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票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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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票灰姑娘-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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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什麽态度?难道你非法侵占了别人的财产,做错了事,还有理了?」

「楚总,我说了,我没拿你的两块钱!」

「那钱呢?在哪儿?」他不屑地吹了声口哨,目光恰好落在她手里的那张给她父亲买的一组号码的彩票上。(体彩一组号码的价格是两块钱。)他没说出口的含义是那样明显。

这一次,她在他的地毯上跳了起来。

「这张彩票,我这张彩票……是……是我父亲……让我买的……是他让我……买丶买的……我……我……」
她为他脑中的念头气得浑身颤抖,说话结巴。

「是呀,巧合的是,这张彩票,偏偏也是两块钱!」他笑起来,就是个坏人!

「楚——楚总!」她完全被激怒了,哆嗦着嘴唇,喘息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说出自己冲到咽喉边的话——
她要告诉他的是,出门前,她特地从办公桌上的小猫储蓄罐里取出自己的两块钱零钱,好为父亲买彩票,父亲是个彩票迷,平常没有特别的嗜好,就爱每个星期买一张彩票自娱自乐。那种心情是与现在买彩票,指望中大奖的人们的心思完全不同的。父亲买彩票的动机一直被她理解为仅仅纯粹的,纯粹的就好像父亲他们那个年代的小孩子对於玻璃弹珠的痴迷一般,只是一种简单的趣味。一种生活悠闲的调剂。每次,父亲只会买两块钱。每次,父亲买的彩票的数字都不一样,像是随机的。每次,父亲拿着彩票回来的时候都会眯起弯弯的眼睛。直到最近,父亲让她代买彩票的时候,无意中才道破其中的原委。
「小小,我前几天又梦见一组数字了,依然是你妈在梦里告诉我的。她说这回错不了,让我买哩!」很难形容蔡小小在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当时听了,她就转过头,背着父亲用力揉眼睛。

她从小是父亲带大的,母亲在生下她不久後,就因为患了急性白血病去世。小时候家里穷,母亲只留下唯一一张照片,父亲把那照片放在皮夹里珍藏。等到小小长大记事,这张照片已被磨得只剩下一个人影。尽管如此,父亲还是用了塑料薄膜,小心翼翼地把母亲的照片保存在皮夹里,每星期买来彩票,都对着皮夹里的照片说话,「小敏(小小母亲的名字),你看,我照你说的号码去买了,你高不高兴?」

最近,父亲气喘病的老毛病,又犯了。虽算不上严重,可小小还是让父亲住院观察并治疗。已经一个多月了。没想到,被暂时「禁锢」在医院里的父亲着了急——他买不成彩票了!因此,买彩票的任务,当仁不让的就落到了女儿的肩上。

所以,对於普通人而言的投机博弈性质的彩票,对於蔡小小与她的父亲而言,却有着并不普通的意义。而正因为此,蔡小小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做出任何亵渎的行为的。直白地说,她根本不屑这样做。因为她知道,每星期捏在父亲手中的那张长方形的小纸片,已不是一份中大奖的企图,而是父亲对母亲流露出的切切实实的思念,是父亲对母亲的真情。她不可能拿感情的事开玩笑!

然而,这些,属於家庭隐私的这些,她又是不愿为外人道的。也恰恰如此,她此刻的愤怒便不只是源於个人受到的委屈——因为被怀疑侵占两块钱的「公款」而着恼,还包含有对父亲感情的维护。

然而,这些诸多纷乱的思绪的涌来,只是一瞬间。好像潮水的浪头一般,稍纵即逝。

瞬间之後,蔡小小变得彻底冷静。
不同於大部分冲动型的女人,蔡小小偏向於理性。於是,她立刻意识到自己此刻行为的错误性!她怎麽能与老板争辩?她怎麽一点也经受不住委屈?哪怕是两块钱的「侵占公款」的委屈?——她太冲动了!父亲正在住院。在如今大学毕业就意味着失业的环境里,能找到现在这样一份午休期间也要为老板跑腿的工作,应该算是她的幸运了吧。父亲需要她,她更需要钱。所以,她不能与眼前这个能每月提供她一份薪水养家的人争辩。尽管这个人用两块钱来污蔑她。

替别人打工,就要能受得了委屈。父亲在庆贺她找到毕业後第一份工作的时候,说过的这句话,此刻,浮上她的心头。

「楚总,对不起——」咬着牙,她终於低头,「是我拿了你两块钱。」

「对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嗯,不错,这咖啡的味道,还是那麽的纯正!」

他突然从她背後发出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
慌乱中,她转过身,不小心踩上了躺在地毯上的,摆放在她与楚天雷之间的,那双高跟鞋中的一只。她没学过体操,也就没练过平衡木。就是练过平衡木的体操运动员,在赤脚踩中一只高跟皮鞋的时候,恐怕也不能金鸡独立。蔡小小不能金鸡独立。只能跌倒。好在地上铺有厚厚的地毯,她无须承担平衡木体操运动员失手的风险。

