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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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头到老-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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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阁主,紫苑毕竟是我药王谷的人,总留在王府叨扰不是办法,师父命我们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接他回去。”叫白芷的少年终於不耐,俊秀的面庞满是厌烦之色。
   “可是,我就是无论如何不能放他回去。”薛梓焱终於淡淡开口,在少年将要翻脸的时刻,纤长的手指飞快的挑开檀木匣子,露出装订精致的几本书册,“这是‘疑难杂症录’的正本,上册是病症,下册是医法,还有几本是我阁里这些年来总结出的针灸图谱,你们一并带回去,这些在你们谷主眼里大概还是够换的。”
   白芷脸色变了几变,与身旁的少年对看几眼,好半天才道:“此事我们也做不得主,还待报呈师父,请他定夺。”
   “无妨,这些你们先收著。”薛梓焱说完也不顾礼数,径自背转身向内院走去,脚步不自觉的快了几分。
   
   先是阁里疗伤补身的圣品灵犀丹如糖豆一般的灌,再就是豁出了师门秘籍去交换,薛梓焱仿佛没有了心不会计较一般。小福暗地里心疼的跳脚,可惜连正游历在外的老医圣都是淡淡一句“由著他”,自己一个奴才,敢说什麽?
   秘籍送出几日後,白芷又来了王府,一并带来了药王谷的归灵丹和能打开那盛秘籍的匣子唯一的一把钥匙。
   “我们谷主说,此物暂托薛阁主保管。谷主愿等紫苑醒来征求他的意见,若紫苑自己肯留在府上,那时再跟阁主讨这钥匙。若师弟想要回谷,还望阁主莫要为难,到时药王谷必将秘籍原封奉还。”
   薛梓焱点了点头,却暗自在经过少年身边的时候稍施手段将钥匙塞进了少年腰间的一只锦囊。他薛阁主,堂堂睿王爷,就要做一回无赖了。无论愿或不愿意,他都要将那秋无夏绑在身边,直到觉得自己的心不再那麽揪得难受了,或走或留,或许才会依了他所想。
   这麽打算,不说对秋无夏,反正对药王谷他觉得理直气壮。一来因为他豁出去的秘籍,二来就是从黎耀卿那学来的厚脸皮。这厮潜了卧底进他的回春阁,还敢心安理得的差人过来正大光明的管他要人,无论是药王这麽讨厌的肆无忌惮,还是黎耀卿表现出的对秋无夏的这份紧张劲儿,都让薛小王爷本来就郁闷的心情更添不爽。
   
   不爽归不爽,药王谷的丹药倒真是极好的。归灵丹辅以针灸、补药,不到半月秋无夏的脉息便强壮起来。薛梓焱亲力亲为的照顾著尚未苏醒的秋无夏,只是每每忍不住要在旁边无人的时候小小的说一句两句黎耀卿的坏话挑拨一下。
   这一日天将黑,薛梓焱命人端了热水亲自替秋无夏擦身。待小心翼翼的帮少年擦遍全身又换了衣裳,金枝玉叶高高在上的睿王爷拿著沾湿了水的巾子坐在床边,执起床上人瘦削苍白的一双素手,细细的擦拭起来。彷佛对著一样易碎的宝贝,薛梓焱轻柔而专注的擦拭著那手,连指缝都不放过。左手腕上狰狞的伤口已经愈合,前些日子薛梓焱厚著脸皮差人去药王谷要了除疤痕的药品,如今那些斑驳坑洼的痕迹已经淡淡的就要消失了。擦拭的时候薛梓焱还是下意识的避开了那些伤痕,多看一眼,都觉得呼吸艰难……那是他将他亲手送与别人的证据啊……
   鼻腔一酸,薛梓焱吓了一跳,忙向上翻著眼珠逼退眼角湿意。再低头便专注的只将视线凝视在那只手上素白完好的皮肤,他开始了每日里都要来上几回的独角戏。
   “……想不到你那无赖师父倒对你有几分真情意。”薛梓焱撇撇嘴,在水盆里浸湿了帕子又上来擦拭那双手一遍,“看来药王谷的家夥除了无赖倒也没甚坏心眼儿。我听说黎耀卿从前有回上京,救了个遭薛梓绍蹂躏的少年,看见的人都说那叫霓裳的少年也是极俊俏的。不知道这霓裳是你哪位师兄弟?提起你那些一个比一个漂亮的师兄弟,啧啧啧,我才刚知道原来这无赖竟有这麽个爱好!亏你死心塌地的为他,谁又知道他当初收你为徒是不是看上了你这长相……我看你啊,从今以後就跟了我,我可不像某人,一个谷里弄的跟皇帝後宫一般。不管你将来怎样,还醒不醒的过来,就……就留在我身边好不好?好不好……”
   一滴水渍晕开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有些温热,瞬间冰凉。薛梓焱半张著唇有些艰涩的把那一日要重复上好多遍的话再次喃喃的说出口
   “对不起。”要做多少,才能补上咱们之间,我亲自划下的那道鸿沟?
   吸了吸鼻子,薛梓焱就著手上的巾子胡乱抹了把脸,转身又去浸了温水准备再给少年擦一擦脸,而这一转身,手中的巾帕直直掉在地上,瞪大了一双眼。
   床上的秋无夏白皙的左腕搭在身侧,手指微微蜷握起来,攥著锦被的被面儿,一双温润的眼望向薛梓焱,没有半点情绪,眸光有些模糊空洞,让薛梓焱觉得,他好像不是在看自己,而是透过自己看著别的什麽东西。
   “……小秋……”
   薛梓焱耳边响起自己不成调的声音,甚至带了些哽咽颤抖。
   
