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逐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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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逐桃花-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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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需要一笔钱,孟浪明白。
孟浪本以为他不说话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是谁,家住哪儿的。可是他错了。他们根据车牌号码,通过公安部门,很快摸清了他的底细。这没关系,他现在一无所有、两袖清风,找到了那个临时户口的暂居地又能怎么样。
你还有朋友吗那天那个护士一边帮孟浪换衣服一边问他。
说实话,孟浪很想告诉她他还有一个朋友叫陈妙姗。可他看不见她,他不知道她是好人还是坏人,他更不知道我告诉她陈妙姗也在T城之后,医院会做出什么举动。



朝思暮想的甜美声音
更新时间:201086 22:59:48字数:3237

91。朝思暮想的甜美声音
孟浪想他是不能牵连陈妙姗的。他现在是个残疾人,或者他的纱布拆除之后还会是个丑八怪。他怎么能去骚扰别人的生活呢。
他不能,坚决不能。
于是,孟浪决定眼睛可以看见东西之前死不张口。这里的空气很闷,透过厚厚的纱布,孟浪依然可以闻得到医院里特有的那种味道。
他妈死的时候,孟浪在殓尸房里曾经真切地闻过一次。他爸死的时候,他又闻过一次。这是第三次。孟浪长久地浸泡在这种死亡的气味里,这是第三次。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们给孟浪重换纱布,让他露出眼睛可以看东西的那天。他艰难地张开久未说话的嘴巴,问道。
“说话啦,他说话啦——”护士兴高采烈地冲出病房。只一会功夫,床前就围了好几件白大褂。
“如果我一直不说话,你们会不会让我死在这儿”孟浪小声问道。
“不会,不会。”白大褂争先恐后地回答他。
“今天是正月初几”
“已经过了正月了”,一个白大褂跟他说,“今天是2009年3月15日,农历二月初二。”
“你能动吗”护士俯身问他。
“我试试。”孟浪艰难地活动一下四肢,全身有种被拉紧的疼痛的感觉。
“我是不是毁容了”他问道。其实他是笑着问的。孟浪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笑。
真可惜,他那么灿烂的笑容竟会捂在这么严实的纱布里面。
“植皮之后可以康复。”其中一个白大褂回答他。
“需要很多钱,对么不要骗我,我没事儿,我不怕死。”
“是的,需要很多钱,可是你不会死”,护士面对他的镇静,有些慌张,“我们知道你是湖州人,你还有什么亲人吗”
“我不是湖州人”,孟浪纠正道,“户口是湖州的,可我是青岛人,我爸我妈死于两年前的车祸,他们春节之前出的意外,而我,春节之后。我是怎么进医院的”他旋即又问,“撞我的那辆卡车呢那个人呢他怎么样”
“他没事儿”,护士告诉孟浪,是他送孟浪进来的,而且所有的医疗费都是他付的。
“可不可以安排我见他”
“你等着啊”,护士跑出去打电话。“他一会儿就到”,护士打完电话会来,“之前还他说呢,说等你说话了马上通知他。”
“我烧得很严重么”孟浪曲起小臂摸摸脑袋,“头发都没了吧”
“嗯!”护士点头。
“我想安静一下,你们可以出去么”孟浪转向其他的白大褂,“我想跟护士聊聊。”
“你跟其他的病人不同”,看他们出去,护士在孟浪身边坐下,“遇上这种情况,一般人都会崩溃。”
“那有什么!”孟浪冷笑,“不就烧坏了一张皮么!”
