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幸- 第3部分

许柏轻轻地吻着她的额头：“傻丫头，别多想，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董漓颖抬头看他：“如果你违背诺言该如何？”

许柏愣了一下，继而微笑：“你会原谅我的。”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地吻：“你会原谅我的不是？”

董漓颖抽回手，冷冷地盯着许柏。平生以来第一次，她心里有了这样的失望，无所不至地渗入心魄，动摇着她的心灵。

“若是如此，我不会再原谅你，永远也不会。”董漓颖的表情仍是冷漠的，语气波澜不惊。

许柏被她的认真给吓住，赶紧上前抱住她，哄道：“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董漓颖想说什么，可是，鼻子很酸。只觉得满胸的话，却拣不出一句要表达的，她说：“许柏，你知道，你于我而言是多么重要，你知道吗？”

夜渐渐地凉了，看着许柏离去的方向，董漓颖又一次失神，她的许柏变了，或许，是她变了。

“他落魄了，再也不是昔日那个首富儿子了，还值得你这样吗？”当母亲周玉兰带着调侃的味道对她说起许柏时，她只是笑了笑，道：“这跟我喜欢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房里一阵沉默。良久，她听见身后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是如此漫长，划过寂寞的夜晚，无声掠过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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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离别之时，许柏在董漓颖耳畔低声道：“等我回来，到时我要娶你为妻。”

董漓颖颔首微笑，带着对未来的期许目送许柏离去。

自许柏走后，董漓颖眉宇间一直有种淡淡的愁绪，更常往鱼池边闲坐，有时一坐就是一天，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池里的锦鲤嬉戏。每逢此时，董洛便想法设法逗她一笑，虽然不是常常都能如愿，但董洛想只要一百次里成功一次，便也满足了。

这日，远嫁上海的董茹珊突然回家省亲。骤然面对多年未见的妹妹，董漓颖很是不习惯，尤其当她向自己投来冰冷的目光时，更是让董漓颖不安。几番想离去，却被母亲拉住闲话家常。无奈之下，只好继续陪伴在侧。

多年不见，董茹珊已经出落的十分标致。头发是时下最流行的卷发，很有韵致。一身淡紫色旗袍更显曲线玲珑，令她这一身传统的旗服显得这么落伍。想着想着，董茹珊突然起身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姐姐，我特意带了些女儿家喜欢的物品回来送给你。”

“谢谢。”董漓颖抽回手，虚笑着应酬道。

闻言，董茹珊对她笑笑，黑亮的眸子里多了三分热情：“你我是姐妹，何须这般客套？”

董漓颖有点难为情地笑着，拘谨地绞着手帕，避开她如花的笑脸。

当晚，董漓颖称病没有出席迎接董茹珊夫妇的饭宴。然而该来的还是躲不过，董茹珊屏退守夜的下人，目无表情一步一步走近董漓颖。

“你来干什么？”董漓颖坐了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董茹珊。

董茹珊似笑非笑的问：“姐姐不愿意看见我吗？”

“不是。”董漓颖坚定的道。

董茹珊轻笑，笑的很怪异：“不是就好，要知道，我可是很想念你呢。”

“茹珊，你过得还好吗？”董漓颖披上衣服，为董茹珊倒了一杯水。

董茹珊坐在她对面，拿起桌上的茶杯，依旧在笑：“姐姐你说呢？”

“对不起。”

“有用吗？”

董漓颖咽住了她本来还想说下去的话，只是长叹了一声，道：“有些事情我们既然无法控制，也无法改变，就只能听天由命。”

“不！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我就不会那么痛苦！”董茹珊脸上没有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与不甘。

“小姐，是时候回去了。”

“十三，我还想走走。”

“小姐有心事？”

董漓颖沉默了。转了一个弯，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拖得好长。

他略略侧过头来对她望着，她那秀丽的脸，优美的仪态，混和着一股落寞的神情。董洛知道，那是只要在想念许柏时才会出现的神情。

“十三，许柏他会不会不回来？”她的声音很小，但很清晰。

“怎么会呢？许少爷他那么喜欢您。”

“不要敷衍我！十三！”

董洛低下头来，注视着她的脸，很久，才慢慢地说道：“外面的世界虽然精彩，但有你的地方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不知怎的，这一句话却使她猝不及防地涌上满眼的泪。

董洛抬起的手放下了又举起，最后还是抚上了她乌黑的发，给她无声地安慰。在很多年以后，每当董漓颖想起那刻的温暖，心便会柔软起来。

迎面向他们走来的蒋江爽亮地笑着，黑浓的眉毛在眼睛上面弯成了两个长长的弧：“这不是大姐吗？”

“妹夫，她是？”董漓颖看着蒋江身后的美艳女子，声音猛然提高。

“哦，她是我的一个朋友，碰巧也来了杭州，我就带她到处逛逛。”蒋江没有丝毫心虚，理直气壮的解释着。

蒋江左手伸向西装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拿出一支来，含在嘴里，又递一支给董漓颖。

