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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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鸾- 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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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这些人联络上了,也不至于流落在外受了几年的苦。而且,朱翰之在北平待了好几年,燕王府内外不知有多少人与他交好,当中未必就没有被他拉拢过去的。真要翻了脸,自己夫妻难道还能将所有的人都换了不成?那就真真是自乱阵脚了。

燕王妃也想到了这一点,有些发愁:“那孩子素来是个明白人,这回怎么耍起性子来?从前也不见他对皇上如何关心,该算计时,从没手软过的,如今却……”

燕王叹了口气:“说来是我误了他。当初皇上被接到北平后,翰之一直避居在外,是有心少跟皇帝相见的。皇上登基后,却是我在旁劝说,让他多与皇上亲近,劝着皇上些,他才渐渐与皇上亲密起来。人心肉长,他又是个容易心软的孩子,难免对皇上生出些兄弟之情来,因此如今才会舍不得下手。这也没什么,只看他行事的分寸,就知道他心里还是明白的,不会轻易对皇上泄露些什么。虽说我不怕他泄露,但若真到了那一步,我想要拿下那个位置,就少不得要多费些心思了。”

燕王妃道:“他不敢泄露的,当初咱们接皇上去北平,是打了什么主意,他早就知情,不但知情,还为了自己能脱身,积极地参与了进去。若皇上知道了实情,头一个就会对他生出嫌隙,到时候他就真真是得不偿失了!”

燕王苦笑:“若真把他逼急了,他未必会在乎这个。他那刁钻古怪的性子,说不定为了皇上安危,连自己都能舍出去的。你别看我如今大权在握,又有军权在手,朝野拥护者众,要是真被皇上称作逆臣,那些说我好的文武大臣们未必个个都愿意继续站在我这边。当初我若不是拿皇上的名义起兵。你当各地的军将就这么容易降了?宗室里就先闹起来了。我难道还能将宗室皇亲都杀尽了不成?说白了,我就是吃亏在名份上了!”

燕王妃忙道:“那如今又该怎么办?总不能因为翰之一人,您就放弃大业了吧?!”

“怎么可能放弃?”燕王叹息一声,“不过也不能小看了这孩子。唯今之计。就只能使些水磨功夫,慢慢磨掉他的戒心,让他继续做回他的闲散侯爷去。别再插手进来了。大不了我多忍耐些时日,不再对皇上下手就是。横竖皇上让位之心从未变过,我只需等待水到渠成的那一日,便谁也挡不住我了!”

燕王从此果然对皇帝越发关心了,不但亲自过问皇帝的饮食汤药,还天天召了胡四海过去问皇帝的病情进展、心情如何,皇帝在朝上打个喷嚏。他都要将为皇帝看诊的太医叫去问个仔细。

朝政之事,他虽然一力操持着,但还是把重要的事项都向皇帝报告过,知道皇帝的脾气,他也没问后者的意见。只是把事情起因说了,提一提处理事情的官员是谁,采取了什么措施,有什么结果,让皇帝对政务有个大概的印象,别人问起也不至于一无所知,但真要下手去做什么决定,又手足无措只能依靠他相助。对于这一点,朝臣们倒是挑剔不出什么来。反而还有人夸他尽心尽力为皇帝分忧呢,便是有老臣嫌他未能仔细教导皇帝,也不好说出口。一来他没这个责任,二来,人家忙着处理政事,连休息时间都不够。哪里还能做得更多?况且皇帝对这些也没兴趣呀!

皇帝确实是没兴趣,燕王事无巨细地将政务告诉他,他反而觉得没必要,几次劝说燕王,私下还对朱翰之说:“王叔迟早要接过皇位的,何必操这个心?朕若能做得来,也不必烦恼了。”

朱翰之只能干笑,劝道:“皇上就忍一忍吧,即使再不耐烦,也要为燕王叔的清名着想。若他真的自行处理朝政,不跟您说一声,就怕有人会说他有篡位之嫌了。”

皇帝闻言只能叹了口气,继续耐着性子听燕王的絮叨。燕王得知朱翰之的话,只能苦笑,知道是自己先前所作所为惹恼了他,以至于他戒心难消,唯有继续努力了。

随着时间进入到秋天,燕王在朝中是越发德高望重了,皇帝几乎成了隐形人。为了养病,皇帝一个月里只有三五日是上朝的,但从他对政务的了解来看,并不是完全无所事事,朝臣们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反而还赞叹燕王做得好,私心也觉得有这么一位帝王未必是坏事。但由于皇帝没再在上朝时重提让位之议,朝臣们即便觉得燕王再好,也不敢将这话说出口。

不过,随着皇帝的身体状况好转,在朝上出现的次数增多,朝中那部分死忠保皇党开始生出了希望,觉得皇帝只是年纪小,还未定性,才不愿处理朝政的,但看他平日对政事的了解,显然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大不了日后大臣们辛苦些就是了,但换皇帝什么的,却不可取。

