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风青 by: 芚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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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染风青 by: 芚穸-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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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施恒玄手松开的那一刻,施染眼中的泪再忍不住夺眶而出,他伏在施恒玄身上放声大哭就如当初留湘坟前哭泣的那个无助的孩子,只是这一次有人拉过他的手同他一起伤心。

        第十八章

        将施恒玄葬在了白沙谷里地势较高的一处陡坡上,施青二人就在旁边搭建了一个简易的草庐全为守孝之用。自那之后两人衣食起居都在庐内,这样过了一月有余。施青见施染日日寡欢也不是办法就劝他早些出谷去完成未完的事,施染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行耽搁,终于在三日之后天气较为明朗时出发,回了邵安。

        彼时回到邵安,施染没回客来居,而是直奔怀王府。告诉府上管事求见尚云杞,奈何尚云杞今日进宫议事去了,施染就要在客厅等候却被管事的带到他来时居住的别院里,进到院内除去皑皑白雪,屋里的陈设同他在一是个模样,丝毫未改。“王爷早先嘱咐过,若公子回来尽可带您回这别院,公子不用见外,还是同原先一样有事尽管吩咐才好。公子路上辛苦了,我下去叫人给公子备膳接风,公子且先歇一歇。”说完就恭敬的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有侍女陆续进出在桌上摆了七八道菜式皆系精细素食,施染略用过一些就觉得乏了,于是到躺椅上欲小憩一会儿。

        谁知就这样黑甜一觉睡去,醒来时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屋内灯火摇曳,早过了掌灯时分。“你醒了?”尚云杞站在窗边似在赏窗外飞雪,此时却转过身看着施染:“见你睡得香甜就不忍心吵醒你,看来是路上辛苦了。”施染含笑也不起身只是倚着扶手躺着:“可知是素日太懒惰的缘故,略一颠簸就这样,王爷可是久等了?”尚云杞朝施染走去,拣离得他近的凳子坐了:“一回来就听说你回府说找我有事,谁知一来就见着了一幅‘美人冬困图’,我也有幸就盯着看了,倒没注意时间。”施染也不恼:“王爷见过的美人多了,施某只是山野粗人罢了。”尚云杞有些悻悻:“也罢,你找我有什么事?”

        施染依旧含笑:“也没什么,只是想叫王爷带我去领略领略靖王的风采。”闻言尚云杞盯着施染:“你想好了?”施染却不看他,只将头转向窗外,隐隐有飞雪吹进床来:“嗯,我想有些事还是早些结束的好。”不知怎么施染脸上淡淡的笑意让尚云杞觉得有些揪心,末了他只说了一个字:“好……”

        腊月十一是靖王尚云寰的生辰,在禁城内向乾王行过大礼再领过赏宴,出来已是黄昏。当晚靖王府内大摆筵席,皇亲国戚,当朝官员都前来祝贺,府里张灯结彩歌舞笙箫好不喜庆。

        忽而听门子报道:“怀王驾到!”一干官员都对着门口的人行礼,尚云寰手里端着官员们敬的酒迎了上去。尚云杞着礼服向尚云寰拱手行礼:“弟,恭祝皇兄生辰。”尚云寰淡淡道:“嗯。”就叫下人领着尚云杞到他的座位上去,尚云杞也不多说跟着侍女去了。在他转身时,跟他身后一名穿青色衣服的侍者抬头看了尚云寰一眼,也只是一眼他就低头跟着走了。尚云寰当时却立在那里,他恰巧看到了那人的眼神,那个眼神让他以为是‘他’回来了。俄而又有人来敬酒,他才回过神。身边的人只管说着恭维的话,尚云寰心里却暗自想着:刚才定是自己的错觉,不用说刚才那小厮与施染相貌上简直是云泥之别,就连眼睛也不是施染那样少见的深蓝眼眸……一定是酒喝过了。想到这里他伸出空闲的手揉了揉眉心。

        次日醒来,尚云寰在侍女的服侍下梳洗,头还因为昨日醉酒的缘故隐隐作痛。在伺候穿衣时他将头转向一边,却发现案几上多出一副拜帖。等衣服穿好后,尚云寰走过去拿起拜帖,上面写的是:‘恭贺靖王千秋’,落款却是‘俗民施染拜讫’。尚云寰紧握手中的东西略显激动的问:“这帖子是谁放在这儿的?什么时候的事?”一个贴身丫鬟连忙上前道:“是奴婢放在这里的,帖子是昨儿晚上人送来的,因见主子歇息了,就放在那里的。”再没有心情听丫鬟的回话,尚云寰就朝门外奔去。

        出的府来,他就快步朝客来居走去,到了那里他不理睬店小二的招呼就上了楼。在天字三号房门口,尚云寰忍住了推门而入的冲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门。门开了,施染脸带微笑的看着气喘吁吁的尚云寰:“好久不见。”