  
  
  
  ……………………………………
  
  蹦蹦跳跳啊,将那啊,狗血洒呀~~~~~~




白头到老【9】原谅

  【夏】
  
  
  
  ………………………………………………………………………………………………………………………………………………
  
  
  9,原谅
   
   来年春天。
   也不知道二皇子犯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儿,只知道皇上罚他禁足待罪。宁王府许多家奴被允许赎身返家,薛梓绍的权势亦被削减大半,没了肆无忌惮的本钱,灰溜溜的窝在府上做他空留虚号的王爷,再不能为所欲为。
   究竟是不是有哪位铁面无私的青天终於在朝堂上参了这荒淫无度的宁王一本?没人知道答案。只有睿王府的小厮小福在替他主子整理贵重物什的时候,发现御赐的金牌又少了一枚。
   而他们府上的小秋如今已经能下床走动,偶尔也被主子抱在花园的榻上晒太阳,一双较之从前略有些空洞的眼眸,一身月牙白的衣袍。
   可是,他就是再也不肯开口说话。面上的情绪也几乎全无,宁静如水,就像是没魂儿的人形布偶,连眨眼的次数都很少。
   薛梓焱去信给药王,就说秋无夏自己答应了留在这里。事实上,在他开口要秋无夏留下的时候,少年确实没有出声反对,只是……也没有点头答应。
   
   薛医圣医术高超,回春妙手,却也无法医好一颗心……一颗执意躲藏起来不再敞开的心……
   
   睿王府的一些下人陆续的被小福打发走了,薛梓焱却看著这愈渐清冷的宅子笑的傻呵呵的,搂著少年的腰身在他耳边兀自喃喃细语
   “小秋,你看,就快了,再过些日子,我便进宫去向皇兄辞行……”
   回春阁的老阁主也被薛梓焱催命似的从山水如画的江南唤回了阁里。老阁主瞧著薛梓焱的留书和跪在面前的少年,气的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大叹自己识人不清,教出个娶了媳妇忘了师父的不肖徒,竟然一甩手把教导徒孙的责任也扔在他肩膀上,还振振有词的说是回报师父当年十五岁便将阁主之位传於他手自个儿逍遥自在近十年。真是气死他了。
   
   这一天,薛梓焱懒懒的抱著秋无夏,两个人趴在院子里的竹塌上晒太阳。薛梓焱托著个新的茶壶,少年如猫儿般蜷卧在他怀里,秀气的脸上被暖阳蒸出两团豔豔的红霞,潋滟的眸半睁著,水色的唇满足的微微翘起。
   秋无夏最近已经能够微笑,也略听得懂薛梓焱的话,叫他吃饭他也不会再怔怔的不知道张嘴。为此睿王爷很是得意,看著少年阳光下微微掀起笑容的面庞,他忍不住压下还沾著茶香的唇,在水润唇瓣上偷了个浅吻。
   小福刚巧在这个时候撞进来寻他们家主子,这香豔的一幕直吓得他语无伦次的叙述完自己的来意,头都不敢抬一下,好死不死余光瞄见秋无夏裸著的纤足,那双白玉似的小脚好像著了冷,挪蹭著塞进了薛梓焱的腿间,感受到暖意,满足的来回蹭了蹭。
   可怜的小福一边伸袖捂住鼻子,一边抬头瞄了眼他家主子,却见薛梓焱脸不变色心不跳,习以为常的暖著那双白玉小脚,眉间倒是淡淡几缕被人打扰的不耐,半晌朝他挥了挥手,语调淡淡
   “你去吧。”
   小福得了赦令般捂住鼻子跑出了院子。
   阳光暖暖的柔柔的,薛梓焱却忽然察觉出怀里人微微的颤抖。他放下茶壶捧起少年的面颊,惊讶的看见那张脸上布满著惊惧。凤眸里倒映出他的样子,颤抖却更加厉害,少年挣扎著挥开他的手,手脚并用的爬下竹塌。薛梓焱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拽,秋无夏却一味的躲开他伸出的手,裸著足没走出两步便被地上的石子划伤,跌坐在地上。薛梓焱赶紧追过来看,少年双手交叉胸前,抱住自己双肩,尽力的蜷缩起来,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
   “怎麽了?”薛梓焱尽量放柔语调,温柔的握住少年瘦削的双肩。
   秋无夏却只是把头埋得更深,发梢顺著肩膀滑落,带著剧烈的颤动。薛梓焱只感觉心脏骤然紧缩,疼的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将少年拥进怀抱,在他耳边柔柔道:“乖,到底怎麽了?你,你开口说给我听好不好?别这样……小秋别这样……我……我看了难过……”
   说到最後薛梓焱的声音带了哽咽,慢慢的他也想清楚了秋无夏为什麽会有此反应,是因为他对小福说的哪句话。那句再平常不过的,经常挂在嘴边的──你去吧。
   怎麽会忘了呢?就是这三个字,推他入了深渊。
   想清楚了原因,薛梓焱反手抽了自己一嘴巴,半分力道也没留,半边脸颊快速的红肿起来。他不顾秋无夏的挣扎横抱起他,深吸一口气,将火烫的脸埋进少年的颈项,一声一声的在他耳边重复著:“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
   这个时候,秋无夏的喉间传出细弱的,犹如呻吟的语声,薛梓焱感受到他喉结微微的起伏,蓦然抬头望著他。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少年面上带著凄婉的神色,喉间细细呻吟出的,只有两个字,也是他薛梓焱插在秋无夏心间的刀子,他忘记了许久,可少年一一记得……
   “……淫……荡……”少年说著。
   薛梓焱现在只恨不得谁递给秋无夏一把刀,然後让他狠狠捅自己一刀,再然後只要自己不死,就还要活著去爱他,去弥补……
   他终於毫不掩饰的掉著眼泪,说道:“傻瓜,全天下就我的小秋最纯洁……”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拿这些来惩罚我,你只是恨自己被玷污……
   少年记得他说他淫荡,然後用最激烈的手段,否定了这两个字。
   
