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约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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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约陌生人-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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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见一道低沉喑哑的声线,在枕边小声啜泣,忽远忽近,若有若无,好像极力压抑着什么,又好像暗藏着一万个舍不得。

混沌不清中,我感觉春天好像来了,淅淅沥沥的毛毛雨湿乎乎地落在我脸上。

挣扎着辗转在梦里睁开双眼,我似乎浑浑噩噩地看到了周围朦胧的黑色空间,水耀灵流满泪水的脸,浮现眼前。

左边胸口闷闷地疼,我想伸手擦掉他的眼泪,转眼却真的悠悠转醒了。

床前屋内空空荡荡,压根没有水耀灵的影子,原来,一切不过是我梦里梦到的梦。

枕巾被我睡出一片濡湿的水印,不知道是谁的泪。因为,我不知道水耀灵有没有走,是不是真的进来过。

尽管我怨他恨他,可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期待着他还爱我,还舍不得我。

不过,我知道,我不该期待。

水耀灵为了报仇,所有卑鄙龌龊的事都对我做尽了。"qiang jian"、骗婚、出轨、搞大我的肚子、逼得我爸自杀、害得我家破人亡……

哪怕仅仅为了以后的人生不至于在我面前永远抬不起头,为了今后不必抱着还债的心态讨好我,他也肯定会把我送得远远的。

“该走了,准备准备吧,我送你去机场。”

忽然,卧室门口多了一抹人影,是水耀灵。

顿时,我明白了他来酒店看我的目的,无非就是亲眼看着我上飞机,结束我们此生的所有纠葛。今晚,是我们最后的接触。

总是知道水耀灵想做什么,真他妈是姑奶奶最大的不幸!

我强自镇定地翻了个身,装作懒洋洋地把头使劲埋进枕头里,留下了更多颓废矫情的眼泪,哼哼唧唧地说:“出去等我不行么?”

这是我今天唯一对他说的两句话,也是让我最觉得悲哀的两句话。

别人分道扬镳散货那会儿,说的都是什么我爱你阿,一别两宽阿,莫失莫忘阿。结果,到了我俩这,就剩两句话了。

一句是:你是不是该跟我说些什么?

一句是:出去等我不行么?

抬起胳膊在袖子上蹭了半天眼泪,我才牛逼闪闪地爬起来,披着大衣随他出了门。

可我终究还是不甘心,主动提起一只皮箱的时候,还在天真愚蠢地垂死挣扎着找借口:“我爸我妈的遗像和牌位还在家吧?我现在回去取来得及么?”

“都在行李里。我来就是特地给你送这两样东西的。”水耀灵走在我身后,关上了酒店房间的门,也给我最后的希望,彻底打上了死结。

他果然是生怕我赖着不走,居然甘心特地赶来给我送所有我可能落下的东西。

多说无益,我沉默地勾着头,跟他一前一后离开酒店,在窒息的沉默中,驱车赶往机场。

外面天已经黑了,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灯,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当初,他开着廉价的白色福特接我回家。如今,他开着新买的黑色凯迪拉克送我出国。

原来,无论是走进一个人的生命,还是离开一个人的生命,都只是短短的两段路而已。

这是一个随随便便就可以跟任何人sayhello、saygoodbye的时代,谁认真谁就输了。我只能面无表情地在副驾驶把自己坐成一座碉堡,孤独演绎我的置身事外,掩饰心底零零星星残存的爱。

一路无言地抵达机场,出境航站的候机大厅人并不多,冷冷清清的,托运、办手续都很快很顺利,以至于接下来的半小时,我们不得不挨在一起坐着。

谁都没话说,气氛沉闷地几度差点儿让我窒息。

幸好,我那趟航班的安检广播及时响起,终于解救了我。

我急忙起身,不料水耀灵却拉了我一把:“等人散了再过去。”

为什么我要等?猴急着想要送我走的明明是你,现在还跟我演什么依依惜别?

甩开他的手,我大步流星地走向安检口。本来机场人就不多,去戴高乐机场的安检口,尴尬地只站着我一个人。

眼看就要迈进黄线,水耀灵忽然猛地从背后把我捞进他怀里,贴在我耳边喑哑地开了口:“花姑娘,等水大大,好么?”

等等等!又是等!

从认识他开始,他就只会说一个“等”字。

有些气恼,我挣扎着想推开他:“松手,别误了姑奶奶的飞机。”

其实,我没有很用力,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把我扛出机场,塞进他的车里,关回四合院。就当我没原则,就当我犯贱,就当我没骨气。

真到了要分开这一秒,我才发现,我根本离不开他。

以前总想逃脱,不过是确定他会用一万种方法找我。

可他竟然出乎预料地松了手。惊愕中,眼里早已泛起了水雾,下一秒,水耀灵忽然退后两步,双膝跪了下去。

素来最骄傲、最自私、最寡情的水耀灵,带着不真实的幻觉,跪在了我面前。整个机场都成了沉默的布景,只有我们凝视着彼此,微微有些头晕目眩。

他声音不大地抬头望着我,睥睨的眼眶,闪着乞求的微光:“原谅我,好么?等我去找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么?”

