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心泪雨滂沱，整个身子都在隐隐颤抖，她凝视了洛寒胤半晌，最后重重点头，坚决道：“好，就算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最痛苦的记忆
十指紧扣，有浓浓的温暖在冷夜心心底流转。
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暖意，这一刻，她仿佛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有眼前的男子才是她最重要的一切，胜过她的生命。
紧握着他的手，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她忽然觉得好安心，再多的困难都不值一提。
他们二人如此执手而立，如此亲密，芥颻忽然怔住了。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场面，他不该知难而退吗？到了这个节骨眼，难道他以为自己还有一战之力？
她呢？
难道一点不怕自己会收回他的生命，是什么给了她勇气？
秋风萧瑟，徐徐拂面，他的眼中看到的只有穿着黑色衣裙宛若黑色百合的她，她面颊上的水泽，眼中的爱意与感动，他突然觉得好刺眼。
玉儿！不该是这样的，不是吗？
不知怎么的，他平静的心忽然掀起波澜，风更狂，也更冷了。
“煽情的戏码演完了吗？”他声音变的漠然，冷眼看着二人，缓声道：“难道你们以为，可以安然离开这里吗？”
洛寒胤深深的看了冷夜心一眼，半晌，才转头看向芥颻，咧嘴一笑，明媚若花开：“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冷夜心也回头看着芥颻，这一次，她的眼中平静无波：“芥颻，我很感激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可是，我没办法完成我们的交易了，你的恩情，我不会忘记。”
没办法完成交易？
芥颻笑了，笑容倾城，他红衣翩然，云淡风轻，宛若盛放的红莲，他的美纵然是女子也无法媲美。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淡然与明朗，无法用言语形容透彻。
可是，他的笑意却充满了冷意，甚至有几分疯狂。冷夜心不知道的是，芥颻拿出的那朵黑色曼陀罗意味着什么，若是明白，她断然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也会明白，为何芥颻会这般强求！
深吸一口气，他忽然抬起手指向洛寒胤与冷夜心所在的方向，淡淡红光在他的手掌上缭绕，化作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我最后问你一次，当真要离开吗？”他眸中骤起波澜，语调也冷了几分。
冷夜心紧了紧洛寒胤的手，芥颻那强大的压迫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可是她还是强硬而坚决的摇头：“是。”话音落下，只见那红色的优美弧线忽然放大，宛若一朵巨大的骤然盛放的红色曼陀罗。
那一刻，巨大的压迫让洛寒胤与冷夜心二人都变了脸色。
洛寒胤勉励支撑起灵力光罩将他们二人护在其中，面色也更白了几分，嘴角缓缓溢出鲜血。芥颻的修为的确深不可测，他如今消耗殆尽，根本无法抵抗。
可是，他不会放弃，纵然身死再此，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人胁迫。
这是他的尊严，他的底线！
芥颻面色清冷，从前那温和的笑意再看不见，只化作了淡漠。他掌中的红色曼陀罗翩然飞起，那炫目的红光将阳光都掩盖了下去。
他们能见到的只有一片红色，灼痛眼球的红。
就在洛寒胤准备化作真身抵抗的时候，他只觉得眼前一红，手中便是一口，冷夜心已经没了踪影。而他所在的地方是大片的银白，宛若暴雪之后的风景。
当看到那刺目的银白之时，他整个人都呆住了，呼吸困难。
正当他心中痛苦挣扎的抵挡铺天盖地的回忆之时，一只冰冷的手拍上了他的肩膀。
“胤儿！”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浑身一颤，莫大的寒意让他面色大变。他拼命的告诉自己这是幻境，不是真实，可是当他下意识转过身之后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他整颗心都跌入了谷底。
与此同时，冷夜心正立在宛若仙境一般的画面中，她踩着绵软的白雪，看着大片绽放的忘忧花，面色显得极其不自然。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在云烟海阁吗？洛寒胤呢？
她怎么会突然到了东灵山！不对，是幻境吗？
她怔怔的看着大片银色的忘忧花，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在她思索的时候，一道破空声传来，一柄锋利的灵刃便穿透了她的肩膀。
鲜血迸射而出，她身子惯性的往前倾，险些摔倒。
怎么回事？
蓦地回头，她看到了一身白衣神情阴寒的莫紷！是的，被她废掉的莫紷！这——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冷夜心。”莫紷眼神高傲，一步步走了过来，身前环绕着四柄银色的灵刃，而那穿透冷夜心的灵刃在半空打了个旋，回到她身后，成了第五把。
