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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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猫-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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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寅放低石盖和韩贝保持平衡,满面涨红,额上青筋暴起,咬牙屏息道:“慢慢放……”
  韩贝气都喘不匀了,猜想自己的表情不会比队长好到哪去,这样的重体力活他韩大少爷真心吃不消!石盖放至接近地面,手背磨蹭着地砖,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先抽手,一人先抽,另一人若控制不好,不小心就会被压断指骨。
  “一起?”杜寅征求韩贝的意见。
  韩贝分不出精力说话,摇摇头,用眼神问他:摔坏了你打报告?
  周王言远远地踢了一枚弹壳过来,“狗子,接着。”
  杜寅心领神会,用脚尖捞过骨溜溜滚过来的弹壳,杵在石盖下方,轻轻松松抽出手。韩贝随之也安然抽手,捶着腰直喘粗气,“周大哥,多亏你随机应变!佩服!”
  周王言谦虚地微笑:“哪里哪里,是你们太蠢。”
  韩贝语塞,以前还觉得周大哥谦和有礼,怎么和队长在一起他就变刻薄了?
  杜寅显然对周王言的冷嘲热讽习以为常了,完全没往耳朵里去,他跃到棺椁边缘往下看去,“这个陪葬棺比东侧室的规格高。”
  二层椁的石盖轻薄很多,香东潭一人推开了,斜斜地敞开一个角,大概能看出里面是一副精美的朱红棺,不知是漆棺还是木棺,棺面摆着一个繁复花纹的铜镜和一组白玉饰,棺与椁的夹缝间铺满陪葬品,韩贝随便扫一眼便看到了象牙饰品、金盒、玉璧玉环等物,价值连城,想必棺内藏了更多珍宝。
  盗墓者看到这些该是怎样的欣喜若狂!而香东潭却痛苦地合了合眼——没有盛汤水的容器!
  韩贝暗叫不好:糟糕,香东潭这疯子岂不是要搬开二层椁盖去开棺再搜?
  果不其然,香东潭道:“你们俩把这石盖搬开,我要往里搜。”
  杜寅自顾自探手进去拿出一个歪歪地靠着棺壁的茧型玉壶,并没有出言反对,韩贝只好硬着头皮笨拙地劝服香东潭:“藕片汤也只是马王堆有,说不定因为辛追喜欢喝,又没规定每个西汉墓都要有藕片汤……”
  香东潭往后一靠,疲倦地说:“别废话,快抬开石盖!这里没有,我就去主棺室搜!”
  杜寅把玩着掏出来的玉壶,冷不丁道:“这里面有东西。”
  香东潭如同回光返照,登时来了精神,猛虎扑食般一把夺过玉壶:“给我!”
  杜寅从众多奇珍异宝中挑出这玉壶,只因它器形奇巧,周身布满阴刻浮雕,手电光一照,薄得几近透明,隐约能见里面盛着东西。当年赵眜墓里出土一个角形玉杯乃首批禁止出国展览的一级文物,而这玉壶比之玉角杯有过之无不及,在韩贝眼中脆弱得堪比鸡蛋壳,真怕香东潭毛手毛脚磕碰到哪儿,急忙心惊胆战地用双手悬空接着,“哎呦,你小心啊!”
  听到壶内液体晃荡的声音,香东潭一双稚气未脱的眼睛神采奕奕地泛起泪光,“有水!”
  韩贝有点儿同情他了,“快打开看看!”
  玉壶开启,里面盛了小半壶青碧色液体,纯净见底,香东潭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抽了一管,然后看着真空管里的不明液体越想越不对劲,“这是什么水?”
  “应该是酒。”杜寅嗅了嗅,“酒精挥发了,闻不出味儿。”
  韩贝珍而重之地将玉壶放回原处,不解地问:“酒精都挥发了,水怎么没蒸发?真奇妙。”
  香东潭愁眉不展,自言自语:“不知道这能不能用,唉,无论什么液体都先存一份,总有可以用的。”
  韩贝心下一咯噔:听他这口气,是要翻了这座墓把所有液体都集齐啊?