        尚云寰却不回答:“怎的突然走了?为什么都不打声招呼?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或是你遇到什么麻烦?”施染听来连珠炮似的问题笑得更开心了,他歪着头问尚云寰:“你确定我要在这门口回答你这么多问题?”尚云寰这才发现自己就站在门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施染转身道:“还是进来说话吧。”尚云寰也跟着进了门还是没忍住又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也没什么,家里出了些事叫我回去一趟,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已好的。”“哦……那就好。”看着尚云寰一脸释然的模样,施染的神色有些暗淡:“只是我如今也不会在这里久呆,为的你生辰赶了来,既见了你也该提前道一声别。”尚云寰大惊:“怎么才来就要走?”“怎么是才来?我之前就停留了多些时日了,如今是该走的时候。”“那……什么时候出发?”“就这两天,或者今天,我也没定。今儿个提前和你说一声,以后你也不用来了,免得白跑一趟。”听见这话尚云寰的心里空了一块:“还会来么?”施染顿了顿:“大概……不会了……”

        二人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还是施染打破了僵局:“我也没白来。这次可看到了邵安的冬景了,果真非同一般。”尚云寰的心情还没恢复过来,只愣愣的答:“嗯。”施染双手伏在窗边看着天上扯棉絮般的雪,也不回头道:“永辰可还记得那日在重华山顶你说的玩话?”尚云寰回神:“玩话?”“嗯。”尚云寰也走到窗边看着天上的雪,回忆那日二人在重华上的情景——“可真是个好去处,颇有‘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意境了,实乃避世的绝佳之所。”“既然如此,倘若日后我不想再被这俗世烦扰,施染可愿到这山中陪我煮酒品茗,也不至于我一人孤单无聊?”还记得当时施染笃定的回答他:“定当奉陪。”想到这里尚云寰笑了:“记得的。”

        “那么”施染缓缓说:“你此时可愿意与我同去重华山上煮酒品茗,不问世事?”尚云寰差点脱口而出:“好!”可是看着被白雪掩盖的都城,他无奈:“只怕那个许诺终会成空了。”“不愿?”不敢看施染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茫茫的琉璃世界:“不能……”“这是何意?”尚云寰只是苦笑:“若我说我本无意于朝政,你可信?”“我自然信你。”这句话无疑给了尚云寰莫大的鼓舞:“如果可以随性的活着,我自然愿意远离朝堂。只是人却往往不能按本心活着……你也知道怀王与我不是同母所出,他的母亲是一名后宫的舞姬,父王与她一夜雨露怀了他。我母后对此到死都不能释怀,原本对父王的爱也转为了恨。我从小就在她的恨意里长大,她也因此染病在床,弥留之际还紧紧抓住我的手说父王失信于她……”说到这里尚云寰握紧了手:“所以我也不能接纳尚云杞,这浩大江山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他掌控。”

        施染一言不发的听着,直到他讲完许久才说了句:“人果然不能随心的活着……”说完也没再看尚云寰。说完心中按捺已久的话,尚云寰也不再言语。待天渐渐暗了他才起身:“你既然决定要走,我强留你也没意思。只盼他日有缘再见,你……你多保重。”再看了看出神的施染尚云寰转身离开。走到大街上他抬头看了看施染的房间,那里还未点灯一室昏暗,再看不到那人绝世的身影。怔忪良久,他终于无言的离开。

        第十九章

        自那之后施染便搬回到怀王府。在他的要求下,尚云杞又将易容成自己麾下某位官员的他带到禁城昭明殿,观察了朝堂之上的尚云寰,而后他还在尚云寰与乾王相处时装扮成皇宫侍卫洞悉二人相处时的情形。回来之后施染就开始着手将当日的五人改造成尚云寰的计划。

        虽然那日见过那五人之后施染说他们已经与真的靖王相差无几,可是他还是将五人召集,准备再为他们易一次容。易容就在施染的房间里进行,尚云杞怀着些许好奇欲在旁边观看:平日在施染院中时总是不消片刻就可更换容颜,而且从那张脸上绝对看不出破绽。他想知道施染究竟有着怎样高超的技艺,谁知施染从他的随身行囊中拿出一个精美绝伦的拜匣后就要将自己请出去。

