儿子也不打算做久,但后路却并不是回来接管家中产业。何况……”他慢条斯理地顿了顿:“家中大半产业都是时苓这些年拼下来的,让我接管岂不是笑话?别说我不肯,就算时苓也不会愿意,她哪里是能闲在京城做官夫人的人?她年纪不大,将来总会有孩子,让她孩子接管这沈家产业罢,儿子实在有力无心。”

“她不会有孩子了。”

沈英闻言忽地说不出话来。

沈夫人叹道:“要有早有了,也看过大夫求过菩萨,但都没什么用。”

沈英没有出声。

“这等事到底私密,接连看了几个大夫都没什么用,她自己便也不抱指望了,上回在荆州时,碰着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甚至都想着捡回来养了,那小孩儿却命薄,在路上得天花死了。”

沈夫人又叹气:“你别看她平日里那个样子,都是生意场上惯出来的。外面一套,里面一套,死要面子。那孩子死了她难过了许久,先是觉着可能没有缘分,后来想着想着,竟觉得自己没有养孩子的福气了。她见你成婚亦是高兴的,家书上瞧得出来——”

沈夫人拿过那家书递给沈英:“想来是觉得沈家后继有望,所以高兴罢。”

沈英却未接那家书,愣了许久这才起了身,同沈夫人道:“儿子倦了,便先走了。母亲的话,儿子心中自有思量。”

沈夫人也不多说,只由得他出门。

孟景春今日第二次听墙角,又听得心中郁郁,她正转身要走,沈英已是瞧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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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口是心非

沈英喊住她;孟景春连忙回过头来老实交代:“我不是故意听的……”

沈英揉揉她脑袋,只说:“我还未吃,你要跟我去吃饭么?”

“恩。”

沈英继续往前走,随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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