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字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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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字谶-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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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无声一笑,却是有些苦涩:“暂时就做本王的贴身侍卫吧。”说罢转身走开。
“是”清阳满脸激动之色,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兴奋。能追随英明的秦王左右,是他梦寐以求的,应该说是每个将士都梦寐以求的。从伙夫做起,打熬了多年。如今,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终于是夙愿以偿了。
李世民安抚好当地的事务,又让将士们好好休整几日。正欲继续南下征讨刘黑闼的余党徐明朗。却接到李渊的召令,让他将大军交与李元吉,速回长安。
李世民及众将都是心里雪亮,皇上这是要夺他李世民的战功呢。李世民心中不禁有些悲凉,自己东征西讨,拼死打下大唐江山,却落得如今这父子相疑,兄弟相斥的地步。想着不禁凄苦一笑,遂将帅印交给了李元吉,择日便率秦王府的部分精兵起程回长安。
高高的林木笼罩着群山,晨曦下的山林,一片静寂,只闻嗒嗒的马蹄声在林间震响。
李世民坐在马背上一纵一送的前行着,他粗重的出了口气,看着前方蜿蜒的山路,随口道:“沈清阳,说个故事听听。”清梨会,他应该也会的罢。
清阳随在他身后,闻言笑道:“这个 
 87、 番外之——不思量自难忘 。。。 
 
 
属下可不在行,要是我姐姐在,还差不多。”
“是么?”李世民说得漫不经心。
“可不是,这世上,属下还没见过比家姐更会讲故事的人呢。既然秦王提起了,属下就讲一个关于家姐的趣事罢。要说我姐姐这人真是不争气,小心眼,爱生气,生起气来,翘嘴瞪眼的。家父家母本想将她调教成个大家闺秀,可她偏偏不是那块料。记得有一次,爹让我们两个在书房作画,当时画的是梅,她画了很多幅都不满意,全都扯了去。后来,直到我画完了,见她半天没动静,便抬眼一看,您猜她在做什么?她居然满头是汗的抱着只小猫,用手按着猫的爪子,沾着墨迹,往纸上印呢。我好奇的凑上去一看,好啊,她的梅花竟都是用猫爪子印出来的。不过,别说,倒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清阳的话还没说完,李世民早已抑制不住仰头大笑起来,直至笑出了眼泪,却是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边上的段志玄也已前仰后合,秦琼和徐世勣几人也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像这种事儿,她做的多了。后来家父家母干脆对她不抱任何幻想了。家母叹着气说:看来是家雀怎么也变不成金凤凰的了。这话估计要是换成别的女子早臊得无地自容了,可我姐却咯儿咯儿一乐:“娘,你终于想明白了,哪能有那么多金凤凰呢?”
段志玄笑喘着道:“大家闺秀有什么好,装腔作势的,遍地都是。”
清阳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暖起来:“其实姐姐她很疼我的,每次我做错了事,家父罚我不准用饭时,她都会偷偷的给我送来;有什么好吃的,她也都会把自己的那份留给我;那时家里清贫,每次过年做新衣的时候,她也从不与我争。如今想来,哪个女儿家不爱美?可她却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李世民静静的听着,表情已是变得凝重,这样的女子会是贪图富贵,攀龙附凤的人么?他自嘲的摇摇头,又在心里轻蔑一笑,她现在倒是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了呢。





88

88、 此恨绵绵无绝期 。。。 
 
 
那落日红得像血,满目的苍凉正从天际缓缓压来。他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与敌人夺命周旋,浴血奋战……风沙渐紧,烈风如刀。我站在远处,清晰的看见一枚利箭向着他破空飞去,他却浑然不觉。我心下一惊,拼命跑过去,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可无论怎样用力,却是喉咙厮哑,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惊恐至极,只觉得世界末日一般,泪水奔流,眼看着那枚箭穿入他的胸膛,我一声“世民”终于呼喊出口……
陡然睁开双眸,夜静更深,眼前是一片岑寂无边的夜色。我暗暗舒了一口气,转脸看去,柔和的月光下,身边的李建成轻阖着双眼,睡得安详。
我再无睡意,轻轻起身,顺手拾了件外袍披于肩上。到几上取了杯凉茶饮尽,心情才稍稍平静下来,脸上还有梦中残留的已是冰凉的泪迹。
静静安坐到临窗的竹榻上,望着窗外清寂的月色,一头秀发如水泻于肩上,我从小就不习惯安寝时束发的,觉得只有散开发髻才会真正的放松,才会睡得安稳。可是我却终究是不能放松的。尽管他只是我的镜花水月,注定只能陪我走过那短短一程。尽管日月恒长,众生无常,可他的身影却始终与我纠缠不休,让我不能或忘。我闭了闭眼,只觉自己就像一只单薄的风筝,想飞得远些,可线的那一头始终被命运牢牢的掌控在手里。
回想着刚刚的梦境,轻阖上双眸,在心里虔诚的为他一遍遍默诵起平安经:从旦至暮,音声相连,字句中间,亦不重叠,经恒沙劫,终不能尽。亦说此咒铭如来顶……
直至天色微白,薄霜铺地。才悄然起身,重回李建成身边躺下。
……
我披着件羽白氅衣,坐在马车内,手捧着暖炉,看着车窗外飞飞洒洒无穷无尽的雪花,天地间一片混沌。因昨日家里来人报知清阳回来了,李建成特允我今日回家探望。
多年来压在心头的石块终于是搬开了,心里是说不出的欣慰和轻松。看着车外偶尔闪过三三两两的清扫着自家门前积雪的仆人,我暗自揣想着清阳如今该有多高了?是胖了?还是瘦了?想来他也有十九岁了,当初离家的时候却只有十四岁呢。
“热乎的番薯嘞,新烤的热乎的番薯……”随着一声吆喝,我看到清寂的街边只有一卖番薯的炭炉前围着稀疏的几人,不禁想起小时候经常和清阳在一起烤番薯的情景,突然来了兴致,唤住车夫,由水儿搀着下了车辇。
“小姐,你想吃番薯,奴家给你买来就是,这么冷的天儿,还要自己下车。”水儿把手放到嘴边不停的哈着气。
我轻然一笑:“你不会挑的,要是有炭炉,我还想自己烤呢。”正说着,水儿用臂肘碰了我一下,我顺着她示意的眼神看去,只见 
 88、 此恨绵绵无绝期 。。。 
 
