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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娉婷舞-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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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婷的剧烈反应吓坏了女孩,她慌忙丢下托盘,几乎是连蹦带跳地跑进厨房。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过后,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只硕大的瓷盆,捧到婷婷面前,虔诚地示意她:请吐到这里好了。

婷婷苦涩地一笑,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继续皱起眉头,咬紧牙关,力图用坚定的意志和顽强的精神力量遏制身体上的不适。

看到她那副苦不堪言的难过样子,女孩也感同身受地痛苦起来。玻璃珠一样清澈明亮的眸子上泛起晶莹泪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仿佛想用这样的方式分担一部分她的不幸。

半晌,那孩子如同醍醐灌顶、甘露洒心般,突然恍然大悟,手忙脚乱地把瓷盆、茶点一一收拾干净。

在她忙碌的空档儿里,婷婷强忍不适,起身打开窗户。一阵清爽的风带着新鲜空气进来,这才驱散了浓重的奶味。

等她平复下胃部不适、回头看时,女孩已经在茶几上摆好了新鲜水果,并且,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神情看着自己,似乎在乞求她接受这份好意。

于是婷婷拿了两个红透的苹果,在其中一个上轻轻咬了一口,把另一个递给女孩。——看到之前那精致茶点,知道她必定费了一番心思,精心制作,只是,自己这身子……无福消受,白费姑娘的苦心,心里也是颇为愧疚。因此,想要跟她分甘同味,以此感谢她体贴的心意和热情的招待。

但是,小丫头重新绽开笑颜、眼睛里闪着欣喜的光芒,脑袋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两条小辫儿不偏不倚地甩到鼓鼓的脸颊上。

看着那可爱的样子,婷婷不禁笑了,柔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拽了拽自己厚实的耳垂——耳洞上系着一颗棉线穿着的五彩玻璃珠。

“阿珠?”

她摇了摇头。

“阿彩?”

还是摇头。

婷婷皱起眉头:“琉璃?”

女孩急切地拉起她的手,放到玻璃珠上,用力攥了一把。

“耳坠?”

女孩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点头示意她继续猜。

“耳……坠……坠儿?”

女孩终于咧开嘴巴,无声地笑了起来,频频点头。

婷婷终于也松了一口气:“坠儿,谢谢你。”

女孩诚惶诚恐地看着她,先是一阵慌乱地摆手,然后又依依呀呀地比划起来。

实在猜不懂她的意思,婷婷为难地问:“你会写字吗?”

坠儿面带愧色地摇摇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又一溜烟儿地跑开,转眼回来,手里多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

她把小家伙小心翼翼地放进婷婷的怀中,自己则像只温顺的小猫一样偎在她的膝畔,微笑着逗弄小兔子。

眼前充满活力的可爱哑女令婷婷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不久前还在侍奉自己的银屏等人:那个端庄文静的姑娘一定被早上发生的事情吓坏了吧;陈殿东被攻击了,不知道他伤得如何,醒过来没有;他……知不知道发生的一切……

这边儿,婷婷心思沉重,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深思。那边儿,坠儿却是尽忠职守、挖空心思地逗她开心。一见到她面色阴沉下来,赶忙想出别个新的花样。一把拉起她,手舞足蹈、比比划划地带领她参观房间。——虽然交流上还存在很多障碍,但是相比起方壶的沉闷,两人还是颇为愉快地度过了一整天。

夜幕降临,婷婷抱着乖乖的小兔子坐在沙发上休息,坠儿在厨房里大展拳脚,忙碌着做饭。

忽然,怀里的小兔子竖起机警的耳朵,奋力从温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两三下跳进家具的缝隙间,躲得无影无踪。

院中传来了铁门开启的吱呀声,接下来是车的引擎声,大门随即关闭的咣当声。

婷婷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不由自主减缓了呼吸的频率,警惕地盯着门口。华丽的雕花木门恰似连接异世界通道的最后一道防线,不知会有什么怪物打破封印,随时从里面冲出来。

沉重的木门缓缓开启,庭院中,幽然的月光下,斑驳的枯枝树影叠加在来人的影子上,仿佛从脚下生出了长着嶙峋黑翼的怪兽。

一个深沉的声音温柔地呼唤着:“阿茹娜……”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六十五章 破镜重圆

魁梧的他,铁塔般矗立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笼罩在莲花灯光芒中的美丽女子。终于,毫无疑问地确定她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妻子。一个箭步冲到上前,伸出粗壮双臂,热切地拥抱她:“阿茹娜,我好想你,想得我心好痛。”

怀中的她,如同记忆里、上次离别时的那般僵硬。

他缓缓松开手臂,仔细端详久违的容颜:一双被哀伤浸透的眼睛,沉静得如同死水的神情。——明明是如花似玉的青春少艾,却给人垂垂迟暮的感觉,美丽得毫无生气。

伸出因激动而颤抖的大手,轻轻扶开半掩娇容的秀发,赫然发现一丝伤痕印刻其间。不禁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畜生,他怎么敢这样对你!”