“难得你这么豁朗。”
“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料”。孟浪活动一下身体,“除了无边无际的黑夜,陪伴我的只有你的声音,当然有时候你不说话,陪伴我的就是你的脚步声。”
“你很乐观。”
“我现在在笑,你看得见么”孟浪问。
“看不见。”护士摇头。
“所以说,我表面上是乐观的,其实我内心的痛苦你是看不见的。”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们无法通知单位。”
“做广告的,你们通知了也没用,私营企业,不会有人管我是死是活的,而且,我也不想连累别人。”
“他来了。”房门打开。进来一个男人。
“我可不可以出去坐会儿”孟浪问护士,“我感觉自己能动。”
“那你小心点,别拉伤了皮肤”。护士帮他推来一辆轮
椅,“记住啊,活动的幅度不能太大。”
“好的,谢谢你。”
外面的阳光好暖,可风还是冷的。
“你怎么不说话”那个男人推着孟浪什么也不说。
“身上还疼吗”他停下来,蹲在孟浪面前,仰头关切地看着他。
“疼!”孟浪说,“那天我是不是违章了”他问。
“你逆行了。”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T城人”
“我家在郊县”,他站起来,背向孟浪,“那辆车是我借的,我在家开了一个小杂货店,那天拉货回去,没想到就……”
“医疗费是你垫的”
“是的。”听孟浪说到医疗费,他的表情僵了一下,虽然只是稍纵即逝,但还是被孟浪发现了。
“我没什么亲人,父母两年前就死了,我没事儿,你说吧,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困难”
“我……我……”他吞吞吐吐。
“说吧,我这个人比较直爽,不喜欢拐弯抹角。”
“这些天我已经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他犹豫一下,但还是说了,“我家境并不富裕,有两个孩子,小男孩儿去年跑河里游泳差点淹死,救上来之后脑子就坏了,花了很多钱,没治好。”他的脸色很难看。看得出来,他是一个老实本分过日子的人。
“医院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孟浪问。
“拆了纱布就可以,可是……你不想整容吗”他问孟浪。
“如果有钱我当然想,不过没办法,谁叫咱们这么穷昵。”
“钱我会想办法的。”
“算了,推我回去吧”,孟浪说,“多留点儿积蓄给孩子。我没事儿,不就是一张皮么,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我……”
“别说了”,孟浪打断他,“再说违章的是我,不是你。”
“可是……”他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出院之后我可以先住你们家么反正我现在这样子也不太想见人,我想找个地方清静一下。”
“当然可以了”。他的牙齿很白,而且他的笑容很朴实。
“那就这么说定了,先推我回去吧。”
“你还有其他亲人吗”回到病房他问孟浪。
“没有!”孟浪的脑中快速闪过陈妙珊,但马上又把她给排除了。是啊,他都这样了,孟浪想,就算他能接受那张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的脸,她也不能啊。
“那就先住我家。”他扶孟浪上床。
“不会麻烦你太久”,孟浪仰面躺下,跟他开玩笑道,“简单的一日三餐,有一个睡觉的地方,再有一个漂亮点儿的姑娘陪着就行了。”
“这……”
“甭这了,我逗你呢,就我这副嘴脸能让自个儿看着顺眼就不错了。”
皮肤不再那么僵硬,脚也可以走路了。
他。那个撞孟浪的男人,刘光义,帮孟浪办完出院手续,然后带他去了郊县。
他的妻子是个性情耿直的农家妇女。她的两个孩子都不大,女孩儿十三、四岁。男孩儿八、九岁。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家庭。
刘光义的老婆帮孟浪收拾好了房间,尽管不豪华,但很舒适。
那天晚饭,刘光义陪孟浪喝了点儿酒。酒后,刘光义的话慢慢多了起来,嘘寒问暖地问了孟浪好多事情。其间,他也说了他的情况。年轻的时候,他曾经是个军人,退伍之后,留城做过两年小区保安。后因感情问题,重返故里。
“带孩子去外地看过么”看着那个面目清秀的男孩儿呆头呆脑地跑来跑去,孟浪的心里有些悲哀。
“看过,但是没用”,刘光义深闷一口,“你照过镜子吗”他问。
“当然照过。”孟浪点头,“我知道很难看,左边脸盘已经完全变形,不过还好,右边没怎么伤着。”
“我很佩服你。”他的眼中流露出真诚。
“其实我也没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说我能怎么样”
“以后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有”,孟浪苦笑,“不过你放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不会是个废物。哎,对了,医院说我什么时候回去复诊”
“下星期一。”
“我想找个人,你能帮我打个电话么”孟浪突然非常想听陈妙珊的声音。
“行!”
刘光义按照孟浪的提示,按了免提。
陈妙珊的手机接通。“喂,你好!”那边传来的是孟浪日夜思念的甜美的声音。“喂,你好。哪位”还是那个声音,一点都没变。
“喂,喂,您找谁喂,你说话啊!”孟浪摒住呼吸。“嘟。嘟,嘟……”接下来是断线后的忙音。
“你怎么不说话”刘光义迷惑不解地看着孟浪,“她是谁你的爱人,对吗”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孟浪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上,“我想再喝一杯。”


让我诚心为你付出一回
更新时间:201087 17:24:30字数:3128