目光灼灼地对视着,我脑子懵得嗡嗡直响。

等反应过来想要开口的时候,水耀灵又淬不及防地站了起来,完全没等准备好的台词在嘴里酝酿成型。

他轻松从容地撑着笑,潇洒地挥了挥手:“对不起,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我,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想我……算了,你不会想我。”

自说自话地演完这场独角戏,水耀灵转身落荒而逃。

所有瞬间在心里升起的希望,都随着他仓皇的脚步,沉沦成了胸口压着的一块淤血。我顿时懂了,他从来没想得到我的原谅,只是想让自己的日子能过得比较心安。

他只是希望,以后不会再觉得自己欠我。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他爱过我,娶过我,求过我,帮过我,跪过我。哪怕比这些更深的背叛过我,利用过我,他也已经偿还到极限了,是我不识好歹,到最后都不肯原谅他。

最后……我还是没有逃脱……注定被抛弃的宿命。

141。我知道你恨我

目送水耀灵微晃的身影,拖着希冀一步步离开我,一阵尖锐的心酸涌起,两行眼泪顺着下巴滑落。

其实,我们早就明白,我们不能再这样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彻底毁掉彼此苦心经营的人生,永远脱离正轨。

只有分开,大家才都能落得清静。

不断劝诫着自己,吼间的悲愤哭喊被压抑住,泄漏出来的一点点呜咽声,反而比尖叫呐喊更绝望。

神经伤得有些麻木,我机械地转身走进安检口,动作僵硬迟缓地接受检查,步履拖沓踉跄地往前走去,神情恍惚,倔强地不肯再回头。

因为,我知道,已经没有回头的必要了。

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是那两个人尽皆知、不择手段的无耻之徒。各自离开机场以后,整座海城都不会再记得我们做过些什么。

我们将会成为涅槃重生、光鲜富有的两个人,曾经背负的所有罪孽,都会被掩埋在时光的罅隙里。

临上飞机的时候,新买的手机响起了陌陌提示音。我想,多半是水耀灵白天趁我睡觉那会儿,给我装了卡,下载了陌陌。

既然知道是他,就也没有看内容的必要了。

我们……已经不需要再虚伪地互道珍重了。

恰巧空姐礼貌地提醒我关机,我立即听话地关掉了手机。坐在舷窗边,闭起眼睛,眼泪跟人工降雨似地哗哗淌。

深吸了一口气,我在心里偷偷对自己说:再见。

从今以后,海城再也没有那个混世魔王花阳了,花姑娘也再也没有她的水大大了。

永别了,海城。

永别了,水耀灵。

原本我想睡一觉,可飞机还没来得及轰鸣着冲上云层,机舱里忽然爆发出了惊雷一般的婴儿嚎哭。

非常不幸,这位“雷震子”就坐在我身边。

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我居然看见了季阡仇。

很怀疑自己是做梦了还是出现幻觉了,我煞有介事地揉着眼睛。

发现他还站在我身边抱孩子的妇人面前,特没素质地晃着一五颜六色的小玩意儿,跟人家打商量:“咱就换个位置。都坐头等舱,我给你钱你也不能要,是吧?你要再不跟我换,我就不还你们家孩子玩具了。”

卧槽!丢不丢人阿?

我嘴角抽搐地腹诽着,不料身旁的妇人早已被季阡仇磨怕了,抱着孩子极不情愿地跟季阡仇换了座位。

随着婴儿的哭声原来越远,越来越小,季阡仇稳稳当当地坐到了我旁边,懒洋洋地托着下巴冲我笑:“到哪都能遇见我,巧不巧?”

巧你奶奶个三孙子!

万般无奈地赏他一记白眼,我问:“你怎么来了?”

季阡仇眼睛直冒贼光,跟姑奶奶摆出了自豪脸:“白天水耀灵回家找你落下的东西那会儿,我就打算找你跟你一起走,可水耀灵不让。他说把你送走,主要就是为了远离我。但驴哥多神通广大阿?打听到你坐哪趟飞机,买了机票,就一路跟过来了。你俩刚在安检口那依依惜别,我全看见了。”

这还是我认识的季阡仇么?

……什么时候变这么贫了?

再者说……他跟我走了,公司怎么办?我爸我妈的案子怎么办?

罢了,有罹宏碁和水耀灵狼狈为奸,估计季冠霖很快就会被惩治,到时候他公司照样开不下去,我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呢?