风险都叫另一个人承担过去。
楚天雷被她连带着推倒。咖啡泼洒,洒脏了他的白衬衫,以及他的地毯。

「啊!」
一秒钟後,火山爆发似的一个男人的呐喊从总经理的办公室传出。

跟着,蔡小小提着鞋子,光着脚,衣衫不整地从里边走出。再跟着,她便遭遇到外边一干同事暧昧的眼神。其中,以财务科的一直暗恋楚天雷未果的三十六岁的张会计说话最为露骨,「小蔡,下次,声音小点!我们外面,都还在上班呢!」

张会计的这话,蔡小小当时没听懂。她居然是礼貌十足地回了张会计一个大笑脸,「下次,我一定会记住的!」

这个笑话,後来传到蔡小小的好友,柳成荫的耳朵里,直把後者笑得捂着肚子,疼了半天。

第二天,保洁员李阿姨在打扫楚天雷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破了个小窟窿的沾了些油污的塑料袋,她正要拿着去丢掉,却被楚天雷叫住。盯着塑料袋上的小窟窿,他看了半天。

为了这个小窟窿,蔡小小却付出了两个月薪水赔偿金的代价,用於支付被咖啡弄脏的衬衫与地毯。

这就是他们的故事的开始。
那时,他是N市一家做室内设计的私企的老板,而她,则是他看得极不顺眼的打杂助理。

回想完三年前的情景,坐在机舱里的楚天雷莞尔一笑,招呼空姐要来一杯冰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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丶CHAP 2 WOLF(上)

CHAP 2 WOLF (上)

「汪汪汪……」
「汪汪汪……」
「嘀嘟——嘀嘟——嘀嘟——」

当那作为後者的救护车声音越来越靠近的时候,仍夹在出租车车窗里的蔡小小双目紧闭,奄奄一息。
她好累……好想睡……

「汪汪汪……」
「汪汪汪……」
松狮犬WOLF凑到蔡小小身旁,一边叫,一边用舌头不停地舔她的脸。
一股清凉灌入脑门,蔡小小眼皮颤抖了一下,终於睁开了眼睛,她朝WOLF伸出手,看样子,是想抚摸一下爱犬,然而,却是白费力。她仍然抗拒不过流血的身体。

呢喃着叫了声「WOLF……」,她又倒了下去。耳畔接着传来WOLF狂吠不止的声音。这成为残留在蔡小小脑海里最後的意识。WOLF,她的狗,也是他的哟。脑海里关於WOLF的碎片一般的记忆拼图忽而显现,自动地汇聚在一起。记忆的原貌就此复原。
…… ……
WOLF?是的,要说,她真正对他动心的那一次,应该先从WOLF的身上说起。那是三
年前的事情……

WOLF是条松狮。楚天雷的宠物。有着太阳般光芒四射的金黄色的长毛和皮球般圆鼓鼓的肚子。在它的脖子上套着一个刻有它名字字样的镀金的项圈。外表憨态可掬的它,脾气却很暴躁。除了在洗完澡後能让你用电吹风为它吹乾毛发并用梳子为他打理毛发,保持十分钟的安静之外,就连吃食的时候,这狗东西都会对你发出「呼呼呼」的吼叫,以彰显它的「个性」。在楚天雷打发走他家那位对他别有用心的年轻保姆之後,为他拿西服,带盒饭,买彩票的蔡小小,便又多了另一个任务——遛狗。当然,是在「非工作时间」。每天,楚天雷带着WOLF上下班,工作时,他把WOLF锁在一个铁笼里,交给停车场的人看守。中午午休时,等蔡小小为他买来盒饭後,便指派她来「照顾」他的狗。助理做到这个份上,不能不说是她的尽职。

开头三天,WOLF对於蔡小小递过来的狗粮不理不睬,直到第四天,才勉为其难地吃上一口。这让从小一直喜爱宠物的蔡小小颇为头疼。之後,她请教了她的好友柳成荫(柳成荫是兽医,开着一家宠物店),才明白其中的原因。等到第五天,七月底的一天中午,她打开铁笼,放出了WOLF,带着它往公司附近的一个公园遛了一大圈。一人一狗,是踩着差点被烤化的柏油路出去的,回来的时候,蔡小小全身上下没一块干的衣服——整个人与跳到公园池塘里洗澡的WOLF一般——完全被汗打湿。回来以後,WOLF的胃口果然有所改观。可是到了第二天,WOLF生了病。全身发热。为此,蔡小小除了挨一顿猛批外,工资里又被扣下这一笔狗狗的医药就诊费。虽然,当时,是她第一时间发现。也是她抱着重量几乎与她一般的WOLF跑了三站路,去看她那位兽医好友柳成荫的。由此产生的结果是,WOLF因为得到及时的治疗很快痊愈,蔡小小却因为重感冒整整在家躺了三天。为这件事,她被同事们戏称为「狗妈」,在抱住WOLF跑出停车场的时候,她曾恰巧撞见公司的张会计。很自然地,此後一些不入耳的流言也在暗地传开。对於这些流言,蔡小小当然不放在心上。某种程度上对她来说,狗是比人更叫她在意的。