  谁料,韩贝劝说的话还没出口,香东潭转身,抬枪指向了他,无缘无故地起了杀意:“你已经没用了,可以去死了。”
  韩贝一惊,翻身跃出棺椁往后退,欲哭无泪:“喂喂?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偏偏要杀我?我明明对你们师徒很照应啊!”
  香东潭将真空管贴身收好,碰到手臂上的枪伤,也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冷冷道:“我讨厌你财大气粗的王子病德性,凭什么这么不公平?你含着金钥匙出生,全世界都围着你转,你可以为所欲为,而我只想当个普通健康的人都不可以……”
  日!这小子杀人的动机是仇富吗?死在这种理由下也太无辜了吧?韩贝争辩道:“冷静点,你可以健康的,香九如……”
  “香九如早该死了!”香东潭疯狗咬人般追着韩贝开了枪,“他毁了我一生,他早该死了!”
  韩贝仓皇躲避子弹,香东潭枪里仅剩两发子弹,“砰砰”两声,韩贝右腿一阵麻木,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用手一捂大腿,腿外侧中了一枪,他摸到一手鲜血,疼得钻心。
  图刚在缝隙内不耐地嘶叫:“香东潭,别跟他们磨蹭了,快把我弄出去!”
  “你闭嘴!”香东潭不卖帐,看也没看一眼图刚,而是猫捉耗子似的绕到韩贝身前,一副悠然得意的姿态,“我没人性?香门就是个丧尽天良的地方,谈什么人性?所幸他们都死绝了,只有香九如老不死,拖到现在才死!我叫他一声师父,鞍前马后伺候他,用血养他,期望他能行行好,救救我!他呢?他把秘方捂得密不透风,直到听说这古墓的消息,才透露防腐剂的事,打发我去弄!我废了不少劲和图刚的人搭上线,他却藏住最后一步炼药步骤不说,非要跟来!嗤,图刚不要他那样的累赘,没商量,我只好又搭上卫金钩……”
  韩大少爷身娇肉贵,经不住疼,咬紧嘴唇忍住不哼唧,垂下眼皮一瞄,枪在三米开外的地方,既捞不着枪,也不敢查看自己腿上的伤,更怕一动弹就触怒情绪失控的香东潭,再招来几颗子弹。
  香东潭有条不紊地换上子弹,神经质地碎碎念:“忘了说,为了延续香门,争舵主的必备条件,得有一个长成人的徒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十个孩子,只有一个能长成人,那就是我……”
  不知是因失血而害冷,还是听了香东潭的话不寒而栗,韩贝被逼到角落无处可躲,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流淌,浸透了后背的衣料。
  “三到七岁,正常孩子的童年多幸福,而我呢?从记事起我就面临着一轮接一轮打碎骨头的劫难,我以为人生就是痛苦,甚至还感到庆幸,因为一起泡在蛇罐里的小伙伴一个个死去,我还活着……直到有一天我透过门缝,看到很远的地方,有跟我一样大的孩子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手牵手,他们去春游……”香东潭哽咽着抹了把眼睛,陡地收起脆弱无助的模样,凶恶得五官扭曲:“是有我!他才能争到舵主,才能获得单传秘方!有我的血他才能活这么多年!你懂吗?你凭什么教训我?”
作者有话要说:  

  ☆、光体

  眼看香东潭将要发狂杀人,千钧一发之际,杜寅犹如扑杀猎物的猛兽,斜跃而来一脚踢高香东潭的手臂,子弹朝天射去!香东潭不甘示弱,红着眼朝袭来者扣动扳机,杜寅早有应对,歪身自由落体摔在地上避过一枪。
  一串反常的尖叫伴着枪声响起!