92。让我诚心为你付出一回
“你是个好人。”他陪孟浪喝完。
“为什么这么说”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个好人”。他笑笑,“你的爱人叫什么名字”他问。
“陈妙珊。”
“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深。”
“其实我这次来T城的目的是去她家提亲。两年前我曾经带她私奔过。她家里人现在为这件事情非常恨我。可是以后再也不用恨了,我现在的模样他们怕都来不及。”
“你舍得就这么算了”
“不舍得又能怎么样”
“我觉得你应该告诉她真相”,刘光义劝孟浪,“我在城里做保安的时候,曾经有一次被当成小偷帮凶抓进了公安局,很多人都不相信我,我后来被判了6个月,这6个月,我爱人每个星期都会过去看我。因为我曾经告诉她说我是无辜的。结果她就信了。就这样,后来出狱我们就结婚了。”
“呵呵,那你当时是不是无辜的呢”
“当然是了”,他说,“喜欢一个人不能只注重表面,真的,人心还是善良的,只是因为人言可畏,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坚持不到最后。”
“是啊”,孟浪长叹一口气,“出了这回事情也好,这样她就可以安心去日本了。”
“谁去日本你爱人”
“是的。”
“她什么时候走动完手术还来得及吗”他紧张起来。
“动什么手术”孟浪问。“我说过要动手术么”
“可你的脸……唉,我跟我爱人商量过了,等凑够钱就送你去医院整容。”
“可怜我”
“一开始的时候我们确实想过逃避贵任的,你也看见了,我们的日子真的不富裕,可后来仔细想想不能这样,你是个好人,真的,你一没逼我们要钱。二没告我们去法院。我们,我们真的过意不去……”从他的眼睛里,孟浪能看出他说的都是真的。
“这张脸我会想办法的”。孟浪安慰他,“如果有了钱就赶紧带孩子看病去,他还小。你看他多可爱。”
“可是……”
“甭可是了!”孟浪打断他,“我赚钱比你们容易,你别操心。”
孟浪被院子里的狗叫声吵醒。
他小心地下床穿衣,蹒跚着出了门。
天上的太阳刚升起来一点,但已经有了暖意。他沿着村边的小路走了很远很远。说实话。他喜欢这种皮鞋踩在黄土上的感觉,很真实,也很缠绵。
人们死后都会埋进这些黄土。孟浪想。就像前面大路上开过来的那辆红色夏利轿车身后扬起的尘土。那将是人们飞翔的一生。
嘎——车子到孟浪身旁突然停下来。他以为是打听路的,所以没理会。
该开饭了,孟浪想,于是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和脖子上的围巾,遮住那张丑陋的脸,往回走。
“等一下!”车上下来一个人。
“干吗”孟浪侧身转过去,只露右边脸。
“孟浪!”车上又下来一个人。陈妙珊怎么会是陈妙珊他怎么知道他在这儿
“孟浪!”陈妙珊扑过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孟浪躲开,背过身去。
“孟浪,不管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跟定你了,你不要这样好吗你转过身来看看我。”陈妙珊一把拽住孟浪的衣服。
“我现在已经不是孟浪了”,孟浪说,“孟浪已经死了。你不用再来找我,你走吧。”
“孟浪!”陈妙珊哭了。
“咱们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现在我累了,你就别再纠缠下去了,我也不会再去纠缠你,我走了。”说完,孟浪甩开她的手,往村里走去。
“孟浪!”陈妙珊追上来,“孟浪。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不是答应过我说回湖州结婚的吗”
“我现在反悔了。”
“不是!不是!”陈妙珊冲过来挡住孟浪的去路,“你爱我,我也爱你,你知道。”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双手攥成拳头雨点一般落在孟浪的胸前,“你看我一眼好吗你不要转过去。不要!”她歇斯底里地狂哮不止。
“好的”,孟浪扭过脑袋,“就一眼,看完你就走。”
“你怕吗”陈妙珊颠起脚尖儿,拉下孟浪的围巾,抚摸他的脸,“孟浪,你怕吗你怕吗”
她一边抚摸一边哭。
“不怕!”孟浪冷冷地看她一眼,低下头。
“不怕你躲着我!”陈妙珊愤怒起来,双手又捶过来,“你以为我会那么懦弱吗”
“你!”较之方才,她捶得更用力了,孟浪站立不住,身不由已地后退两步。一不小心,跌进沟里……
入眼的又是白色。
看孟浪醒来,陈妙珊帮他垫起枕头,“我一着急就……我不是故意的!”她说。她像个犯了错儿的孩子,诚恳地祈求孟浪原谅。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孟浪想,是非对错都是别人说了算,他算什么呢
“看清楚了么”孟浪晃过光秃秃的脑袋,转过左边的脸给她看。
“嗯!”陈妙珊重重地点一下头,“就算你脑袋掉了眼睛也没了我也要跟你,我喜欢的东西在这里”,她趴过身来,脸庞紧紧靠着孟浪的心。
“你说咱俩是不是有病”孟浪问她,“明明离不开对方,却拼命地想要逃跑。”
“可能这就是爱吧。”
“如果我的衣领上再有唇印,你还会误会么”
“不会。”
“那如果我不小心又抱了蜜水一下。你还会生气么”
“那当然”,陈妙珊起身,“不过也要看情况。”她旋即改口道。
“陈妙珊,我错了,我应该对你有信心。”
“不!是我错了,我应该对你有信心。”
整整两天,陈妙珊陪孟浪在医院度过。第三天的中午,陈妙珊的父母来了。问长问短地跟孟浪聊了一会儿,然后安慰几句,便拉陈妙珊出了病房。他们出去了好长时间。待陈妙珊回来的时候眼圈儿红红的。孟浪问她怎么了。她先是沉默,静静地痴痴地看着他。直到孟浪快不耐烦了,她才说她的留学签证已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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