        “怎么?你还怕我偷学了你的手艺不曾?”施染将匣子放在桌上:“并不是,若能收得王爷为弟子可真是我施某三生有幸了。”“那是为何?”“只为在下易容时用到一物王爷还是不要接触的好。”尚云杞有些奇怪:“这可奇了,你是易容师又不是巫师,有什么东西我还不能接触的?”见他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施染无奈的打开了拜匣,又将最底层的匣屉拉来出来:“便是此物。”尚云杞向里面看去,只见匣屉中放着或长或短,颜色姿态都各异的香,匣屉边还有颜色不同的香块,这些不同的香料混在一起散发出魅惑人心的香气。从未见过这样的香,尚云杞有些不确定:“这些是香?”施染浅笑:“正是。”“你拿这些香料何用?”施染在匣屉中挑选一阵,终于选出了一支。那支香从中间竖着分为黑白两色,施染看着手中的香:“易容少不得要见血,我就用这香来免除他们的疼痛与恐惧,这与医师的麻沸散是一个道理。”“哦?”尚云杞更是惊奇,还想再问更多施染却下逐客令了:“王爷今儿是诚心要我收您为徒了?再问下去你要是不拜我为师我也不答应了,您还是快些出去,我好开始了。”尚云杞只得出来。

        关上门转身看着那坐在椅子上的五人,施染的表情有些少见的严肃:“我这就要为你们易容了,你们大可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有任何痛感。只是在易容前想说一下——你们也看到我手中的香了,它的名字是‘葬魂’,埋葬你们前半生的灵魂,从我点燃这支香后你们就会将前尘遗忘,等醒来时就是另一番面貌,你们空白的记忆将有另一个人的来代替,从此以后作为另一个人生活……”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你们真的对自己的人生毫无眷恋,了无牵挂了么?”那五人神色间有挣扎,有痛苦,但更多的还是无奈……施染自然知道他们走到这步背后有着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他叹了口气:“罢了,我们开始吧。”点燃手中的‘葬魂’,它散发的味道很快就使五人沉睡。它飘渺的青烟丝丝相扣缠绕升起,却在升到高处后不得不离散消失,正如前世难追。

        因为一下子要同时给五个人易容,虽然只是将之前的容貌稍作修改也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再见到那五人时尚云杞吃了一惊,他们的面貌没有什么大的改变,或者说一眼望去觉得根本没有改变,然,他们的眉宇间却更加与尚云寰相似。如果不是神态举止间还是有差别,尚云杞几乎以为他们就是尚云寰本人。他转头看向造就着一切的人,施染身影疲倦也懒得说什么,只说到:“今天就先这样,从明天开始我会指导他们从举止到眼神该注意的地方。王爷,我今日乏了,就先休息了。”

        自那日之后施染真的开始每日训练起那五人,从穿着习惯到吃饭的动作,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重新为他们塑造。尚云寰的一切特质都被他牢牢的记在脑海,再再现在那五人身上。尚云杞见他如此认真也不打扰,吩咐下人们除施染召唤,谁都不能去打搅。然,不久之后听魅的回报,得知施染经常整日不休,他又隐隐担心,叫侍女们不时送些茶点提醒他休息。

        一日傍晚,在侍女不停地劝说下施染决定出去走走,他已经近三月没有出过院子,外面早已经是草长莺飞的时节。没有叫人跟着,一个人随心的散步,长时间没出门这样的散步让他整个人都精神不少。忽而走到一处院落前,这里无论是院墙还是里面的阁楼都与整个怀王府本来的格局迥然不同。施染有些好奇的朝院内望去,却看到院中一抹粉色的彩霞与天边夕阳相互映衬,妙不可言。待看清楚才发现竟是一株高大的海棠花,那海棠花在晚风中摇曳生姿,施染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

        一路直走到海棠树下,施染却不去看娇艳的海棠花而是走到树干下,他围着树干走了一圈终于在一处较低的枝桠下停住。有些迟疑的伸出手抚摸粗糙的树皮,那里细看去与周围的树皮略显不同,虽然不明显,却仍有人为划刻的痕迹。施染的食指缓缓地沿着树上的痕迹划过,一个‘末’字渐渐显现。施染的脸上流露出可以称为难以置信的表情:“天……真是……”一边喃喃自语:“怎么会……”一边抬头看着满树的繁花,而后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那些作为‘末穸’的记忆,那些和湘姨在一起的记忆……欢愉和痛苦交织而来,他任自己沉浸其中。

        他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直到尚云杞进到院子里。“终于舍得出来走走了?”施染睁开眼睛,一只手扶着树干:“嗯,实在不该辜负了这大好春光。”尚云杞含笑:“这才是,你也该歇歇,莫叫下人们以为是我在压榨你。”施染的眼角也带着些许笑意:“怎么会,百姓们不都传颂怀王殿下是最体恤人心的?”听施染这么一说尚云杞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怎的说起这样的话来,倒没意思。”“是没意思……只是觉得你与我都是同一类人罢了。”“同类?”尚云杞疑惑。施染淡淡笑着用手指勾画着树上的划痕:“我们都靠欺骗活着,你如是在欺瞒世人,那我便是在……欺瞒上天。”说到这里施染转身直视尚云杞:“施染只是一直有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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