五柄灵刃！这是——
冷夜心定定的看着莫紷，思绪突然回到了前世，那一次，不就是这样吗？
“呵——还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啊，省省吧，你回头看看那是谁？”莫林抬手指了指冷夜心身后，冷夜心下意识回头，便看到了那一身金色长袍俊朗非凡的男子。
北星沉！
而这时候，北星沉正看着风景，冷夜心只能看到他的侧面，却看不到他是什么样的神情！
“星沉哥哥也在，她早已经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女人，你何必装的如此圣洁！不过是一个区区魔女，下贱卑劣，难道真的以为星沉哥哥会喜欢你吗？”莫紷尖锐刻薄的说着，眼中带着胜利的笑。
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像是幻境，可是却无比真实。
芥颻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把她带到最痛苦的幻境中来，洛寒胤呢？他是否也和自己一样掉入了幻境！冷夜心心头急躁起来，没有理会莫紷，只寒声道：“芥颻，够了，你大可堂堂正正的杀掉我，何必耍这样的把戏。”
回应她的，只有翩然飘落的白雪。
突然，又是一道灵刃朝着她的心口冲来，这一次，冷夜心有了防备，猛的横移了一步，堪堪躲开。她怒视着莫紷，冷声道：“我没空和你纠缠，滚。”
莫紷连连冷笑，指着冷夜心道：“你的黑凤已经被星沉哥哥的金乌打落山崖，而你，也没了反抗的能力，你当真以为自己能够逃过这一劫吗？”
“我告诉你，你觊觎星沉哥哥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你今天的下场，你——必死无疑。”说完，她手中突然多了一柄长剑，而后便朝着冷夜心冲杀而去。
银光翻飞，杀机毕露。
冷夜心几番躲闪，发现这幻境真实的可怕，若是在这里受伤便是真的受伤，她肩膀的伤痕便是铁证！她咬咬牙，狠狠的瞪着莫紷，寒声道：“好，如果杀掉你们才能突破幻境，那我便让你再死一次！”
云烟海阁山涧上方，芥颻凌空而立，悬浮在掌心上方的红色曼陀罗花翩然浮动，有暗香在空气中沉浮。他神情清冷，看着那立在原地黯然失神的二人，轻声道：“玉儿，我是否做错了？”
“若是你在，会给我什么样的答案？”
他眸光微微颤动，竟是又些恍惚。
而这时候，洛寒胤正站在雪地中，看着身后冷视着自己的男子，那人和他的面容有九分相似，一身金色长袍被寒风吹的猎猎作响。
他的眸子很冷，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冷上三分。
“胤儿，你为何这般看着为父？”男子冷冷开口，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洛寒胤的眸子不断的颤动，透着七分震惊，两分不信，还有一分惊惧。
是的，惊惧！这个男子是他生命中的梦魇，他宁肯面对万千恶魔也不愿面对这个名义上位他父亲的男人！
“你这是什么眼神？”男子突然动怒，一抬手，一道银光洒然而出，重重的击在了洛寒胤的胸口，将他打的倒飞而出。
大蓬的鲜血从洛寒胤的口中喷出，他跌坐在地，试图站起来，却根本使不上力，那看似平淡的一击，却将他的肋骨全部击碎。
“你——”他嘴角不住的溢出鲜血，到嘴的话还未说完，便又是被一击击中胸口，再次喷出大口鲜血。
“你这是什么语气！你竟敢对为父用如此不敬的称呼！放肆！”男子大步而来，连甩三次衣袖，便是三次疯狂的攻击击中洛寒胤。
当他走到洛寒胤面前时，洛寒胤整个人已经伏在地上，面如金纸。
可是他却笑了，那笑声充满了讽刺与冷漠：“为父？哈——哈哈——”
男子面色更冷了几分，一抬脚便是重重一脚踩在了洛寒胤的肩膀，将他狠命的压在地上，寒声道：“放肆！”
“有种——杀了我啊——”
“你杀了我啊——”洛寒胤怒极反笑，他抬起一双暗紫色的眸子，凶狠的瞪着男子，眸中涌动的满是疯狂。
这个男人！这个自称是他父亲的男人，是他心底所有疯狂与恨意的源泉。
见他如此，男子嘴角忽而一笑，那绝美的笑和洛寒胤如出一辙，然而却更多了一丝狠辣：“你以为我不敢吗？”
说着，他右手抬起，五指握爪，银色光芒闪烁，狠狠的按在了洛寒胤的头顶。
那一刻，洛寒胤仿佛真的要死了一般，面色逐渐变为灰白！
可就在最后关头，男子忽然松开了手，拧着眉道：“若非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我早该杀了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就是个孽种！”
、第一百七十章 我用生命换你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气温早已经降到了冰点，那刺骨的寒宛若跗骨之蛆，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冻成冰块。
洛寒胤被狠狠的踩在脚下，他面如金纸，可是眼神却宛如恶魔般可怕。
他恨恨的瞪着那将他踩着，却口口声声自称为父的男人，就好像看着宿敌，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可是，他没有那个能力，至少现在还没有。
强烈的恨意在心头熊熊燃烧着，灼烧的疼痛让他呼吸困难。
那孽种二字就像是刻在他的心头，强烈而清晰，永生难忘！他是他的亲骨肉啊，为何却被称作孽种，为何！他想不明白，恨意更浓。
