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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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赋- 第4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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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墙外唰唰几声,狼屠收回钢弩,看着暗处变成刺猬的两条人影,摇了摇头,让人清理现场。
冷雨飘渺,打湿了路面,光怪陆离的树影、屋影、灯影倒映其中,成为这个世界的别样剪影。
张家今晚挺热闹。
除了张至清,几乎该到的人都到了。
老太君,老大张建国、黄素英、张宝,二媳妇汪寒梅,老三张羡鱼、沈小琴、张山泉。
菜挺丰盛的,只是这家子好像不怎么熟稔,各自吃着各自的饭菜,彼此也不交谈,太沉默了。
压抑,特别压抑,没有一点的亲情味。
“鬼谷子,去看看外面为什么这么吵。”老太君忽然皱了皱眉稀疏的银眉,放下了碗筷。
她现在年岁大了,每顿吃得不多,一碗燕窝,还有就是几勺米饭,而且得拿汤水浸泡。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鬼谷子睁开似睡非睡的眼睛,准备往门外走去,却不料木门轰然而飞。
鬼谷子面无表情,只是右手一挥,一粒檀木佛珠便极速而去,生生将那道木门拦了下来。
张家的人统统蓦地往门口看去,却见全身湿漉漉的萧云提着一个物件走了进来,都很惊讶。
“大哥……”张宝见到萧云,赫然起身,完全没弄明白他怎么会到自己家寻不快,有心阻止。
萧云却没给机会张宝说话,左手一甩,一个人头就飞上了餐桌,直愣愣打转,把饭菜都弄倒。
最后,恰如其分停在了汪寒梅的面前,任凭她是如何心志强大的女强人,也被吓得花容失色。
鬼谷子本有机会出手的,但老太君一直没动静,所以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萧云在眼前撒野。
“不好意思,各位,打扰了你们的聚餐。”萧云混不在乎地拱了拱手。
“萧云!”汪寒梅看清那个人头的模样,骇然变色,气愤得站起来指着萧云尖声道。
“汪女士,看清楚他是谁了吧?常磊,听说他跟了你几十年了,真可惜。”萧云虚伪感叹道。
汪寒梅气得浑身发抖,银牙紧咬,她当然知道这项上人头是谁的,那可是她最忠心的走狗啊。
“你放心,我明天就会让人把花圈送上门,怎么着也得让常磊他走好对吧?”萧云微笑道。
“我跟你没完!”汪寒梅把还剩半碗饭的瓷碗丢向了萧云,却在半空被一枚石子击中,粉碎。
萧云收起弹出小石子的右手,微笑道:“风水轮流转,你让我吃尽苦头,也该到你了吧?”
“你这个张家的孽种!有我在,你就别想踏进这个家门半步!”汪寒梅撕下了高雅的外表。
张宝本来就是混混沌沌的,不明白萧云怎么跟自己二嫂子结下冤仇,听到这句话,他惊呆了。
张家的孽种?
大哥是我们张家的人?!
“我姓萧,不姓张,如果不是今天赶来给你送礼物,也不想进这个家门。”萧云微笑道。
“呵呵,你当我们是三岁的小孩吗?如果不想进这家门,你回宁州干嘛?!”汪寒梅冷笑道。
“这城市是姓张的吗?”萧云摊摊手道。
“你……”汪寒梅气绝。
“既然不是姓张的,我也没犯法,我为什么不能来这城市?”萧云反问道。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汪寒梅冷声道。
“收起你那副小人得志的蛇蝎心肠吧,我从来就不稀罕什么张家,我姓萧。”萧云扬声道。
“你个孽种……”汪寒梅戟指怒斥。
嘭!
