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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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雄主- 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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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隆冬,天寒地冻,别的缺少,唯独冰块是不缺的,只要有水,便会有冰。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仇金狸高烧减退,人跟着清醒了过来,而不再是满口胡言乱语了,所谓胡言乱语,其实也就只是不住地念叨着一句话:“我错了,我不该……不该背叛……小河古堡……”

话是说得含混不清,听者,需要用好大的注意力和耐心,一遍接一遍地听,才能听得清楚。

仇金豹伤势减轻了不少,他此刻已经下了床,盘腿打坐在一个方凳之上,运起神通,疗伤,以尽量加快恢复的速度。

然而,当他听到仇金狸的忏悔,他的心却是乱了,是痛苦致乱,也是关心致乱。

他看着面前的弟弟仇金狸,满面痛苦,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他说,可是,却只得忍耐着,因为他的弟弟还没有醒,而他,必须保持安静,给仇金狸这样一个有利的环境,让他挺熬,看看他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熬过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万一熬不过去,那就是任何希望都没了。

仇金豹顺下目光去,看到仇金狸躺在一堆白色的冰块之上,一支支蜡烛的柔和而又明亮的光芒,照着他僵白的面庞。

由于高烧的减退,他开始获得了难得的安稳,他平静地躺着,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已经昏睡过去,永远跟这个世界拜拜了。

然而,面庞的平静,却只是一个表面现象,而绝非事实。

仇金豹的目光,向下移动,到了仇金狸的胸脯和肚腹之上,这里皮肉裂开,血迹斑斑;两条胳膊,耷拉在躯干的两侧,仿佛已经不是他的,压根儿不再听从他的调换。

两条大腿,情况则是更惨,右脚已经没有了,只剩下大半截儿腿骨,垂着;左腿虽然情况好些,可是,皮肉却几乎是翻卷了过来,同样是惨不忍睹。

仇金豹再也忍耐不住,泪水从他那并不算大的眼眶里,奔涌而出,流溢得满腮皆是,只是不敢出声,正所谓忍泣吞声。

看到这里,柳思健不忍再看,将头移向了一边;冯玲儿则是立在他的身边,将臻首依偎在他的怀里,更是不敢再将一双美目,往仇金狸的身上瞥一下。

章白虎也是不忍直视,想要出去,又怕仇金豹有事相求,找不到他,只得忍耐;相比之下,安青则是没有太多顾虑地走了出去,身为此间的女主人,轻易是不见外人的。

她会走来探望,完全是出于对丈夫的支持,仇金豹毕竟是章白虎的同盟者,她探望了仇金狸,给了仇金豹足够的面子,显示出了对于两家联手的重视。

这一作为展现了之后,她再留下也没有什么作用了,因此,回去则是成了最好的选择。

章竹姿虽然希望看到柳思健,然而他的身边却是立着冯玲儿,人家郎情妾意的,恩恩爱爱亲密无间,她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甚至有不如无的外姓女子,所以,倒是不如随嫂嫂离去的好。

故此,这妯娌二人轻步迈出屋去,走回了三楼之上。

第三百七十九章:仇金狸死了(上)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躺着的仇金狸那僵白的面庞突然抽搐了一下,虽然很是轻微,但是,仇金豹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他是一直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仇金狸的。

仇金狸的右手,就在仇金豹的手边,此时,也是抖动了一下。

“弟弟,你醒了么?”仇金豹努力地压低他那憨厚浑浊的语调,尽量以一种轻柔之声发音,充满感情地问道,他当然是察觉到他醒了,他的喜极而泣便是最好的证明。

“哥……”

仇金狸神魂清晰,倒是比先前强得多了,可是,这只怕也就是所谓回光返照了,仇金狸已经走到了他人生的尽头,他受伤太重,哪怕就是大罗金仙来,也是回天乏术了。

“哥……我……我错了……”

仇金狸想说话,可是,他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使尽了力气,发出的声音,却还是如同蚊子叫,即便是在他的周围,不是用神细听,都是听不到的。

“先歇着……”仇金豹心疼弟弟,想不让他再说,故此,出声阻止。

“让他说吧,仇大哥,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柳思健伸出厚重的手掌,压在仇金豹的肥壮的肩膀上,给他力量,同时,点醒他,让他最好倾听,而不要阻止仇金狸,因为,他真的时间不多了。

柳思健是跟冯玲儿在一处,不忍心再看仇金狸这副惨像,但他和冯玲儿也就是立在仇金豹旁边的不远处,故此,仇金狸醒来发声,他是及时听到了的。

及时听到,自然也就能及时赶到了。

“哥……我……真的……错……了……”

仇金狸气若游丝地说着,说到最后,已经几乎是跟没说差不多了,因为,真得听不清楚了,但他还是在拼命挣扎着说下去,他的干裂的嘴唇还在抖动着,越来越轻微,最终一动不动了。

他那微微闪现出一丝光亮的眸子,那一点余光,也是在此时,消散了。

仇金狸死了,是在悔愧交加中死去了——对他而言,一切都结束了!

