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哲看到蓝斯的表现，只当他是因为被人误会而感到不愉快，心里不禁有些愧疚，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菲顿也注意到了，不过他和雷哲的看法不同，蓝斯的表现让他更在意了几分。
不过菲顿还算有眼色的人，否则也坐不到护卫队队长的位子了，他装作没有看见这一幕，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了下去。
“另外两名学徒级魔法师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他们有亲人被处决，而本人则应该被放逐才对，估计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而逃掉了。”
伽涅低头沉思，那张脸依旧看不出表情，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问道：“像他们这样被定罪后却没有抓捕到的，还有多少人？”
菲顿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他迟疑了一下才开口答道：“这……恐怕难以计数，再加上过了这么多年，当年的许多孩子也长大成人了……”
当年诺比维缇家族的追随者很多，那起事件发生后整个多亚大乱，人手严重不足，更别提圣殿护卫队本身就有许多诺比维缇追随者。那时的工作重心主要放在了缉捕贵族身上，而相对参与叛乱事件较少的平民魔法师，则得到了更多时间逃跑。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别说诺比维缇家族当时繁盛正如日中天，至高贵族手上的力量是很可怕的。
这些事伽涅应该也都知道才是。
蓝斯和雷哲听到这里都是一脸沉默，显然是在想象当时的场景。一个至高贵族的覆灭，牵连之广当真难以想象。
虽然他们没有亲身参与过，但离事情发生也没过去多少年，或是听说，或是从书上看到，又或者是……亲眼看着当年出逃的魔法师被抓到后处以死刑。这一切都在表明：那件事就切实发生在不远的过去，它的余波至今未平。
菲顿看了伽涅一眼，对方的视线停在空中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因为涉及的魔法师太多，这些年来，圣殿已经赦免了部分关联较浅的平民魔法师的罪，但是还保留监视的权利，大部分魔法师都接受了这一点，重新开始生活，而还有一部分……则一直没有露面。”
伽涅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他揉了揉眉心，开口说道：“我此行的事情已经办完，接下来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说完他叫上雷哲和蓝斯打算离开，看样子竟是一副不欲多管的样子。
这实在让菲顿感到有些意外，他早先听说伽涅席佐安有意在学院当一辈子老师，那时还不肯相信，身为一个至高贵族，怎么可能会把时间都花在教书上？但现在看来，莫非这传言竟是真的？
伽涅才不管菲顿心中所想，他和雷哲、蓝斯二人走出了圣殿的大门，向蓝斯问道：“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
蓝斯还没来得及回答，雷哲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抢在他前头说道：“不如去我家？反正你到哪里执行任务还不都一样。”
蓝斯愣了一下，想到了上次在维斯特本宅时的情景，他多少还是不喜欢这些贵族宅邸，于是摇了摇头说道：“我准备回自己家。”
“那上马车吧，我让车夫送你回去。”
雷哲还要再说些什么，被伽涅打断了，只好恹恹地闭了嘴。
“谢谢老师。”其实走回去蓝斯也是无所谓的，但伽涅已经开了口，他也没必要拒绝。
把蓝斯送到之后，伽涅的马车开始向席佐安本家驶去。上一次伽涅找到雷哲后，就让他自己回去了，他本人则回到了学院。考虑到伽涅素来不太喜欢回家，雷哲有些意外地问道：“您打算回家去？”
伽涅只是点了点头，视线仍停留在在手中的书上。
经历了数天的舟车劳顿，这辆马车终于将两人载回了席佐安本家，雷哲的父亲在把他一通教训之后，留了伽涅单独在书房内谈话。
“听说你收了一名学生？”盖文席佐安张口就问道。收学生本没什么稀奇的，但是伽涅极少收学生，这也就罢了，他显然还听说了在炙风城魔法师圣殿里所发生的事情。
“嗯。”伽涅应道。
雷哲的父亲盖文见他不愿意解释，便也作罢了，说道：“雷哲受袭击的这件事怕是不简单，已经是第二次发生了，而且也出现了多起别的贵族遇刺的事情，估计是那伙人打算有什么动作了吧。看来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不过你那名学生的事，既然你这么处理了，我也会尊重你的决定，你不必担心。”
一名至高贵族说了“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的话，之后的动静一定不会太小，看来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无论是各地的魔法师圣殿，还是各个家族的追随者们，都有得忙碌了。