一个瓷碗就砸中了汪寒梅的眼角处,顿时鲜血直流,让她的脸庞愈发狰狞,像条毒蛇。
“老太君……”汪寒梅一手捂着不断流下的鲜血,不敢置信地惊悚望着向她丢碗的老太君。
“我吃饱了,都散了吧。”老太君却阖上了眼睛,老僧入定坐着,轻声道,“鬼谷子,送客。”
*****
(中秋假期出游了,现恢复正常。)

第六十五章 父与子

外边淅淅沥沥的冬雨璇过静穆夜空,串串滴落的声音,任性地敲击着孤寂的窗棂。
风,萧瑟冰寒,冷冻逼仄着,与冬雨无情洨融和鸣,演绎着这静寂冬夜的沧邃与繁滢。
张家仿佛也被这种天气所感染,老太君的离席,血腥狰狞的人头,让家庭聚餐顿时索然无味。
张宝很想过去问问萧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到他家作出如此无礼且残暴的行径,却被他妈在底下死死拽住,不肯放手,因为这时候的确不是探知真相的好时机,毕竟刚刚二嫂子才与萧云发生激烈口角,以至于老太君怒而离席,要是这时候过去跟萧云攀谈,不仅会把二嫂子得罪个干净,更会让老太君觉得张家内部不团结,那可是大忌,张宝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萧云被鬼谷子请离张家。
众人看着萧云背影的眼神很复杂,也很惊奇,唯有那个纨绔张三公子才浮起不为人知的笑意。
萧云自突破为九品上强者后,气场一直很强大,直至无争,即不屑于与天地万物去争强好胜。
这是资本,这是根基,这是底蕴。
可当鬼谷子向他踏出第一步,他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与蝼蚁无异,这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难道这就是大宗师的威力?
不战而屈人之兵?
萧云不敢轻举妄动,他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那就太冤了,所以他乖乖地走向了门口。
咻!
刚到门口,一根弩箭就猝然从黑暗中呼啸而来,如同山洪倾泻,直奔萧云身后的鬼谷子面门。
萧云面色一惊,忙回头望去,却见鬼谷子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两根手指一伸,竟夹住弩箭。
“让你的人消停会儿吧。”鬼谷子淡淡道,两根手指一交错,弩箭就被折成两段,轻然落地。
萧云不敢托大,赶紧做了一个收的手势,黑暗中无数的人影遽然无踪,恢复了静悄悄的景象。
“以为这样就可以与张家划清界限,泾渭分明?”鬼谷子忽然开口道,清癯的脸颊没有表情。
被猜中了心事的萧云眉头一紧,瞄了一眼鬼谷子,逐渐微笑道:“总要有个开端的,对吧?”
“幼稚。”鬼谷子不悲不喜地骂了一句。
“那就当我幼稚好了。”萧云无赖地耸了耸肩,他行动的本意就是告诉张家,矛盾不可调和。
“去这个地方,有人在等你。”鬼谷子递来了一张纸条。
“什么人?”萧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好奇害死猫。”鬼谷子说了一句很时髦的话,不再多言,然后直接把萧云“请”出了家门。
张家的下人很快赶来,修葺起被萧云彻底损坏的木门,鬼谷子则纹丝不动站在门外,看守着。
萧云苦笑地看了看那位惹不起的大宗师,将纸条捏在手里,快步离开,自有人负责处理善后。
走出院子,早有狼屠开着车接应,上车后,萧云打开字条,看清楚了上面的三个字:红旗路。
红旗路,是宁州东北边舶来区的一条老街,以民清建筑居多,是保存得最为完整的古老街区。
象牙白的街灯,被如烟如雾的雨幕笼罩着,朦朦胧胧的烟霭,氤氲裹饰着如豆绚幻的灯花。
