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悸动,不是属于她的,而是源于她和白弥签下了本命契约后,产生的一丝默契。
夜殊眼珠子转了转,义正言辞着:“这话就生分了。我和澜音都是妖,总不能见了同辈被可恶的人族修者欺负,在旁不管不顾吧。再说了,那一日澜音在悬崖旁,帮我引渡过罡风崖,我俩更是一见如故,哪来的恩情之说。”
五锁链中,千年后,再见了澜歌的白弥正是神魂不守时,听了夜殊的这番话。
薄薄的唇,抿成了条线,嘴角不由抖了抖,手背上,竟是起了一层鸡皮瘩子。
这厮,当真是皮比墙厚。
若不是白弥深知夜殊的品性,他也绝不会怀疑一个十岁小女童的话语的真实性。
可那也仅限于白弥这个了解夜殊的劣根性的知情人。
澜歌等人听着,却觉得夜殊年纪虽小,却是很有妖气,妖的义气。
难得,委实难得。
澜歌几次追问,夜殊都是一样的拒绝了。
最后澜歌取出了一枚毽牌:“是禽羽族的五界令,姑娘凭了此令,可自由通行禽羽族名下的五界。”
那禽五界令是用白、绿、橙、绯、金五种颜色的禽鸟毛编织而成,五种禽鸟毛,硬得犹如一把小刀,软得比胎儿的软毛还要细腻,攒在了一起,摸样就如一个毽子,只不过在毽子的最下端,还吊了颗夜明珠。
禽五界令可不简单,一根羽毛就代表了禽鸟族下的一个界,拥有了这枚界令,可直接在当地要求当地的妖族上妖大妖退避三舍。
四大妖口口声声叫着的大圣女,澜歌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妖界的四大妖尊,分管着妖界下的五大界。
“界令,这。。。不大好吧,”夜殊得了那羽毛毽子,心里有几分后悔了,她又不需要去妖界,拿这玩意做什么。还不如讨一颗孔雀泪,来得更实在。
夜殊深谙拒绝之道,好东西都是留到了最后的,她本打算澜歌再要求一次,就顺口答应了下来,哪知道澜歌的已经拿出了禽五界令。
夜殊说的不大好,是实在话,本意是要说这谢礼是在是“不大好”,哪知澜歌却以为她在推脱,言恳意切地说道:“你且收着,既然你是血统纯正的幻影血蝠妖,他日,必定是要用得到这界令的。”
此时天边隐隐发亮,澜歌还要去追查道天门被灭一事,就和夜殊先道了别。
五人化成了五道妖芒,飞空而去,看着方向,是往松平赤原更深处去的。
待到五妖的气息全都消失后,身旁的树丛里梭梭动了起来,鸦天狗不知从何处出来凑热闹了。
“榴榴,”鸦天狗对着一旁的灌木丛叫唤不止。
原来圆肚妖猴白弥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处矮小的灌木丛中,望着澜歌消失的方向,顾自出神着。
“白弥,你为什么要我假扮幻影血蝠?那群人又是什么来历?你和那名叫做澜歌的是什么关系?”夜殊连发三个问题。
白弥倒好一个不答,拎起了妖天狗。
那天狗榴榴叫了几声,原来刚才那阵子,妖天狗跑到了前面的一处营地,打听了些消息:“有大批的厉害修者和一些上妖都往朵蓝山谷的方向赶去。”
修者也就罢了,上妖?这些妖也赶到朵蓝山谷去做什么?夜殊越听越糊涂。
白弥的话,曳然而止,它忽是转过头来看向了夜殊,“你修炼了什么功法?”
夜殊修炼的功法,最早的是白弥的教导的伏灵术,可是最近,白弥逐渐发现了,夜殊的功法有些不对劲。
方才隐匿在树林里时,她的气息,甚至连白弥都无法发现。
让澜歌发现了夜殊的行踪的,并非是夜殊本身的气息,而是隐匿在夜殊身旁的白弥。
是什么功法,可以让夜殊的气息,隐藏的如此隐蔽。
“八荒鼎经,”夜殊耸耸肩,“还只有第一层。”
“道天留下来的?”道天那厮,喜欢收集些古怪地旁门左道,如此怪异的名字,也是一门功法。
夜殊踟蹰着,不知该实话实说还是。
天边一阵大亮,旭日。。。
日出东方,只是今日的日出尤其的亮眼,夜殊心口一阵窒慌感。
正东处,在犹如烈火一般的旭日旁,有两道不逊于日色的刺眼的亮光。
那两道亮光,越来越近,天边,就如多了两颗太阳,那两个叠影,一划即过。
夜殊甚至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
白弥的眉间,褶起了个“川”字,他本是背在身后的手,不由的捏紧在了一起。
看来,前往多蓝山谷,或者说是云霞城的。。。委实不少。
20逆天修冢
朵蓝山谷是松平赤原与松平山脉的分水岭,北临云霞城,南接北方诸国。