事情渐渐又陷入了僵局。支持皇帝继续留任的人与支持燕王接任的人彼此都处于一阵沉默状态,谁也不敢先跳出来。在时光的流逝中,燕王渐渐理清了混乱的朝政,将从建文朝开始的乱局导向清明,皇帝偶尔也听从兄弟的劝说,下几道惠民的命令,再出台一些讨好士林学子的措施,竟然在民间博得了不错的名声。

这样一来,就算他再向燕王提起让位之事,燕王也不敢贸然应下了,只能加紧从太医那里打听皇帝的身体状况,得知他早年留下的隐疾迟迟未能痊愈,才暗暗松了口气,同时示意相关人士向外泄露这些秘密。

在这段时间里,明鸾早已陪同祖父回了常熟,同行的还有文龙与元凤兄妹。章敬带着袁氏与新出生的小儿子回杭州任上去了,章家在京中只留了下人,因此对京中的消息就没那么了解。章寂只要听说皇帝日子过得不错,什么时候又被人称诵了,心里就欢喜,又不见燕王有什么动作,就放下了担心。

然而明鸾却放不下心。她与家里人不同,还有朱翰之那边的渠道,时不时能知道些京中的秘闻。知道得越多,她心里就越担心,若不是顾虑到自己在京,多少会缚住朱翰之的手脚,还舍不得回常熟呢。但她同时也在担心,朱翰之会因为自己不在跟前,就少了顾虑,反而会放开胆子做出什么要命的事来。虽然朱翰之每月都有信给她,但正因为事事都从他那里听来,她又害怕他会有所隐瞒了。

朱翰之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心上人的不安,倒也偶尔会寻个空,跑到常熟来探望她,顺便为章寂介绍一下京中最新动态,夸几句皇帝的圣明之举,安老人家的心。但每次他都待不长,不过两三日又回去了。明鸾又开始担心他来往两地,过于劳累,只觉得回京后,她操心的次数比从前在德庆时的五年里还要多。

时光就这样匆匆逝去,不知不觉,就到了隔年的腊月。明鸾脱了孝,皇帝很快就下了旨意,正式定下她与朱翰之的婚事,只等来年春天举行婚礼了。

对于婚事,明鸾心里是又欢喜又害怕,欢喜的是终于决定了终身大事,能与朱翰之结成夫妻了,害怕的是朱翰之这两年游走于皇帝与燕王两派之间,就象是走钢丝一般,不知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最近半年,由于燕王终于松了口,愿意从皇帝手里接过皇位,朝臣们也都不再反对了,宗室更是偃旗息鼓,朱翰之反而更忙了,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却有几个月不曾到常熟来,连文龙娶亲,也不曾来喝过喜酒。

正月里,明鸾没能等到朱翰之,心里很是失望。到了十五元宵节,章敬见她闷闷不乐,便劝她去看灯会散散心。明鸾明白这大概是自己在娘家过的最后一个元宵节了,就笑说:“我不去,我陪着祖父。”

章寂失笑:“傻孩子,你天天都陪着我,好容易过节,正该去玩儿才是。你守了几年孝,都不好出去玩的,如今不必忌讳了,就索性换了小户人家女孩儿的衣裳,带上几个人出去吧。把你姐姐和弟弟们也都叫上,让你大哥做领头的。祖父也要趁机会去看戏,散散心呢,你若不去,就得一个人在家了。”

明鸾闻言,心里也有了几分兴致,笑说“好”,真的依他所言,换了一身小家碧玉的袄裙,拉着一众换了装的兄弟姐妹们,陪着祖父坐船沿河道去了灯会方向。

今日县里的富户凑份子请了个有名的戏班子来,正在河道边的小戏台上演出,唱的都是些热闹戏。章家早派了人去占位子的,船才到了戏台前,就看见台上有个武生在翻跟头,连翻了几十个,引得周围观众连声叫好,虎哥儿与鹏哥儿都看住了,眼皮子都不舍得眨一下,章寂便赶了几个无心看戏的大孙子去瞧灯。

明鸾随着兄姐,带了几个婆子随从另雇了两条小舢板上了岸,刚挤到灯市边上,就被人潮冲散了。她站在原地等家人来寻,忽然听得不远处悠悠传来一阵熟悉的叶笛声,心下不由得一动。(未完待续)RQ

第一百零三章意外

那叶笛声悠悠扬扬,隐隐约约,夹杂在四周的人声、锣鼓声中,断断续续地传来,但明鸾却出奇地听出了笛声的曲调,只觉得耳熟得很,让她瞬间回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夜晚。

那一晚,也是在河边,天上挂着圆月,周围人声鼎沸,流光溢彩,有一个少年坐在她的身边,低声向她诉说着自己的心声,请她嫁给他。时光飞逝,匆匆数年过去,当年的少男少女已经长大了,再过不到两个月,她就要成为他的妻子。回望过去,那回忆中的情形就如同昨天才发生的一般鲜明。

明鸾的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冷不妨听见身后传来叫声:“姑娘!”她回头一看,却是细竹与王宽兄妹俩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道:“方才人一挤,就失了姑娘的踪影,吓得我冷汗都出来了。幸好遇上了哥哥,他个儿高,一眼就瞧见姑娘在这里。”又张望四周:“大爷大姑娘他们呢?”

