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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娉婷舞-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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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我们该谈的已经谈完了,还是那句话,这里不欢迎你。金先生,请你马上离开!”

被这么直白、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金藏转瞬拉下脸来,手指一弹,支票打着旋儿飘落到地上:“如果,我要是不离开呢?”

说着,他从腰间掏出了冰冷的手枪,转而面沉似水地看着佳人,问道:“你终究还是坚持选择做回‘娉婷’,留在其他男人身边?”

“不,这个名字对我而言是个沉重的负担,如同这张脸一样,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恩赐。”婷婷哀伤地凝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轻声说,“如果真的能够选择命运的话,我真心想做一辈子的阿茹娜。在宽阔的草原上,过着与世无争的宁静生活……”

金藏无言地注视着她,看见泪光在那明眸里闪耀的刹那,鲜明地感觉到有种温暖却又凄凉的情感在自己胸中产生了共鸣,荡漾起来。往昔那些甜蜜却又苦涩的回忆喷涌出来,使他不由自主地沉静下来,眼眶竟然有些湿润。

然而,就在他被思绪牵引,沉溺不能自拔之时,她接下来的话就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瞬间把他柔情打得魂飞魄散:“但是,命运是不能被逃避的,任何貌似冠冕的理由都是借口!”

娇弱的脸上忽然换了刚毅的神情,速度之快令他始料未及:“我不是‘娉婷’,也不是‘阿茹娜’。我就是我,名字只是一个符号。我会正视我的命运,做真正的自己。我不是你们争来夺去的玩偶,也不是用来报复对方的工具……”

“够了!”

一声怒吼打断了她的慷慨陈词,两眼冒火的金藏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说:“阿茹娜,我不是来跟你讲道理的,我是来接你回家的。咱们该走了,快跟你的朋友道别吧。”

“再说一遍,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她冷静地回复他,一双坚定的眼睛对他的尊严无声宣战。

森白牙齿间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再次响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身边的男子,跳动着愤怒火苗的灰蓝色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冷冷地下达了最后通牒:“跟我回去。”

她抿住樱唇,紧咬牙关,不愿再跟他多说一个字眼。——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此刻,眸子里涌动的愤怒和厌恶早已将眼前的他凌迟处死。

狂躁的大手再次抓住纤细的手臂,不由分说,拖着她就向门外走去。

琬成一个箭步,冲到二人面前,紧紧抱住婷婷,秀媚的眼睛怒视暴虐的他:“你没有听到她说,她不愿意跟你走!快放开你的脏手,我是不会让你带她走的!”

“就凭你?”金藏轻蔑地撇了撇嘴,随即恶狠狠地吼道,“我跟夫人说话,还论不到你这个外人插嘴!”

三人正纠缠不清,门外忽然急匆匆跑来一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爷,村头有车开来,好像是童家的人!”

听闻此言,错愕迅速在那张黝黑的脸上化为仇恨,灰蓝色的眼球被血丝包裹,瞳孔里喷出的火焰最终落到了并肩的二人身上:“做得好……”

说着,他右手一扬。

清脆的枪声顿时穿破村庄的静谧,惊飞了安逸栖息的鸟雀。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百零一章 天人永隔

随着一声划破长空的尖锐枪声,琬成无力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琬成!”

婷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孩子惊魂失魄的哭声同时响起,简陋的茅屋仿佛不堪尖锐悲音的冲击,哀悯地颤抖起来。屋顶摇摇欲坠,似乎想要把所有的伤痛用一种最简单粗暴方式掩埋起来。

孩子声嘶力竭地哭着,好像要把之前压抑、克制住的所有惊恐、悲伤、委屈、怨恨……一股脑儿发泄出来。从最初惊恐万分的哭泣到毫无意义的干嚎,那震耳欲聋的哭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停回旋,刺激着大家的鼓膜,令人头痛欲裂。

金藏猛地夺下佳人手中的药包,狠狠摔在地上。脆弱的纸袋碎裂,不知名的草药散落一地,房间里顿时弥漫起苦涩的味道。他一面不顾一切地扯住佳人,阻止她跟伤者做更多亲密的接触,一面对手下下达了无情的命令:“把孩子带走!”

“不要!住手!”

果然,母子连心,听到他要对孩子动手,婷婷的注意力随即转移到缩在屋角的老小二人身上。竭力挣扎,妄图摆脱桎梏,前去保护自己的骨肉。结果却徒劳无功,白白消耗体力。

得到指令,手下一下冲到老人面前,对孩子伸出了冷酷的大手,要把他从亲人温暖的怀抱中抢走。虽然老人奋力弓起腰背,用枯瘦的手臂抱紧孩子,拿自己的身体为他构建起保护的屏障,但是,皓首苍颜的老人家又怎么敌得过年轻力壮的残暴凶徒呢?