但显然，伽涅对这所有的事情都不关心，他就蓝斯的事向自己的哥哥道了谢，而后问道：“把我叫回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情？”
“过些天父亲会回家一趟，你也很久没回来了，正好趁这次的机会聚一聚。”雷哲的父亲说道，“明晚有个宴会，你也出席吧。”
伽涅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只听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这么多年了，也该过去了。伽涅，你是时候娶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成家立业了。”
伽涅皱起了眉头，看样子对这件事情很是抗拒，半晌他说道：“我打算一辈子呆在学院里，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的，哥哥。”
雷哲的父亲沉吟了一会儿。
“至少为席佐安家族留下一个后代，这样也算是尽了你的义务了，此后你想怎么做都由着你。”
伽涅闻言只是沉默，而后低声说道：“我先回房了。”未等自己的哥哥同意，他先行迈步走出了这间书房。在他身后，盖文席佐安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伽涅走后，雷哲的父亲重新坐回桌前，书桌上散落着几封信件。他随手拿起其中几封信，浏览了一下，喃喃自语道：“最近卡歌家族的人员变动是不是太频繁了些？”
第33章 魔药研究（一）
蓝斯和伽涅等人分开之后，为期两个月的假期正式开始了，可是蓝斯却没有功夫悠闲地度假，去年安德交给他的那笔金币已经花完了。
本来这笔钱除了支付学费外，还足够蓝斯一年的生活所需。安德考虑得很周到，连购买冰霜甘草的份也算进去了，蓝斯便是过得奢侈些也足够了，不至于会用得这么快。但是，他们都没料到的一点是，蓝斯所需的冰霜甘草越来越多了。
在这短短的一年时间内，蓝斯从差不多一个月服用一支强效消魔药剂，演变到现在的一个星期就需要一支。照这个消耗量，从前一年份的药剂只够蓝斯消耗三个月，这是一笔可怕的开支。这还是乐观的估计，实际上，他能否继续保持一星期一支消魔药剂还是个未知数，蓝斯只觉得自己体内的魔力越来越暴戾了。
想到这里，蓝斯默默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新学年开始时，安德或许会再给他一笔钱，但他从小就习惯了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是万万开不了口让安德多给他一些钱的。更何况，安德虽然绝口不提自己的事，但他的钱来得恐怕很不容易。而且开学之后事情很多，怕是无法腾出时间来赚金币的。
没想到绕了一圈，蓝斯又回到了原点，又要开始挣取金币购买冰霜甘草的日子了。好在他的魔法大有长进，可以去接报酬更为丰富的任务了。
不过另一件事也必须提上日程，那就是新药剂的研究。他必须找到更有效的药剂才行，无论是自己做还是去购买，这都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万一身体的情况继续恶化下去，现有的强效消魔药剂也失去了效果的话……
只是，恐怕只能自己想法子了，蓝斯早就发现魔药店里所卖的消魔药剂，效果远远不如连他手上的这种。但是以他在魔药上的造诣，想要研究出新配方来哪里是容易的事？只是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必须去做一些尝试罢了。
考虑完这些，蓝斯这两个月的日程就定好了：执行任务赚钱，多多益善；去学院图书馆查找消魔药剂的资料，务必找出更有效的配方来。
第二天，蓝斯便打点好行装准备出发，东西大多在之前就已经收拾好了，只要带上他新做的消魔药剂就可以了。蓝斯锁好小木屋的门，再一次离开了小镇。这一回，整整一个半月，他再没有回来过一次。
距离开学还有十天时间的时候，蓝斯身上背着行李回到了小木屋。任务赚到的金币已经被他转到了在金库的账户上，而雷哲给他的那个空间袋子，则被他用来装了材料。这一路上，他一边执行任务猎杀魔兽，一边四处采集可能有用的材料，早就将空间袋子给装满了。
一段时间没有回来，屋子里又落下了灰尘。蓝斯花了一些功夫收拾了一下，打算在这里睡一晚。其实他可以直接回学院的，但在这次的任务之后，他实在觉得有些寂寞……
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小屋，即便是住了多年的地方，此时也显得有些冷清了。和从前不一样，这回父亲安德没有在家里等他。哪怕是像以往的很多次一样，安德只是自顾自的在睡觉，根本察觉不到蓝斯已经回来了，那也比眼下的光景好上许多倍。
蓝斯背靠着木屋简陋的床，从背包里取出了一沓信纸，嘴角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那是别人寄给他的信，有安德的，有雷哲的，还有凯狄的。这些，都是这段时间以来蓝斯的慰藉，每一封他都好好的收着，不时的拿出来看一看。
