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书道友，改天我再上门道歉。”驺吾族长几乎是低声下气地对旋龟说。就算驺吾不比旋龟部族大，她也是个中期妖修，在初期的旋龟面前低头，灵玉忍不住同情她。
驺吾族长这么客套，旋龟宝书也不好再继续强硬下去，收了鼙鼓，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谁不知道花皮近年越来越蠢，你们驺吾部族也真是流年不利，怎么就犯了这样的事……”
驺吾族长听得苦笑：“可不是吗？花皮怎么说也是个元婴，又没别的毛病，把他关起来也关不久。可放他出来，总是不停地惹事，唉！”
说着，她转身向愤愤不平的夫诸躬身道歉：“对不住了，一定是花皮言语失当，还请道友原谅。”
夫诸这个部族，在朔月之丘的地位跟驺吾差不多，而这只夫诸更是其中的小辈，驺吾族长这么低声下气，他也不好再发火，可被花皮一路大吧，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最后冷哼一声：“乘虚族长多礼了，某只是一只吃素的夫诸，可受不起你这个驺吾族长的大礼！”
驺吾族长脸色更苦，叹道：“花皮招惹道友，是我没有约束好，改日必定登门道歉。”
对方一再退让，夫诸也消了气：“算了，你们也不容易。”顿了顿，又道，“乘虚族长还是将花皮送去看看吧，总这么着也不好。在朔月之丘，大家都知道他的毛病，还说得过去，万一遇到了别处来的大妖，那可就……”
“是啊，”旋龟宝书也道，“听说前不久，他惹上了一只扶桑之木来的化蛇，那个家伙，后来把元婴讹兽全部斩杀，狠辣无比。万幸她没有计较，不然的话，花皮现在大概只剩一张花皮了。”
旋龟宝书说的这句话，让驺吾族长忍不住又叹气。谁说不是呢？当日花皮惹上了那只化蛇，她还没当回事，化蛇部族在朔月之丘，除了肥遗，一向不会跟别人为敌。可后来听说，那只化蛇去了讹兽的驻地，杀了两只元婴讹兽，再之后，又赶到他们迁居的新驻地，将连同族长在内的另两只元婴讹兽一并斩杀，整个朔月之丘都哗然了。紧接着，化蛇部族开始搜寻那只化蛇，说并非他们部族的成员，恐慌之余，更是让妖修们满心疑惑。
化蛇又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妖兽部族，整个大荒，也就他们一支而已，怎么会又来一只不属于他们部族的化蛇呢？
这件事，目前还没有定论。驺吾族长听说之时。了解到花皮曾经招惹过她，吓出了一身冷汗。万幸那只化蛇没有跟花皮计较，不然。她就算是想道歉，也没处道歉去。
“化蛇？”一旁的夫诸突然皱起鼻子嗅了嗅。转头看向灵玉。
身穿白衣，女子形态，身边带着一只重明鸟……
夫诸伸出手，颤抖地指着灵玉，结结巴巴地道：“化、化蛇……”
他这一指，两只驺吾和旋龟都看到灵玉。
其实他们都知道，有一只化蛇在附近。只不过，化蛇部族就在不远处，这里有只化蛇再正常不过，他们根本没有在意！
现在看到灵玉的模样。跟传说中那只化蛇丝毫无差，每只妖都紧张起来，旋龟甚至把已经收进去的鼙鼓放出了来。
只有花皮，看到灵玉，大声嚷道：“诶。你不就是那个，那个……你怎么在这里？”
驺吾族长一个没拦住，一条黄烟滚过，花皮已经窜到了灵玉面前。
“花皮……”她伸出手，看着花皮的背影。心中哀叹，又要收拾烂摊子了。
不料，抱着陶朱的灵玉对他微微一笑：“我现在住在化蛇部族，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倒是你，不是叫你别再找讹兽报仇了吗？怎么又惹事了？”
难得遇到一个对他和颜悦色的妖，花皮高兴极了，他说：“都是那只笨夫诸，他竟然当面说我坏话！”
夫诸听到了，在那头气急败坏地喊：“花皮，你要不要脸？明明是你满口胡言，我说你蠢那是不跟你计较，你竟然……”被花皮说笨，简直就是耻辱，还怎么在朔月之丘做妖？
花皮扭过半个头，却对灵玉说：“你看，他是不是很笨？说我蠢是不跟我计较，真当我是傻瓜啊？”
灵玉忍笑，终于知道为什么朔月之丘的妖修们会忍耐花皮了。跟他计较实在太掉价了！
她表面上却是一本正经：“你自己知道自己不笨，那就好了，干嘛要听别的妖修的话？”
花皮挠挠头：“他说我坏话，我当没听到，那不是白让他占便宜吗？”
这么高深的问题，灵玉没法解释给他听，便问：“你后来还去找讹兽报仇吗？”
花皮道：“没有，我觉得你说得可能是对的，就没管讹兽了。”说着，很高兴地对她道，“听说你把讹兽族长都杀了？还一杀杀四只，好厉害啊！能不能教教我？我怎么每次找讹兽报仇，都报不了仇呢？还有……”