  韩贝来不及去看发生了什么,抓紧时机侧身连滚几滚捞过枪,忍着腿上的剧痛,回手一枪命中香东潭的右臂。杜寅与他前后夹击,倒下的同时长腿擦地扫了个半圆,香东潭应声仰面摔了个四脚朝天。
  叫声是从石雕巨蛇那传来的,图刚躲藏的缝隙中窜出一条花纹斑斓的粗长物体,韩贝眼一眨,还没看清,那物体又溜进缝隙,图刚早已自顾不暇,撒下了周王言。那粗长的物体在缝隙中与图刚激烈搏斗,翻滚的身躯磷光闪烁,竟是一条真的蟒蛇!图刚的抵抗纯属白费,非但没能摆脱反而激怒了蟒蛇,被牢牢地绞缠勒紧,惨叫迭起。
  蟒蛇把图刚的肩膀骨骼绞碎了,连带头部硬生生从缝隙里□□,惨不忍赌。高高的石雕蛇头上,轻盈盈地坐着一个女孩子,穿着件不合身的男士迷彩服,扣子未扣,露出里面破了的盘扣小花裳,潮湿的长发盘在脑侧,手挽一条小红蛇,不是满悦是谁?
  周王言拢住后颈,指缝间渗出血,想必是从图刚手中挣脱时割破了,但应该伤口不深,否则性命难保。杜寅心急如焚,没功夫多伺候香东潭,三下两下简单粗暴地弄晕了,直奔周王言,“兔子,我看看你的伤!”
  周王言倒退着看清了高处的人,怒斥:“满悦,你别胡闹!”
  满悦嘟嘴,满脸不高兴:“他本来就该死!我哪有胡闹?要不是我,你们都要被弄死了!”
  图刚不知是死是活,韩贝于心不忍,也喊:“快住手,巨蛇石雕都要被撑坏了!”
  满悦莞尔,“大哥哥,你可真龟毛啊!”
  清脆的笛声蹦出没有规律的音调,彩斑大蟒蛇松开图刚,从另一条缝隙里爬出来,游到石雕蛇头上,像只温顺的小狗绕着满悦“嘶嘶”地讨赏。满悦用鼻尖触触它的鼻尖,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然后勾住它的长身子,忽悠悠滑落到地上,扑向周王言,“哎呀!你流了好多血!快让我看看!”
  “喂,我还中弹了好吗?”韩贝没人关心,只好在心里骂娘,扶墙抖抖索索站起来,腿上血流如注。
  周王言责备满悦:“谁允许你下墓来的?你就是这么不听话!”
  “可是,外面来了好多臭警察!我不知道躲哪!”
  臭警察?有人接应了吗?韩贝狂喜难耐,瞄瞄满悦,又瞄瞄脸色难看的周王言和杜寅:这么说满悦不知道他俩是警察啊?
  周王言与杜寅交换一下眼神,问:“有多少警察?”
  “凌晨的时候,来了直升机,滑下十几个警察,中午后陆续来了一队一队的人,是走着来的,有的穿制服,有的没有,外面现在可能有上百人了!”满悦往周王言脖子上呼呼吹气,“周老师,很疼吧?我给你上止血药!”
  咦?周王言是她老师,不是未婚夫?韩贝搞不清状况,也不好贸然乱问。他大少爷可从没被人这么忽视过,一个人苦兮兮地窝在角落,撕开裤管用水清洗了一下伤口,幸而子弹没钻到肉里,只是刮去一块皮肉,不过也真够疼的,血怎么也止不住,早知道就听邱正夏的话,留下那包止血药,别给彭鲲了。
  方才形势紧迫没余力顾及邱正夏,现在精神松懈,韩贝扭头去看他的宝贝小球球,才舒缓下的心脏又拎了起来——他放下邱正夏的地方,空空荡荡,只剩一团麻绳,人不见了!
  “应该是警方从邻近村镇调来了护林人和民警……”周王言这才注意过来,惊问:“咦?韩少爷,邱正夏呢?”