   快要入夏的时候薛梓焱上交了十瓶灵犀丹给他当年的四皇兄如今的德昌帝,又再受不住自己皇兄的骚扰,厚著脸皮给他讨来了三瓶归灵丹,这才换得自由身,得以达成心愿,携美出游。
   皇帝大方的送了他一匹白马,据说是某某国进贡的宝马,薛梓焱当著皇兄的面严肃的给这匹白马起了个名字叫“卷云”。而他以前那匹很倒霉被他取了名字叫“碧螺春”的棕色骏马很倒霉的被换到了看起来很倒霉的小福座下。
   在薛梓焱的监督催促下,小福只用了半天就打包好了行李,前脚跨出了院门,後脚小福才想到问一句:“主子,我们去哪?”
   彼时睿王爷扶著他家美人先一步登上卷云的背,再一个潇洒的旋身落坐美人身後,最後眨了眨眼,一脸高深莫测的看著自己的小厮:“不知道,走到哪算哪。”
   这个人如果不是主子,小福就开揍了。
   
   两人共乘走在前面,小福只敢远远的落在後面跟,他怕不该看的看多了长针眼。然而耳力还要够好,前面有异样的响动,小福大侠就得施展出深藏不露的功夫飞奔前去解决那些不长眼的毛贼。
   可是耳力够好的困扰就是,很多话不是他故意要偷听的啊啊啊啊!
   
   这时节刚好是春末夏初,天气不冷也不太热。薛梓焱一路上避开大路,专挑景色怡人的林荫小道,落花迷人眼,浅草没马蹄,阳光都被林荫隔断成一束一束,洒落下来,格外的温馨。少年并不好动,只安静的靠在薛梓焱胸前,一双细长凤眼微微眯起,带一丝惬意。
   出了京城不太远,行至一处岔路的时候,薛梓焱忽然一勒缰绳停了下来,一只手执缰,一只手伸到前方搂紧少年的腰身。小福远远的也停下了马,徘徊著只敢将目光盯在地面上。
   人字形的岔路安安静静的摆在面前,选左或者选右,成了一道问题。或许行路人在出发时心中早就揣好了答案,可是行至路前,却还是会为了种种变数犹豫不前。
   薛梓焱轻叹一口气,捉住少年的手,一下下在皮肤细腻的手背上摩挲著,半晌,低下头在少年耳边轻道:“小秋,你说,怎麽莫名其妙的就爱上你了呢?”
   自然没有回应。薛梓焱左手顺著少年的左手抚上手腕,疤痕凸凹的触感已经变回了细腻柔滑,薛梓焱的眸中闪过一丝哀痛,渐渐的回复平静。
   “我和那姓黎的是不是就像摆在你面前的两条岔路?你当初……选的难不难?”
   “可笑我一直觉得自己敢作敢为,却原来我才是个胆小鬼。我现在才明白,我那个时侯的恐慌,都是害怕……我害怕我站在这条路上等著带你走,而你,却选择了黎耀卿那一条路……我是不懂你说的‘不要,便不会要而不得’,因为我极少有过‘不得’……所以我害怕,害怕一切我掌控不了的,将会带给我失望或者伤痛的事物。害怕,害怕到怨恨……我害怕你背叛我,所以我自作聪明,害苦了你。”
   “好了,现在我这个胆小鬼被惩罚了。”无奈的苦笑著,薛梓焱低下颈项,声音闷在少年的颈窝,“我第一次‘不得’……嗯,也不对,应该是失去……原本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已经得到了,却让失去提醒了我,我曾经得到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再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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