松平赤原上最主要的一条淡水江,朵蓝江亦发源于此。这条山谷南北纵横,山谷深达半里,全长十余里。
从地势最低的南向到北向的江口瀑布,两者间的落差竟有千多丈。
足足填地下琅天界境内的任何一座高山。
到过朵蓝山谷的人,都会对此处景色赞不绝口。
朵蓝山谷在整个琅天界乃至其他界都很有名气,它的出名,是源自谷内的优美环境,它更是整个松平赤原面貌最丰富的谷底。
朵蓝山谷的南边,一年几季,阳光普照。翠色欲滴。这里的树木,树龄都比较轻,上面还留有了砍柴斧的痕迹。
这一带,是临近几座城池林木的主要来源。也是朵蓝山谷对外开放的区域。
至于再往北去,人的踪迹都陡然消失,而兽的足迹,却多了起来。
朵蓝山谷的北边,终年覆雪,任凭日晒,受着北向高山上的雪风的吹砺,树木上的白雪,终年不化。
而让朵蓝山谷真正出名的就是这一片北向的雪林,这一片宽广的松林,养育了修真界迄今为止,类别最全,数量最多的妖兽灵兽。
雪林里的树木苍劲高拔,几百年间鲜少有人入内探查。
只有灵兽妖兽的足迹,才会在林间经过。
这里被称为“修冢”。传说两百年多年前,枭骑国的那名外姓王,在面对了国家的困境时,曾入内闭关了五年。
从“修冢”出来后,他颁布了一系列的命令,随即又掠来了千余种妖兽。
看似在谷内豢养灵兽,实则有人说那名外姓王在里头藏下了惊人的财富和绝世的功法。
外姓王死后,络绎不绝的有各国乃至各界的修者前来一探。
先是中等资质的凝神修者,再是金丹期。最后甚至有元婴期的修者进入。
可是无一例外,少数的几名元婴期的修者逃出来时,丹田碎裂,修为损毁。
据他们说,他们入了朵蓝谷的那片雪森林后,恍如有股天地之力。挤压着他们的丹田。
那些在各界纵横一时的中高阶的修者们,一旦入内轻则重伤,重则倒地立毙。
而不惧于那股怪力的,只有筑基一下的修者。
可筑基修者入内后,面对的却是有了几百年的妖兽灵兽。他们也没能生还。
从那以后。几百年间都是如此,朵蓝山谷通往北侧的那片雪森林,就如一个噩梦。横亘在了无数修者的面前。
已经是夏季了,松平赤原上,大多数地面上,都长出了绒毛一般的绿草,“修冢”内,一地的雪茫。
在东方划过那两道堪比烈日的日芒时。
雪森林中,一只四阶的金翅鹰翳着眼,盯着地面上。正在进行的一场妖兽和灵兽间的小规模的战争。
一匹四阶的火妖狼,站在了一处离地十丈高的树枝上。
它的四肢矫健,每一根毛发每一根血管都饱含了力量。与寻常的妖狼不同。这匹火妖狼的身上,如同斑马一般,长着红色焰纹。通体散着灼人的热意。
妖狼口中喷出了热气,四肢稳健地落在了树枝上。
一树之隔,枝叶全无,有棵空心的古木,足有三人齐抱粗细,树上,垂挂着条懒洋洋的冰霜角蟒。
妖狼倏地发力,四肢如绷了弹簧般,狼口森森,朝了角蟒的眼部抓去。
“嘶”,那条在冬眠的角蟒眯开了眼,被惹怒了。
它张开了嘴,竖条冰箭如密雨一样,刺向了妖狼,瞬间就要将那匹妖狼射成了刺猬。
妖狼狼全身的火纹熠熠而动,一圈圈的火环,撞上了冰棱。
那冰棱见火即化,火狼欺身上前,改咬向了角蟒的七寸之处。
狼口锋利,角蟒的七寸之处,蓝紫色的血喷洒而出,角蟒吃疼,尾部奋力一甩,古木被拦腰折断,蛇尾缠上了狼腰。
“喀拉”上下半身脱节的脆响,角蟒的拼死一击,已经是用上了全力。
火妖狼顿时妖丹碎裂,浑身的红纹暗淡无光,连着那条软成了稀泥的角蟒落到了地上。
狼尸和蛇身才刚落地。
一声鸟唳,震得两旁的古木上的雪,簌簌落了一地,如下了一场小雪。
雪中,一只通体披着金羽的金翅雕脚下金钩,准确无误地爪在了蛇口上,一块黑色的碎片,从蛇口上脱了出来。
金翅雕得了这块碎片后,欢叫了几声,正要升空。
“螳螂捕蝉,倒是便宜了你这只扁毛畜生,”懒洋洋地声影,在林地里徘徊着。
原来那金翅雕与火妖狼、角蟒一般,全都是四阶妖兽,三者之间,实力相当。
火妖狼性狡猾,朵蓝山谷的角蟒一日之内,有六个时辰需要眠睡维持体温。它观察了这只角蟒半年有余,在摸索出了它的栖息之地后,趁着今日,偷袭出手。
哪只这头火妖狼的行踪,都已经落在了高处的金翅雕的眼里,趁着两者两败俱伤时,它倒是占了最大的便宜。
蛇口中的那块黑片,像是一块铁片,又像是一块破碎的瓦片,看似不起眼,却是造成这条角蟒身首异处的原因。
一个人,站在了树下,他是何时来得,就连听力胜人一筹的金翅雕也没有察觉到。
四阶的金翅雕,已经是妖将级别,已经会审时度势,它见了来人。
