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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子地瞎了一只眼睛，这个眼睛为了达到效果，需要让罗陌戴上特制的隐形眼镜。罗陌的眼睛视力也就只是4。8左右，不过他为了方便也没戴眼镜，更是没有戴过隐形眼镜，现在稍微熟悉一下，就感觉眼泪横流，非常不舒服……但用镜子一看，加上化妆出来的伤疤之后，罗陌这一只眼睛，看起来真的就是瞎掉了。
而且，这会儿罗陌看了一下自己的化妆效果，花白的头，瞎了一只的眼睛，还有满脸地沧桑……
正式要开机的时候，冯晓刚拿着一个高音喇叭，站在一边，大声喊道：“罗陌！这是电影最重要的一场戏！你给我好好拍！别给我浪费胶片！”
冯晓刚现在和罗陌也是真的很熟悉，随随便便就是这样带着笑骂味道的话冲向了罗陌。罗陌听到这些话，虽然知道冯晓刚有很大的程度上是在开玩笑，但也还是得好好用心表演。
罗陌进入状态也很快……不，应该可以说不是进入状态了，在来《集结号》剧组报到之前，罗陌就是用了最快地强化方式，让自己几乎都认为自己就是谷子地，经过三个月的拍摄之后，这种感觉也更加深入饿了。
有的时候甚至这种感觉会折磨自己，让罗陌都有些怀疑自己是还不是精神分裂了。
如果真的太入戏了……那肯定是个麻烦，有的演员太入戏非常麻烦，甚至要用精神医生才能从那些状态里走出来。
罗陌希望自己别成那样……但有的时候真是越来越感觉谷子地的扮演生活几乎融入了自己的血液，连带着他的性格甚至都受到了影响。现在的罗陌，有时候说话都会带着谷子地的味道，有时候做事情也是那样……甚至有的时候半夜里想到那些情节都会自己掉眼泪。
半夜在被窝里哭，这种事情说出来有些丢人，但罗陌是真的现了这件事情的后遗症。
有时候罗陌也会老气横秋的，仿佛历经沧桑……这些都很有谷子地的感觉。
今天，是拍到较靠后的一场戏，罗陌虽然也想早点完成《集结号》的表演，可是他的心突然又觉得有些迷茫……一旦不演了，自己就再也不是电影那个人了。
这种感觉怅然若失的，一直到场记喊出开始之后，罗陌才赶紧进入了状态。
罗陌的第一遍表演非常不错，的确，不是进入状态而是进入生活，入戏这种感觉非常不错，大家看着罗陌的状态，也能够感觉到谷子地那种撕心裂肺。
其实这并不是第一次拍谷子地的挖矿情节……因为在电影里，谷子地是在这儿坚持挖矿，才慢慢地变得越来越糟糕的，今天拍的挖矿的故事，是全片最后那一段了。
当有人过来告诉谷子地，有人找到九连下落的时候，这会儿给罗陌的上半生一个景镜头，也有的摄像机在特写罗陌。
罗陌的脸庞上满是黑黢黢的煤灰，右眼眼角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一直拉到了太阳穴附近，白星星点点，而且很长，被风吹得跳起舞来。
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眼神呆滞，似乎听到这种好消息都不能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好……其实是已经接近于一种长期没有结果的麻木。
罗陌表演得很好……冯晓刚也点了点头……不过他冲着旁边的副导演说：“告诉他们，拍得不错，再保一条。”
等到罗陌又一次重复这个表演，保一条之后，这段戏也拍完了……
之后的两天，剧组又零零碎碎地拍了一些东西，果然，赶在腊月二十七之前，《集结号》剧组正式杀青！
杀青的这天，罗陌有些五味杂陈。
第八十章又一个句号
《集结号》是罗陌拍过的最艰难的影视作品。
他为这部电影付出了很多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代价，身上的伤也多了不少。
这会儿，罗陌在心开始有点腹诽了……自己拍个《集结号》都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的，这还只是战争电影呢……如果拍一部动作片的话……
将来，肯定有一天会轮到罗陌拍动作戏的。
拍动作戏，这反正听起来是挺酷的……而且对一个演员来说，也是扩宽戏路，展粉丝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在过了千禧年之后，国基本上就再也没有出过类似于《霸王别姬》、《活着》、《红高粱》之类的伟大电影，顶多就是姜炆有《鬼子来了》。
这是一种市场选择，大家慢慢地追名逐利，追求高票房去了……踏踏实实做电影的人也不是很多。
而这样一来……国电影在失去了较独有的，能够震撼人心的特色之后，要说相起世界其他电影，有什么较出彩的地方，那当其冲的，应该就只是剩下动作了。国电影的动作，就算外国想复制，也很难复制到大家都认同的程度上，一些国的武术指导，主要是香港的，在多年的磨练之也成了大师级别的人物。