男子高高在上，神情清冷而淡漠，他看着洛寒胤虚弱如此，眸中却是一片平静，脚下越发用力，将他的半边身子都踩入了厚厚的白雪中，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喷出，在积雪上绽放了大片的红梅。
若是有人能看到这一幕，必定会觉得触目惊心！
“对——我是孽种——”良久，洛寒胤的声音像是从齿缝中蹦出，阴寒而低沉：“那么你也高贵不到哪去——我体内有一半你的血——这，是我毕生的耻辱！”
耻辱！
是的，他以此为耻！
听得这话，男子眉头倏地一蹙，脚下狠命一踏，银光闪烁，只见洛寒胤身子一颤，传出了骨碎的声音。
这虽是幻境，可是却无比逼真，他就像是真的回到了那阴暗的从前，过着地狱般的生活！身上的痛那么的真实，他的恨更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慢慢的，他甚至忘了自己身在幻境中，心神都全然回到了当初。
他慢慢抬起头，看着宛若天神般高贵的男子，冷笑道：“杀了我啊，你杀了我啊——”
男子眼中杀机迸射，最后却是化作清淡一笑，他缓缓松开了脚，看着洛寒胤的眼神宛若看着一条死狗！是的，看着一条死狗！没有丝毫父子间的情分，没有丝毫的心疼。
甚至，连一分怜悯也没有。
“想死吗？”男子淡然笑着，俯视着洛寒胤，嘴角含着笑，绝美非凡：“可为父怎能轻易的让你死，你毕竟是她的孩子。”
她！
洛寒胤突然撑起身子，疯狂的怒吼道：“闭嘴，你不配提她！”
不配？
男子笑容更冷清了几分，忽然出声道：“你不想知道她在哪吗？你不是一直很想见她吗？为父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洛寒胤一怔，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母亲！他做梦都想见到的母亲！这个冷酷无情的人，当真会让他见到母亲吗？
见他露出沉思的模样，男子的眸光深邃了几分，而后缓声道：“只要你拿回一样为父很想得到的东西，你便能见到你的母亲，为父决不食言。”
洛寒胤动摇了，那一刻，想要见到母亲的强烈欲望占据了上风！他狠命咬牙，口中满是鲜血的味道。然后，他缓缓点了头。
男子露出满意的神色，低声说了几句，而后大声笑着转身离去。
洛寒胤在雪地里待了很久，然后缓缓爬起来，勉力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离去。
刚走出几步，画面一转，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一间古朴雅致的房间窗外。他身上的伤依旧如初，甚至更严重了几分，他知道，这是因为没有人给他治疗的原因。
他深吸一口气，心情已经勉强平复了几分，暗暗告诉自己，这是多年前的回忆，不是真实。千万不要陷入其中，还是赶紧找到破除幻境的关键才是。
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屋中突然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主上，您真的打算这样做吗？那孩子——毕竟是您与那位的骨肉，您是否再多考虑考虑。”
“怎么？你竟然怜悯他？一个孽种？”这声音，不是他的父亲是谁？
洛寒胤忽然迈不动脚步了，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他眸光不住的震颤，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淡漠的语气，卑贱的称呼，可是他还是会觉得心头一痛。
静静的立在窗外，他不受控制的继续听下去。
“主上，属下是觉得，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什么孩子？一个体内有着九尾狐血液的人，如何配做孤的孩子？”他父亲的声音更冷了几分，带着强烈的愠怒。
屋内沉默了半晌，又听有人说道：“这任务太艰巨了些，不如过两年，待得他成长起来之后，再去也不迟。”
“哼，孤原本也不指望他能完成，不过是个卑贱的孽子，若非念着孤与泫漓曾经的几分情分，孤早该将他一掌击毙！他是孤此生唯一的污点。”
污点！
洛寒胤的呼吸变的十分困难，他咬紧了牙，整个身子都在不住的颤抖。
屋子里的人还在继续对话，他却是什么都听不到了，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隔绝了。抬眸看天，他的眼中竟然泛着淡淡的泪光。
“母亲——”他低声呢喃，有不易察觉的眷恋和柔弱。
可是这样的情绪只在他的身上出现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全然消失了，他变得更加冷厉，更加强硬。转眸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屋子里男子冷漠如冰的表情，宛若刀子一样刺着他的心，伫立良久，他忽然能动了，迈着脚步，坚定的一步步的离开。
每迈出一步，他的心便更坚定几分。
不知走出了多远，直到视线见到的全是皑皑白雪。他的心终于静了下来，缓缓闭上眼，他低声道：“空，灵，静，虚。”
当最后一个字念出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四周的景物在飞快的转变，几个呼吸之后，他睁开了眼，看到了不远处的芥颻，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