像是被从迷梦中惊醒一般,她突然抖了一下,美丽的眼眸慢慢聚焦在他黝黑的脸上,无声地诉说着久别重逢的惊喜。然而,眸子里欣喜的火花稍纵即逝,神情重新凝滞起来,转瞬变成惶恐。退缩着,不自觉地扭转脸庞,避开那灼灼的目光,纤细的手臂无力却执着地想要推开他。

佳人的反应令他万分不解,不由自主地紧紧箍住她:“阿茹娜,你怎么了?是我,费扬古,你忘记我了吗?”

“不……放开我……”

颤抖的哀求声音,字字刺在听者的心上,他疑惑的眼神里透出被拒绝的伤痛:“为什么?”

“我有了……‘那个人’的……孩子……”无法挣脱那怀抱的桎梏,她只能垂下头,将脸庞深深埋进他的怀里,愧疚地低语,“对不起……”

“听着——”

他突然松开环抱她的手臂,转而扶住那瘦弱的肩膀。深邃目光坚毅地注视着她的脸庞,然后,用铿锵有力地声音劝慰道:“这不是你的错!孩子——是无辜的。所有的罪孽都应该由那个男人担负,你不必、也不该为此自责!”

止不住的眼泪顿时泛滥成灾,依偎在他宽阔而温暖的胸膛前,积聚多时的委屈和哀痛如同山洪爆发。她情不自禁地放声大哭,亦如多年前湖畔一幕的重演。

沉默的大手轻轻安抚她颤抖的身躯,凛然的目光投向窗外墨染的夜幕。

时间伴随哀伤的眼泪静静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坠儿的饭菜在厨房已经热过几次,怕打扰到主人重逢的情愫,迟迟不敢贸然端上餐桌。直到看到主人眼神的暗示,才麻利地收拾餐具,准备晚餐。——见到费扬古的她,一改白日里的活泼开朗,缩手缩脚起来,举手投足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低眉顺眼地摆上饭菜,小心翼翼地服侍主人。

吃过晚餐,费扬古亲亲热热地拉着婷婷的手来到卧房,掩上房门,深情款款的眼神看得她的脸都开始发烫。他温柔地握住她的小手,将纤指上另一个男人的誓约摘下,顺窗丢了出去,拿出精心准备的钻戒戴在上面。

婷婷疑惑地看着戒指顶端那颗闪耀着寒光的硕大钻石,轻声问他:“你怎么会来中原?”

“是命运的安排……”

他微微一笑,把离别后的奇遇一一讲给她听:

妻子离开以后,黯然神伤的他离开草原,独自一人去了人迹罕至的北方山林。本想一辈子封闭内心,在父母曾经生活过的崇山峻岭之间终老。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居然发现了山中的金矿,还在开采的过程中遇到了传说中的虬山之神,名叫“金顶萨婆”的毒蛇——当年父亲就是为了寻找这种蛇,付出了生命代价。

之后,他将金矿获得的一部分利润用于研发蛇毒药物,很快形成了规模。随后,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中原地区,借着推广新药物的机会趁机寻找妻子——阿茹娜。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打探到她的下落。……

讲到这里,他带着十二万分的歉意说:“对不起,迫不得已用这样的方式把你接来我身边,让你受惊了。”

她轻轻摇头,接着,忍不住问道:“额吉和苏赫……好吗?”

“额吉过去了……”

说完,他的脸上布满阴云,她的脸上则再次被泪水浸润。

在弥漫着哀思的沉默中,她喃喃低语:“离开你,是我对不起你……”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他打断了她的话头,体贴地安慰说,“我知道你有苦衷。放心,这里偏僻隐蔽,童家不会找到,你现在很安全。——我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掠夺、却束手无策的窝囊废,我会保护你。我发誓,不会再让其他人伤害你!”

说着,粗糙的大手疼惜地抚上她柔美的脸庞:“我尽快安排人护送你北上,那里有我们的家。我的人会很好地保护你,童家也不敢轻举妄动。我忙完这边的事情,马上回去,守在你的身边。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没有人能够再把我们分开。”

“可是,我们的孩子还没有找到……”她哀伤地说。

“你是说——‘我们的孩子’!”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地凝视她的双眸。

一片红云浮上娇媚的脸颊:“离开草原的时候,我已经有了身孕……”

他恍然大悟道:“啊!就是那一次……”

兴奋的神采瞬间照亮了黝黑的脸庞,急不可耐地想要知道有关孩子的一切:“我们的宝贝,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得像你还是像我?……”

“男孩……”