“我从来都不碰这些东西。”董漓颖往后一退，冷淡地说着。

“跟你妹妹还真像。”蒋江略带讥讽地笑道，将手中的香烟递给了身后的女子。女子爽快的接过，在董漓颖面前就抽了起来。

望着他们嘴里喷出来的一缕蓝蓝的烟雾，董漓颖心里忽然很寒。这样的他，自然配不上自己的妹妹。

看着董漓颖的表情，蒋江没有说话，只望着她的眼睛，微微地笑。

董洛来到他们之间，挡住了蒋江那带着侵略性的目光，扶着董漓颖慢慢走开。

第四章　相爱无梦（4）

那夜，正在散步的董漓颖听见董茹珊房里不断传出吵闹声，并且越演越烈，董茹珊无休止的哭闹声令整个董府都不得安宁，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劝劝。

不一会，蒋江便推门走了出来，董茹珊紧跟其后，高举着花瓶对不肯停步的蒋江怒道：“蒋江，你要是敢走出董府，我就跟你没完！”

蒋江回头笑望着她，带着揶揄和嘲弄：“还说是大家闺秀的女儿，我看连市井卖鱼的妇人都不如。”

“蒋江！”董茹珊彻底被激怒，用力将花瓶砸向蒋江。

花瓶在蒋江脚下裂成了碎片，看着董茹珊那张已经被气得扭曲的美脸，蒋江笑了。顺手从花盆里摘了一朵紫色的花，向回廊处的董漓颖挥了挥手，径直走出了小院。

董茹珊转身冷冷地恨了董漓颖一眼，接着转身仪态万千地走回房里。

董漓颖不及多想就动身追了出去。董府门外正站着今日与蒋江一起的那个女人，满带得意的看着正向她走来的蒋江。

“蒋江！”董漓颖唤道。

蒋江回过头来，一抹笑意在嘴边若隐若现。

“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只有茹珊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归宿。”董漓颖迎上那双深沉如海的星眸，缓缓说着。

蒋江一愣，平静的心被搅起一圈微微的涟漪。

“天凉了，记得添衣。”话落，董漓颖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人都已经走了，还看什么？”见蒋江失神，他身后的女人立刻满带醋意的说着。

蒋江敛了敛神色，揽住她的腰笑说：“我们走吧。”

女人不语，只是挽过蒋江的手臂迈步朝前。在她心里清楚明白，像蒋江这样的浪子是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而定下心来。他需要的不是平淡，而是激情。

夜，只剩下寂静。伴着这寂静的只有那空对红烛一夜无眠的女人。

董茹珊对着那长长的穿衣镜，端详自己这件合身的新旗袍。怪醉人的那么一种粉绿，绿得心旷神恰，配着她那玉一般细腻的脸，淡得雅致。

一夜未归的蒋江在次日中午慢悠悠地走进房里，用力攥紧董茹珊的手说：“对不起，昨夜是我错了。”

董茹珊不屑地剜了他一眼，冷笑：“蒋少爷，我不需要怜悯。”

“是么？”蒋江松开手，淡淡地望着她。蒋江虽阅女无数，但至今还没见过能比董茹珊还美的女人；这也是他为何要答应娶她的原因。

“茹珊，我要纳妾了。”

“这是你的事，不需要跟我说。”董茹珊望着镜子美艳得不可方物的自己，毫无波澜地说着。

“她怀了孩子，我要给她一个名分。”蒋江抚摸着她的脊梁，轻轻说道。

董茹珊回头对蒋江一笑，笑得刻薄：“蒋江，从今日起，你的一切我都不想理，你爱怎样就怎样；但你必须配合我好好地演完这场戏。”

“好。”蒋江从董茹珊背后抱住了她，接着滚烫的身子便覆了过去。

董茹珊默默的负荷着蒋江的体重。蒋江有一撮湿濡的头发垂在额前，一身的汗，腻腻地胶贴在她身上。看着半垂着的帐帘，董茹珊闭上眼睛，在心内轻轻叹息。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终究成了虚妄。

其实董茹珊此次回来最重要的还是为了参加董杰轩的婚礼；虽然是董府唯一的男丁，却还是免不了成为政治联姻的棋子，对此董杰轩并没有过多的反抗，在董府里每个人都有他的无可奈何，他也不例外。

今夜，董府，喜庆非常。是一个满城传诵的豪门盛宴之夜。因为董家唯一的儿子成亲了。对方是城中有名的富户，与其联姻使董家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一对新人恭恭敬敬地在董翰舒和周玉兰跟前下跪，叩足三个响头，再递茶。

董翰舒笑着一饮而尽，脸上满是欣慰；周玉兰虽也在笑，却不达眼底。有那么一刻，她看着董杰轩的眼神里充满了恨意。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坐在她身侧的董翰舒还是看到了。

新娘子的褂裙上绣着龙凤呈祥，寓意百年好合。听着宾客祝福的话语，一直沉默不语的董茹珊笑了，笑得那般苦涩。在她看来，这一场婚姻到最后带来的不过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罢了。