 
番薯摊儿前一个瘦小男孩正背对着我们,一身松垮的青灰布袍又破又脏,裹着破了洞的布巾的小脑袋不时的东张西望着,一只小手同时触到了前面一买番薯女子腰际的钱袋,只一瞬,便飞快的将钱袋攥在了手里,若无其事的转身,用手揉着冻得通红的鼻子,疾步向我这边走来,腰间一条破布条腰带长长的垂到腿下,随着他的步子悠来荡去的。
在经过我身边时,我看到他那张冻得红扑扑,脏兮兮的小脸,不禁一愣,旋即伸手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不防会被人突然捉住,先是一惊,旋即便有些气急败坏的抬头盯住我的脸,顿时呆若木鸡。水儿也是惊诧得说不出话。紧随的几个随从不知怎么回事,已是快速下马,护在了我的左右,我没有发话,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静静的看着她,眼里渐渐的灼热起来,鼻尖一阵阵泛酸。她眼里也是泪花翻滚,嘴角撇了几撇,终是一头扎到我怀里,痛哭着道:“清梨姐,真的是你吗?”
我的泪水轰然而落,没想到她还活着,却是落迫至此。我心痛的抚着她抖动的肩头,哽咽着唤了声:“婵儿……”
那边女子已是发现钱袋不见,开始惊呼起来。我忍住悲绪,取出她手中钱袋让水儿给那位失主送回去。便揽过婵儿的肩柔声说:“走,咱们回家。”
上了车,婵儿仍旧俯在我怀里委屈的哭着,足有移时,才抽噎着问:“清梨姐,我三哥呢?你没有和他在一起吗?”
我心里一凛,握紧她冰冷的小手,轻呼一口气,才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却只觉得恍如大梦一场。
见婵儿已是泣不成声,便抚着她瘦削的肩柔声安慰说:“婵儿,别难过了,无论怎样,他不是很好的活着么。”
婵儿抹了把泪,无限悲凄的看着我道:“不好,他活得不好。清梨姐,你不了解我哥吗?他是一个不轻易动情,更不轻易忘情的人,他定是有什么苦衷的。”
我呆呆的看着她被泪水冲花的小脸,忽的想起长安街头见到的虞小姐的身影。心里一时风起云涌,其实,我应该知道的。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应该了解的。只是,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一直努力的说服自己相信他的话,以求自已心安。我真的很坏,所以,如今我也得到了惩罚,我注定一生得不到幸福的。
“不行,我要去找他。”婵儿脸上现出坚毅之色,腾的起身,也不唤车夫停车,便直接去开车门,我一下回过神来,和水儿同时抓住了她,急声道:“婵儿,你别胡闹。我来长安之前去找过他,他和虞小姐已经不在那儿了。”
“那就更说明他是骗你的了。我更要去找他了,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我……如今就他一个亲人了。” 
 88、 此恨绵绵无绝期 。。。 
 