其中又以雷哲的信最多，多到他都有些无语了，大部分写的都是废话，常常一张信纸上就写一两句话，非常的浪费。
蓝斯肉痛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欣慰。要知道，对他这样缺钱的人来说，浪费实在是件无法原谅的事情，即便他手上有不少信纸，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因而蓝斯总会先攒上几天，而后写上一封长长的回信，集中回复一次。雷哲虽然在字里行间表现出了一些不满，却也没怎么抱怨。
信被蓝斯按寄信人分类保存着，最薄的那一叠就是安德寄来的。每当这位不像样的父亲对儿子的思念，超过半个金币所能买到的酒的诱惑的时候，他就会给蓝斯写上一封信，问一下近况，却极少提及自己的事。
不厚不薄的是凯狄写的，两人说了点蓝斯做任务时遇到的事情。蓝斯从他的信里知道，凯狄并没有像往年那样接任务赚钱，他似乎并不缺钱，有时还会担心地问起蓝斯需不需要资助。只是对于本人的事情，凯狄同样没有详说，他似乎忌讳于提起这些。
将这些信大致看上一遍，蓝斯再次将它们收了起来，而后一卷床上的薄被，裹着睡觉了。
第二日，蓝斯早早地起床离开了木屋，提早回到了兰学院。他打算趁着假期的最后一些日子，集中研究一下魔药。
此前蓝斯也花了一些心思在魔药上，但主要是在一些理论知识上，这回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寻找可用的配方。最好的去处莫过于学院了，图书馆中收藏了大量与魔法相关的书籍，魔药学作为魔法的一门分支，自然也不例外。
接下来的三天，蓝斯不是泡在图书馆的书堆之中，就是出入魔药实验室，即便是假期，这些地方也仍对学生们开放，供留校的学生使用。但可惜的是，蓝斯的收获却很小。
他找到了不少消魔药剂的配方，除去那些一眼就能看出效果不佳的配方，其余的他都去魔药实验室亲手制作。很不幸的是，这些药剂的药效都比不上他手上已有的，而且差得太远。
这不可能是因为蓝斯在魔药方面的天赋问题，虽然天赋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药剂的效果，但一个配方是否可塑，一名魔药师在制作的时候多少能明白。而熟练度对药剂的影响也不会大到这种地步，只能是配方的问题。
遇到的困难没有让蓝斯就此放弃，过去蹲守猎物时练就的耐心此时也发挥了作用，他继续在茫茫书海里不懈地搜寻着。在蓝斯为了找到合适的配方努力之时，他遇上了一个人。
“我这几天经常看到你，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魔药实验室，是遇上什么问题了吗？”克拉伦斯·科森在蓝斯的对面坐下，将手上的书往桌上轻轻一放，微笑着开口说道，丝毫没有像蓝斯所担心的那样，因为他的拒绝而感到不悦。
注意力从书上转移，蓝斯闻言愣了一下，说是看到他好几次，可除了有一次在魔药实验室遇上了以外，其余几次他完全没有发现。
在蓝斯出神的时候，科森非常有耐心地等着，也不催促。
蓝斯终于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到雷哲说过的话，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我想找一些消魔药剂的配方，老师能不能帮我推荐一些书？”
科森的视线往蓝斯面前放着的书上扫了一扫，还伸手拨弄了一会儿，问道：“你找的这些书里都有啊，莫非还不够？”
蓝斯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有是有，但是依我看，这几本书里所记载的配方效果都普通，我想要的是强效的消魔药剂。”
科森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消魔药剂是对付魔法师时所用的毒药，你所指的普通的效果，已经足够让一名老手级别的魔法师三天内无法使用魔法。”科森说完看向蓝斯，等着他的解释。
蓝斯心里“咯噔”了一声。
的确，消魔药剂是对付魔法师专用，而无论是执行任务还是魔法学习的过程中，都不大用得到。用它对付魔兽固然可以，但价钱很贵，这么做不合算，一般不会有魔法师这么干。那么，蓝斯为什么需要强效的消魔药剂？
蓝斯飞快地想着要怎么说才好，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撒谎，他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对魔药学很感兴趣，因而挑了一种药剂来研究，想制作出效果更好的药剂来。”
不知道科森是否相信了蓝斯的说法，但至少表面上他是信了。
“我的确收有一些配方，这些配方中有我个人的研究成果，也有部分是从别处搜集来的。你要是有兴趣的话，不如到我那里去一趟，我可以跟你说说。”科森朝蓝斯眨了眨眼，“研究魔药也是我的兴趣。”
“真的可以吗？”蓝斯不敢相信地追问道。好的药剂配方都是保密的，轻易不肯交给给别人，现在科森肯给他看，那实在是非常的大方。
科森点了点头，问道：“你什么时候有空？”
蓝斯将手边的书一合，立刻说道：“我现在就有空！”随即他发觉自己表现得过于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