但是,对于大家来说,事情却是刚刚开始,围绕处理仇金狸的尸体,还必须得费一番功夫了哩!

“弟弟……”仇金豹痛呼一声,泪水如同江河决堤,再次地奔涌而出,泛滥开去,仇金狸背叛小河古堡,他虽然恨不得杀了这个叛徒,但是,说到底,二人可是亲兄弟,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是这么一种存在,这是绝对无法轻易就能割舍得下的。

“仇大哥,死者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哪!”柳思健劝慰他道,章白虎也是走过来,一样地对其进行劝慰,以尽结拜兄弟之间的这种情分。

仇金豹一宿无眠,他是在为仇金狸守灵。

柳思健和章白虎说是要陪同仇金豹,一起为仇金狸守灵的,然而,仇金豹却不许,他忍住了那极度的悲痛,说道:“我们兄弟三人结拜,以义气为重,说到底,这只是我们三人之间的事情,二弟和三弟你们俩是不可以像我这么苦熬的。因为,仇金狸到底还只是我一个人的弟弟,所以,还是就由我一个人来为仇金狸守这个灵吧!”

仇金豹说得在情在理,柳思健和章白虎只得同意,一边答应仇金豹的请求,一边便是告辞了出来,是各自回各自的屋子休息。

这一种休息是必须的,因为明天还要为安葬仇金狸而奔波劳累,所以,不在此时就赶紧睡觉,以养精蓄锐,明天的事情,二人处理起来,只怕会是无精打采的,而这,显然是不应该的。

隆冬的太阳,出得很迟,像是就连它都是惧怕寒冷的,宁愿在自己的窝儿里多呆一会儿,所以,当新的一天里的太阳,终于升起来了的时候,已经是到了卯时中刻了。

仇金豹是一夜没有合眼,他一直都在陪仇金狸,一份情,兄长对弟弟的,而且,还是做了叛徒的弟弟,这是很够意思的了。

章白虎抽出了二十多个工人,不去伐木了,而是赶到近南镇上去,买了孝布等物,当然,最为重要的是给仇金狸买了一副棺材,把他收殓在里面。

就由这些工人给抬了那口棺材,将仇金狸埋葬在了小楼的东边,也就是先前他所居住的那片瓦房的西方略偏向西北一点的方向上。

仇金豹思来想去,不能把仇金狸的尸首运回小河古堡,那样的话,他是要遭受审判的,到时候,没事都得审出事来!

人死了,尸体还在,还能为它活着时候,所犯的罪过,承担责任,按说也是应该的,只是仇金豹却不愿意让他的亲弟弟经受那一切。

站在墓坑边上,看着工人们将土一锹一锹掘起来,撒下去,将装着仇金狸尸首的棺木给埋了,很快,就在那里堆出一个土丘,圆圆的,仇金豹却是久久不能离去。

不过,他的伤痛却也不再像是昨夜那般令他无法忍受,他已经逐渐地能够接受这一事实了。

工人们的任务,完成了,于是,他们就撤退了。

他们回去,等着开饭,这一顿饭,那可是特别为他们准备的,他们只是干活,没有丝毫的忧伤,虽然也并没有笑,这个时候笑,显然是不合时宜的,这么一点觉悟他们倒还是有的。

但是,他们却也没有必要陪着仇金豹去痛苦,毕竟,仇金狸只是他的亲人,而不是他们的亲人。

章白虎回去了,是要对安排饭食下达指令,不然,加班的事儿,他们可是不愿意干的,而他这位场主,所要做的,则是告诉厨师们,尽管做饭菜,他会给他们奖赏的,每人一两银子。

“玲儿,你和章姑娘先回去吧,我留下陪陪仇大哥。”

柳思健向着冯玲儿说着,便是松开了她的手,儿女情长虽然是他需要的,但是,作为男子汉大丈夫,他也是有着事情要做的。

“嗯,好的。”冯玲儿当然是理解自己的夫君的,便是努力地点了一点头,而后,便是和章竹姿一起,随同大家回去了。

柳思健见仇金豹依然立在那里,面对那个坟丘,呆呆出神,他便是走过去,看他神情平静,这才缓缓地说道:“仇大哥,小弟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吧!仇金狸能有今天这样一个结局,或许已经是最好的了,因为,再怎么说,总比把他押回小河古堡受审要强!”

第三百八十章:仇金狸死了(中)

“是的,你说的没错儿,小兄弟。”

仇金豹深以为然地点一点头,答道:“若是押回小河古堡受审,他同样是难逃一死,而且,会比现在死得还要惨!”