那野蛮人双手抓住孩子,用肘弯硬生生把老人别开。——遭到抢夺和撕裂的疼痛,孩子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歹徒一心一意只为主子卖命,执行冰冷的命令,不会怜惜娇弱无辜的孩子、同情肝肠寸断的母亲。老人却被孩子彻心彻骨的哭闹折磨着心肠,不忍让他遭受更多痛苦,再加上气力用尽,只好无奈地松开了双手。

见手下已经得到孩子,跑出门去。金藏也一把扛起婷婷,漠视她柔弱无力的反抗,径直向大门走去。

不料,失去了孩子的老人踮起小脚,挥舞着拐杖,从背后冲上来,对着他一阵疾风骤雨般地乱抡,一边打,一边哭喊着:“你们这群杀千刀的!祸害!……”

金藏猛然转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飞舞的拐杖,暗中用力,想把老人甩开。一低头,却正迎上那双灰白的瞽目,禁不住脊背发凉,激出一身冷汗——容颜灰黑,形容枯槁,腮帮瘪下去,只看得到突出的牙床骨。那张被苦难生活刻画出千沟万壑的脸,恍惚间,变成了魂萦梦牵的额吉!

他不由得愣住了,手臂一松,抗在肩上的佳人竟然滑落下来。慌乱的他只好一手拉着猎物,一手甩动拐杖,慢慢向门外撤退。

突然,右手传来一阵锥心之痛。扭头一看,她的皎洁皓齿已经深深嵌进自己的骨肉之间,鲜血沾染的樱唇妖艳地刺痛了他的眼睛。清秀的眉宇间隐隐透出狰狞,被仇恨染红的瞳孔射出凌厉的目光,瞬间穿透他的胸膛,令其心脏停止跳动。——莫名其妙的惊惧使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婷婷趁机逃开他的身边,扑倒在琬成的身边,紧紧抱住那瘫软的身体,不住地呼唤:“琬成!琬成!……”

琬成努力睁开眼睛,气息奄奄地说:“别管我……去追孩子……小鱼儿……”

这句话如同在母亲千疮百孔、鲜血淋漓的心上撒盐,舍不得骨肉分离,却又不能弃伤者于不顾,左右为难,无所适从。

金藏推开老人,再想上前拉起婷婷,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手下火急火燎地跑进门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扯住他,拼命往外拉:“老爷!来不及了!快走!快走!……”

无奈,他只好狠狠瞪了佳人一眼:“你逃不掉!早晚会回到我身边!”

甩下一句狠话之后,他们撇下两位伤心欲绝的母亲和一个身负重伤的青年,带着孩子急匆匆逃走了。

歹人前脚刚离开,一辆黑色的轿车就紧接着冲到了院外。一个急刹,前后车门同时打开,钟叔和童光赫几乎一起从车里跳出来,两人疯了一样冲进门来。

光赫一个箭步冲到琬成和婷婷身边,不顾一切地跪倒在土地上,帮助佳人扶起他:“琬成!我来了!快醒过来,白琬成!……”

一眼看到脸色惨白、身染鲜血的儿子,钟叔突然停下脚步,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连声音也跟着颤抖:“琬成……我的孩子……”

听到父亲哀痛的声音,琬成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万箭攒心的表情,竭尽全力挤出一个笑容:“爸爸……”

钟叔这才如同被解冻的冰人,双腿僵直着,踉踉跄跄地来到儿子身边。勉强蹲下身,凝视他憔悴的容颜。——看着看着,父亲那黄褐色的面孔突然变成一副哭泣的怪相:嘴角下撇,眉毛扬起,脸上肌肉紧绷,鼻头不自觉地涨红了。哆嗦着,痛苦着,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发不出一个声音。

琬成轻轻叹了口气,转而对婷婷解释说:“原谅我……没有告诉你,就给三少爷打了电话……”

“别说话,坚持住,我们马上去医院!”

说罢,光赫就想抬起琬成,把他移动到车上。却被他虚弱地拒绝了:“不用了……请、请让我把话说完……”

然后,他断断续续地对佳人说:“冯医生说有人打听我们的下落,我害怕有人会伤害你……所以……”

“别说了,琬成。都是我的错……”

她哽咽着道歉,泪水源源不断地滴落在他的胸前。鲜血染成的红花仿若得到雨露的惠泽,绽开地愈加娇艳。

琬成愧疚地说:“原谅我,没有能力保护你……”

她摇着头,恳求道:“求求你,别说了……”

“药钱……我想办法……补上了……这个……还给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颤巍巍地从从胸口摸出一只精致的戒指,递给婷婷。——佳人毫无举动,兀自低垂眼帘,伤心落泪。神色异变的光赫默然伸出双手,接过了那枚带着伤者体温的戒指、一厢情愿的丝萝信物。

琬成对着光赫艰难地笑了笑,随后,眼光望向黯然神伤的失目老人:“娘,对不起……大雪那天……我随便编的名字……不是故意想骗您……”

“好孩子……娘是老了,也瞎了,但是心里明白……我那孩儿今年十六岁,左边耳朵上有伤……”说到这里,老人干涸的眼窝中流出了两行浑浊的老泪,“都怪我……是我太孤单,迷了心窍……是我的私心害了你呀……”

说完,老人拄起拐杖,挪动小脚,躲到墙角,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地哭起来。

“爸爸……”

一声轻唤令钟叔打了一个不详的寒战,慌忙伸出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握住琬成的手:“孩子,别怕,爸爸在这里!”