三天後,等到被锁在笼子里的WOLF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蔡小小,朝她呜咽的时候,蔡小小的鼻子顿时酸了。从那以後,不管天热还是下雨,在公司那个不大的公园附近,中午路过那儿的行人总能看见一只大松狮与一个瘦女孩儿相偕相伴的慢跑的身影。

都说狗是忠诚的动物。这话说的可一点不错。很快,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蔡小小体会到这一点。

那天是周末星期五的傍晚,红日西沉,她刚从医院为父亲送饭回家,正沿着插满一排垂柳的河堤岸边的小路回家。突然手机来电,楚天雷打来电话,请求她代为照顾WOLF一天,说他有个重要的约会,不方便带着WOLF同行。蔡小小很愉快地答应。基本上,除了她唯一的好友柳成荫外,她几乎没什麽朋友。她的感情太真,而这世界太假。矫揉造作,虚伪浮夸的那一套,她又学不来。所以,对於朋友,她倒是宁缺毋滥,有一个知己柳成荫倒也够了。不过,在柳成荫没空,自己照顾完父亲,去母亲墓地上打扫探望的闲暇里,不能不说,她是孤独的。是需要单纯的快乐的。而此刻,WOLF是能填补她的需要的。

当那天晚上,看见WOLF满足地吃完她留给它的那根大骨头(骨头汤与肉剔除下来已放入冰箱,以待第二天送给父亲)用满是信任的眼神冲她摇尾巴的时候,她的心立时像被什麽东西充满似的,笑得眼里夹着泪滴。

在这个只遵从物质等价交换规律的年代,真心的情感交流难道只能在人与动物之间进行麽?作为同等物种的人,是否已复杂到,不屑於对同类付出真心的地步了呢?虽然着实怀疑这点,然而,蔡小小依然愿意相信爱情。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她那痴情的老爸就是证明。只是,如此的,不带企图的,毫不功利的爱情,实是罕见。如今,也如同那纯真的友谊一般,列入到可遇不可求的标签的行列了。

除却这份对於纯爱的执着,本身的羞涩也成为蔡小小与异性沟通困难的另一大阻碍。她太容易脸红了。「而如此害羞的原因,却是因为过度的自卑。」这是柳成荫的结论。在柳成荫看来,蔡小小的自卑是源於她那自以为的丑小鸭般的外貌。谈到这个话题,两个好友各持一词。

「小小,真的,你照照镜子,把刘海拨开,把眼镜取下,仔细看看你自己,你哪里长得不漂亮了?」

「哎呀,别摘我的眼睛,好成荫,别闹!其实……我长得什麽模样,我自己当然明白……你这个艳光四射的大美女,不用安慰我啦……」

「小小……要是天下的女人都像你这样没自信,那就没有漂亮的人啦!你难道不相信麽?如果叫我……」

「好啦,成荫,还是停止你这个善意的谎言吧,我已经心领啦!拜托!我们换个话题,好麽?」
然而,蔡小小不知道的柳成荫被截住的话的内容是,如果让她改作蔡小小一般的发型,戴上那一副学校教导处主任的黑框厚眼镜,穿上那大号T恤与牛仔裤的话,那麽,她的模样绝对不会比蔡小小现在的样子要好。心直口快的柳成荫向来不说谎,即使在女人最在意的容貌的事情上,也不例外。丑小鸭始终要变成白天鹅的,只不过对於这种规律,向来都是丑小鸭自己不知道罢了。

周六中午,蔡小小带着WOLF到医院为父亲送饭,在把WOLF留在医院门卫处之後,她来到父亲的所在的八楼病房探望。她给父亲读了当天的晨报,说了些报纸上鸡毛蒜皮的可笑的小事,接着又把左右邻居家里的情况挨个对父亲描述了一遍,诸如说楼上的李奶奶家里的煤气罐,前两天,她找了人,帮着送了上去,因为一直要扛到楼顶,送煤气罐的人要多加十块钱,为此,李奶奶心疼了半天;又如对门的邻居,小男孩儿丁丁,老是缠着她要她帮她捉知了,逮蟋蟀,她说她不会,丁丁就不信,说,蔡爷爷会,怎麽蔡爷爷的女儿怎麽可能不会?为此丁丁生了她半天的气,直到她买了一把棒棒糖送给他,才哄得他开心。

听到这些,父亲苍白的脸变得激动。拍了一把大腿,
「我就知道,楼上楼下的,缺了我不行!」
他大声嘟囔,跟着叹气,
「唉,小小,你看,我的病早就好了,这儿每天的花费又贵……要不,你还是让我早点出院回家吧?你看,天天呆在医院,无聊死了!这简直是要了我的老命!」

「胡说!」听到父亲说不吉利的话,小小干忙啐了一口,「医院多好,有医生,有护士,有药,有设施,对身体需要治疗的人而言,真是再合适不过啦!」

「可是在这儿,不能高声说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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