这样一来……要走上巨星之路，无论如何，动作片罗陌是逃不掉的。
但他现在拍战争片都搞成这个样子了……拍动作片，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呢。
但现在想那些东西还是太晚了……罗陌现在面临的就是一个杀青宴。
杀青宴并不是在东北，而是要回到海，那天邀请的人也不少。
剧组慢慢地离开了这个奋斗很久的地方。
腊月二十八这天，《集结号》在上海开始了杀青宴，杀青宴上，很多演员都回来了。
罗陌也随着剧组从东北到了这边，虽然剧组已经杀青了，但现在罗陌还是感觉自己身上还是留下了很多扮演谷子地的影子，不是说腰上的伤疤……而是很多行动习惯之类的。
长期在剧组的人，因为一直看着罗陌，对这种变化并不是很了解，这就像小孩子长高，整天跟小孩子在一起的人不会有太多感觉，只有很久没有看到的人，才会悚然一惊——丫居然这么高了！
所以，只有那些剧组里很久没有见到罗陌的人，才会现，现在罗陌的身上，带着很多很多谷子地的味道……
说话，做事，腔调……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罗陌是演员，他需要从很多角色之走出来，然后去扮演另外一个角色，在一个个不同的人生穿梭徘徊。
但是大家也不好多说甚么。
杀青宴上，罗陌特意被冯晓刚叫过去跟他坐在一边，大家也看得出来，通过这部电影之后，两个人感情是不一般了。
毕竟，经过这么多天的拍戏，冯晓刚也知道罗陌是真的心力憔悴了，而且也为这部电影付出了很多，在这点上两人是有共同点的……他们都为电影付出了很多东西。
从拍电影而言，在剧组里最多的人，应该也就是他们两个，从头到尾都在。
今天，在正式开饭之前，冯晓刚先举起一杯酒，感谢了一下剧组的所有人。
大家喝干之后，冯晓刚端起了第二杯酒，然后，说道：“这第二杯酒……我要敬剧组里的另外一个人！我现在只是敬一位……没有被敬到的也先别吃醋！”
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家哈哈笑了起来，纷纷表示不可能吃醋，冯晓刚就用左手搭在了罗陌的肩膀上，说道：“我要敬的，就是他，罗陌！《集结号》的主演！跟大家说真的，《集结号》之后还有千头万绪地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所以，对你们来说，现在《集结号》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之后就等着上映……但我还不行！剪辑、宣传什么的，能让我忙到今年年底！”
说了一堆话似乎也没有和他为什么要感谢罗陌挂上钩。
但罗陌这会儿倒是有些不（
好意思了，冯晓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感谢自己……不过他也不能推辞这样的好意，于是他也就站在原地了。
冯晓刚接着说：“不过，《集结号》也算是有了一个暂时的结果，而且《结集号》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不瞒大家说，拍《集结号》的过程，好几次我都想跟人说，别他妈的拍了！把什么东西都送走，这部电影烂尾了！尤其是高烧那几天……但承蒙大家不弃，虽然条件艰苦，也都咬牙坚持了下来。尤其是罗陌……”
“那天看到这小子的腰上被弹片咬了一口，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跑到医院去看，听到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一下就行。所以我也没跟她打招呼就回来了，之后他回来，我那会儿就想，得委屈一下他了，不然怎么办呢？那么大一个剧组摆在这儿，不拍怎么能行？所以，我就只问他，还能拍不，他说可以，我就说那就继续吧！”
“的确，可能这让他都恨上我了，但没办法，我怕当时收不住，只能那么说。”冯晓刚很感慨地说：“我知道这小子是南疆人，以前我在那边待过，哪里冬暖夏凉，现在却让他在东北煎熬了几个月……不过，他没有喊过一声苦，受伤了也坚持上阵，高烧烧得头脑不清醒都还在拍戏……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他！罗陌，这一杯，就算是我敬你的！”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转移到了罗陌的身上，不过，确实，没有一个人觉得会吃醋。因为冯晓刚说的这些，大家都知道，也都知道罗陌为了这部电影付出了多少东西。
因此，在听到冯晓刚的话之后，大家一边看罗陌，一边噼里啪啦地鼓掌起来！
罗陌听到大伙儿的鼓掌声，心也挺激动，这种受认同的感觉确实特别好。