明鸾知道文龙与元凤身边都有许多人围着,想必不会有危险,便笑道:“叫你哥哥四处瞧瞧,若是能找到他们在哪儿,即便无法会合,也能安心些。”

细竹应了,叫王宽一瞧,后者果然在不远处的一个花灯摊子前发现了文龙的踪影,他身边跟着元凤等人,正面带忧色地眺望过来,见明鸾无事,顿时松了口气。

明鸾瞧见街上人多,挤得他们东倒西歪的,便叫细竹与王宽:“跟哥哥他们打声招呼。让他们自己玩儿去,回头再到船上会合。这条街咱们常来的,两边的人家都极熟,况且有你们在。也不怕我会被拐子拐了。”王宽就远远对文龙做了半日手势,才瞧见后者点了头,带着元凤往另一个人群少些的地方去了。

细竹见明鸾领着他们兄妹挤到街边的夹巷去。便有些好奇地问:“姑娘打算上哪儿去呢?如今没有大爷大姑娘在,倒是可以少些忌讳。”

明鸾笑了笑,侧耳再次倾听那叶笛声,道:“跟我来。”便顺着那笛声传来的方向慢慢寻过去。

笛声是从河边传来的,只是一路走过去,行人就渐渐稀少起来,明鸾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绣鞋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细竹张望着四周。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不是去张记的路么?姑娘是想去瞧瞧侯爷回来了没有?昨儿我哥哥才去问过,张婶说侯爷兴许要留在京里过节呢。”

明鸾脚下一顿,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要相信自己的直觉,继续顺着那笛声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张记附近的街道,但她没有停下,反而转了个弯,往河边去了。踩着石头阶梯往下走,果然瞧见水边充作拴船柱的石墩子上,坐着一个身穿青色夹棉锦袍的男子,正背对着她,朝着水面吹着叶笛。在他脚边,有几个点燃了蜡烛的莲花灯。另有两个已经放进了河道中,就在不远处的水面缓缓飘流着。

男子的背影显得挺拔而瘦削。明鸾看着看着,心里便不由得有些酸楚。她怎会认不出来呢?这就是她的未婚夫呀!只是才几个月不见,他怎的瘦到了这个地步?

她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走了过去,坐在另一个石墩子上。低头听着叶笛,又去看那莲花灯上的字,不外乎祝愿皇帝平安,风调雨顺的话,也写了祝自家祖父章寂康健,或是两人婚事顺利之语。她静静地坐着,心里渐渐安稳下来。

笛声不知几时已经停了,朱翰之微笑着坐在对面看着她:“你怎么过来了?”又看她身上的打扮:“这是出来看灯?姨祖父这两年倒是越发开明了,心境也开阔,遇到县里有什么节庆,总要带着你们出来玩耍一番。”

明鸾笑笑:“祖父带着弟弟们在前头戏台那里看戏呢,我和大哥大姐姐一道出来的,不过方才人多,就失散了。咋一听见这叶笛声,我就猜是你,寻过来一瞧,果然。”

朱翰之有些诧异:“街上人那么多,戏台与灯会那边又热闹,你居然能听出来?”又笑了,“可见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明鸾抿嘴一笑,又问他:“我听王家兄妹说,你要留在京里过节的,怎么会过来?也不给我捎个信。”

朱翰之苦笑:“我是临时要过来的,没来得及说。”他回头看看细竹兄妹俩,见他们很有眼色地守在石阶上方,替二人把风,不由得露出了赞赏的笑容。

明鸾问:“这莲花灯你是打算都放了吗?常熟这边好象没这个习俗,况且……这不是中元节才做的事吗?”

朱翰之笑道:“今日虽不是中元节,但我忽然想起那年中元节的事了,正巧,也是在河边,也是热闹的庆典,也有社戏、花灯,连天上的满月都一模一样,只差在一个是在夏天,一个是在正月里。我心里想你,本来要去找你的,你家门房说姨祖父带着全家人出游了,我只好一个人在这里闷坐。虽没有你陪着,但我做了跟那年一样的事,就如同你在我身边一般。果然,我正放着河灯,你就来了。”

明鸾心下一甜,笑道:“我方才听了你的笛声,也想起了那时的事儿呢。怎么就这样象?跟昨天才发生过似的。”她看了看他手中的叶子,“这是从哪里来的?你吹得倒是比从前好了。”

朱翰之哈哈一笑:“叫底下人寻的,谁知从哪里来?就连这几个灯也是现叫他们寻去的,可害他们头痛了一番,背地里不知怎么骂我呢!”

明鸾笑说:“你原来知道自己有多麻烦?阿弥陀佛,以后就少折腾你手下的人吧!”

“不折腾就不折腾。他们的老板娘都发话了,做老板的自然得听从。”

明鸾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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