不远处三只妖看得目瞪口呆。还以为花皮这下要倒大霉了，没想到他居然跟那只凶残的化蛇相谈甚欢！这到底怎么回事？能跟花皮这种蠢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妖相谈甚欢，那这只刚来朔月之丘就凶气远扬的化蛇是怎么回事？看她的样子，跟花皮完全不像啊……
“……这个东西，就算我想教你，你有时间学吗？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教好的。”
“有，我有时间学！”花皮忙不迭地点头，“以后我就跟在你身边，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教我怎么打赢讹兽。”
灵玉心道，把你带在身边惹祸吗？那我还要不要安生日子了？可她突然想到了夫诸、旋龟和驺吾族长的对话，似乎花皮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蠢的，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她心中一动，笑道：“你族长肯吗？”
花皮立刻转头看向驺吾族长，满脸祈求：“族长……”
“花皮，别闹！”驺吾族长厉声喝道，上前来将花皮一掌拍到后面去，满脸谦虚客气地向灵玉揖礼，“抱歉，这位道友，花皮不懂事，我会好好管教他的。”
自从来到这里，驺吾族长一个中期修士，不停地向他们初期修士道歉。灵玉暗自感叹，有花皮这么个活宝在，驺吾这个族长当得实在是太憋气了。
570、水下部族
花皮这只妖，虽然蠢了点，但很受教。灵玉觉得，要是带在自己身边，倒也不怕他惹祸。可惜，人家族长不敢把他交出来。
“族长！”没等灵玉说什么，花皮就凑上去死皮赖脸地磨缠起来。
可驺吾族长在这种事上很坚决。开玩笑，这位一来朔月之丘，就把讹兽几乎连窝端了。本来，讹兽就算元婴不多，在朔月之丘也没有妖修敢小看，现在倒好，元婴全部被斩杀，只剩下那些低阶妖修，不成气候。
讹兽在朔月之丘多年，几时吃过这样的亏？这位不但下手狠辣，性子也狡猾得很。驺吾可不是什么灵智很高的部族，让花皮跟着这位，谁知道会惹出什么祸来？
灵玉惋惜地看着驺吾族长连声道歉后，拉着花皮一溜烟跑了。
既然花皮都跑了，另外两个还留着干什么？夫诸一甩蹄子，向他们招呼一声，施施然离开了。
旋龟正要往河里钻，却听灵玉喊道：“这位旋龟道友，请稍等！”
旋龟宝书转回头，戒备地盯着她：“道友何事？”
灵玉拍了拍怀里的陶朱，把他唤醒，笑道：“我们正要去贵部族拜访，既然凑巧遇到了，道友可否行个方便，带我们过去？”
“拜访？”宝书眼中的警惕更浓了。
陶朱从灵玉身上滚下，化回人形，揉了揉眼睛，问：“前辈，没事了吗？”
“没事了。”灵玉按住他的脑袋，对宝书笑得亲切，“贵部族是否禁制行商？”
宝书眼中闪过疑惑：“这倒没有。”
灵玉一指陶朱：“这是重明鸟部族的商人，特意托了在下，带来朔月之丘。”
……
所以，这位一来就凶名远扬的化蛇。只是保护重明鸟来此行商的？
宝书晕乎乎地领着灵玉入水，游走在他们旋龟部族的水道上。
听完了灵玉的来意，他始终处于不敢相信的状态。
灵玉施了个小法术。在自己和陶朱身上覆盖了一层结界。一边借着水的浮力慢慢前游，一边饶有兴趣地欣赏水下风光。
不来不知道。旋龟一族真是会享受，这条表面寻常的河流，下面被他们布置得奇巧无比。
一丛丛秀丽的珊瑚，相隔错落，形态各异的水草点缀其中，还有奇石异宝，闪亮亮的。耀人双目。灵玉在其中发现了许多西溟卖价颇高的矿石，看他们这么个胡乱的堆法，好像就是用来装饰，真是可惜了。
“宝书道友。这珊瑚不是海中之物吗？为何会生长在河里？”灵玉一边吐着泡泡，一边问。
旋龟宝书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这些珊瑚，是我部族前辈们从海中运来的，以特殊的手法安置，有助修炼。”
随着对仙书的参透。灵玉在阵法上已经不是门外汉了，一来就发现，水道暗合八卦方位，颇为了得。
都说妖修不通杂学，可龟这种生灵。向来被认为是通灵之物。所谓龟卜策算，他们对天机的感应，要超过别的物种，在阵法上有所造诣，是很正常的事。
“水道友，你现在住在化蛇部族？”
“对。”灵玉随口应了一声。
宝书好奇看了她一眼：“能问一下，您与化蛇部族，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灵玉笑道：“渊源颇深。”
“哦……”她说得这很含糊，莫非跟化蛇之间的渊源不好细说？
宝书满肚子疑问，领着灵玉进了一入水底乱石阵。