“而且,还会让你这个当兄长兼堡主的,颜面扫地,从而让仇三爷他们看了笑话,虽然并不会因此威胁到你的地位,但却会让你在一段时间内抬不起头来。”

柳思健接着他的话往下说,说出了这些,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他从失去弟弟的悲痛中摆脱出来,既然仇金狸此刻的归宿,已经是最好的了,那么,节哀顺便,无疑就是仇金豹这个当哥哥的最应该做的事情。

仇金豹则是转过头来,用颇为意外的眼神,更兼颇感吃惊的神情,望着柳思健,轻声地说道:“小兄弟,想不到你竟然心里还装着这么不老少的事情,就连仇三爷他们都记得。”

“毕竟是在小河古堡待了一段时间,耳濡目染,想不记得都难哪!”柳思健歉意地一笑,耸了耸肩膀,是在说明,他不是有意要窃取小河古堡的隐秘的。

仇金豹连连地点头,表示认可他的说法,同时,接着说道:“按可恶程度而言,仇金狸的所作所为,虽然让人无法忍受,但是,仇三爷那帮家伙,他们的可恶程度,却也同样让人无法忍受,甚至简直就可以说是有过而无不及!”

说到这里,他愤愤地骂道:“这么一帮家伙,我真是想把他们斩尽杀绝了!”

“不可能的,矛盾永远存在,你杀了仇三爷,还会跳出仇七爷、仇八爷,人间的事情,其实,就是如此,永远都是让人难奈其何!”

柳思健说到这些,也唯有摇头兴叹,经历了这么些人世沧桑,他对人心世道,也真是有了越来越多的了解了。

“小兄弟,我想报仇——我要杀了那头蝠虎兽!”

仇金豹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的两个拳头,攥得死死的,而这,显示出的是他的决心,但是,随即,他神情痛苦起来,便是用左手捂住了右臂,那里有一块伤,估计是太过用力,导致了伤口撕裂吧!

像他所受的伤,哪怕只是有一点点被牵动,那都是剧痛难当的。

“嗯,仇大哥,尽管放心,报仇的事,包在我身上。”

柳思健保证地说着,顿了一顿,接着,更是郑重地承诺道:“杀了那头蝠虎之后,它的精魄,我会交给你炼化,那头蝠虎兽,可是要比那头驼熊强出不少的。”

他这样做,自然还是为了搞平衡,在章、仇二人之间的这种平衡,他要搞,而这,还只是一个小平衡,在未来,还有更大的平衡,需要他来搞哩!

“哦,如此,那就多谢小兄弟了!”

仇金豹听柳思健说竟然会将蝠虎的精魄,交给他炼化,满心中那可都是感激哪,蝠虎在他和章白虎之间所起到的作用的巨大,那是不容置疑的,只要他炼化了蝠虎兽,章白虎拥有驼熊兽的优势,就将荡然无存。

那个时候,仇金豹不光不再惧怕章白虎,章白虎甚至都得转过头来,惧怕他了。

“仇大哥,你是怎么在无忧森林里找到仇金狸的?又是怎么碰上那蝠虎兽的?”

柳思健实在是不敢想象怎么竟会有这般的巧合,而对于当时的情景,他也的确是想要知道,因为,这可能会提供那头蝠虎的出没特点,从而,就有利于找到它,等他去猎杀它的时候。

“一开始,我只是漫无目的地搜寻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那处高台之前。我在台下,仰望台上,正在想要不要上去看看,就在这时候,那上面却是突然传来一声惨呼,虽然微弱,但是,我听到了。”

说到这里,仇金豹那布满伤痕的脸上,突然产生了一阵抽搐,他的目光中闪现出一抹恐惧的神色,不过,讲说并没有停下来,他道:“仇金狸的声音,我是清楚的,虽然与往常颇为的不同,但是,我能确定,那就是他在呼救。”

“哦,原来是这样!”柳思健不由得答道,他的目光,便是转过来,望着他,一边用神地听着,这可是很重要的信息。

“我来不及多想,便是飞身跃上了那处高台。树木草茎遮挡住了我的目光,但是,我顾不得这些了,伸开两手,拨开草木,就是往里面跑。”

仇金豹顿了顿,喘出了一口气,他似乎是在为讲下去做心里准备,必须要增加勇气,不然,讲说不了啦,因为,下面的一幕,太过惨厉,他面容痛苦地道:“跑了最多也就只有七八米远吧,我又听到了一声惨呼,这让我确认,那就是仇金狸无疑。我猛然向前一冲,拨开草木丛……”

“你看到了什么?”

柳思健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明白仇金豹已经讲说到了最重要的地方,接下来,就是整件事情的核心一幕了,见仇金豹似乎是有讲不下去的意思了,他便是不无催促之意地问道,他得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我看到一双兽瞳,猩红色的;还看到一头巨兽,背上张着两扇巨大的银白色的翼翅,嘴上露出巨大的獠牙,正在撕咬一个人的躯体……”

他真是有些讲说不下去了,他的泪水忍不住滚滚而下,这种景象,让柳思健也终于是不忍心再催他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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