  “他,他,逃,逃走了……”韩贝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失魂落魄地捂住胸口,那儿疼得要命,比腿上的伤还疼。邱正夏鬼灵鬼灵的,一定猜出了他的身份,一定躲着他都来不及,一定不会原谅他!
  周王言递给韩贝一瓶止血药,“韩少爷,你处理处理伤口,实在走不了的话,就坐在这休息吧,一切还有我和杜寅。”言下之意:缉拿其他盗墓者、保护主棺室等活就无需韩大少爷费心了。
  撒上药粉,再用绷带囫囵一扎,马马虎虎算是止住了血,韩贝深深吐气,龇牙咧嘴地走了几步,稍微适应了疼痛,强笑道:“没事,我还能撑住。”
  猞猁和队长都是狠角色,这且不说,外面也被警察团团包围,邱正夏则一无所知,如果盗了什么国宝文物,搬出去时被抓个正着,可就死路一条了!韩大少爷当真是恨铁不成钢,他必须找到邱正夏,死死捏住那双不干净的狗爪子!
  图刚扭曲的肩颈卡在缝隙间,口鼻汩汩往外冒血,杜寅探探他的鼻息,说:“兔子,他还活着!”
  “把他们丢在这等警方的医务人员进来处理吧。”周王言将二层椁的石盖合拢,回到石雕巨蛇下,琢磨关闭石门的方式。
  杜寅又问:“他叫什么来着?”
  周王言摇摇头:“不认识。”
  韩贝一个趔趄,扶着墙才没摔个脸着地,咆哮:“不认识?他不是图刚吗?”
  杜寅挑起了浓眉,“谁说他是图刚?”
  “他瞎了一个眼睛啊!”
  “他不是。”周王言撩开那人脸上的绷带,认真辨认一番,“好像是图刚曾经的一个跟班,很多年前见过,我不太有印象……”
  “是图刚身边的人,我在姑获阵的石林中撞上他们,正赶上他们内讧,我只盯着图刚,对他也没多大印象。”杜寅用枪管勾起那人的右手,手上有新的枪伤,削掉了无名指和小拇指。
  “好吧,你们都没印象,我有印象!我在石林里崩了一个人的右手,雾太大,看不清是谁,不过看这伤,应该是他了。”韩大少爷脱力地扶额:原以为搞定了大魔王,结果只是个连名字都没人记得住的跟班!
  “大哥哥,谢谢你帮我照顾弘历。”满悦用指尖点点小红蛇的脑袋,“我一吹笛子它就来找我啦,精神也恢复了。”
  韩贝找出绳子捆住香东潭,讪讪道:“不客气,它太凶残了,差点咬死我。”
  周王言找到了机关,石门轰隆隆落下。杜寅掏出一叠钞票塞给满悦,“小丫头,你有蛇,避过警方应该不难,别守在墓门口,到百色去,找个地方住着玩两天,我们很快到。”
  满悦撒娇:“我不嘛!我还没找到他呢!”
  杜寅敷衍地劝:“我帮你找。”
  “我才不信你!”满悦委屈地向周王言求助,“周老师,我要跟你们一起……”
  周王言严肃地沉下面孔:“听话!你是女孩子,我根本不允许你来这种地方,冒这种险!立刻走。”
  “走就走嘛!”满悦发脾气了,跺跺脚,一甩头真的跑了。
  “等,等一下,要走请带走你的大花蛇啊……”韩贝瑟缩着往周王言身边靠去,天晓得花斑大蟒蛇没了满悦还通不通人性。
  “别怕,别刺激它,它也不会主动攻击。”周王言领着韩贝绕开花斑蛇,纳闷道:“奇怪,按理说东侧室和西侧室在主棺室两侧,可我们从东走到西,怎么没见着主棺室?”
  “也没见着图刚。”杜寅往弹匣里塞满子弹,催道:“快走吧!”
  “咦?你们看……”墓道拐角出现奇怪的光芒,韩贝琢磨着不对劲,正想走过去看看,拐角处刷地窜出一个发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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