一身衣难遮体的烂布裳,脚上蹬着双洗白了的长靴,长发凌乱,他的背上,扛着把重剑,周身没有丝毫灵力或是妖力的波动。
此人不是妖,又能进入有着“修冢”之称的北谷,他很可能是个低阶修者,或者是个纯粹的武者。
这些都是从男人壮硕的身形和那把重剑上看出来的。
欺善怕恶,即便是妖兽,也是懂得这一点的。金翅雕本要逃离的翅膀。收了起来。
不自量力的修者,以为进入了雪森林,就能肆意对付此处的妖兽灵兽了。
金翅雕眼中,凶光乍起,双翅展开,那一根根翎毛。如无数把锋利的刀子。
雪风被瞬间撕开了,金翅雕那双满是戾气的眼中,血丝炸开了,从空中落了下来。
一根被随手折下来的树枝,咔在了它的脖上。从下至上,一击透通。
雕身落到了地上,一滴血都没有溅落。
神沐取下了那块“瓦片”。日光直射。瓦片上,显出了凹凸不平来。
仔细看了,会发现这不是块瓦片,而是一块碎片,一块像是从巨大的青铜器上取下来的铜片。
由于年岁久远,这块碎片的边缘上,长出了一片青苔。
“丝啦”一声,神沐从本就破旧的衣裳上。撕下了一块,擦拭去了那片青苔。
他冷清的犹如北方寒潭的眼眸中,兴起了一丝暖色。已经是第十片了,他嘴上自喃着:“你这又是何苦,若非我领悟了‘神隐之术’。又因了好奇入了这雪森林一探,只怕,就这样与你错过了。”
这时,东方“三日争辉”,雪森林也是昼光大亮。
神沐抬起了头来,看向了那两道光影,眼睑上的那道疤痕,不知觉皱了皱。
“神光现世,不知这一次,神界又是派了什么人过来?也罢,神界之事,又与我何干,”他将那块铜瓦片贴身收好,一步步往了雪森林的深处走,留下了一地的脚印。
从遇到了澜歌后,白弥就有些不对劲。
他拿出了那片白翎的次数变多了,夜殊追问了几次,他都是默不作声着。
到了后头,夜殊终于忍不住了:“你就别憋了,看你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干脆就和她相认得了。”
夜殊看出白弥对澜歌有情谊,不用说白弥,倘若她是男子,见了澜歌那样的人物,也要一见倾心再见死心塌地了。
“相认,我没有杀了她,已经是仁至义尽,”白弥嗤了声,目光落到了夜殊身上,见了她那副病容脸,还有未长开的身形,“我为何要与她相认。千年前,就是因为她,我才落了个深陷五锁阵的下场。”
啥?白弥被囚在了五锁阵中竟是和澜歌有关?
牛车轱辘向前,白弥缓而不慢地说起了往事来。
白弥和和澜歌都是上妖九族出身。只是澜歌是出身高贵,是当是的百雀族的族长之女。她出生不俗,又是百雀族中千年难得一见的白孔雀。自小妖赋就很惊人。
而百弥虽也是上妖九族的六耳猕猴一族所出,只是他的娘亲,却是人族。
“人?”夜殊听到了此处,不免一惊,难怪白弥五官俊秀,与人无异,原来他有了一部分的人族血统。怪不得他当初对莲落还算客气。
只是他的实力还有机遇,似乎和同为混血妖出身的莲落大不相同。
白弥的阿娘是个有着金丹修为的器师,她与当时的六耳猕族出身的白弥的爹爹,在一次灵宝拍卖时相识。
他们排除了万难,最后结合在了一起。白弥的爹爹,也因此丧失了继承六耳猕族族长的资格。他们的结合,也触动了妖界和修界的禁区,在白弥八岁时,他们在一次妖界和修界的冲突中,为了师门和族群的情谊,兵戎相向。
白弥的阿娘重创了白弥的爹爹,最后白弥的爹爹不治身亡。他的阿娘赶到妖族时,八岁的白弥只能看着一众的族人,欺凌谩骂着阿娘。
“阿娘最后,自刎在了爹爹的墓前。此后,我就一直生活在六耳猕族,在那里我认识了来族中探访族长的澜歌。”白弥的诉说里,带着无尽的回忆。
可以想象,对于刚经历了爹娘之死的白弥,那个有着温脉笑容,周身无一不耀眼的百雀族圣女,曾经是最美好的存在。
一直到了白弥二十五岁,澜歌二十岁那年。两人都已经是妖族年轻人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人,同样被选做了妖界四大妖尊的候选人之一。
“在妖尊决选的前夕,我参加了当时有着天下第一器之称的器师大会,炼制比赛用的绝世的妖兵,让我妖元受损,陪着我一同前往比试的正是澜歌。在半途上,我遇到了道天。道天趁着我妖元受损时,夺取了那把妖兵,澜歌上前争夺。哪知道天并非是要打那妖兵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