“十三，你说他们会幸福吗？”望着窗外并肩走过的董杰轩夫妇，董漓颖握笔的手不觉沉重了许多。

“我不知道。”董洛没有抬头，只顾专心一致练字。

“不会幸福吧。”董漓颖落寞一笑，收回视线。

看着董洛的字，董漓颖由衷赞美道：“你悟性很高，只要继续坚持下去，日后定能有大作为。”

“我不奢求有大作为，只要能保护好您就行了。”董洛垂着头，低声说道。

“你总是那样单纯，像飞蛾一样，一旦认准了就不顾一切。”她什么都懂，只是不愿点破，在她看来，有些东西是不能说明的，例如无结果的爱恋。

董漓颖似是不经意的说道：“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也很自私。”

“又有谁不自私呢？”董洛收笔，轻轻笑道。

“十三，如果可以，还是去寻找属于你的天地吧。”

听着董漓颖的话，董洛心里一痛，仍然故作无谓的笑说：“董洛只是小姐的仆人。”

董漓颖摇头叹息，一双美眸沾了些落寞：“固执的孩子。”

董杰轩的妻子出身名门，极为懂礼数，人也长得标致，深受董府老少的喜欢，但即便是这样完美的女人，依旧挡不住董杰轩流连烟花之地的脚步；他就像是一朵快要枯萎的牡丹，任你如何细心呵护与照料，都已回天乏术。

“很寂寞是么？”董茹珊的声音带着无限的冰冷，飘荡在幽黑而绵长的回廊里。

沈荞吃了一惊，回头惊诧的看着董茹珊娇媚的脸庞，半响也说不出话来。

董茹珊有些了然的看着沈荞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道：“真是对不住，没想到我的声音这样可怕，竟把弟妹吓成这个样子。”

“二姐，我。。。”沈荞不知所措地望着董茹珊，分不清她是在说笑，还是认真。

董茹珊扶着沈荞的肩，笑说：“瞧把你吓得。”

“二姐。。。”

“弟妹，你可要努力把杰轩的心抓住。”董茹珊挑眉一笑，眼底深处闪烁着莫名的亮光。

“二姐，我不懂。”

“孩子，有了孩子，还怕他不理你吗？”董茹珊拍了拍沈荞的手，目光落到向她们走来的关庆身上。关庆是老管家忠叔的儿子，由于忠叔随董翰舒回上海了，这管家一职便交由关庆担任。

“可。。杰轩他不爱留在。。。”沈荞满脸娇羞地说着。

“这对付男人嘛，有的是办法。”董茹珊笑了笑，然后指着关庆对沈荞说：“这是我的发小，我走后，你若是有事，大可找他。”

“这？”沈荞看着身材伟岸、仪表不凡的关庆，脸有些绯红。

“别这了，你既然嫁给了杰轩，我们就是一家人。还跟我客气什么？”董茹珊友善地说。

“谢谢二姐。”沈荞点头道谢，面对圆滑世故的董茹珊丝毫也没有抵抗力。

“不必谢，我也是不想你像我。。。”董茹珊轻笑，望向沈荞的眸子里带着恶毒。

第五章　相爱无梦（5）

董漓颖又一次失眠了，只因许柏自离开后音信全无。加之外面又有土匪作乱，终日忧心忡忡的董漓颖每夜都睡不好，常常窝在小佛堂祈福祷告，企图借此来调节自己紧绷的神经。

这日早晨，一夜未眠的董漓颖捧着自己的头，痛楚的感觉与暴躁的心情使她的心血全部冲上了脑海。她感到一阵眩晕，眼前一片昏茫。

她极力捉住身旁的锦被，闭着眼睛，仰头靠向床头的栏杆，慢慢地吐着气。好不容易，那一阵眩晕的感觉才渐渐从她脑海退去，沸热的心血在逐渐平静，世界由一片急遽旋转着的昏茫逐渐澄清，逐渐显出了一些光亮。

她睁了一睁眼睛，看见门已经被缓缓地推开，她盯视着那逐渐推开的门缝，嘴角勉强露出笑意。

“姐姐，我就要回上海了，你能陪我出去走一走吗？”董茹珊无视董漓颖一脸的病态，含笑问道。

董漓颖苍白的嘴唇绽着一丝和善的微笑：“有何不可？”

董漓颖仍带着她那淡淡的微笑，眼睛在湖畔两旁盛开的杜鹃花上留连：“这里变了许多，有些童年里的记忆都被岁月冲淡了。”

“世事多变，一眨眼就人面全非了。”董茹珊望着眼前碧绿的湖水，心中很是感慨。

董漓颖深深地注视着董茹珊，注视了很久，才说：“可无论怎变，我们都还是亲姐妹。”

董茹珊一怔，生硬的别过头去。

“茹珊，纵然蒋江有万般不是，但你们终究是夫妻，凡事多宽容些。。。。”还没等董漓颖说完，董茹珊便用力将她推向湖里。

看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