“跟着可以,安静点,我要睡觉,再吵我就把你顺窗户扔出去。”

没耐心地重新闭起眼睛威胁着季阡仇,飞机像一小怪物似地叫唤着启航了。

应该真挺怕被我从几千米的高空跟眼泪一起扔下去的,季阡仇一路沉默地坐在我身旁。可不说话不代表这厮安静下来了。

丫一会儿给我戴眼罩,一会儿给我垫护颈枕,一会儿还分给我半边耳机。要不是我心情不好,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他都没机会活着看到巴黎的太阳。

被季阡仇折腾的,我完全睡不着,反倒越想越多。

以前,我老觉着跟水耀灵在一起不自由。如今水耀灵终于舍得放我自由了,我却浑身哪哪都不自在。也真是贱出了高度。

真的,才离开水耀灵几个小时,我就忍不住开始怀念跟他吵架冷战的日子了。我开始幻想,他只是为了让我远离季阡仇才送我走的。我开始故意忽视,他在安检门前面对我那一跪,和那些不肯给我机会说出口的话。

我刻意忽略了,水耀灵早已笃定地认为,我不可能会等他,不可能会原谅他,不可能会接受他,不可能会愿意跟他重新开始。

甚至,连想他,水耀灵都认为是绝对不可能的。

“别多想,他是跟我一样,被你给拒绝怕了。”

季阡仇忽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而且说起来就没完:“等你爸妈的案子结了,他肯定会屁颠屁颠过来找你的。驴哥现在就是替水耀灵充当一护花使者,以防你红杏出墙,被外国帅哥挖了墙角啥的……”

“闭嘴。”我冷冷地打断了他,偏过头接茬装睡。

当然,我内心更愿意相信季阡仇的话,相信水耀灵送走我是不得已而为之,相信水耀灵一定会来找我。不过,我更害怕,即使水耀灵来找我,我们也依旧没法摒弃前嫌重新开始。

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大度到愿意原谅水耀灵的背叛。

水耀灵也好,季阡仇也好,他们都不懂。

有种滥情,叫找同类。有种绝情,叫我不配。有种深情,叫无所谓。

如果我不爱水耀灵,我绝对有把握不去计较他对我做过的一切,相安无事地和他共度余生。如果我不是觉得配不上季阡仇,我早就可以利用他,而不是一次次地拒绝。如果我不是一个人渣,我就不会自我作践地去陪酒、脱衣服赚钱。

幸好,我也不希望谁懂,对这个世界,我永远可以持有装睡的态度。

无奈,季阡仇连装睡都不让我装消停,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地说:“花阳,反正你也睡不着,咱俩唠会嗑吧。我特怕你变成我刚认识的时候那样,不爱说话不爱笑,谁都不理,自闭地跟面瘫似地。你不开心可以跟我说阿,就当让我开心开心。”

姑奶奶是给你寻开心玩的?

我忍无可忍地坐起来,怒视着季阡仇:“不想真被我扔下去,就马上闭嘴。”

估摸我眼睛本身哭得就特红,再这么一瞪,特吓人,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里,季阡仇总算安静下来了。

头靠在舷窗上,我昏昏沉沉地开始做梦,挣扎着,总也醒不透。

梦里我看见水耀灵给我做饭、哄我睡觉,看见晓雅坐在我对面陪我喝酒,看见我爸我妈围在我身边放烟花,可烟花一炸,所有人就都没了,又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但我一直没梦见季阡仇,我在梦里记不起还有这么个人,也记不起他的脸。

落地广播响起后,我好不容易在恐惧窒息的梦魇里挣扎着清醒过来。飞机还在云层中冲撞着,晃晃悠悠地着陆。

季阡仇那臭小子多半被我吓怕了,下飞机的时候也挺乖挺安静。我俩从通道口出去,老远就看见elodie朝我俩大步冲过来,抱住我照我左脸右脸一顿亲,拼命表达着分隔也没几天的思念之情。

见我身后跟苦力似地扛着大包小包的季阡仇,elodie愣了几秒。

以为她是想不起来季阡仇了,我急忙介绍:“我同学,季阡仇,先前在海城的影楼你俩应该见过。”

“记得,记得,我记得。”elodie把头点得跟什么似地,最后小声说了句:“不过,水只告诉我,你一个人来。”

季阡仇一听就不乐意了:“美人姐姐,您这是不欢迎我么?”

他都这么问了,人就是真不欢迎,也不好意思直接怼他阿,寒暄了几句就带我俩往庄园赶了。

不得不说,这庄园半点儿不像我爸的手笔。我爸在世的时候,就是一土豪,什么都以奢华为主,大金大银的色儿是他最爱。可这庄园也忒质朴了,古香古色的,完全中国风。

估计瞧见我瞠目结舌的模样了,elodie像故意酸季阡仇似地,拉着我的手说:“装修是水安排的,你还喜欢么?”

我挺尴尬地应了声:“还行。”

其实装成什么样无所谓,对我来说,能住就行。我一俗人,没啥品位,自然谈不上喜不喜欢。只是想到elodie有可能把我的话转达给水耀灵,我有点儿怄气,就想敷衍着挑刺儿。

安顿好行李,我自己躺在冷清空荡的卧室里,这才记起打开手机。陌陌提示音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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