不过，他还是说：“冯导……那我也不多说什么虚的，就是说腰上被弹片咬到那事儿……肯定不可能恨你，本来就是演员，很多东西自己就该有个准备的。”罗陌笑道：“不过，这些天我也要感谢冯导……那待会儿再敬了。”
两人相互敬酒之后，大伙儿也是一片叫好。
今天的杀青宴，可以说所有人都吃得其乐融融。
第八十一章回家
罗陌躺在车子里，窗外夜色倥偬。
这是一辆卧铺车，车子在南疆曲曲折折的路上左右摇摆。
此时是隆冬时节，天气晴朗，从窗外看出去，可以看到起起伏伏延绵地群山。
山峦的曲线在视膜之上上跳跃，现在车子已经从大理附近离开，走上了去往家乡的路。
公司最近说要给罗陌派一个司机兼保镖，但是因为过年就耽搁了，估计要年后才能到来。罗陌自己没有驾照，本来周思朝说要找人送他的，但想想还是算了。
毕竟，从春城到罗陌的家乡，还得有个五百多公里，这段路程太远了，不想麻烦别人，罗陌想自己包辆车回来但是有点不敢随便出去……最后一咬牙，就买了一张回家的车票。
这的确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如果他被人认出来的话，估计这一天晚上就得悲剧了（回家是夜班车，晚上出早上到），但幸好，迄今为止，这个情况也没有生。
罗陌这会儿躺在卧铺车的床上，仿佛回到了以前回家的时光。
这种卧铺车条件特差，很多人不洗脚，整个车厢里充斥着脚臭、屁臭、口臭等等多种臭味混杂的东西……不过他以前也是那么过来的。
南疆这边，喀斯特地貌严重阻碍了现代化的便利交通，本来他家离春城是不远的，但间隔了一座横断山脉之后，车辆就得多绕几百公里。
这么饶了几百公里之后，时间就过得有点慢，前几年罗陌刚来这边的时候还会晕车，现在好一些。
车子在山路十八弯绕过了横断大山，在吱吱呀呀的声音停在了小县城。
罗陌不想住在车上，就自己下来了，打了辆车去自己家。听到这周围熟悉的方言，罗陌知道自己是真的回来了……没回到这边已经有快三年的时间了，说了几句话，熟悉的味道才随着路边的风一起灌入了自己的身体。
之后，罗陌走上了那个生活十多年，虽然看起来有点儿摇摇欲坠，却留下太多回忆的小楼，声控灯有些老化，需要用力跺脚才能点亮。罗陌一边跺脚一边走上去，到了三楼的时候松了一口气，掏出一串几乎要生锈的钥匙，在缩孔上转动了一圈。
房屋里的钟敏瞬间警觉起来，外面的声音让她毛骨悚然，她怀疑自己的家里是不是进了贼。
其实也怪罗陌，他回来都没有和钟敏提前说一声，现在引起钟敏的警觉那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自己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钟敏也慢慢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也学会了用一个女人的胆子去承担男人的胆气。她从屋子里走出来，蹑手蹑脚地看了一下猫眼，外面昏黄的电灯让罗陌的脸庞有些模糊，但轮廓却在黑夜里清晰起来。
那一瞬间之内钟敏就知道是罗陌回来了，她愣了一秒钟，才往后面让了一下……然后，罗陌打开了门，在昏暗的灯光里，母子二人的目光拼接在一起。
虽然是夜晚，但罗陌能看出钟敏头上的花白，有些刺眼，刺得罗陌眼眶有点疼，好半天才喊了一句：“妈。”
“……快进来，外面冷。”钟敏愣着说了一句，没有多余的话，一直等到罗陌把自己的东西拖进屋子之后，钟敏才小心地关上两道门，接着快速移动把沙随便擦了一下，说：“你先坐下来。”
罗陌听话地点头，把包放在一边，整个人坐在沙上，沙有点破，钟敏望着这样的罗陌欲言又止，突然就往厨房里走了过去。
“妈，你干嘛？”到现在，罗陌现虽然在外面好几年了，但这些从小教导的方言还是融入了骨子里，正如对这个家里的习惯一样。
“给你煮碗米线。”钟敏没有回头地说：“坐了那么久的车，你肯定很饿。”
罗陌想说什么，也重新憋回了肚子里，就慢慢站起身，跟着来到了厨房。
钟敏的手艺让他从小尝到大，看着她经常煮米线的那些步骤也自学成才了，房间里的液化气有些老化，吸油烟机虽然被擦得很干净，但毕竟年限太长，这会儿总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罗陌一直看着钟敏煮汤，然后放米线，最后在米线里面放上杂酱，在这一些步骤之后，一碗米线总算已经做好了。
“快点，趁热吃。”钟敏把米线端到了桌子上，然后看着罗陌接过这一碗米线，罗陌没多说话，就开始吃了。
钟敏坐在一旁看着他，罗陌虽然没长高，但更精神了，皮肤也在南疆的时候白了一些，脸庞的棱角也多了些成熟的味道。
氤氤氲氲的白雾在罗陌的眼前蒸腾起来，把他的脸庞弄得有些模糊不清，母子二人一时无言，钟敏过了一会儿说：“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跟你我说一声，刚刚我还以为进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