如夕照般蕴漾出些微温馨,暖溢着夜归途人,懿栩孤单剪影,落单的归程,漫过这夜的凄清。
按图索骥,下车步行的萧云根据字条上写的门牌号,找到了位于红旗路中间路段的一所房子。
这是一座百年石屋,幽静,淡雅,门前一株青梅,两只石狮子,细雨侵袭下,栩栩如生。
你会觉得这房子是有生命的,它用一种安然、幽深的目光,在时光里从容不迫地注视着众生。
萧云尚未来得及敲门,就有人在里面把门打开,撑着一把黑伞,恭恭敬敬地请他进去。
萧云的好奇心再一次被吊了起来,瞥了一眼那开门之人,迈步而进,狼屠也跟在了后面。
开门之人把萧云引到了院子的右侧,那里是一座青瓦白墙的屋子,看起来应该像是一间书房。
“谁非过客,花是主人。”
此八字为一楹联,由原民国陆军上将张钫先生亲书,就刻在石屋书房的门侧。
门头上,还刻着六个字:听香读画之室,应该就是这间书房的名字吧,萧云暗暗猜测着。
吸引萧云的,还是门侧的这副楹联,“谁非过客?花是主人”,追忆古人,思及自身。将此八字于唇齿间品玩再三,竟犹如醍醐灌顶。再想想自己,日日为俗事纷扰不定,夜夜因欲求辗转难安,大到思虑事业、地位、价值,小到谋求生存、位置、爱情,有哪一日真正能抛却外务,回归到安静坦然之中?
萧云苦笑摇头,收伞,递给开门之人,走进了书房,狼屠还想跟上去,却被开门之人拦下。
狼屠一怒,想硬闯进去,却没料到开门之人一个侧身,肩膀一靠,这庞然大物竟然飞了出去。
落地后浑身湿透的狼屠吃了一惊,忙抬头去看那个立于黑伞下的卑微人物,徒生了恐惧之情。
书房里亮曳着盏盏桔黄的灯,绒绒的光晕绽饰着缱绻的夜阑,所有物件都摆放得井井有条,让人有种肃然之感,贴墙而伫的四面书柜,码着各种各样的书籍,甚至还有线装古书,其中不乏珍贵传世孤本,其中几样商周青铜鼎器尤为引人注目,还有价值连城的明朝成化斗彩葡萄纹足杯和清朝雍正珐琅器,几幅山水真迹更是千金难买。
正中央一幅手书狂草,斗大“黄裳”二字,令人震撼,笔势运笔放纵,点画狼藉,堪称绝品。
当今世界,除了大清官张至清,恐怕没有哪位书法大家能写出如此离尘脱世的狂草了吧?
“黄裳”一词,出自《周易?坤卦》,原文:黄裳元吉。意为穿不显眼的黄色下衣大为吉祥。
可千人眼中有千个哈姆雷特,“黄裳”这个词,要落在野心家眼里,何尝不是龙袍的象征?
书房里有一架堪称古董的留声机,上面放着一张黑碟片:柴可夫斯基1812序曲,宏伟有力。
可曲子在萧云踏进门口之后,就戛然而止,唯有鱼缸里的几条名贵锦鲤会发出些许戏水声。
在窗边,一个清逸俊雅的中年人遗世独立般站在那里,如同一方明朝永乐年间的青花八方烛台,克制内敛,端庄规整,正凝视着院中被路灯照亮的青石板,上边已经积了一层雨水,来不及泄去,雨滴落下来,就溅起一朵朵晶莹的雨花儿,涟漪还来不及荡开,就被新的雨滴砸碎,随生随灭,变化无穷。
尽管中年人的眉宇间透着文雅气质,但似乎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入得了他法眼,能让他上心。
萧云很好奇,这个他本应该叫“父亲”的中年人那种睥睨众生蔑视万物的信心究竟从何而来?
“一瞬年华苍老,万物恍若隔世。”这是中年人看到萧云进门之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萧云沉默着,他不是不想开口说话,而是他内心在深刻自责。
这个中年人为了所谓权力,可以抛妻弃子,出卖亲朋,罔顾良心,其滔天罪行足以千刀万剐。
但就是面对着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萧云竟然生不起对哪怕半点的仇恨,他能不自责吗?