到了水底，光线已经很昏暗了，这座乱石阵的中心，却闪烁着亮光。
这亮光不含能量，平静温和，有稳定心神的作用。及至近前，灵玉发现，发出这些亮光的，是一些宝石。她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自从入了水，一路过来珍稀矿石宝玉不断，莫非旋龟知道这些矿脉在哪里？她正愁不知道到哪里去找矿呢……
乱石阵中，各色水底巨石错落有致，这些巨石之中，便是旋龟的住处。
宝书带着他们进来，时不时有旋龟经过，向他们行礼，好奇地盯着灵玉和陶朱看。
从他们恭敬的神色可以看出宝书在部族的地位不低。
他昂着头，带着灵玉直达中央那块最大的巨石。
灵玉仔细一瞧，发现巨石底下被掏空了，形成了一个宽阔的水下洞窟。
这个洞窟里，堆满了各色玉石，看得灵玉两眼发光。
“水道友，请在此稍等。”宝书嘱咐了一声，让两只筑基期的小旋龟在旁服侍，自己到里面去了。
灵玉和陶朱坐了一会儿，里面出来一位神态冷傲的妖修女子，修为是元婴中期。
她出来之后，用一种挑肥捡瘦的目光打量着灵玉，好一会儿，方才随便见了一礼：“吾乃旋龟长老妙仙，阁下便是初来朔月之丘就引起轩然大波的化蛇？”
这问话，满满都是火气呀！旋龟不是属水么？这位元婴女妖对她这么敌视是为何？
对方的礼行得随便，灵玉这回也就回得随便，她道：“原来是妙仙道友，想来您说的便是在下吧。”
她这态度，让旋龟妙仙眉头皱了皱，语气还是那么不好：“既然阁下已经与化蛇认亲，来我们旋龟部族作甚？我们可没有到处造谣的习性！”
这是在讽刺她大发神威把元婴讹兽灭了个干净？灵玉有点摸到原因了，这位是看不惯她一个外来妖修，初到朔月之丘就敢跟朔月之丘的部族作对？看来这位妙仙长老性子有点古板……
灵玉笑眯眯地从怀中取出一物，送到妙仙面前：“妙仙道友应该认识飞辰道友吧？这是他的荐书。”
飞辰给她的，是一块骨片，既是信物，也是荐书。妙仙看过，脸色还是不怎么好，不过没那么敌视了。
“既然如此，道友就带着这位重明鸟，”她扫过陶朱一眼，“到外面做生意去吧。”
“多谢。”灵玉还了一礼，笑眯眯地问，“妙仙道友，我们这里有不少好东西，你不要先挑一挑吗？”元婴妖修才是大客户，外面那些低阶旋龟，有什么油可捞的？
妙仙眉宇间闪过一丝厌恶，摆摆手：“没兴趣，水道友自便吧。”说着，自顾自进去了。
灵玉先是愕然，再是失笑。
罢了罢了，这位妙仙道友早就存了偏见，做不成她的生意就不做了。她和陶朱都有不少好货，还怕引不来这些旋龟？
灵玉带着陶朱出了洞窟，左右看看，直接把摊子摆在了中央巨石旁边的宽阔石板上。
随着陶朱把一件件货物摆出来，越来越多旋龟聚过来。
灵玉听着陶朱舌灿莲花地忽悠这些旋龟，自己百无聊赖地坐到一旁，欣赏旋龟驻地的景物。
她来这里，可不是真的为了做生意，可旋龟摆明了不想理她，该怎么办呢？想找出旋龟是不是这件事的幕后推动者，总要跟他们打打交道，才能判断出来吧？
灵玉看着这些闪烁的玉石光芒，心中一动，回到洞窟，问守卫的旋龟小妖：“那位宝书道友呢？想拜访他该去何处？”
守卫小妖低头答道：“宝书长老在里面，我们也不敢打扰，请前辈见谅。”
灵玉随手塞给他们几件小东西：“帮个忙吧。”
两只守卫小妖对视一眼，其中一只说：“前辈稍等，我们发讯去问一问，不一定能成。”
说着，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手法，一道黯淡的光芒往洞窟深处去了。
等了一会儿，宝书终于出来了，他随手打发了小妖，问：“道友寻我有事？”
灵玉笑道：“想跟你们部族做一笔生意。”
“哦？”宝书眼中闪过怀疑，“扶桑之木是很富足，可我们旋龟是水兽，不一定……”
灵玉摆手：“道友弄错了，在下并非想卖，而是想买。”
“买？”宝书失笑，“我们部族可没什么好东西，比不得陆上那些，不里不能种灵药，只有一些抵不得大用的死物。”
灵玉指了指洞窟堆成小山的玉石：“宝书道友指的是这些吗？”
听她这语气，宝书困惑了：“难道你真想要这些石头？它们虽然都很漂亮，也有一定的灵气，可没什么大用。”
在灵药方面，妖修们利用得还算多些，矿物这边，他们会用的少之又少，只有一些西溟的典籍是指明用法的玉石，他们才通晓使用之法。说到底，是他们不会变通，并不懂得真正的炼器之道。他们也不需要精研炼器之道，妖修的身体，就是最好的武器。
灵玉面不改色地撒谎：“宝书道友想必知道，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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