 
她说着再度哽噎。
我心里一酸,泪水涌出:“是我不好,都怪我……可人海茫茫,你一个女子去哪里寻?婵儿听话,先跟我回家,我会想办法……我可以让清阳去找,对了,清阳回来了,我弟弟回来了……还有,我还可以让太子派人去寻的。这么些人去找,总好过你一个不是?”我急得有些语无伦次。
婵儿一愣,旋即又扑通一声坐了回去,泪水再次漫延而来,喃喃着道:“三哥他一定很苦……清梨姐……你怎么可以……嫁给别人?他对你那么好,为了你,不惜抗皇上的旨,违爹的意……你怎么可以伤害他……他已经够难了……”
水儿用衣袖抹着眼角,抽泣着说:“婵儿小姐,你就别责怪清梨姐了,她也很苦的。”
是啊,我怎么可以伤他?他对我那么好。我只觉心里又开始一剜一剜的疼,泪水扑簌簌的落下。转脸看向窗外,眼里是一片茫茫飞雪。想着他的话“我宇文成都今生今世非沈清梨不娶。”
我在心里深深一叹:成都,对不起,我今生欠你的,只有来生还了。
挽着婵儿刚进院,菀棠便笑盈盈的从房中迎出来:“哟,我们良媛回来了?”说着便作势要拜,我伸手挽起她,嗔责道:“行了,你看这是谁?”
菀棠这才看见婵儿,正愣着神儿,婵儿已嘤咛着叫了句:“菀棠姐。”
“是……婵儿?”菀棠不敢置信的拧起眉头。
“嗯”婵儿轻轻点头。
我见菀棠的眼眶泛红,便道:“进房说罢,这外面怪冷的。”说完又吩咐旁边的下人去备澡水。
“对,快,进房,别冻坏了。”菀棠说着牵起婵儿的手:“咱们去夫人房罢,正好婶婶也在呢。”
我点点头,几人这才直奔娘的寝房。一进屋便觉暖意融融,房中间的炉内炭火正熊熊的燃着。娘和婶婶坐在案边锦垫上,边吃着红菱边絮着话,见我们进门,都擦了擦手起身。我怕她们施礼,便直接道:“娘,婶婶,婵儿回来了。”
话犹未及,她二人都是一愣。娘一把拉住婵儿的手,轻摸着她哭得花里胡哨的小脸,泪珠盈盈道:“婵儿小姐,受苦了。”一句话登时让婵儿悲痛不已,扑到娘的怀里再次啼哭不止。
婶婶围着婵儿打量了一通,才摇着头,道:“哟,这是怎么说的,好端端的大小姐,怎么就沦落成这般模样?啧啧,真是可怜件儿似的。”
我解下氅衣交给身边的水儿,又接过小慧奉上的干布巾拭了拭发上和脸上的雪水。见婵儿和娘相扔而泣,便劝道:“娘,还是先让小慧带着婵儿去换洗一下罢。”
“对对,先去换洗,日子长着呢,一会儿再说,总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啊这就是你的家了。”娘拭着泪嘴里念叨着,见小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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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婵儿出了门,又忙唤来红桃去给婵儿收拾房间。
婶婶在案旁一坐,撇着嘴说:“瞧你,对人家比对自己女儿都上心。”
娘深深的出了口气,坐下道:“这孩子实是命苦,看到她,我就想起了宇文将军,还是让人放心不下。唉……总觉得这心里呀愧得慌。”
我低头默默吃着茶,心里也是抓挠得说不出的难受。
婶婶瞄了我一眼,笑道:“行了,你看你,又来了不是?良媛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净提这些个烦心事儿。对了,清梨,殿下可真是说话算话,你叔父现已升至大理寺丞,一下就连升了四级不说,而且这大理寺可不比秘书省,有权在手又前景无量。还有你堂哥也升了校书郎呢。”
婶婶眉开眼笑,我却只是淡淡的回了句:“好啊,这回婶婶可乘心了?”
“乘心,乘心,这还不都是你的面子。”
“叔父和堂哥可更要墨守成规,克已慎行了。莫辜负了殿下的一片苦心才是。”
“是是是,那是一定的。”
“对了,清阳去了哪里?何时回来?”我放下茶碗问道。
菀棠见娘有些支吾,便接口道:“如今清阳可出息了,现在是秦王的随身侍卫呢,每日都随在秦王身边。估计要晚一些才能回来的。”
菀棠的话让我消化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只觉得生活如戏剧一般。嘴角不禁浮出一丝苦笑:“这世界还真是小呢。”
娘握着我的手,和声说:“是啊,说起来话就长了,清阳是投军投到秦王麾下的,听他说,还曾替秦王挡过一箭呢。清梨,你以后只管照顾好自己,只要你过得好,娘就放心了。家里你就不用担心了,如今清阳也回来了,他也大了,懂事了。听说秦王很是器重他,还夸他小小年纪英勇果敢,忠心可嘉,有大将之风呢。”
“那就好”我看着青瓷碗内琥珀色的茶汤若无其事的说着,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婶婶边剥着红菱,边哼的一笑:“依我说,跟着秦王还不如跟太子呢。将来这天下都是太子的,谁能大得过他?不如让清梨与太子说一声,让清阳随着他,那才是仕途无量呢。人哪,要有长远眼光才行,不能只看着眼前。”
菀棠眉头蹙了起来。我也知婶婶的性子,喜攀颜附势。可她毕竟是长辈,也不好驳她的,便默然的吃着茶,不再接话。娘见状适时的转了话题。
絮了一天的话,从在江南起,直聊到现在;又聊清阳这几年的生活,和婵儿别后的经历。想到人生变迁,世事无常,皆是万般嗟叹。
直至日暮时分,也没见清阳回来,倒有下人来报,说太子府来人接我了。我不得不起身披衣告别,却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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