这算是一种特赦的温柔赋予么?
此刻,父与子,近三十年的再重逢,相视无语。
“我不喝茶,白开水可以吗?”张至清打破沉寂。
“可以。”萧云点点头,他在鬼谷子递出字条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到了,只是还是有点慌张。
“这是我爸离世前住的房子,他离开之后,我会偶尔来这里住一下。”张至清倒了一杯水。
萧云接过一杯无味的白开水,眉心一动,张至清嘴里所说的“爸”,不就是他爷爷张河殇吗?
“房子所有的装饰,还有书籍,我都没动,站在这里,很多记忆会涌上来。”张至清笑了笑。
这就是刻薄寡恩良心泯灭的张至清?萧云迷惑了。
“看到门口的那幅楹联了吗?”张至清轻声问道。
“嗯。”萧云点点头,他发现张至清有一种无法阻挡的魅力,即便你恨他入骨,也没法生气。
“这是张钫先生送给你爷爷的八个字。”张至清对张河殇忽然换了一个称呼,不再是“我爸”,而是“你爷爷”,亲近之情一下子拉近,望着窗外的院落,轻声道,“你爷爷倾晚年之精力,修百亩园林,募千方石刻,有陋室以藏身,有石屋以寄情,有铭言以明志,有墨香以清心,可百年之后,也不过是个过客。唯墙头绿草、门前青梅兀自舞于风中。而这陋室及石屋,虽侥幸逃过历史浩劫,却已非你爷爷之物,皆为后世所有。如今凭吊追慕者众,或宝马香车,或轻装简从,皮鞋步履踏过陋室,伫立于石屋之前,有几人能得听香读画之境,又有几人能解楹联之意呢?”
谁非过客,花是主人。
人只是这院落的过客,只有那春开秋败的花儿才是这里的主人,观尽世世代代,潮起潮落。
费尽心机,到头来还是要被鸩占鹊巢,这岂不正是对人的最佳讽刺?
“小七,我知道你心里憋着一股怨火,憋了近三十年,这股怨火是对我也好,对寒梅也好,对张家也罢,我都能理解,因为这是我亏欠你跟你妈的。你今晚在新月湖的杀戮,我可以放纵不管,但我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因为那些桌上吃饭的是你的亲人,你不应该表现得太过无情。”张至清语重心长道。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萧云禁不住报以一声冷笑。
“你跟我不一样。”张至清没有因为萧云的冷嘲热讽而有任何不悦,依旧平静如湖。
“笑话。”萧云不屑道。
“但存方寸地,留与子孙耕。骂名我一个人承担就够了,你要留忠孝之名。”张至清淡笑道。
萧云神情不变,眼睛微眯,骇然看向张至清。
“虎毒不食子,不管他们怎么形容我,我还是很爱你跟你妈妈的。”张至清豁达一笑。
“呵呵,很爱我们?”萧云冷笑,直视张至清道,“28年前的那一晚,不用我说了吧?”
“他们,怎么跟你说的?”张至清依旧一副天下尽在掌握的澹泊表情,没有事情影响他心志。
“为了更好控制黑龙团!”萧云的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怒气。
“如果我真想要你们母子俩的性命,没人可以拦住。”张至清的强大自信,让人不寒而栗。
“哼。”萧云一声冷哼,不置可否,有天师会这么妖孽的组织存在,黑龙团也要忌惮三分。
“你似乎不相信?”张至清云淡风轻一笑,把盛着白开水的水杯放下,轻声道,“五年前,你刚来宁州,我就知道你的存在,还记得你跟苏楠去逛你妈曾住过的五柳居那一次吧?我正好在河对面,往河里撒花的就是我。但这五年来,我一直没认你,因为我一直在观察,观察我的儿子是龙是虫。今天,我终于可以给出一个明确答复了,小七,你不愧是我的儿子,我手里的几张好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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