说到孩子,她的神色立刻黯淡下来,思念的伤痛溢满胸怀,不能自已地哽咽起来:“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童光赫!”他咬牙切齿地叫出了那个名字,恨不能将他在齿间咀嚼碎裂,灰蓝色的眼睛不自觉地发出了荧荧绿光。

“要不是有琬成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她努力地想克制悲伤的情绪,但是语气中还是带着浓烈的哭腔。

“琬成?”第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救过我很多次——这次,幸好是他救走了我们的孩子。但是,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霎时间泪如雨下,孱弱的肩头无助地颤抖。

“你受委屈了。”他赶紧抱住她,柔声细语地快慰说,“不必担心,我一定会找到我们的孩子。……折腾了一整天,你也累了。早些休息,不要想太多。”

说罢,他温柔地解开了佳人的衣袍,想要拥她入眠。但是,随即看到那眼神里的惶恐,便又善解人意地说:“别怕,我只想好好地抱抱你,就像这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将她拥入怀中。随着身体的缓缓倾斜,慢慢躺倒在柔软的床铺上。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仿佛贴在胸前的,是一件精致脆弱的艺术品。

枕在他粗壮有力的手臂上,半睡半醒之间,耳畔传来轻柔的蜜语:“虽然我现在很想一口把你吞下去,但是你现在的身体就像玻璃一样脆弱,根本经不起我热烈的拥抱……记得那晚,你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羔羊,颤抖着,蜷缩在我的怀里,那么温暖、柔软、无助……阿茹娜,你是我好运的开始,是长生天送给我最好的礼物,不要再离开我……”

蜷缩在他的怀抱中,青青下巴上,突兀的胡渣像丛针一样,扎得她娇嫩的脸蛋儿生疼。毛茸茸的八字胡,又时不时地挠她的痒。健硕的体魄像有着温度的坚硬岩石,令人感到踏实又陌生。——脑海中不知不觉浮现的,却是“那个人”清新温暖的气息,光洁干净的下巴,细腻皮肤的柔滑质感……

猛然,警醒过来,惊诧地扪心自问:怎么会这样?明明躺在朝思暮想的男人怀里,脑子里却会情不自禁地想到那个令自己痛苦的人!——难道,是因为忧伤太多,已经无法接受幸福的感觉?还是说,由他造成的伤痛形成了一种惯性,弥漫在了自己的人生当中?……那可怕、可恶、可恨的男人,竟然潜移默化地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究竟是为什么呢……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六十六章 秘密菜园

天气日渐暖和起来,清风徐徐,绿意融融,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树木发芽的清新气味。

费扬古每天都是清晨离开之后,直到夜幕降临才回来。天气晴朗的白天,坠儿会陪婷婷去院中晒太阳,做女红,打发时间。——这个不声不响的女孩子有一双神奇的小手,不仅饭菜做得色香味俱全,针织女红也样样精通。

转眼又到了中午,坠儿收起刺绣,回房间准备午餐。婷婷抬头,默默地看着头顶上白云浮动的四角天空,心情就像扶摇直上的风筝,飞出了高墙之外。

一只羽色斑驳的小鸟落在自认为不会受到人类威胁的高墙之上,一边惬意地发出嘀哩嘀哩的悦耳叫声,一边好奇地往院里探头探脑地张望。——她不由得羡慕起这些身姿轻盈的小生灵:如果自己能够生出双翼,是否就可以像它们一样,活得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思忖之际,那天受惊逃跑的小白兔霍然出现在眼前,也不知道它在哪里躲了这些时日,又是如何跑到了院中。

或许是她想得太投入,沉默得太久,所以,让小家伙以为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旁若无人地蹦蹦跳跳起来。散步够了,更直立起绒球样的身体,用粗短的前爪梳理长长的耳朵。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令她忍俊不禁。

然而,小白兔似乎并不喜欢成为异类的玩物和笑柄,扭头,顺着墙根儿一路狂奔,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婷婷情不自禁地起身,跟随它的脚步来到墙角。这才发现,原来,这个顶针大小的院子里还暗藏玄机。——一扇极不起眼的小门,隐蔽在纷乱繁茂的常春藤枯枝之间,陈旧的颜色成为它天然的保护色。

像被绿兔子吸引的爱丽丝,她按捺不住好奇心,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扇窄小木门,眼前豁然开朗:跑马场一样平坦宽阔的土地上,种满各种各样的农作物。笔直的田埂,整齐的菜架,精致的篱笆,定然出自一双勤劳灵巧的手。远处一排低矮的青灰平房,唤起了有关善良孤儿院的久远回忆。——别墅没有北面的房间和窗户,住在里面,完全想象不到厚重的墙背后有这样一番别样的风景。

被菜园的景色迷住了,她忘我地享受着生机盎然的绿色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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