“原谅儿子……不孝……”

奄奄气息越来越微弱,顾盼多情的秀目里,最后一丝光线被门外正在坠落夕阳夺走,刹那变得黯淡无光。

“琬成!”

霎时间,凄惨的哭声溢满了狭窄昏暗的农家小屋。——看到佳人抱着琬成渐渐冰冷的身体嚎啕大哭,光赫心如刀绞,却又束手无策。

突然,恸哭戛然而止,她慢慢抬起被泪水洗刷过的脸庞,双目失神地望向虚空,颤抖的手无助地摸索着,问道:“天,为什么这么快就黑了……”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百零二章 彼岸花开

静谧的夜晚,诡异的密林,参天大树纵横交错的枝叶遮蔽了星光熠熠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古木潮湿腐败的难闻气味,报丧的黑鸟不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这里是哪里?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为何只剩我孤身一人?……无数的疑问在头脑中盘旋,却找不到一丁点可以作答的线索,只能盲目地移动脚步。

突然,踩到一根藏匿在绵软败叶中的枯枝,顿时被咔嚓的断裂声惊出一身冷汗。仿佛被踩碎的不是已经死去的树枝,而是自己那颗脆弱惶恐的心脏!

很想歇斯底里地对着看不到星月的夜空喊叫,很想蜷缩起来抱头痛哭,很想倒在一棵粗壮的树下依靠到天亮……但是,脑海里有个尖锐的声音,时刻提醒自己:没有时间做这些无用的事情,此刻唯一要做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跑、快跑、拼命跑!

于是,迷茫地迈开双脚,在无边的林海中奔逃起来。感觉不到树枝划过肌肤、砾石扎破脚底的痛楚,脑子里所想的只有一个字——“逃”!

双腿在机械的奔跑动作中逐渐失去了存在感,唯一能够提醒自己还在不断前行的,是耳畔拂过的沉闷风声。胸膛不堪忍受急迫喘息,痛苦得如同要裂开。脑袋就像一面坦白的镜子,把眼前所见的景象——树影斑驳、鬼影幢幢——诚实地映现出来,却懒惰、吝啬到不肯动用一点思维的能量,为自己做出更加有效的指导和帮助。好像理性和才智都已经随着呼吸被排出体外,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跑、继续跑、不停地跑……就这样不知方向、不知时间、不知所谓地跑着,似乎生命的意义只有在无意识的狂奔中才能得以体现和维系。——一路奔逃,从来没有想过在背后追逐、捕猎自己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更不用说要暂时停下来回头张望一眼。

被莫名其妙的恐惧支配着,丝毫不敢松懈地执着前行,心中渴望的仅仅是一线光明。不敢奢求暗影主动退让,把璀璨的星辰和皎洁的月亮暴露出来。只要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密林里,有一只萤火虫的微弱光亮,也足以令人感到安慰。

然而,无情的黑影宛若有了生命、吸取了智慧一样,洞悉独行者内心的恐惧与无助,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无限扩大幽冥的势力范围,逐步加深阴暗的浓重力度,直到四下变成一片密不透风的漆黑,仿佛连声音和时间都被无边的黑暗吸尽。

在这让人绝望的死寂中,只剩下自己孤单一人和一片辨不清东西南北的混沌。心脏在胸膛里结冰,呼吸愈加沉重。就在感到最后一口气被从肺里挤出去,即将筋疲力尽地倒下,无奈地被黑暗吞噬、融化在虚无之中时,惊雷乍响,一道光芒陡然呈现眼前。——像是有人突然拉开了存储光明与希望的大门,又宛若一把光刃犀利地劈开了黑色的幕布,明亮耀目的光线迫不及待地从缝隙间喷涌出来。

被黑暗蒙蔽已久的眸子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明亮,酸胀的疼痛令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将渴望已久的光明隔绝在眼帘之外。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睁开眼睛,面前一片旖旎风光,与之前阴森的恐怖景象俨然两个世界:一条波涛汹涌的光河湍流而过,岸边盛开着娇艳的红花。枝繁叶茂的绿树下,白衣飘飘的他拈着一枝含苞欲放的金色花朵,望着自己,笑而不语。

“琬成!”

惊喜的泪水不自觉地顺着脸颊滑落,力量瞬间充盈全身。她不顾一切地跑上前,情不自禁地扑进他的怀中,紧紧抱住那纤细的腰肢,带着哭腔,梦呓一般喃喃自语:“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看到佳人娇弱无助的模样,他一度想展开双臂,紧紧地拥抱她,把之前所有没来得及表白的情愫一股脑儿倾泻出来。然而,片刻迟疑之后,他却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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